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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盛虹百貨每天十點鐘開門營業,顧承澤九點四十分準時巡視櫃檯,檢查的內容千奇百怪,除了櫃檯整潔,貨物齊備等基本情況外,還包括服務人員的個人衛生、妝容、香水、精神狀態等,商場的工作人員在他巡視的這二十分鐘裡,可謂是如臨大敵,絲毫不敢馬虎。

這天早上,他帶著秘書高陽、助理陸琪巡視樓層的時候,服裝櫃的員工玲玲因為遲到了幾分鐘,就被他開除了。櫃檯經理出面求情,被連坐罰了一個月的績效。整層員工全都噤若寒蟬,就連高陽都覺得他太冷血了。

事後,他悄悄跟陸琪吐槽說:“總裁也太沒人情味了……”

陸琪橫了他一眼,冷笑:“你以為總裁開了她,真是因為她遲到?”

高陽一愣:“不是這個,那是因為什麼啊?”

陸琪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的鄙視,“你和總裁都是男人,怎麼感官的差別就這麼大呢?”

高陽不滿:“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

陸琪道:“咱們百貨公司一向秉持的原則,就是要給客戶以最好的消費體驗,明文規定,每位員工都必須使用高檔香水,而且每個月都發放豐厚的補貼。那個玲玲不但用了劣質香水,身上還有一股煙味,連我都聞出來了,更別說總裁了……”

“原來如此,”高陽恍然大悟,忽然又忍不住感慨,“你說,總裁他怎麼對你們女性用品這麼敏感啊,該不是真的是gay吧?”

陸琪撲哧一聲笑道:“他要是gay的話,你就是他金屋藏嬌的女朋友。”

高陽大驚:“為什麼?”

“因為他到哪都帶著你,你們每天在一起的時間最長。”

陸琪說完就笑著走開了,留下高陽一臉無語地瞠目結舌。

這時,人事經理前來匯報工作,看到他這副模樣,關心地問道:“高秘書,你的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高陽不欲此事外洩,忙道:“我沒事,多謝關心。你有什麼事嗎?”

人事經理揚一下手裡的資料,道:“是關於招聘設計師的事,自從我們上次刊登了招聘廣告,應聘的人非常多,我們賽選過濾了一批,選出了八個人,請總裁親自面試……”

***

近年來,電子商務的崛起,對傳統百貨業的衝擊很大,盛虹也一直在籌謀著轉型,於是便有了Newface網站,籌備之初,聘請了業界專家,經過各方面的調研分析,最終決定走自創品牌的路子,先從女士內衣著手,眼下,急需設計師加盟。

人事部賽選過後送來的應聘者共有八人,顧承澤和設計部、採辦部的兩位總監一起面試,聘請了三名設計師。餘下的五人裡有個叫朱丹的,在韓氏服飾擔任設計部的主管,作品中規中矩,但勝在資歷深厚。設計部和採辦部的意見相左,一個覺得她作品一般;一個覺得newface剛成立,經驗也很重要。

朱丹是職場老鳥,看出端倪,大著膽子為自己爭取,說:“這些作品大部分都是我早年設計的,最近有一組全新的設計,是為韓氏下個月的全國內衣展特別定制的,出於保密原則,所以就沒有放在作品冊裡,不過,我把作品拍下來,存在手機裡了……”說完把手機遞了上來。

設計部的接過去一看,不禁眼前一亮,交手傳給採辦部,採辦部的看了也很滿意,又呈給顧承澤。

顧承澤看了,靜默片刻,問道:“朱小姐,這組設計和你早期的風格差別挺大的,這是為什麼呢?”

朱丹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正常,笑道:“設計師前後期的作品風格發生變化是很正常的。一個有追求的設計師,總不能越畫越差吧……”

顧承澤的表情未知可否。

朱丹又說:“這組作品,雖然是為韓氏設計的,但我還沒有正式提交,如果我能夠獲得聘用的話,那麼,它就是貴公司的設計了。”

設計總監問了句:這樣會不會引起糾紛?

