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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愛久自見人心(1)

  第198章愛久自見人心(1)

  「好,」我眉頭莫名一顫,故作鎮定地答應下來,「在哪裡見面?」

  「在輕舟吧,晚上六點,我等你。」盛筠迅速說完,隨後掛掉了電話。

  杭城開發區新建了一處人工湖,名字叫做輕舟湖。輕舟湖上有一艘古色古香的遊船,船上專門設了飯店。飯店環境優雅,菜色獨特,因為每天招待的人數有限,所以位置千金難求。

  我沒想到,盛筠豪氣到包下一整艘輕舟。

  當我踏進船內的時候,他已經坐在船艙裡等我了。他穿著一件亞麻材質的淺藍色褂子托腮坐在那裡欣賞著船外的風景,眉目間寂寥得很,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有數不盡的心事。

  我被服務員引了過去,他聽到聲音,隨即轉頭望向我。

  「你來了。」他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對我說道。

  「嗯。」

  「想吃什麼?」

  「我第一次來,你看著點吧。」

  「好。」

  盛筠也沒有推托,拿起菜單,接連劃下十多道菜,我見他沒有住手的趨勢,於是連忙說:「夠了夠了,別再點了。」

  「那先這樣吧,菜不要一起上,等我們嘗過之後端下去,再上新的來。每一份的份量不必太足,我們就兩個人,吃不下太多。」盛筠對服務員溫和地吩咐道。

  服務員點了點頭,隨後恭敬地推下去了。

  遊船在水上緩慢地飄著,不一會兒就從岸邊飄到了輕舟湖的中心。天黑了,船的外沿都掛上了紅燈籠,船艙裡十分安靜,兩位穿著旗袍的妙齡少女正分別手撫著琵琶和古箏,悠揚的琴音透著輕風飄到了船外……這樣的享受,還真是奢華。

  我們兩各自手握著竹筒做的茶杯,喝著恰到溫度的茶水,他不言,我不語,靜靜地聽完了一曲之後,他輕聲問我:「這半年,難熬嗎?」

  我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釋然地說:「大多時候都在埋頭工作,時間很快,半年彷彿就在眨眼之間。」

  他意外之餘,眼角有些失落,他給我倒了一杯酒,然後說:「這是江南米酒,甜膩可口,你喝喝看。」

  「嗯,好。」我於是端起來,抿了一口,的確很甜。

  我們又沉默了一小會兒,我望著湖上的風景,微風輕輕拂面,湖面上風平浪靜,岸旁的垂柳剛剛發了嫩芽,一切都顯得那樣新鮮而別緻。

  我覺察到他一直在看我,那種分外濃烈的目光讓我的臉上微微有些灼熱,我故作淡定地轉過頭來,他瞬間挪開了目光,低頭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我的碗裡,對我說:「你嘗嘗看。」

  「我不愛吃肉了,你吃吧。」我推脫道。

  「這個肉燒得很好,你嘗嘗看,是你在別的地方嘗不到的味道。」他堅持道。

  於是,我夾起紅燒肉嘗了一口。果然……味道很獨特,既有肉的香味,又有桂花的淡香,酥嫩可口。

  「嗯,是挺不錯的。今天來,難道就是為了請我吃美食嗎?」我吃完後,抬起頭看著他問道。

  「這裡你沒來過,所以帶你過來嘗嘗,」他臉上突然多了一層凝重的意味,隨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問我,「那一晚我們在街頭相遇,你什麼也沒有說,我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沒有什麼好說的,你高興就好。」我微微一笑,收斂神色說道。

  「我知道你看到我和朵朵那麼親密,一定……很傷心,對吧?」他又說道。

  「有一點,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人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一件事情無法改變,又何必執念?」我淡淡說道。

  「半年……你變了好多。」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古箏與琵琶彈奏的曲調似高山流水一般,古老的音樂讓人的心靜了又靜,回憶也被拉扯得很長,淡淡的傷感勾起了心中的傷感。

  「我看到你為她所做的,以前我或許不能理解,現在……我大概能理解了。畢竟,她是你的骨肉。」我微微一笑,悵然說道。

  盛筠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後突然凝視著我的眼睛說:「朵朵,三個月前確診為白血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什麼?」我心裡猛然一驚,不禁望著他。一眼,便望見了他眼裡濃濃的傷悲。

  「我只想最後盡我所能,做好一個父親的職責,為她利索能力做一些事。我專門為她成立了基金會,有時間就多陪陪她。」盛筠皺著眉頭看著我,隨後又歎了一口氣說,「沒有辦法,我虧欠她的,太多了。」

