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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雙生花不發

  我的眼前有很多人在晃來晃去,我意識不清,可是奇怪的是心裡卻異常清明通透,我稱醒來的時候,抓住齊放的手,虛弱說道:「萬萬不要讓晉王知道此事。」

  齊放紅著眼點了點頭,眼窩深陷,面龐十分憔悴。

  我擔心原非白會把林老頭派回來,其實我多慮了,鑒於前遭太傅案動搖前方的教訓,這回幽州血戰在際,太祖皇帝把所有關於後邦的消息完全封閉。而且不巧的是,于飛燕中了潘正越的流矢陣,身受重傷,一度異常危險,如果不是林畢延,他會比我還要早登極樂世界。我便讓君氏異人模仿我的筆跡回復一切都很順利,而戰艦的秘密研究自從有了太祖的支持,進程突飛猛進云云,萬勿擔心。

  非白甚睿智,見我信中不提自己近況,反過來問我身如何,每天吃幾頓飯,夏秋交季,可有舊傷發作云云,我一一讓那個異人回復。

  君氏秘密遍請名醫,放進西楓苑一一為我候診,所有醫者皆是十年前的診斷,腹舊疾,過度勞累,回天無力,甚至連鄭峭也悄悄進了西楓苑,紅著眼睛道,也就這一年時間。

  立時,西楓苑人人皆嚇得不清,在南方的段月容似乎也急了,又派了兩名巫醫過來協助鄭峭,他們的診斷還是一模一樣,我怕段月容急紅了眼,便長留三位大理名醫在西楓苑,令他們往南報喜不報憂,只說我有救,正在康復中,我對所有人還是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誰敢告訴晉王或是大理武帝我真實病情,我便立時自盡。

  我只信任珍珠,珍珠見這樣下去我真要同馬克思報道了,便急紅了眼央瑤姬來救我。

  八月初七,立秋一至,梧桐開始落葉,西楓苑通往紫園的百年梧桐道上黃葉翻飛,如蝴蝶飛舞,一路不盡斑斕。

  初十,風雨大作,我的傷口更是痛得死去活來,一向鎮定的小放也明顯地六神無主起來,小玉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薇薇和姽嫿也嚇得淚流滿面。

  三位南國名醫用盡了靈藥,方保住了我的姓命,可是我陷入了深度昏迷,無盡的迷夢中,謝夫人總是拉著我的手欲進紫陵宮中。

  八月十二,未時,珍珠再度來訪,她讓齊放稟退左右,只留小玉和齊放,不一會兒,司馬遽和瑤姬便來了,後面跟著雀兒,還專門帶了暗宮的一位名醫來看我,不過比較悚人的是這名神醫雙手雙腳竟帶著沉重的鐵鏈,雖帶著面具,脊樑卻挺得很直,行禮也極盡怠慢。

  司馬遽事先打過招呼了,這位宮醫叫司馬鶴,估計算是暗宮的御醫了,但醫術確實高明,他的回復果然同別人的不一樣,只是那個聲音非常可怕:「這女人早該死了。」

  此話一出,小玉以為我徹底沒救了,腳一軟,就這麼跌坐在地上,嚇暈了過去,雀兒快步上前扶起她,掐她人中,她才悠悠醒來,撲到我床前淚流滿面,悲淒地看向齊放道:「師父,武帝陛下……還有夕顏公主,大理的同學,他們都還盼著先生能有朝一日回大理這一下子他們可怎麼受得了啊。」

  司馬遽卻在那廂裡嘿嘿冷笑一聲道:「小玉姑娘可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哪,你咋不想想咱們那癡情的晉王還整日介盼著你家先生為他生個大胖小子呢,他就能受得了麼?」

  齊放紅著眼睛拍拍小玉,看著奄奄一息的我,自己卻也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卻聽司馬鶴對我說道:「你內有白優子,白優子能起死回生,克人之大傷,只是過霸道,可霸之身、大腦,最後宿主會變成白優子的傀儡,也就是說你本來會變成一個怪物的,天下敢用白優子的人不多,這幾百年來,趙孟林算一個,林畢延算一個,而你到現在也沒有變,是因為你內有傳說中的紫殤吧。」

  「如今,你正好相反,舊疾復發,這倒也奇了,要麼就是你的紫殤,要麼,」司馬鶴冰冷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了出來,「恐是另服食了克制白優子之物吧。」

  齊放回道:「我家主子從不亂吃東西,只按林大夫的方子抓配藥,所服藥物皆有名醫嘗遍,方可服下。」

  「奇了,奇了。」司馬鶴自言自語道:「難道這世上除了紫殤,還會有其他克制白優子之物?」

  「可還有救?」齊放緊著問了一句,不想那神醫立刻爆跳如雷道:「無知豎子,這世上還會有我救不得的人麼。」

  當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俱在心裡想著這位大夫的火藥味可真濃。齊放看在他能救我的份上,額頭青筋崩了一崩,咬牙忍了不說話。

