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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這一趟出使收穫的成果很大,除了大行驛和李順的死以外,魏國人已經得到了他們之前都沒有想像到的勝利。

  原以為和親後重壓之下才會敞開的商路、北涼送出的世子、超過之前預期數倍的嫁妝、以及西域諸國派出一起前往平城的使臣,都表示出現在北涼即使不被魏國所滅,他們能夠被壓搾的東西也沒有多少了。

  除了北涼的人口,魏國需要的東西現在都可以隨便從北涼索取,無論是牛羊,還是財富。

  對於北涼的人來說,他們這群魏國人可能都是吸血鬼、搶劫犯,但對於魏國人來說,他們這一天圓滿完成了預期外的任務,都是大大的英雄。

  由於回程需要趕時間,賀穆蘭沒有同意那些想要依附的商隊們跟隨的請求,無論他們願意支付多少錢都不行。

  大行驛不在了,回程的安全就全依靠賀穆蘭的判斷和虎賁軍的實力,為了把穩,回程的路線和來時一樣,但從孟玉龍那裡,賀穆蘭知道了沮渠牧犍的話也不是全是危言聳聽,因為秋天的沙漠隨時都有沙暴來襲。

  帶的人越多,變數就越大,賀穆蘭甚至沒有讓北涼帶那麼多僕役去魏國,在她看來,那純粹是拖慢行程,興平公主的隊伍從一千人銳減到三百多人,所有護衛的力量都由鐵衛軍和虎賁軍來完成,剩下的純粹都是會騎馬的奴僕。

  興平公主當然對此是敢怒不敢言,可如今身不由己,她再怎麼想反對也只能認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向著欽汗城的方向進發,孟玉龍是北地羌人,也曾數次護送過當年的夏國使臣,對於這條路熟悉無比。

  等到了欽汗城,就會有魏國的官員迎接他們,倒不需要孟玉龍指引道路了。

  「世子,外面酷熱,你還是跟興平公主一起在車裡避暑吧。」

  好歹還有人扇扇風什麼的。

  菩提搖了搖頭,被曬得通紅的小臉簡直能蒸包子。

  「女孩子才坐在車裡,男人要騎馬。」

  對於這一點,似乎這個時代的男人都有著自己的堅持,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在魏國,賀穆蘭只見到殘疾人坐車,哪怕耄耋老者和垂髫童子都是騎馬或者騎驢,最差也是步行,很少坐車。

  但是賀穆蘭很怕細皮嫩肉的菩提就這麼曬的中暑暈眩過去,只能脫下身上的斗篷,往菩提頭上一罩。

  寬大的斗篷對於菩提來說和被子沒什麼兩樣,被罩的怔愣了一下的菩提莫名地看向賀穆蘭:「花將軍這是做什麼?」

  「你別覺得悶熱,這樣的天氣多穿一件斗篷或者少穿一件斗篷都沒有區別,但是不穿的話,你會被曬出毛病。你的斗篷呢?」

  他記得孟玉龍像是照顧自己兒子而非表弟一般的照顧他,不但準備了許多件輕薄的斗篷,還準備了許多防蚊防中暑的藥品。

  「我嫌它又重又悶,丟阿姊的車上了。」菩提不自在的把斗篷罩上,看著整個身子都被驕陽照射,以至於不得不瞇上眼睛的賀穆蘭,吶吶地說了句謝謝。

  他大概知道阿母為什麼對花木蘭評價那麼高了。

  長明殿裡那場「玄衣木蘭」而引出的騷動到現在還是許多人的談資,也許阿母不只是因為他有著正直而堅持的一面那麼信任他。

  「這裡去平城有多遠?」

  菩提想要掩飾住自己的不自在,開口和賀穆蘭詢問。

  「我們來時用了五個月。」賀穆蘭心頭也很焦急,「回程的路更麻煩,又多了公主和這麼多陪嫁,不可能走快,至少要半年吧。」

  菩提張了張口,還是合上了。

  他發表什麼言論才好呢?他又不會真的跟他們半年。

  賀穆蘭很少和小孩子接觸,阿單卓那樣的熊孩子更是敬謝不敏,此時見菩提裹著斗篷乖乖的跟在她的後面,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跟在開道的孟玉龍身後一直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而去。

  一路向東,一路向東,直到天色昏暗,所有人才終於找到今日要紮營的綠洲,開始安營紮寨。

  這樣的經歷對於所有人都已經是熟到不能再熟,可對於養尊處優的興平公主與從小宮中長大的菩提來說,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興平公主還好,賀穆蘭讓人先把她的大帳佈置好,就先請了她進去休息。因為沮渠蒙遜的囑咐,興平公主的大帳附近除了她的帳篷一個男人都沒有,而賀穆蘭已經做好準備就近保護興平公主和沮渠菩提了,反正她是女人,別說只是住的近,就算住一起,回去拓跋燾也不會說什麼。

  興平公主看著兩個挨的極近的帳篷心中又驚又喜,簡直快要高興的叫起來了。

  要是這位將軍真是什麼正人君子,哪裡會和皇帝的未婚妻住的這麼近呢?瓜田李下,應該把她安置在孟玉龍那邊的營地裡才對啊!

  菩提卻無所謂的很,他答應過孟王后要跟在花木蘭身邊,就差沒有撒潑打滾想要和賀穆蘭一起睡了。

  鄭宗防著這小男孩像是防賊一樣,他幾次開口想要說怕黑想要住在花將軍帳裡都被打斷了話頭,菩提只能退而求其次,住在賀穆蘭旁邊的營帳。

  菩提身邊跟隨的侍衛無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比起他,賀穆蘭更加注意興平公主的安全,對於菩提在營地裡亂晃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這是什麼?」

  菩提好奇的看著一個士卒在銅做的炊具上烙著胡餅。

  「這是鍋嗎?」

  有這麼扁的鍋?

