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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清明雨紛紛

  鬧得沸沸揚揚的採花賊事件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段時間裡,宋明磊不停地讓張德茂傳信於我,叫我萬萬不可手採花人事件,怕我被誤採了。

  他實在多慮了,澡堂事件後原非白防我像防SARS似得,我被禁足在西楓苑裡的小屋裡,他不准任何人接近我,甚至連碧瑩也不讓我見!

  我托張德茂調查那白衣人,他回我說,紫棲山莊裡的幽冥教和大理的細作各分一半勢力,想要具打聽來得費些時日,叫我不用怛心,于飛燕已經班師回朝,而宋明磊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原非白欲祭奠他的母親,而素輝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謝三娘只得留在苑子裡照看他,於是我終於被放出來嘍。

  一路上我興奮地掀著布簾直看外面的景色,回頭一看,原非白一身素稿,面色清清冷冷,也不理我。

  我心想這是他母親的祭日,按理原候爺也應該前來,可前往的只有他一個人和二個親隨,加上我這個女色魔丫頭,心下又有些惻然。

  趕車的熊腰虎背,相貌堂堂,我見過,在採花賊抗暴行動過力的,是原非白的門客,好像叫韋虎。

  我們走了許久,來到後山一座孤墳,我不敢相信堂堂一品誥命夫人的墳竟是如此淒涼,甚至沒有入原家祖墳,這莫非是謝夫人的衣冠塚?

  上完香,我和韓修竹先生及韋虎站得遠遠得,只餘下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和他母親聊天。

  過了一會兒,我們走在下山的路上,忽地馬車劇烈地搖晃,然後停了下來,那韋虎在車外恭敬地說著:「三爺,車子卡住了,不如請三爺到前面的茶鋪歇歇,一會兒就好。」

  我跳了下來,伸手想扶他下馬車,沒想到這小子一閃,不理我,靠著韋虎下來了。

  啊呀!這小子怎麼這麼記仇呢?

  我們要了一壺碧螺春,那小二勤快地遞上了幾個破碗,韓先生認真得用銀針探著,說道:「無礙,大家用吧。」

  我因為出門時喝了一大壺水,不怎麼渴,也就沒動,韓先生這時候也不忘察民情,認真得問著那茶鋪老闆收支情況,而那老闆見我們衣著不凡,就躬身慇勤答著。

  這時忽地走來一個老者和一個年青女子,像是一對祖孫,那老者柱著拐仗,雞皮鶴髮,雙眼明亮,是我的錯覺嗎?這個老者一身灰袍,可是走路時隱隱露出了鮮紅的褲腰帶,而那女子一身俏麗,十七八歲的莫樣,長得頗為俊俏,雙目靈動,道:「爺爺,我渴了,咱們喝杯茶吧。」

  那祖孫倆坐在我們身旁的桌子,我看那女孩子的衣衫樣子很新,不覺多看了幾眼,而那女子靈動的雙眼卻盯著原非白不放:「爺爺,那家公子好俊哪!」

  我一聽樂了,總算碰到比我更大膽的,那原非白依然冷著一張臉,很顯然已經習慣了做明星的感覺,那老者怒斥了幾句什麼怎麼這麼沒規矩,那女子嘟著嘴不做聲,老者顫巍巍地過來要給我們道個不是,韓修竹急忙還禮,兩廂又坐定。

  這時又過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軍人,進了茶鋪,嚷嚷著要茶,看到那個俏麗的姑娘,不由得走過去:「喲!真想不到在這種破地方還有這種俏貨色啊。」

  另一個稍矮的卻叫道:「別鬧了,兄弟,這是原家的地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怡紅樓的小翠可等你著哪。」

  那個起了色心的卻不聽,走向那俏姑娘:「小娘子,叫什麼名字,陪軍爺我玩玩吧。」

  俏姑娘叫了起來:「那裡來的王八蛋,爺爺,他真討厭。」

  老者急忙揖首:「這位軍爺,我孫女還小,不能伺候您,讓老身請您喝茶吧。」

  那軍人卻一甩老者,上前拉了那俏姑娘,摁在桌上就撕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那姑娘大聲呼救,嘶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因主事的是軍人,店主不敢出來管,我大驚,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了嗎?