  瑤姬咳了一聲:「還請鶴叔給開個方子吧,好讓王妃早日康復,這孩子對我和青山有恩。」

  一向話不太多話的原青山也點了點頭,婉言地表示了希望我長命百歲。

  那個司馬鶴才罵罵咧咧了一陣,態度極惡劣囂張地開了藥方,小玉問煎服可有忌諱,又被他臭罵了一頓。

  眾人再也不敢同他理論,自然更無人敢再跟他搭話,連原青山似乎也給他面子,一聲不響,後來他告訴我,他實在怕他一生氣把藥方給開成死藥了,這是以前發生過的事,然後他會再耀武揚威地再將那病人吃盡苦頭,從鬼門關裡險險地救出來。

  果然,緊張的醫患關係是永恆的主題,眾人只得戰戰兢兢地伺候著這位超大版的神聖醫生。

  「小山,阿遽,老夫算是給現任宮主面子了,給這位娘子開藥方了,活不活得下來就是她的造化了,」司馬鶴疾步來回走了幾步,煩燥地說著,面具下的他冷冷道:「這屋裡頭不乾淨。」

  我們都沒有當回事,以為他在罵原家,小玉還歎著氣地點了點頭。

  司馬鶴來回走了幾圈,也停了下來,忽又扭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坐在我床沿漸漸向我湊了過來:「你這女人果然像邪門,我怎麼老想起老妖當年是怎麼整我的呢。」

  「真邪門,真邪門,」他喃喃道:「如今是什麼年月了?」

  「如今已經是元昌年間了,」原青山接口道:「己未年的八月初十,鶴叔。」

  「咦!怎麼還是己未年呢,我記得是己未年拜的師,」他盯著我直看,略有恍惚道:「哦,原來都過了二個甲子了麼?」

  他坐在我身邊,面具幾要貼著我的臉:「你長得有點像那幅畫上的人。」

  「哪幅畫?」我奄奄一息地問道。

  「紫陵宮裡那幅。」他快速地接口道:「當年是為了救阿瑤和阿蓮時闖進去的,我也就偷偷看了一眼,那幅畫可有年頭了……。」

  原青山咳了一聲,打斷了我們的聊天,司馬鶴也及時止了口,歪著面具愣在那裡,可能又糊塗起來。

  這時有噹噹噹三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原來已是下午三點,所有人不由循著聲音望去,只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沉悶刺耳的聲音,原來是司馬鶴快速地站了起來,拖著腳上那沉重的鐐銬,撞擊在西楓苑古老的金磚板上,沒有人看清楚司馬鶴的身形,只覺眼前一花,司馬鶴已負著手站在那座有著悠久歷史的西洋琉璃鐘面前,也就是前陣子錦繡賞下的那座。

  可能是他古怪的行為讓暗宮中人感到了一陣尷尬,瑤姬乾笑著解圍道:「阿爹以前說過的,鶴叔喜歡擺弄西洋鐘,回頭讓青山給您送一座過去就………。」

  「我打小就討厭西洋鐘,那聲音我一聽就想睡,每每誤了練功,我阿爹便要揍我一頓,」司馬鶴斬釘截鐵道,重重地哼了一聲,瑤姬尷尬地閉了嘴,他卻搖搖頭:「不過這聲音不對呀,我怎麼越聽心越跳得厲害。」

  他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忽然仰起頭,從喉嚨中發出一種從未聽過的可怕的大叫,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摀住了耳朵,緊跟著,周圍一切的輕脆的物質暴烈開來,包括我最喜歡的汝窯瓷和非白最愛的青花,那鐘的琉璃罩也震碎了,四圍的精鋼架子竟也折裂了,那大鐘陀骨碌碌地滾出來,落到司馬鶴的腳邊。

  司馬鶴喋喋怪笑起來,卻可怕如鬼泣,他伸出左手一拳擊向那黃銅大鐘陀,那大鐘陀像豆腐一樣被擊得粉碎,一塊烏黑的石頭詭異地從裡面滾了出來。小玉顫聲驚呼:「這琉璃鍾裡有東西呢!」

  「是邪王石,」原青山驚慌道:「快用金銀器鎖牢。」

  小玉白著臉把薇薇平時放蜜餞的厚銀罐子給倒乾淨,用娟子蓋上那塊烏石,快速地拾起來放進銀罐子再蓋上蓋子。

  她戰戰兢兢地傻站在那裡,抖著身子抱著那罐子,只駭怕地看著我,放下也不是,捧著也不是。

  原青山說道:「這個邪王石十分歹毒,任何人在其周圍五十步之內皆會受到毒害,只是中毒者時間較長,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異樣,往往要數四五年間才會慢慢顯現中毒症狀,這塊又小一些,故而我們都沒有發現,可是弱者,便會很快顯現中毒症狀,而且等發現時,頃刻命在旦夕,現下得需金銀器遮蓋,方可隔離。」

  姽嫿的目光不停地在搜尋其他金屬容器,同薇薇手忙腳亂一陣,又找了另一隻大一些黃金妝奩匣子。

  姽嫿無懼地接過小玉懷中銀罐子,正要放進那大黃金妝奩匣子,那個司馬鶴卻怪笑著飛過來,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姽嫿懷中的小銀罐子已經在他手上了。

  他一下子擰開了小銀罐子,然後高舉著那塊邪惡的石頭對著燭火看了半天,又仰天怪笑了一陣,興奮道:「就是它,就是它,你們看,這塊鬼石頭上還寫著個鶴字呢,這是我當年劃的。」

