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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暗戀失敗後繼續告白

  一覺醒來,我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環境。我沒有像言情小說裡宿醉後女性先從檢查自身的著裝開始是因為,我很有自知之明,我這種身材和相貌實在不足以讓男性獸性大發。而且在將醒半醒時,我已經回憶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頭沒有想像中的痛,反而是昨天下午的一頓長跑,讓兩條腿站起來的時候有些發顫。

  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牆上有個掛鐘,房間一角是張寫字桌。一個書架,一張單人床。無其他了。我猜這是方予可的房間。沒想到這小子在北京還有房子。

  我打開房間門,準備找點水喝。一出門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窩著一個人。方予可穿著昨天晚上那件單薄的襯衫,但比昨天多了很多褶皺。我輕手輕腳地找到了廚房,倒了杯水,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想:要不我就這麼走了得了。需要打招呼嗎?不需要嗎?需要嗎?

  在我思考的時候,我習慣性地按上了電視機遙控的開機鍵。這是我的一大陋習。在家裡除了睡覺,一般都是開著電視,不在意電視內容,就是圖個熱鬧。

  電視突然傳來武俠片打鬥的聲音終於吵醒了他,我也不用煩惱要不要不打招呼一走了之了。

  方予可倒是還沒搞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他愣愣地看著電視機一閃一閃的屏幕,站起身來關了電視機,躺回沙發。

  我絕不會想到,這隻豬居然沒有意識到有另外一個女性跟他坐在同一屋簷下。標準戲碼裡,不應該我大聲呼叫:「啊——」然後男生開始慌張地摀住我的嘴解釋自己清白,雖有非法之想,也沒非分之實,接著女生要將信將疑地打量並要求男生對天發誓,最後男生萬分委屈地照做不疑,最終兩人成歡喜冤家了麼?

  我忽然意識到,人家那是棒子劇。棒子劇是寫情侶情感的。我和方予可最多就是朋友,要真變成那樣才可笑呢~~要換成茹庭,也許人家就大呼大叫了。不過要茹庭真碰上了,我懷疑她會不會恨不得有非分之實了呢?也許人家已經有非分之實,只不過我單純的腦袋認為他們沒有而已?我越想越遠,開始□□地笑。

  可能我這笑聲更容易喚醒別人。方予可忽然意識到什麼,嗖地挺身站起來。

  他呆呆地看著我,念叨著「做夢呢?」

  我赤著腳跑過去,掐了掐他手臂:「沒做夢。奴家的清白都被你毀了,你休想否認。」

  方予可同志終於清醒過來,笑著揉了揉剛才被我掐的地方:「別瞎說。你這什麼酒性子啊?折騰到我凌晨三點才睡著。」

  我有些抱歉,以前對方予可的種種不滿也拋到九霄雲外了。昨天的事情我挺感激他的。要是沒說出那些話,今天我可能還不會那麼輕鬆。

  我訕訕地笑:「我記得我以前一醉就睡覺,挺好對付的啊。」

  「您還真是一醉就睡覺。就是邊睡邊嚷著渴,嚷著餓,嚷著喝酒,還從床上摔下來。我的外套都被你吐得不好意思去乾洗了。」

  「是嗎?嘿嘿。」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方予可倒也沒繼續揭發我的事跡:「昨天我在沙發上給你看門,還沒洗澡呢。你怎麼辦?洗澡嗎?」

  其實我都聞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方予可這小子有潔癖,能容忍我到這個份上也不容易。我笑著說:「你洗吧。我出去買點換洗的衣服。我這樣回去萬一撞見宿舍的人,真是說不清了。」

  方予可點點頭,把鑰匙交給我:「出去帶上手機,萬一迷路了,也好聯繫。」

  我出門順利找到超市,順便買了點肉和菜。

  進門一看,這小子已經洗完澡了。我把肉和菜往廚房一擱,跟他說:「我洗澡的時候,你把菜做了唄。餓死我了。」

  方予可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拜託。有你這麼對待恩人的嗎?憑什麼我做菜啊?」

  我鄙視地看著他:「因為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有讓客人做菜的道理嗎?何況我不會。要麼你下樓買泡麵,我就給你做一個。」

  說完我就理直氣壯地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等我洗完澡出來,我已經聞到了廚房的菜香味。嘿嘿,我就知道他是會做菜的人,不然手長得跟彈鋼琴似的那麼長豈不是浪費?