  我回頭,原非白臉色不變,韓修竹也不作聲,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韋虎過來,對那一幕同樣漠然道:「三爺,車好了,可以走了。」

  我正要出聲,那韓先生卻一拽我就走,這時那老者卻過來,一把抱住韓修竹的腿:「求大爺救救我家孫女吧。」

  韓修竹不但不扶那老者,反而踢出一腳:「花大俠還是快起來說話吧。」

  沒想到那老者卻靈活地跳開去,在那裡哈哈一笑:「輕風傲竹果然厲害,你是如何識破我的?」

  韓修竹一笑:「閣下在清明時節卻繫著紅褲腰帶怎不引人懷疑?江湖傳言,蝴蝶飛至,玉郎常伴,不知情者皆以為花蝴蝶及玉郎君乃是一對夫婦,卻不知採花始祖常化作祖孫二人行事,閣下應是花蝴蝶,那邊的玉郎君還是快停手吧。」

  韓修竹說著江湖傳言時,那韋虎已飛掠過去急攻那兩個化妝的軍人和玉郎君,那姑娘果然一縱身,露出光滑的男部,飛離斗圈,來到老者身邊,嬌嗔道:「蝶兒,我就說韓修竹不好對付,你卻還要試?」

  「玉兒,你有所不知,主上說了若能對付了韓修竹,我倆的賞金可加倍,確然只有收拾了韓修竹,我才能得到原非白,這樣吧,原非白身邊的那個丫頭就給你吧。上次黃員外的閨女是可讓你先嘗了,這回該我先嘗鮮了吧。」

  玉郎君嘴,勉強點點頭,那花蝴蝶就上前摸了他一下,親了一下他的嘴,那玉郎君用手指一點花蝴蝶的腦門:「死相,有人在這裡,不要啦。」

  我第一次看到兩個雙戀採花賊,你親我儂地商量怎麼采原非白,所以還在震驚中。

  原非白攬腰抱起我,飛身躍向馬車,舉鞭策馬就走,留下韓修竹攻向那玉郎君,那花蝴蝶飛身衝上來,一掌擊向原非白,原非白單掌迎擊,被震下疾馳中的馬車,連帶拉著我摔下谷去……

  我暈暈呼地醒來,發現獨自一人躺在一堆厚厚的松針上,四周景物是谷底密林,渾身疼得像散了架,原非白卻不知去向。

  我慢慢爬起來,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是花蝴蝶的聲音。

  「心肝兒,我活了五十多年,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人,你已中了我的獨門迷香,一個時辰裡若沒有人替你,你必陽爆而死,莫怕,爺會好好疼你,讓你知道這男人的好處來。」

  我心一驚,原非白這麼快就被俘了,我悄悄一伸頭,只見原非白坐在那裡,衣衫盡破,嘴角流血,滿眼恨意,顯是經過了一場惡鬥,那花蝴蝶正一手顫顫地撫上了原非白的臉,另一手伸進了他的,我躲在暗處一陣作嘔,我該怎麼辦?

  就這麼衝上去救他,肯定一掌被花蝴蝶劈死,講不定他一高興,把我先了……

  不出去,等搞完了原非白,如果他殺了原非白滅口,我也餓死在這谷中了;

  如果他不殺原非白,我出去,原非白肯定也會殺了我瀉憤。

  流年不利啊,怎麼最近老碰上這種事呢?

  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大好尤物,呃!不,這大好少年被這採花老賊給肆意欺負嗎?

  以原非白的個,如果不是被打傷或是藥物所迷,他必定情願自盡也不會受這污辱,而且那老混蛋會不會改變了這天下第一美男的趨向呢?