朱丹立刻答道:“絕對不會。”

設計總監看向顧承澤。

顧承澤點了一下頭。

設計總監轉向朱丹,微笑道:“恭喜你朱小姐,你被錄用了。”

朱丹忙起身鞠躬,一疊聲地道謝,離開了盛虹百貨的辦公大廈,當即就到韓氏去辦理離職。

她在韓氏多年,設計上的天賦一般,勝在能夠忍耐,從小助理一步步爬上來的,但資質有限,也就到此為止了。她看不清自己的弱點,自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黎晏書十分嫉恨。

黎晏書是早就覺察了她的情緒,所以並不挽留,痛快地同意了她的離職申請,並叫來另一個同事,和她交接工作。

原以為這是一件很普通平常的事,直到半個月後的內衣展開幕的那天,黎晏書才知道她是早有預謀。

***

內衣展開幕的當天,黎晏書幫著搬了一箱宣傳冊,到了展館入口處,因為沒有掛工作牌,被安保人員攔下,她便者身回去去,這一轉身的當口,手裡的紙箱子就碰到了身後的來人,緊接著,紙箱被用力掃開,甩了出去,裡面的宣傳冊散落一地。

她吃了一驚,看著滿地的文件,又轉頭去看那人,只見一個秘書模樣的男人正拿著濕巾在擦拭他的西裝,覺得該君的反應未免太大了,忍不住冷笑一聲,道:“不過是碰了一下,用得著這麼誇張吧?這麼愛乾淨,就不該活在這世上啊……”說完蹲下去撿地上的文件。

這個人“愛乾淨的、不該活在這世上”的男人,正是顧承澤,聽到她的這句話,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替他擦拭西裝的,自然是他的秘書高陽,他立刻轉身對著黎晏書的背影,說:“小姐,你撞到了人,不道歉也就算了,怎麼還罵人啊?”

黎晏書撿好文件,重新抱起箱子,站起身對高陽微微一笑,反問道:“我罵你了嗎?”

高陽見是一位美女,還笑得這樣好看,就有些發愣:“雖,雖然沒有罵我,但是你……”

這時,顧承澤看清了她的臉,驚訝道:“是你?!你是那天晚上……”

黎晏書見到是他,立刻沉下臉,轉身就朝外走。

顧承澤連忙叫道:“你等一下。”

黎晏書懶得搭理他,加快腳步下了台階,顧承澤連忙追了出去。

高陽糊塗了,跟著後面問道:“總裁,你認識她啊?”

顧承澤卻一個勁地追著黎晏書發問:“你不是啞巴啊?”

黎晏書腳下不停,面無表情地反問:“你是聾子啊?聽不到我說話。”

“你既然不是啞巴,那天晚上為什麼要裝聾作啞?還是說,你故意假扮聾啞人士,想要騙取我的醫藥費。”

黎晏書不由得嗤笑:“想像力真豐富,我向你要錢了嗎?”

“你是收了我的錢啊。”

“那你硬塞給我的。”

“你可以不收的啊。”

“我的腳被你撞傷了,為什麼不收啊?”

黎晏書徑直往前走,顧承澤一路跟著她,兩人邊走便說,把身後的高陽看得目瞪口呆:“總裁……那個發佈會快要開始了……”

顧承澤恍若未聞,只顧著和黎晏書理論:“我說了要帶你去醫院檢查,是你自己不去的,說明你根本就是想騙錢,否則我問你話,你為什麼一句也不回答。”

黎晏書冷笑道:“你問話,我就一定要回答嗎?我又不是犯人,你也不是警察,我沒有回答你問話的責任和義務。而且,我沒有裝聾作啞,那你的自以為是,我只是單純地不想和你說話。”

顧承澤更詫異了,“不想和我說話?為什麼?我得罪過你麼?”

要問好奇心哪家強?非顧承澤莫屬。

黎晏書終於停下了腳步,看著他,道:“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吧。因為我長得太漂亮了,我擔心你會以車禍為借口糾纏我。”

這確實是顧承澤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一個答案。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氣得笑了,“小姐,你的錯誤在於,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我的品位。我可不是你所以為的那種隨便在大街上搭訕女人的男人……”

“是麼?”黎晏書立刻搶白他,“那麼,請問你現在是在幹什麼呢?一路不依不饒地糾纏著我?”

顧承澤一臉受辱:“什麼?!你覺得,我現在是在糾纏你?哈!拜託你,看仔細了,我是顧承澤,我是絕對不會——”

黎晏書冷冷地打斷他:“真可惜,我恰好不喜歡姓顧的。”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顧承澤不由得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疑惑道:“我們是不是還曾經在哪裡見過?”

黎晏書不屑地嗤笑:“下一句,你該不會說,我長得像你的初戀情人吧?顧先生,這一招早就過時了,拜託你不要再跟著我了……”說完,快步走開。

顧承澤還要說什麼,高陽趕緊趁機上前,再次提醒他:“總裁,發佈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顧承澤只好悻悻地轉身,步入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