  方予可果然是個牛人,居然能在這麼有限的素材中做出幾道像模像樣的菜來。我徒手抓了塊紅燒肉塞嘴裡,不錯不錯,油而不膩,可以把北大食堂的師傅頂替了。

  方予可這次終於沒批評我嘗菜的方式。大概廚師們都是比較看重美食家的評論,而不是他們是怎麼嘗的。

  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果粒橙,跟我說:「來,今天開始,不喝啤酒,只喝果粒橙了。」

  我樂呵呵地接過,抿了一口:「方予可,除了毒舌這點,你快要接近完美了。誰嫁給你誰有福氣。回頭我還是要把朱莉介紹給你。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優秀資源外流啊。」

  方予可吃了口菜:「承蒙抬舉。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那腦子就不要琢磨那些破事了。」

  他這麼一說,我也苦惱起來,這期末考試怎麼辦呢?專業課應該沒什麼問題。至少能混上及格吧。但像計算機課是睡過來的,《俄羅斯藝術史》我淨琢磨隔壁教室去了。唉。

  方予可好像能明白我的心思,說道:「計算機課考試沒什麼問題,我給你劃劃重點,補補課就能過。」

  期末壓力不得不讓我收拾失戀的情緒,把所有精力對付各門考試。整個學校像被拉響警報一樣,各個宿舍已經普及到人手一台應急燈。南門外可通宵的餐館早已被各路學生佔領。本來憑我阿Q的精神,看到大家都是臨時攻堅,我還眼淚汪汪地以為找到了同盟戰友,但當我看到我們班的尖子生阿玲都捧著教科書站在盥洗室背書時,我才瞭解到熬夜通宵趕考不是差生的專利。最後幾周只不過是個萬里長征的最後百米衝刺,沒有不沖的人,只有沖得快還是慢之分。

  第一周是通選課考試周,第二周是計算機,最後兩周是專業課。幸虧我有前瞻意識,在第一學期只選了一門通選,我只要努力應付《俄羅斯藝術史》就行。這門課考勤占30分,平時成績30分,期末考試40分。我估算了一下,考勤30分已經收入囊中,平時成績就是課堂討論,我濫竽充數地混到了最好的一個團隊裡,怎麼著也能揩油到20分,這樣再拿10分就可以及格。也就是說只要答對四分之一題,我就過關了。

  週五順利考完《俄羅斯藝術史》,我邀上茱莉去吃頓西門雞翅。雖然我不敢說考了優秀,但及格肯定是沒問題的了。我樂呵呵地拍著茱莉的肩,以過來人的身份總結說:「做什麼事情都要會規劃。我一入校,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不及格的處罰措施,選課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審核成績組成方式,你看最後都被我輕鬆搞定了。」茱莉倒是沒像往常一樣反駁我,只不過她說的話讓我嘴裡的雞翅掉地上:「規劃是沒錯,但也要會統籌。提醒你,下週四就是必選課計算機啊。藝術史這種靠死記硬背就能混的東西你都準備了五六天,才混到及格的地步,那文科計算機怎麼辦啊?那裡面可是有很多理科知識的。而且這課沒有平時成績,就靠期末考試一錘定乾坤的。我這一周在家裡可都是看計算機教程,通選課在考試前一天才看的。」

  我氣憤地對茱莉說道:「你就不能讓我過完今天再說。你這麼一說,我晚上還得通宵!」

  茱莉賤笑:「誰讓你這麼得意地布道的?我這是提醒你別高興過頭了。對了,學校到下下周專業考試的時候就不熄燈了,你可以盡情看。但下周你要還抱著個應急燈過夜,眼睛不得瞎了。你要不到我家複習吧?」

  我搖搖頭:「算了吧。雖然我學習不好,學習怪癖倒是不少的。我不習慣陌生人在旁邊噓寒問暖,又不能讓你爸媽給我騰地方吧?不過謝謝你了,茱莉。」

  茱莉笑道:「還真難伺候。謝謝就不用了,你也無以回報。不過你一個人看得懂嗎?我都有點吃力。」

  我聽著「無以回報」這話,腦子又開始轉起來了:「你不是對方予可有意思嗎?要不我給你創造一個絕佳的機會,不但有高人答疑解惑,還能順道釣個金龜婿大帥鍋?」

  茱莉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這麼好的機會你幹嗎不自己上?」

  我見茱莉不相信的樣子,一下子急了,掏出手機給方予可打電話。方予可好像也在一個熱鬧的慶功場面,電話那頭傳來眾多人的狂笑聲。

  方予可接起電話後好久沒出聲,大概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才低聲說:「有事?」

  我剛才積蓄起來的力量本來是足夠讓我頤指氣使地命令方予可的,但方予可這小子磨機接電話的時間削減了我不少氣勢。我忽然忘記為什麼給他打電話了。在那支吾半天,說了句「沒事」就把電話掛了。我也不知道心慌什麼。

  茱莉在旁邊抱拳看熱鬧:「幹嘛呢?接電話就為了聽對方的呼吸聲哪?夠浪漫的啊……」

  茱莉還沒說完,方予可電話就打回來了。這回我吸取經驗教訓,深吸了口氣:「方予可,我被綁架了,你五分鐘之內趕到西門雞翅,不然對方撕票了,我跟你沒完。」

  我得意地掛了電話。茱莉翹個二郎腿,要是給她端把瓜子,估計就是我鄰居家小善善她媽和我媽聚一塊兒八卦的樣兒。她擠眉弄眼地說:「你們這是□□裸的調情啊。這麼幼稚的話聽得我牙齒都倒了,再說,你被撕票了,你怎麼跟他沒完啊?你應該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真替小西哥哥不平。屍骨未寒就另結新歡了……」