  那士兵咧咧嘴,將手中的銅鍋翻了過來給菩提看。

  「這是鳴金收兵的鑼啊,要烙餅,洗一洗正好用來做胡餅了。」

  菩提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世子殿下。」

  那士兵熟練的把烙餅又攤了上去,笑著解釋。

  「出門在外,沒有那麼講究,有什麼吃什麼,能埋鍋做飯已經是好的了。」

  ***

  「拿走拿走,我不吃!」

  興平公主服用五石散的時間不長,也就兩年而已,但她已經和大部分長期服散的人一樣,很少吃肉食,而是用冷食、服好酒,內衣必須是極為柔然的舊衣。

  更別說自她疑似懷孕之後,一聞到肉食的味道就想嘔吐了。

  今日舟車勞頓了一天,這馬車裡就像是蒸籠一樣,即使有侍女扇扇子也是酷熱難耐,她白日在馬車了都不管不顧的把外衣都脫了,只穿著素紗小衣坐在馬車裡還是熱,可想而知下車回帳休息後有多痛苦。

  她甚至懷疑要不是自己的身體底子很好,光路上的舟車勞頓就能把她腹中的孩兒和她的命一起折磨掉!

  在這樣的情況下,晚膳端上來的卻是烤肉和硬邦邦的干餅,這讓沒有什麼胃口的興平公主更是喉間翻滾,差點沒吐出來。

  「我讓你拿走,你沒聽到嗎?!」

  興平發火叫道。

  「再端著肉杵在那裡,我就把你丟回國去!」

  那可憐的侍女端著肉抖了抖身子,還是含著眼淚把肉端下去了。

  另外幾個侍女看到後心中不安,興平公主已經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晚上再不吃,恐怕就要餓壞。

  她們不敢大意,立刻指了一個宦官跑去尋找魏國的主使花木蘭。

  他們找到賀穆蘭的時候,賀穆蘭正在和孟玉龍討論第二日的路線問題,連晚膳都沒顧上吃,等那宦官將興平公主一天都沒有怎麼吃喝,晚上又鬧脾氣的事情說出來後,孟玉龍和賀穆蘭齊齊皺起了眉頭。

  賀穆蘭皺眉是怕興平公主惹出什麼事情,而孟玉龍則是覺得有些丟人。

  「這位公主在宮中一向錦衣玉食……」孟玉龍想起姑姑說過她有在服食五石散的傳聞,頓了頓道:「也許熱了一天吃不下去,端些瓜果干脯應該會開開胃口。」

  五石散需用冷食,吃瓜果絕對沒錯。

  在行軍的路上,瓜果和蔬菜都屬於奢侈品,好在他們從姑臧而出,目前瓜果都沒有腐爛,想要幾碟子瓜果蔬菜還是容易的,賀穆蘭點了點頭,立刻去讓幾個親兵準備瓜果,親自帶著那個宦官去問候「佳人」。

  興平公主是真的噁心又難受,倒不是作態,所以當她聽到賀穆蘭來了以後第一個想法便是慌張,擔心對方認為自己是個嬌生慣養不識大體的公主。

  可事實擺在面前,如果一直不吃這些東西她就會餓死,與其這樣,還不如裝裝柔弱有「點餐」的權利,興平兩廂權衡之後,只能裝作身體不適的樣子想要去迎接入帳的賀穆蘭。

  賀穆蘭人未進帳,一股清香的瓜果之氣先捲入帳中,應當是被切開的蜜瓜和波瓜,興平一聞到這個味道,只覺得精神一震,渾身都又有了力氣,看到端著瓜果進來的賀穆蘭和宦官立刻笑著道;

  「我這一聞到油膩就直想吐,今天一天都快悶暈過去了,現在聞到瓜果的清香,總算是活過來了!」

  賀穆蘭讓人把瓜果放在案上,一聽興平公主說的這麼嚴重,頓時一愣。

  「悶成這樣?莫非是中了暑氣?」

  悶在車裡,說不定真會有事。

  賀穆蘭關切的走過去想要觀察一下興平公主的身體狀況,而興平正苦苦尋找接近賀穆蘭的方法卻不可得,見他主動靠近,頓時心中一喜,臉上柔弱之色更顯,就等著他一靠過來就嚶哼一聲……

  嘔……

  不對!

  這酸臭的味道是從哪裡來的!

  剛剛準備軟倒的興平公主,聞到了靠近她的賀穆蘭身上所發出一陣陣酸臭汗味,剛剛才被瓜果熏的舒服點的喉頭又開始翻滾。

  「你離我遠一點!」

  興平公主不由自主的尖叫了起來。

  「你身上怎麼這麼臭!」

  可憐賀穆蘭連興平公主的氣色都沒看清楚,卻被這女人的尖叫聲嚇得頓足,隨後滿臉湧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很臭嗎?」

  太陽下曬了一天,斗篷又給了菩提……

  賀穆蘭聞了聞自己的腋下和身上。

  看到賀穆蘭的動作,剛剛還想投懷送抱的興平快要暈過去了。

  雖說這位將軍出身草莽……

  可他居然真的這麼做了……

  「好像是有點臭……」

  賀穆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

  「那公主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不打擾您了。明日您的馬車最好不要再密封起來,將車窗打開通通風也許好些……」

  怎麼打開!

  她就差沒脫得光光的涼快了!

  興平公主看著在脖子上搓了搓泥的賀穆蘭無奈地走開,整個人腸子都要悔青了。

  你別走!你別走啊喂!

  髒了我可以幫你洗,你倒是回來哇!

  一想到自己以後還要想法子勾引這樣每天臭汗淋淋的將領……

  「嘔!」

  「公主,公主你怎麼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