  姽嫿無懼地接過小玉懷中銀罐子,正要放進那大黃金妝奩匣子,那個司馬鶴卻怪笑著飛過來,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的,姽嫿懷中的小銀罐子已經在他手上了。

  他一下子擰開了小銀罐子,然後高舉著那塊邪惡的石頭對著燭火看了半天,又仰天怪笑了一陣,興奮道:「就是它,就是它,你們看,這塊鬼石頭上還寫著個鶴字呢,這是我當年劃的。」

  他興奮地指著給我們看,結果大伙全都面色蒼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好在他也不在意,只繼續說道:「啊!老夫想起來了,當初老夫拿這個同老妖打賭,說這便是書中所提及的邪王石,那時老夫手裡還抱著阿遽呢,哎?後來呢???反正後來不知道怎麼滴就弄丟了,」他開心地對原青山道:「今日總算又找到了,可以再同老妖辯一辯,也算功德圓滿。」

  瑤姬訥訥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鶴叔可真記妖叔的仇。」

  「他忘記了,我可沒有忘記,。」司馬鶴冷哼一聲:「他為了塊破石頭,綁了我這麼多年,我得逼他給我開鎖。」

  瑤姬道:「這塊是惡石,近者染病而亡,看把晉王妃給折騰的,鶴叔還不快扔嘍。」

  「不,我得讓司馬妖還我個清白,阿遽,你來…你,」他剛把邪王石放回去,似瞥見躲在角落裡一直沉默的司馬遽,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下子就來到他的面前:「咦?!阿遽,我記得你昨天還在我腰跟前,怎麼一夜之間長這麼高了。」

  「這個,鶴叔……。」司馬遽正要開口。

  「鶴叔,您好好想想,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阿遽也長大啦,他可是現任宮主了。」瑤姬說道。

  司馬鶴了悟地點了點頭,摸了摸腦袋「哦」了一聲,「對哦,阿瑤都長這麼大了。」

  他把銀盒放到那桌上的大黃金妝奩匣子,蓋緊後,又向我走了兩步,歪頭看了我幾眼,忽然指著司馬遽大叫:「哦!!!!我想起來了,是你小子當年偷偷從我懷裡偷去,然後換了一塊普通的石頭,我追你上了紫川,那紫川之水好生厲害,我便什麼也不記得了,所以我一直以為我認錯了,願堵服輸,我便任那老妖頭給我帶上鎖枷然後就更記不得事情了,你你你,。」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轉到這個司馬遽身上,司馬遽帶著面具看不出表情來,混身卻緊張起來,保持著一種欲動手的樣子。

  我們沒有人來得及開口,司馬鶴再次仰天怒吼,整個身形,四肢明顯拉長,直到衣物,露出滿是斑駁疤痕的軀,面具也碎烈開來,他的臉就像老樹根一般,五官擠在一起,扭曲變形,就像怪物一般,他伸出左手,本來粗短黑色指甲猛然化作血色長指,劃向司馬遽的脖勁,司馬遽向後一仰躲開,司馬鶴右手又如鬼手一般牢牢扼住他的脖頸,他陰森冷笑道:「豎子,你敢設計老夫入紫川,把我鎖起來這麼多年,是不是你同老妖計劃好的?是不是你又將這邪王石放入這西洋鐘裡要害這位夫人,然後又要再害我?」

  這可能激起了瑤姬可怕的回憶,她厲聲尖叫起來,僅只一秒之間,她本能地衝向司馬鶴:「休傷我兒。」

  司馬鶴一揮手,她的身像斷線的風箏被司馬鶴撞到地上,正摔倒在琉璃鍾尖利的琉璃渣上,她面具被撞飛了,美麗的臉龐毫無血色,口中狂吐鮮血,她對司馬遽艱難地伸出手來,淚流滿面,背後不斷湧出鮮紅的鮮血來,原青山怒吼一聲,再一次大力撲向司馬鶴,撞開了他。

  原青山艱難地爬到瑤姬身邊,幫她止住鮮血,柔聲道:「阿瑤莫動,鶴叔不會傷害阿遽的,先治好你的傷要緊。」

  司馬鶴也爬將起來,冷冷道:「阿瑤,你越來越像原家人了。」

  「我告訴你,我要活活拔下這小子的皮,把他的一塊一塊割下來下酒喝,」司馬鶴乖戾地嘿嘿笑著,彷彿是地獄的惡鬼:「不過現下裡先陪我到地下去找老妖報仇,我要一個一個殺。」

  我忽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原氏不輕易放這些司馬族人,人本分善惡,而長年的幽閉生活已經完全扭曲了他們的個,這樣的心靈變態之人,且個個武功非凡,驟然放到上面去,也許會釀成一場可怕的災難。

  他再一次仰天大叫,散落在地的琉璃出來,齊放舉起桌几擋住碎琉璃,奈何太多了,小玉昏了過去,眼看一塊碎片飛向珍珠,小玉推了一下珍珠,另一塊碎片向我飛來,小玉驚聲尖叫,一個身影快速地擋在我的跟前,擋住了這塊致命的琉璃。

  司馬鶴趁機一把抓住了司馬遽,再次勒緊了他的脖子,陰森而乖戾道:「原氏中人,永遠是魔鬼的化身,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司馬鶴拉著司馬遽消失了在,原青山在雀兒的幫助下,扶起瑤姬,三人轉瞬消失。