  我胡思亂想間,摸到懷中一個小瓶,是韓修竹給我的麻藥,是怕原非白髮病時用的,有了,橫豎都是死,我決定冒險一試,我脫了外衣,留著褻衣和肚兜,又把褻衣領口拉得最大,露出鮮紅的肚兜,將褲子撕了一個大口。

  然後放下了頭髮,假裝摔斷了腿,一點一點爬出,口裡盡可能嬌嗲地叫著:「三爺,你在哪兒,三爺,奴的口撞得好疼,快來幫我。」

  果然,花蝴蝶站了起來,向我走來,我假裝害怕的樣子,卻又媚眼如絲地仰看他:「你,你,你莫要過來,三爺快救我。」

  我故意露出不怎麼深的衣來,心想如果有文,可能效果更好。

  他的眼中立時不堪:「小寶貝,你又是從那裡出來的,可是想來救你家三爺?」

  我假意害怕地理著衣服,卻故意將褻衣口扯得更大,一挪腳,將雪白的露出來,嬌喚道:「你是何人,要對我做什麼,三爺快救我。」

  花蝴蝶果然眼中□更深,向我走來:「原非白,你真是艷福不淺,身邊竟有如此清純野的小東西,怪道你對男色沒有興趣,定是日日歡歌,夜夜**,來,小寶貝,讓爺替你暖暖身子。」

  老混蛋,你就說髒話吧,待會我讓你好看,我假意害怕,朝逆風口挪著:「呀!三爺救我,我還是呢?」

  這更激起了花蝴蝶的口,他猛得上前撕了我的褻衣,只剩肚兜:「原非白,你先看著我怎麼捅了你的丫頭,再來□。」

  他合身撲來,抓住我的腳踝,我手中一撒,麻藥噴向他的雙眼,鼻口,他立刻在哪裡大叫:「臭□,死女人,想不到老子中了你的計。」

  我跳起來,繞過他走向原非白,沒想到他卻中途抓住我的頭髮,瘋狂地打我,我酬情,往前一送,正中他的腹,他殺豬般地嚎叫聲中,放開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只見他在原地亂叫,血水如開了的水籠頭,不停地往外湧。

  我駭在那裡,根本動不了,直到那人吐著鮮血在地上亂爬,摸到我的腳,我嚇得大哭起來,蹬掉他的手,連滾帶爬地跑到原非白的身邊,又抱著他的腿,我想我抱他的腿都抱出癮來了。

  過了一會兒,那花蝴蝶不動了,我這才發現這次原非白沒有掙扎,也沒有罵我,我抬頭只見他的臉異常的紅。

  我忍住恐懼拿了花蝴蝶的衣物裡所有的藥瓶,統統堆在原非白面前,問他:「三爺,您看哪個是您的解藥啊?」可惜,他沒有說話,只是地看著我。

  想起那花蝴蝶的話,我偷偷嚥了一口唾沫,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該把所有的藥給他灌下去,還是脫了衣服合身撲上去呢?

  原非白吐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我更害怕了,完了,莫非一代紅顏禍男就這樣被色憋死了嗎?

  我探了他的鼻息,還好沒死,我想了想,還是救人要緊,便退了他的褲子。

  天!腫得都不像話了,我用雙手開始為他「治療」,我不斷告訴自已,我在擠牛,我在助人為樂,我在救人……

  原非白口中開始發出愉悅的,我別過頭,忍住劇烈的心跳,不去看他的迷離的眼睛,不去看我手中的工作,

  就這樣,我真得成了原非白的開包丫頭。

  兩個時辰後,我雙手酸疼,累得筋疲力盡,當我正用絲絹擦乾淨他的,繫上褲子,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清明而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尷尬地走過去,想扶他坐起:「三爺,你還好吧…。」

  沒想到這小子一揮左手,甩了我一巴掌,冷冷道:「滾開,別碰我。」

  我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衝過去,撿起一塊石頭,把他砸得頭破血流,他在那裡哭著求我…….