  「白血病……」我喃喃說道,這是我怎麼也沒有料到的結局。

  「我不會要求你與我一同面對,只希望一點,不要在這時候和我提離婚。很快我就會失去朵朵,我不希望……我再失去你和仔仔了。」盛筠看著我,深情款款地說道。

  「小芸……知道了朵朵的病嗎?」我怔怔地望著他,不禁問道。

  盛筠點了點頭:「知道,這樣的大事,我不可能不告訴她。」

  「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點了點頭。

  「離婚的事情,我們緩緩再談,好嗎?」他看著我,輕聲問道。

  「好,你先照顧好朵朵吧。醫生怎麼說,能痊癒嗎?」我問。

  他搖了搖頭,他說:「醫生說,即便用最先進的醫療手段進行治療,最長也只有五年,但是治療過程裡會承受巨大的痛苦。她還是個孩子……」

  盛筠說到這裡,不由自主紅了眼眶。他扭過頭去望著窗外,不願意讓我看到他的淚水。

  可正是他的淚水,讓我又一次意識到,他雖然總表現得那麼無堅不摧,到底……也只是一個有著普通情感的普通人,他也有他不為人知的脆弱。

  我站起身來,走過去輕輕撫上他的肩膀,他轉過頭來,用力抱住了我的腰,握住我的手。

  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但僅僅一小會兒,他便控制好了情緒,他佯裝平靜地對我說:「我沒事,就是覺得朵朵……太可憐了。」

  「心裡,會怪我嗎?」我聽他這麼說,不禁問道。

  「怪你?為什麼這麼說?」他詫異地問道。

  我把我的手從他的手掌裡抽離,重新坐回了座位,我輕輕地說,「若不是當初因為我,你們父女可以早一點相認。」

  他斷然搖了搖頭,他說:「我從沒這麼想過,朵朵是我的孩子,仔仔也是我的孩子,你更是我的妻子。孰輕孰重,我心裡一直明白。」

  「我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把仔仔照顧得很好。你好好照顧朵朵吧,至於離婚的事情……沒事,不急。」我淡淡說道。

  「如果你遇到了更心儀的男人,就告訴我,我會……」他聽我這麼說,無比失落地說道。

  「不會了,沒有了,」他斷然搖頭,「我沒有心思去談愛情了,我本身也是一個不怎麼需要愛情的女人。若不是遇見你,我根本不會……罷了,都過去了。」

  「我知道阿柔那些話傷了你,事實上,我從來未看輕過你。我之所以選擇暫時分開,我有我的打算,你很快就會知道了……舒貝,我曾經答應過你的,我一件都沒有忘記。」他看著我,目光中充滿深情地說道。

  我的心裡有一絲絲的悸動,其實我最怕的不是他堅硬的時候,而是他變得柔軟。鐵漢柔情的時候,最令人動容。

  「別再說下去了……」我打斷了他,儘管內心一陣陣悸動,但是我依然表現得十分平靜,「既然你決定好,那就按你的決定去做吧。你先把朵朵照顧好,其他的……我們日後再說。我吃飽了,我先回去了,仔仔還在家等著我照顧。」

  我站起身來,他突然從我背後抱住我,他把頭枕在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耳邊低聲說,「舒貝,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我喃喃問道。

  「真話。」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手緊緊摟住我的腰。我的腰比從前細了一圈,他一定感覺到了。

  「想,每天都想,但我能克制。」我沉吟了一小會兒,然後說道。

  「心裡怪我,對嗎?」他輕輕說道,「怪我和許長生合作,怪我輕信阿柔的話,對嗎?」

  「曾經怪過,但是這半年裡,我也經歷了許多,心境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我能理解每個人都有苦衷,我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們雖然曾經相愛,但畢竟是不同的個體,我不能把自己的仇怨加注在你身上,那樣對你而言不公平。至於阿柔所說的那些,那的確是大部分人對我苛刻的印象,她沒有說錯,你對我有所懷疑,也是應該。但是對你,對我們這段情,我問心無愧。我很坦蕩,沒有什麼愧對你的地方。該付出的我付出過,該忘記的,我也會去忘記。」我緩緩說道。

  其實我很想推開他,可是當那股熟悉的溫度傳來,當他的手緊緊環著我的腰時,我卻忽然不捨。對,從內心深處傳來的不捨……

  「我不辯解什麼,很快,我會把最終的結果和我的真心捧到你面前。舒貝,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他說完,情不自禁地在我臉上輕輕一啄,我一扭頭,便對上了他那一雙柔情似水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