  青媚和韋虎他們闖進來時,只有姽嫿還撲在我身上,她的身後著一塊玻璃,汩汩地流著血,我使勁力氣喚著她的名字,可是蒼白的小臉卻不復睜開眼睛,直到這一天,我們才知道,她是非白安排我身邊的保鏢,出身東營,而這是她第一個任務。

  眾人驚魂未定地收拾著殘局,非常有默契地不去問發生了什麼,作鳥獸散。

  我記掛著重傷的姽嫿,還有暗宮中人的命運,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才放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怪醫。

  三天後的夜半,我從惡夢中驚醒,卻見床頭坐著一偉岸人影,嚇得正要叫人,那人卻低低道:「是我。」

  我聽出來了,是司馬遽。

  我便慢慢坐起來,他倒貼地給我在背後加了一個枕頭,

  「瑤姬夫人如何了。」我開口問道。

  他在那裡久久沉默著,我心裡也跟著難受起來,我該怎麼樣同珍珠說呢,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而引起的。

  就在我絕望時,他卻慢慢開口道:「母后方才醒了,先生總算鬆了一口氣。」

  我也鬆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您老倒是早點說啊,害得我心裡難受了半天,但想起一切其實都算是暗宮人講義氣,為了救我才引起這些事端,便收回瞪他的目光,低低說了聲:「對不起,都是為了我,才讓瑤姬夫人受苦了。」

  他對我擺擺手,語氣中萬分疲憊:「不關你的事,都怪我小時候淘氣。」

  「那塊石頭的事……。」

  「不用說了,」我對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不是你害我的。」

  「你相信我?」

  我點點頭,發現他的手有點顫抖,「受家法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我輕歎一聲,又問道:「那妖石的去向全招了嗎?」

  他又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這個鶴叔從小是個學醫的天才,他是妖叔那一輩的人了,母后小時候同司馬蓮一起闖紫陵宮,本來他是同阿娘的母親一起去救她們的,仗著武功絕頂,是那一群武功高手裡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他從紫陵宮裡帶著兩個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手裡還拿著這塊邪王石來,自那時起便瘋瘋顛顛的,說這是神人賜給他的,可能也同我母后一樣,見了紫陵宮裡不乾淨的東西,受了強烈的刺激。」

  司馬遽歎了一口氣:「可是他的醫術是咱們暗宮數一數二的,幾乎沒有他救不回來的人,且他本是去救人的,也算受害者,所以暗宮中人便同原家人商量,想留下他,只是要將他鎖起來,自我記事起,大人們便對我說,有一個怪神醫關在對面的寒煙島上,可是有一日,忽然大人們很驚慌,說是這個鶴叔竟私自逃出來了,大人們都人心惶惶的,而那時的好手在皆在紫陵宮中有去元回,新舊青黃不接的,唯有不問世事的妖叔能制得住他,偏偏妖叔記又不好,不願意再出紫川了,暗宮中人也怕妖叔萬一出了紫川想起往事,也會傷人。」

  「唉!我那時還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便設計騙他前往紫川,說不如向妖叔炫耀一番,再一起看看能不能查清這塊妖石的來歷,他信以為真,進入妖叔的地界,我便聯合妖叔將他用千年烏剛鎖了,然後妖叔又用紫川之水將他的記憶抹去,我編了一個故事,他就以為的確是自己認錯了,不過是塊普通石頭,願賭服輸,便也沒有想過再要將鎖銬去了,可是這三天,暗宮裡面沒有一個人過得太平的,好在妖叔又將他制服了。」

  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裡,梆子突兀地敲了四下,驚破了死寂,冷月無聲,銀子般的月光正灑在牆頭的凌霄花上,好像無數華麗的眼睛正清冷地看著我們的痛苦。

  我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那塊邪王石,你是幾時給錦繡的?」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白面具的臉瞪著我:「你……。」

  我沒理他,只是笑笑:「我只是想知道,我猜當初你把這塊石頭送給她,並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幫她對付某人吧!」

  他慢慢坐了下來,訥訥道:「果然什麼也瞞不過你這女人,猴精猴精的。」

  「這是我少時的事了,說實話連我自己也差點忘記這塊石頭了,」他用手了一下額頭,似乎有點尷尬,只聽他歎了一口氣道,「只依稀記得那時的她總是恨自己太弱報不了大仇,便躲在西林裡哭,那個時候我也不知怎麼的,只是很討厭看到她流淚的模樣,於是便想幫她除掉那柳言生,便把這塊石頭偷偷取了出來給了她。後來柳言生死了,我也不想這禍害人的東西留在暗宮,便也沒有去深想,久而久之,便也忘了。」