  唉!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當時我撫著臉,木然地走出去,可心中驚怒交加,站在山洞外,拚命吹著冷風冷靜自己。

  可惡,我的手上還殘留著他的氣味,可惡的原非白,你以為我很願意為你殺人,為你手慰嗎?

  TMD我多無辜啊,我就應該讓你被採了,徹底地變成個GAY,也免得受這閒氣。

  我跪在溪邊洗著手,望著灰濛濛的上空,想起今日還是他母親的祭日,又覺得他異常可憐,像原非白這樣的少年,十七歲的花季年齡,出身豪門的絕代美少年,正是一出門就滿頭滿臉地被少女們嬌羞地扔著水果,花朵,絲帕等等,在這笑傲人生的時節,他卻殘疾,而且偏偏在最傷心的日子遇到採花人這種噁心事,還被一個姿色平庸的丫環奪去了寶貴的童貞!

  過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些,忍著恐懼,把花蝴蝶衣物裡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把屍拖到沼澤裡淹了,處理了血跡,以免他的同夥找到我們。

  我採了些山果,轉回洞中,原非白坐在那裡有些發愣,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孤獨狼狽,好像是頭受傷的野獸,我暗歎一聲,離他遠遠地,用乾淨的絲帕裹著山果,滾了過去:「三爺,先吃些果子充飢,我去拾些柴火取暖。」

  花蝴蝶那廝身上最多的竟然就是火折子,可惡!一定是為了晚上偷雞摸狗用的。

  我亮了個火折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來,映著對面的少年雙目緊閉,臉如飛霞,我注意到那裹著山果的絲帕沒有動。

  不對,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我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少爺,你沒事吧?」

  他在那裡不作聲,我這才醒悟,他雙頰飛紅是因為發著高燒,那是毒沒解還是急怒攻心呢?

  我只得用水給他渾身擦遍,不斷絞著絲絹,敷在他額頭,他口中開始說著胡話,俯,我才聽見,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著:悠悠。

  悠悠是誰?好像是個女子的名字,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這個冰冷得像白玉老虎鎮紙似的原非白,也會有心上人?

  我暗讚一聲,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入夜,我累了一天,渾身乏得一動也動不了了,本想睡得離原非白遠一些,免得他一醒來又要發瘋,對我動粗,可我實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氣又重,兩個人靠得近些也好,萬一有賊人或是野獸來,我也可以拿他當一下擋箭牌。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也有些逆反心理!

  你不是老以為我是女色魔嘛!不讓我碰嘛!

  我偏要!

  我倚在洞壁上,讓原非白的頭枕在我的「**」上,我胡亂地啃著山果,望著黑漆漆的夜,憂愁地想著韓修竹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救我們。

  清晨,我在一片鳥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原非白還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退燒了,我輕輕將麻了的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

  小鳥蜿轉鶯啼,晨曦的陽光透過樹葉射進我的眼中,我微瞇了一下眼,腳下一汪溪水潺潺,曲折縈迂,溪邊桃杏野花林立,青葉,五彩斑斕地飄於溪水面上,順著清澈見底地水流,恬靜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了做了一節伸展運動,然後就著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臉,一側臉就見頸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煙熏的,回頭見原非白還在睡,便索脫了外衣,留著肚兜,用泉水擦了個身。

  呵!好涼的水,抬頭只見一隻鮮綠的小鳥停在對面探出的葦子上,轉著小腦袋,好奇地不停看我,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好可愛!我便吹著口哨和著它的叫聲,它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啾啾叫著,我也啾啾和著。

  玩得正歡,那小鳥忽然啾地一聲飛走了,我扭頭一看,原來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半倚在洞壁上,狹長的美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收了笑臉,趕緊地穿上衣服:「三爺什麼時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麼也不出聲。」

  原非白平靜地偏過頭:「我一睜眼,你就光溜溜地,還來怪我。」

  哈!這不是又變相地罵我不知羞恥嗎?