  我聽到小西的名字時,心裡咯登了一下。這幾天一直想著怎麼把考試混及格了,也沒想他。即便走神的時候想起了,我也會理智地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現在他的名字就像一根綿細的針扎進了我的心臟。

  茱莉大概看到我痛苦表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說道:「哎呀,你就不要難過了。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要真放不下,你就做個第三者。人家也沒結婚,你還是有機會的。」

  我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說道:「嗯,寒假我再規劃規劃。」

  茱莉笑著打我:「你怎麼還規劃呢?這種事計劃趕不上變化的。」

  我笑著回打:「我就是愛規劃。過會兒我還要規劃一場相親,做一次紅娘呢!」

  說話那陣子,我就看見方予可朝我們跑過來了。我向茱莉努了怒嘴,茱莉這賊精立刻就領悟到了。

  方予可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幹嗎呢?還限時到場?」

  我不搭理他的話,把茱莉往我胸前一推:「介紹一下,這是我室友茱莉。茱莉,這是計算機天才方予可。上次裝電腦的時候,你們見過面了。總之呢,一切有關於計算機課程的,你都可以問他。」

  剛才還是搭個人字拖翹個二郎腿的八卦女,現在的茱莉跟換了個人似的,笑不露齒地一側頭:「你好,請多關照。」

  方予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又用異樣的眼神瞄了我一眼。我跟他眨了下眼睛,暗示他回憶一下以前我提過好幾次的好姐妹。

  我再要了幾個翅,順便要了幾罐啤酒。方予可也開始裝淑男:「不要喝啤酒了,喝果粒橙吧。」我有點受不了,你說女的這麼說我也就當你淑女算了,大男人說這話也不怕丟人。試想一下,一個帥哥喝著果汁,吃著雞翅不覺得很娘嗎?

  我非常有氣勢地說:「喝啤酒。」

  茱莉這孫子立馬說:「方予可你喝啤酒吧,我和林林喝點果汁就行。」

  這回方予可倒是沒說啥,當是默許了。

  鑒於方予可的毒舌不定時發作,我想還是讓我簡明扼要地說明此次聚會的意義,免得這小子事後冷笑挖苦地炮轟我。我笑著問方予可:「你考試需要複習嗎?」

  「需要。」

  靠,你都要複習?莫非你也蹲在盥洗室昏黃的燈光下看書?「那你一般在哪個地點複習?複習時間大概持續多久?」我繼續採訪。

  「宿舍或是校外。看心情定複習時間。」

  「那請問閣下心情是以happy還是以sad為主?」

  「happy中有sad,sad中有happy。」

  「那請問喜憂比例大概是多少?」

  「你問這個幹嘛?」

  終於切到正題了。我笑嘻嘻地說:「當你happy的時候,你就當順水人情幫茱莉一把唄。茱莉說計算機課程的有些內容看不懂,又沒地方問。茱莉家裡來客人了,在家根本沒法學習。你不是校外租了個房子嗎?現在熬夜複習都沒處熬去,你還不奉獻一下。茱莉要是考好了,拿下本年度獎學金,肯定第一個請你客。」

  我偷偷看茱莉一眼。小妞現在用無比崇敬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沒想到自己有撒謊不打草稿的潛質。大概我有做紅娘的天分。

  方予可都不作思考,立刻答應道:「好啊,沒問題。」

  我驚奇得把嘴保持在O型很久才閉上。我還準備好了一籮筐說服他的理由,沒想到他這麼快的答應。我隱隱有點對剛才蓄積起來的氣勢無用武之地而感到失望。

  「不過,我有個條件。」方予可慢騰騰地說道。

  我就知道這小子沒這麼好對付,我興奮地準備反駁。沒等我開口,方予可說:「條件就是你。」

  這下,我的嘴巴又變成了O型。我又看了看茱莉,茱莉一臉怨氣地看著我,彷彿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情。

  我頓了頓,思考了一會兒,做出了沉重的決定:「方予可,我知道,一些人在撮合別人的同時,往往會把自己捲進去。就跟那些明星進入娛樂圈動不動就是陪別人去面試,反而自己被錄用了一樣。但你也明白,我是個重義氣的人。朋友妻不可欺,男生的規則在女生中也照常適用。既然我朋友對你有意思,我是不可能對你有非分之想的。你還有茹庭,即便沒了茹庭,你還有無數個少女等著被你踐踏……」我又偷偷看了茱莉一眼,茱莉已經滿臉黑線了。

  方予可良久沒說話。好久之後他才不急不緩地說:「我的意思是,我在幫茱莉補課的同時,希望你也在場。茱莉一個女孩子,在我家出入,傳出去對她影響不好;另外我覺得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幫一個是幫,幫兩個也是幫。我也不想你的計算機課掛科,不然負了你媽讓我照顧你的囑托。至於你說的有無數個少女等著我踐踏,承蒙你看得起我,但我鍾情於我的天使,怕是要讓你還有那些少女們失望了。」

  我的臉燙得都可以煮熟一雞蛋了。茱莉在旁邊還有閒情輕聲問:「他的天使是誰啊?茹庭麼?」

  我便秘似的恨恨擠出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