  我的腹這幾天明顯好了很多,基本已不疼了,可是此時此刻,還是跟著我的回憶隱隱地疼了起來,我撫上傷口,深深望著他:「謝謝你曾經照顧過錦繡。」

  他似乎平靜下來,又看向我:「你竟然相信我說的話?」

  我看著他的面具,平靜地笑道:「因為你是非白的親兄弟,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

  他呵呵了兩下,沒有任何感情地問道:「你如何會這樣想?」

  他似乎平靜下來,又看向我:「你竟然相信我說的話?」

  我看著他的面具,平靜地笑道:「因為你是非白的親兄弟,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

  他呵呵了兩下,沒有任何感情地問道:「你如何會這樣想?」

  「方纔司馬鶴前輩離得我近,我聽到他是明明對著你,也惡狠狠地咒罵,原氏中人全是吃心的惡魔你雖稱呼瑤姬夫人為母后,可是我一直就覺得很奇怪,明明你是她的兒子,可是她卻對你時冷時熱。」我歎了一聲,淡淡說道:「後來我才明白,因為可憐的瑤姬夫人,自己也一直很彷徨而無奈,實在無法確定該愛你還是該把對原氏的仇恨全發洩到你身上,就在三天以前,我想她和你全都明白了,原來她把你看得比她的命還要重。」

  黑暗中的司馬遽混身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頭深深地垂了下來。

  我停了兩秒鐘,確定他身上沒有攻擊的任何信息,便繼續說道:「我很久以前就一直有個疑惑,為什麼當年的聖祖陛下和聖上可以輕易地平息了暗宮的叛亂,對原氏,是盟友背叛,奪妻之恨;對司馬氏,則永失自由,弒子之仇!!無論哪一邊,都是切膚之痛,刻骨之恨,不管怎麼樣,即便暗宮最後願意順服,原氏憑什麼讓司馬氏再回到原來那種互相信任,合作無間的狀態呢?」

  可是,如果讓自己的兄弟,甚至是讓自己其中一個兒子做人質,或是過繼給暗宮,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嗎?而相對的,暗宮也把自己的一對孩子送給了原家做質子,這樣彼此把對方的孩子看作至親骨,自然可以相安無事,再說原氏長子入贅司馬氏,本來就已是司馬家佔便宜了,更何況是親上作親,」我輕歎一口氣,慢慢向他伸出手來,他疑惑了一會,慢慢接住我的手,我像親人一般握住他的手,感到他手心溢的汗水,慢慢地顫抖著:「我自入了西楓苑,我便發現你可以進出自由,永業三年,非白對付原青舞,後來非白把我托付給你,而你又把愛妻獨子托付給非白,想來你必定同非白關係匪淺,後來我漸漸發現你同非白,無論武功,行事上的合作都太有默契了,彼時是想非白少時常在暗宮治病,你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故而瞭解彼此,卻不知你們本就是親生兄弟,自然心有靈犀不點通。」

  「永業三年那次在溫泉,你故意給我看你易了容的刀疤臉,是不讓我發現你同非白長得相似,而上次在暗宮出逃後,你故意胡亂彈琴喚醒我,是怕我發現你同非白一樣有冠絕天下的音樂造詣。」

  「那三十二字真言,雙生子誕,龍主九天,我雖然不知道,原氏憑什麼認為只有誕下雙生子,才能有繼承權,可是聖祖有了聖上和大爺一對雙生子,便引起了明家的警醒,就算聖祖把大爺放到了暗宮,卻還是引起了日後的原明相爭,滅門之禍,而聖上有了非白和你這一對孩子,便真得認真為你們謀劃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留下了非白,選你作了質子,可是聖上卻為此殘害了突厥女太皇,害死了非玨的一個兄弟,本來他也是一對雙生子,」我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道:「這也使非玨先天失調,被迫去練那害人的無相神功,一生痛苦。」

  司馬遽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四傻子要練這麼邪門的武功,最後還要變成殺女弒母的惡魔。」

  繼續說道:「永業三年,在紫陵宮門口,非白說過你袖手旁觀,你確實可以不用幫忙的,可是我知道,你曾經想暗中偷裘原青舞幫非白,救出我們的,只是被她發現了,所以你只能在旁邊以機關助我們了。」

  他終於忍不住,顫聲道:「連非白都不信,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笑道:「你忘記了嗎,我有天眼的。」

  他哼了一聲,有些孩子氣地一下子推開了我的手,我不以為意地把手放回被子裡,輕笑道:「我以前一直很生氣,也很納悶你怎麼老對我無禮,現在我明白了,而你也一直在暗示我,你同非白的關係,你骨子裡很想讓我知道這一切,我現在也明白了,一個人活在比原家還要扭屈的司馬氏暗宮裡,有多可怕,多寂寞,多痛苦。」

  司馬遽脫下白面具,慢慢地向我側過來,久久地看著我,卻不說話。

  室內很暗,我其實根本看不到他長什麼模樣,我知道,他也知道。

  可是,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我猜得是對的。

  「我猜……你同非白一樣,也曾經狂熱地愛過錦繡,你應當比非白更瞭解錦繡的另一面,所以你把這塊邪王石給錦繡,想幫她復仇,可是你和錦繡都沒有想到,我會替她殺了柳言生,你自然不會想到她一直留著這塊石頭,有朝一日會用對付我。」