  我暗自氣惱,穿好衣服,走向他,但在離他二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問道:「三爺昨夜燒了一晚上,可覺得好些了?」

  他輕點頭:「你且過來。」

  「三爺有何吩咐?」我警覺地站在哪裡,心想,過來幹嗎?再給你打右臉嗎?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你莫不是要我在這裡解手不成,還不快過來扶我?」

  我哦了一聲,慢慢走過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來,沒想到他突然電光火石地反手扭過我的雙手在背後,將我拉近,在他的身上。

  我大驚失色,只見他的鳳目閃著無比的寒意,緊盯著我的眼:「下次若再讓我看到,你對別的男人那兒,我就擰斷你的手。」

  他加了幾分力氣,我痛叫出聲,忍住中的憤怒和眼淚:「昨天還不是為了救三爺!」

  他眼中戾氣加深,手中又加重了力氣,我的手快斷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心中大罵原非白這個大混蛋,大惡魔,大變態,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只好哽咽著點點頭。

  他鬆了我的手,我淚水漣漣地酸痛的雙手,推拒著他沾了幾滴血的前,可他卻攬著我的,沒有放開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測,真如魔鬼般陰狠,忽然他的俊顏俯向我,我嚇得偏了臉,緊緊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然後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頰,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淚水。

  我看向他的眼,他卻恢復了冷淡,扶著我慢慢走出洞外。

  那一天我糊里糊塗,愈加覺得他是個怪人。

  一般人,表達感激之情會雙手拉著我的雙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樣腳有問題,他可以選擇跪著或躺著,拉著我的雙手,涕淚交加說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盡。」然後我們可以鮮花叢中熱烈,情定今生。

  或者,實際主義者也可以爽快地說:「女人,鑽石,珍珠,金子,銀子,你隨便挑。」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過去,還要差點擰斷我的雙手。

  如果昨天他被□了,他是不是還要打斷我的腿!?

  想了許久,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世上只流傳英雄救美人的佳話,卻不流行美人救英雄的傳聞。

  因為英雄救了美人,美人會以身相許作為報答,然後英雄之名更盛,而美人救英雄,英雄很有可能惱羞成怒地搧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擰斷!

  許久不見救兵,我開始上天入地覓食,摸了些鳥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樹枝綁著手帕做了魚網,捋起了破爛的褲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貓魚,然後刮魚鱗,挖肚腸,忙得不亦樂乎,然而無論我到哪裡,我做什麼,總覺得原非白的視線跟著我,如芒刺在背。

  午時,我又累又餓,畢恭畢敬地為原非白獻上三條烤好的小魚,然後坐得離原非白遠遠的,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嚼大啃起來,味道真不錯,要是有鹽那肯定是人間極品了。

  當我幹完第五條小魚,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纖長的輕輕捏著烏黑的樹枝,不緊不慢地第二條烤魚,長長的睫毛如香扇半卷地輕掩明眸,好像是前世家裡養的名種波斯白貓,在秀秀氣氣地吃著貓糧。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難到這地步,依然吃像好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忽地一抬濃密的睫毛,斂艷的目光平靜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忽然覺得我的臉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三爺一定吃不慣這種粗東西吧。」

  沒想到他卻回我一個顛倒眾生的笑來:「無妨,在這荒山野地,我腿腳不便,有勞你作出這樣的野味已是不易了。」

  哇!這是自我進西楓苑以來,原非白頭一次對我如此朗笑,我幾乎要捧著臉,感動地尖叫了,好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好一個恤下人的主子!

  那剛才那個要擰斷我手的是誰?我見鬼啦?

  夜晚又降臨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禦夜晚的潮氣,又弄了些乾草,給原非白和我分別做了一個厚厚大大的床墊。

  我在他對面,隔著火選了個地方,正要倒頭睡下,原非白叫住我:「木槿過來睡吧,下風口容易著涼。」

  我一想也是,哪怕千千萬萬個花木槿倒下了,一個原非白也站不起來,所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便點頭收拾了一下,到他那一頭,隔著他一步之遙,正要睡下,他卻伸長猿臂,將我拉過來,我嚇的掙扎,心想:完了,又中了他的計,他又要打我了。便抱著頭,貓著腰,做好防禦工作,沒想到,許久沒有行動,只聽他在上方歎了一口氣。

  我謹慎地抬起頭,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將我抱在懷中,拉好外衣,在我耳邊輕輕道:「你莫要怕我,木槿,只要你莫再忤逆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我自進紫棲山莊六年以來,可能他對我所有講的話加起來,也不及今天對我說得話多。

  我抬起頭,望進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瞳,懷疑地哦了一聲,稍稍離他遠一些,轉過身背著他,懷中緊緊抱著酬情閉上了眼,那身上疲備千分,精神上卻緊張萬分。

  我心想,千怪萬怪,只怪果爾仁那時中了韓修竹的道,不然,此刻我也可以像碧瑩一樣,吃好穿好,閒得沒事幹給原非玨繡肚兜,哪會被人笑作女色魔,隨這個冷酷地惡魔跌落山谷,受盡虐待,過著野人的生活。

  想起原非玨,腦海現了櫻花林中紅髮少年那脈脈溫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甜,不知不覺進入了甜黑的夢鄉。

  ……

  八寶醬鴨,紅燒獅子頭,油燜肘子,水晶蹄膀,油潑辣子越濃越好,雪碧可樂要打包,我坐在館陶居,于飛燕給我不停夾菜,原非玨給我倒可樂,碧瑩給我上菜,我的口水直流,正要大塊朵頤,忽地迎面來了一個乞丐,搶了我手中的蹄膀就走,我大怒,一把揪住他:「混蛋,你敢搶我吃的?」

  那乞丐一回頭,竟然是俞長安……

  我驚醒了過來,渾身**地,連嘴邊也全濕了…

  然後,我慢半拍地發現我居然躺在原非白的懷裡,口水全流在他的前襟上,而他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他靜靜地問道:「長安是誰。」

  我的臉全紅了,擦著口水一躍而起:「回三爺,長安就是西安的別稱而已,我去給三爺弄吃的。」

  我一溜煙來到溪邊,拚命往臉上潑水,心中不斷問自已:為什麼我會夢見俞長安,更要命的是我怎麼會睡到原非白那惡魔的懷裡,還把口水全流到他身上。

  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我在山用大芭蕉葉遮著,防雨防敵,只露出天空一角,原非白在洞裡盤膝調息練功,我只好無聊地望著那一角灰暗的天空,想著救兵什麼時候到呢?難道要和這個陰陽怪氣的原非白在這一輩子?

  我打了一哆嗦,前世經常看的影視情節,就是原本仇人的一對男女無意間流落到荒島上,不但沒有相互殘殺,反倒成了情侶,還生了一大堆孩子,那我和原非白要在這山洞有了孩子,我得大著肚子上天入地找吃的,而且生了孩子,還肯定全是我帶了,那我豈不要累死?……

  立時,我的腦海中浮現著一個可怕的場景:一個滿臉鬍渣的鳳眼男人盤腿坐在地上,對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甩著烏鞭:快去給我做飯!