  我苦笑了一下。心上好有人狠狠地撓了一下。

  「錦繡賞下這個琉璃鍾時,也是防她算計我,我也讓人仔細地檢視過一遍,確定無有異常,而我貿然扔掉這琉璃鐘,是對皇貴妃的大不敬,說實話,這鐘的聲音真好聽,模樣又漂亮,我打小又很喜歡連夫人這座琉璃鐘,也捨不得扔,便放心用了,只是奇怪這鍾老走得慢三分鐘,我遍請所有的能功巧匠都修不好。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年被人摔過,關鍵的另部件摔鬆了,原來是她在琉璃鐘的陀子裡放了好動西太傅案之初,她帶非流來西楓苑看過我,結果一看到這個鐘放在這裡,便說讓我帶非流看胭脂梅,匆匆忙忙帶著非流走了,至今還也沒有進過西楓苑,其實那時我起過疑心,但是後來我忙於玉裝樓的生意,來去匆匆,我自然也淡忘了。」

  心中如凌遲,絞痛著,漸漸淚流滿面,我輕輕地咳了起來:「她可能也沒有想到這邪王石的輻射能力這麼厲害,尤其是針對我內另一塊奇石,可能起了某種化反應,就反應得特別快一些。」

  聖上當年曾用這座琉璃鐘的聲音,無影無形地除掉了當年的勁敵明惠忠夫婦,錦繡跟隨聖上多年,想必耳濡目染,聖上的智慧和陰狠可謂是學得十足十了,而這一招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我心中絞痛,咳得更猛,他便遞給我放在床頭的冰糖雪莉人參汁:「你……你快喝些潤潤喉,你這女人怎麼這麼嘮叨呢,知道就知道唄,說了這一堆,不就想顯擺,你比我聰明唄。」

  我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是淚流個不停。

  他不屑地粗聲喝道:「別哭了,光哭有什麼用,這些年,有幾個人能鬥得過你的好妹子?想想聖上的後宮多少漂亮女人,結果只有她成了皇貴妃,只有她懷上了聖上的龍種,你得做好準備,這不過是個開始,琉璃鍾一毀,想必她已知你識破她的詭計,只怕會加緊下手。」

  我氣苦地擦著眼淚,無語地捧著碗,把冰糖雪莉人參汁喝了兩口,那汁裡加了雪莉和冰糖,甜潤入心,可此時喝來卻只覺得苦,比我前世第一世喝阿拉伯黑咖都苦,我把碗推向他,氣若游絲道:「我今天已經喝了三大碗了,你喝了吧,這是那鶴叔開的奇方,裡面用西洋人參,還加了雪蓮花和金嬋花,最是活血化於,解毒消腫,我問過小放,他說過這對受過外傷的人亦是聖藥。」

  「我不用女人可憐,」他倔強說道,黑暗中的目光發出清亮而冰冷的光芒來。

  不虧是親兄弟,他的脾氣倒同非白一樣倔,生起氣來也一樣像個受傷的小孩子。

  「我從不可憐人,」我虛弱地淡淡一笑,無奈而蒼涼道:「如今,你是我的親人,我的戰友,我們必須快點恢復起來,才能對付我們強大的對手。」

  這世上最無常的便是這可笑復又殘酷的命運!

  曾幾何時,錦繡,我此生唯一的親妹妹啊!早已悄悄地成了我的對手,我的敵人,甚至是欲致將我殘忍致死的殺手。而眼前這個我少年時代的西林惡夢,白面具,卻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盟友,最諷刺的,現在還是我的親人。

  我沒有力氣去問他和非白哪個更年長一些,只是端著藥碗,一味地看著他,端藥的那隻手袖口露出半截小手臂,短短幾天時間,卻已然如骨如柴,連我自己看著都覺觸目驚心,那碗冰糖雪莉人參汁更重如千鈞,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打著顫,卻不願意收回,我露出微笑來,堅定地看著他,而他久久地凝視了我一會兒,慢慢地接了過來,端到自己面前,不客氣地一口氣全喝光了。

  我對他鼓勵地點了一點頭,慢慢閉上眼,也不去管他,沉沉睡去,只知道他似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靠在我床邊坐了很久很久,我實在太睏了,顧不得去看他的臉。

  那一晚上,我又夢到了謝夫人,她對我滿懷舒解地微笑著,然後從袖中拿出那個瑤姬送的華寶面具,交到我手上,那雙冰冷的手握了我好一陣,直到我冷得開始打哆嗦,她才微笑著飄然而去。

  我再一次見到司馬鶴的時候,是十天後,他還是帶著銬子,不過烏黑逞亮全新一副,還加了雙重的,人也換了件較長的新麻衣,他對我的恢復表示滿意,但對恢復的進度感到無奈:「不行,這樣慢,要是病情反覆就不好了,我得下劑猛一點的補藥才行。」

  「要開十全大補膏麼?鶴叔,」司馬遽笑問道:「看她瘦得多像妖叔。」

  哪壺不開提哪壺,司馬鶴果然氣得哇哇大叫,響聲如雷:「臭小子,我還沒跟你算帳呢,你們又同老妖聯手騙我。」

  作勢又要抓打他,齊放這回果斷地站在我跟前,堵住我的耳朵。

  「算了,老夫有時腦子是不太好,若再傷了阿瑤也不好,」好在司馬鶴及時住了手,自語了半天,最後對司馬遽恨恨道:「去,到老妖那裡要幾條金龍,給她補補身子。」

  人血饅頭!我噁心地想著,虛弱地把喝下的藥全吐了出來。

  人血饅頭!我噁心地想著,虛弱地把喝下的藥全吐了出來。轉眼處暑便至,一場秋雨一場寒,我久不出門,病情漸漸傳了開來,最後驚動了皇帝,因我把消息封鎖得緊,所以宮裡不知道我已漸康復,立秋時分,火熱的夏季終於過去了,史慶陪代替聖上來看我,我都不用裝,史慶陪一看我瘦得皮包骨了,立馬老眼淌淚,但抹過淚之後,立刻同我商量,得早作打算吶,尤其是富君街上那麼重要的產業,得找一人暫時替我掌管,我不動志聲色地問聖上覺得何人可擔當此大任?