  那女人身背著兩個嬰孩,前面挺著肚子,正在打草鞋,聞言便流著淚一陣淒苦地躲避著烏鞭,低聲下氣道:「三爺別生氣,小心氣壞身子,木槿這就去。」……

  唉?!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哪?我甩甩腦袋,又愁眉苦臉的想著怎麼樣給外界通風報信。

  一陣悠揚的信天遊山歌若有似無地傳來,原非白的雙目一下子睜開,精光閉現,而我也精神一振,正要出去,原非白叫住我:「小心有詐。」

  我點點頭,把自製的魚叉遞給原非白防身,然後穿過芭蕉葉,遮好,鑽入濛濛春雨,往那歌聲方向悄悄迎去。

  離得越近,那歌詞聽得越清,我聽過這首曲子,是傳統的情歌,好像叫什麼塵世上滅不了人想人,以前宋明磊和于飛燕閒來無事,向當地的少年學來唱給我聽過的

  「莜花開花結穗穗,連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著了慌,耕地扛上河撈床。

  淹死在河裡笑死在河處,誰知道我心裡想妹妹。

  昌花泉子長流水,打盹瞌睡夢見你。

  你在家裡我在外,各樣樣心病都叫咱二人害。

  滿天星星沒月亮,害下心病都一樣。

  妹妹你夜裡細想想,燕子樓東人留碧。」

  我細細辯那歌聲,最後一句竟是燕子樓東人留碧。我一喜,小五義的人定在附近了,我站在一坡上隱在樹叢中,走調地高聲和著:

  「金盞盞開花金朵朵,連心隔水想哥哥。

  玉茭茭開花一圪抓抓毛,想哥哥想得耳朵撓。

  走著思慕坐著想,人多人少沒有一陣兒忘。

  灶火不快添上炭,想哥哥想的幹。

  遠照高山青藍霧,這幾天才把我難住。

  單轅牛車強上坡,提心吊膽苦死我。

  哥哥你夜裡細想想,木槿花西月錦繡。「

  果然那歌聲停了一會兒,然後向我這個方向更歡快地傳來。我一遍又一遍唱著,那歌聲近了,正當我歡天喜地時,忽地一陣打鬥之聲從山洞處傳來,我暗自跺跺腳,恨恨趕回去。

  來到山,只見一個鮮綠綢子的魚尾羅窄袖衫子的陰柔男子和坐著的原非白在過招,舞著短劍,挪來騰去,衣擺翻飛,鮮艷得就像昨天那隻小綠鳥,正是那玉郎君。

  我暗自叫苦不迭,怎麼都快獲救了,又殺出這小子來了?

  那玉郎君格格著:「真是上天不負有心人,我尋了好幾日,總算讓我見到了你,心肝兒,你可知,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玉兒我現在倒像是隔了一世沒見你似的,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碎了。」他歎了一口氣:「我斷不會怪你殺了花蝴蝶那老貨,他那麼逼你,原是不對,確然…….我也恨他強佔我。」他恨恨地說著,沉默了一會,忽地一笑:「乖乖的心肝兒,我絕不會像花蝴蝶那樣逼你,只要你再別離開玉兒就是了。」

  嗯!這個小受很愛原非白,我可以從他看原非白那癡迷而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不過這麼著禁錮原非白的自由也還算逼啊。

  我該怎麼辦呢?必須拖延時間才好,怎麼辦?有了!

  我藏好酬情,大大方方走了進去,看到玉郎君假裝一驚,然後指著原非白罵道:「原非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才出去一會,你就勾三搭四起來,你忘了你要奴的身的時候時曾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卻喜新厭舊,始亂終棄。蒼天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正陶醉在我自編自導自演的苦情戲中,跪地,一手西子捧心,一手無力地摸向蒼天,滿臉悲慼,心裡念著救兵救兵快快來,一邊苦心鑽研著接下去的台詞。

  那廂裡,原非白忽地一挑眉,哦了一聲,冒出一句:「我始亂終棄?那你和原非玨在後山的櫻花林中卿卿我我又算什麼?」

  我絕倒!

  我的一口抽泣猛地嗆在那裡,劇烈地咳嗽起來,我錯愕地瞪他,而他平靜無波地盯著我。

  你這麼半真半假地來一句,是充分入戲地幫我呢,還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啊?

  我張了張口,我該說些什麼?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和原非玨的事?

  我竟然不自覺得有些結結巴巴:「那,那個……。」

  「那個什麼?還有你昨兒一晚上在我懷裡死去活來地叫著長安的名字,那長安又是誰?」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睨著我,活脫脫一個捉在床,激憤的大丈夫模樣。

  那一直在我和原非白之間腦袋轉來轉去的玉郎君,竟然也認真得問了一句:「對啊!長安是誰?「

  於是,好端端地血討負心漢,變成了嚴審潘金蓮。

  噢!這小子絕對屬於公報私仇。

  玉郎君激動地對我指著蘭花手指:「你這個長相醜陋的惡婦,須知,踏雪,緋玉二位公子是多麼尊貴地天仙人物,你怎麼可以如此二人於股掌之上,還要尋花問柳,貪歡尋新?………」

  他在那裡說得如此義正嚴辭,完全忘了自己是幹哪一行的,好像不殺我倒不足以平民憤似得,他一探手當向我劈來,原非白輕彈手指,玉郎君痛叫著收回了手。

  我盯睛一看,那暗器竟是小貓魚的骨頭,怪不得,以前每次吃完小魚,我這裡總是一大堆骨頭,可是原非白只有一點。

  那時我就納悶這美人怎麼處處跟人不一樣呢?連吃魚也真跟波斯貓似得,吃魚不吐骨頭呢?其實他是偷偷留著,那他是防著我還是防患於未來?

  心中帶著一絲受傷,我逃回原非白身邊,原非白連連發著魚骨,玉郎君退至洞邊,用一根大木頭擋住魚骨,回身欺來,一把甩我出去,出手如電連點原非白五處大,當抓起原非白,有些痛心地說道:「我如此護你,你卻這樣害我,你,你,當真如此無情?」

  原非白毫無懼色,坦然道:「恕原某非龍陽之輩,實在不能報答玉郎君之深情厚意了。」

  玉郎君心碎地看著他,咬牙切齒地一指我:「莫非是為了這個庸俗的女子?」

  其時我正撞得頭暈腦漲,拚命腦袋,一聽,叫苦不跌,怎麼又扯上我了。

  我看向原非白,只見他嘲笑著瞥了那玉郎君一眼,然後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對我微微一笑說著:「不錯,原某今生非卿不取。」

  我的腦子哄得一下子了,明明知道他是在激怒玉郎君,將重心轉移到我身上,可是心中還是起了異樣的感覺,無法控制地癡癡看著他那絕世笑容,連玉郎君放下了原非白,滿天怒意地向我走來,我都毫無知覺。

  原非白連喚數聲:「木槿,快逃。」我才回過神來,可惜那玉郎君已站在我的跟前,女子一樣細緻的五官扭曲地看著我。

  噢!紅顏禍水就是紅顏禍水啊,我這條小命就這樣被你給禍沒了,玉郎君狠狠打了我一耳光,踢了我肚子一腳,我狂吐鮮血,痛苦地蜷著身子,偷眼看著原非白,他波光斂艷的眼現了一絲不忍,第二腳踢來,正中我的心口。

  我吐著血沫,猛得緊緊抱著玉郎君的腳,摸到酬情,刺入他的腿肚子,他痛叫出聲,我卻無力再握緊酬情□,只能看著他從裡地拔出酬情,向我刺來,我平靜地閉上了眼,耳邊傳來原非白的叫聲和兵刃交接之聲。

  一瞬間我又回到了那芬芳嫣紅的櫻花林,我和原非玨在那裡捧著青玉案,慢慢念著。

  眾裡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柵處。

  紅髮少年抬起頭來,對我燦爛一笑,深情地喚著:「木槿。」

  然而他的臉卻忽地化作原非白的面容,我努力睜開眼,原非白顫抖著手撫在我的臉上,正抹去我口角的血跡,他的玉顏在我的上方,眼神焦急萬分。

  遠處兩個人影在激鬥,而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