  果然史慶陪委婉表示,現在諸王皆在前線領兵打仗,若找個至親之人自然最為可靠,數來數去「打斷骨頭連著經」的便只有錦皇貴妃,而且皇貴妃也一直掛懷我的病情,天天為我落淚。

  我多麼希望,沒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提錦繡啊,這一來就十足十地證明錦繡所為,她順利成章地成為我死後的第一繼承人了。

  我當時只覺怒火中燒,眼看著這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一口鬱積多日的血噴到了史慶陪的華袍上,他嚇得臉上的粉掉了一堆。

  皇帝派御醫來最後一次確認我的病情時,驚訝地發現我已經能夠下床了。

  不久,楓葉兒皆收了喜氣,銀杏葉子隨秋風碎金紛飛,我的馬車碾過黃金鋪地的杏道,來到了富君街了,還是按老規矩,夥計們看鋪子,大掌櫃們站到到鋪面前迎接我,考慮到我身子剛愈,怕驚著我,齊放便沒讓人放鞭炮,只沿街叫道,恭賀君老闆身康復。我也微笑著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科研人員們頗有進展,戰艦已初見雛形,君氏的科學家同工部侍郎裴溪沛已經熟悉了,裴溪沛也從當初的盛氣凌人,漸漸被君氏科研部的科研熱情和管理方法所折服,也勾起當初入朝之時出於對科研的尊重和嚴謹,見我來了,更是抓著我不放,問了個半天。齊放怕我累著了,便著借口閱帳將我托了出去。之後裴溪沛成了西楓苑的常客。

  因攻打張之嚴的主要兵力為奉德軍,故我同原奉定亦接觸漸多,奉德軍上下的軍人也慢慢熟了起來,他們見我一骨瘦如柴的文弱書生同他們一般吃苦,倒漸漸除去了對我銅臭商人的偏見,有一些軍人是于飛燕的舊日朋友,知我底細也多些,同我的話亦更多。

  原奉定的心腹盧倫回西京述職時,還專門拜訪了我一次,親自試驗了一次戰艦,他認出了我,不由會心一笑,後來他打聽到我的故事,又見我瘦成這樣,還以為是為了奉德軍進攻東吳而鞠躬盡粹,成為了我在奉德軍中的第一個朋友。

  原奉定有一點同非白挺像,就是不太愛說話,而且喜怒更不形於色,總感覺上格更抑鬱些,除了正常工作交流以外,他整個人惜字如金,不苟言笑。

  也難怪,在等級森嚴的原家多嘴多舌都只會自找死路,只有在戰艦下水成功那天,他的俊臉上才露出難得的笑容,顯示了原氏家族美男子應有的俊朗和魅力!

  我不由感歎,前世那個浮澡的時代,眾多的誘因造成了一作堆的勝男勝女,而這個時代,可能是因為這些眾多的紅顏禍男,使得大量的大齡女青年無怨無悔地待字閨中。

  身差不多好全了,我仍以為大塬和晉王修行為名,推托了宮裡所有的宴飲,一心撲到富君街的生意上,因為我無法面對我親生妹子要殺我的事實,儘管在弱強食的原家,這是最基本的戲碼,可我還是感到發自內心的寒冷和傷心。

  中秋十分,我的身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戰艦開始投入使用,八月十六,我過了一個極特別的生辰,稱月圓星朗,我們便在渭河水中正式試航了一陣夜,不想聖上也化妝在富君街的野槽口加入了我們,總算進展順利,大家都歡欣鼓舞,眾人皆說沾了我的喜氣,聖上和原奉定都祝了我生辰快樂。

  此後聖上以夜宴之名,不顧日漸天寒地凍,也跟著我們經常一起試航。

  今年長安的雪季來得挺早,甲戌月己酉日,霜降,天空便飄下小雪,東征不能再等了,寧康郡王拜過宗廟後,便點兵五十萬,向小庭朝開拔了。

  不久,北伐前線傳來消息,原非領各路大軍行軍桑干河,經過幾晝夜的奮戰,雙方相持不下,最後,潘正越同于飛燕在戰場上單挑,兩軍的士兵皆引勁爭看,二人從天亮一直拼到天黑,直打了三天三夜,最後於元昌元年的除夕傍晚,于飛燕身中數搶,握刀之手幾斷,咬牙飛騎而馳,將潘正越追斬下馬來,潘正越餘部二十萬人馬欲往京都城方向倉惶潰逃,夜黑風高之際,四面塬軍追堵,唯冒險度過桑干河面,人馬皆顧逃命,一時極度倉惶,爭相踐踏,河冰無法一下子承受這許多人馬,驟然冰破,戰馬淒厲地嘶吼,並潘軍痛苦的慘叫之聲傳之百里可聞,于飛燕不敢貿然追擊,便令大軍停至河畔。第二日,大年初一,放眼大河面上,卻見屍橫遍地,白骨冰封,血凝千里,慘不忍睹。大塬三軍歡呼之際,唯于飛燕默然視之,淚流滿面。

  <<金陀粹編>>大將軍篇載:越平生無子,嘗於舊庭同朝稱臣,驚燕才,乃數激燕,欲與之燕交鋒,無果,暗稱其子,謂家人若有能滅吾者,唯此子也。元慶三年兵敗於燕汝州血戰,元昌元年末,乃與燕爭幽州,除夕日單挑燕三晝夜,勇戰力竭而亡,餘部皆爭踏歿於桑干河畔,素惡其殘暴嗜虐,掠成,然尊其當世用兵奇人,火化其屍後水葬之,燕甚憐潘軍卒微命賤,冰封桑干,乃求晉王非白使卒將潘軍皆拖出冰河,於河畔挖一巨坑並潘無頭屍收埋,豎碑曰冰河潘軍塚,又令僧道唸經超度潘及眾敵卒,滌其惡魂。非白報其忠義之行,太祖亦贊其武德並重,是為忠魂仁孝楷模。太祖元昌二年,燕擢升至兵部尚書,生辰之日,有潘氏老家人自聊城一路行乞送燕府兵策二本,謂乃越臨終遺願,其平生所學,皆盡於此,傳於燕攘夷擊蠻,以報家國,燕思良久,默然收之。

  晉王命傳令官快馬將潘正越的頭顱送回長安城,皇帝自然是聖心大悅,舉國振奮,令傳視九州,上下慶賀一番,並密令原非白生擒竇英華。

  大年初一,原非白率大軍順利進駐幽州,這是竇周京都城的最後一個防線,于飛燕擊破了竇周的神話飛地傳遍天下,傳說竇英華聽聞後,深知他的周朝氣數將近,不由口吐鮮血,憂懼成疾,一日夜間整個人竟急速憔悴,削瘦入骨。

  《舊塬書》太祖本紀二記載,元昌二年,庚申,戊寅月丁未日,元月初一晉王非白率大軍登幽州,補給充足後,便於初五子時攻京都,非白率元德軍攻神午門,永定縣公喬萬率武德軍作右翼攻東華門,南嘉郡王率麟德軍作左翼攻西華門,分三路起攻。

  東華門最為薄弱,最先被攻破後,及時趕到接應元德軍,再往昭明宮而去,然而,天明之際,麟德軍破西華門後並未按原定計劃及時接應元德軍,卻直奔昭明宮欲活捉竇英華,欲佔頭功。

  前方晉王聞報,心中甚怒,特著頌威將軍謝素輝帶一萬人馬衝往毓寧殿,協助嘉王,結果宋明磊與謝素輝在毓寧殿,只看到已被竇英華刺死的皇后阮氏並幾個華服妃人,卻沒有發現竇英華,其時竇英華早已妝成太監,攜宣妃欲從西邊的宣德門出,宋明磊往東北邊追去,謝素輝正好往西南擊追去,守衛宣德門的太監有一個正是非白安的一個內應,認出了化了妝的竇英華,而宣德門原系軒轅舊宮人及侍衛諸多,皆暗恨竇氏叛亂,見英華逃走,便一哄而上圍住,也是命裡注定,當年太祖皇帝攜家人及軒轅德宗從宣德門出逃,而今日竇英華卻沒有這麼幸運,剛欲擊殺所有的宮人侍從,幸謝素輝及時趕到,成了拿竇英華的大英雄,非白命于飛燕好生查封皇宮珍寶,接收降婢宮人等財務,查點報數一併承給皇帝,皇帝大喜,命非白就地頒詔,先行犒賞三軍。

  元昌二年的新年,是大塬朝開國以來最激動人心的新年,五月初八,皇帝興奮地一早領著我們這幫剩下的原氏孩兒們娘兒們,到秦嶺祭過軒轅先帝,今年五十五歲的原青江在秦嶺聲淚俱下:「先帝,朕幸不負所托,終於為軒轅氏誅殺竇賊,為吾等得報大仇。」

  皇帝與內閣熱烈地討論著該怎麼樣處置竇英華:

  殺是肯定要殺的,但是怎麼樣殺法?

  怎麼樣才能使竇英華更痛苦?

  怎麼樣才能更顯原氏的威儀?

  怎麼樣才能讓軒轅氏舊宗族揚眉吐氣,讓他們更擁護原氏的統治等等?

  最後,中央決定於上元節日,讓晉王率眾軍入城,拖著眾多的戰利品,舉行隆重的巡遊儀式,等竇英華入城之際,立刻在全國百姓百前,三日夜凌遲處死,令眾民令其,剔其骨,以洩軒轅皇氏及百姓之恨。

  西楓苑上下都覺得自己是出征的英雄,腰標子見人都挺得直直的。因晉王是北伐首領,西楓苑眾人將是凱旋儀式上的主角,皇帝特地命左春坊內官負責我的服飾、禮儀一應事誼,並日夜在西楓苑指示眾人巡遊那一晶何處出入,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等種種儀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