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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冤冤相報(1)

  第27章冤冤相報(1)

  這通電話打了三分鐘零四秒。

  10分鐘後,杭城最津津樂道的《觀察》週刊總編榛子開著車風風火火來到了我的面前,無比亢奮地把我拉上了她的車。

  我們在車上談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足夠交待一切事情的始末。隨後,我們默契告別。

  三天後的深夜裡,在杭城某知名網站,一段激情錄音莫名流出。很快,網民們分辨出其中男子名叫「盛筠」,因為錄音中女子疑喚「盛總」名字不下十次。同時根據錄音的現場環境及對話、還有男子嗓音猜測,此錄音極有可能發生在杭城某座最豪華的地標性大廈的頂層,疑為某商界新秀ceo的辦公室……

  《觀察》週刊火速根據流出錄音連夜進行分析,並於當天凌晨在官網全面剖析了這一商界醜聞事件,同時對其中男女主人公進行了分析與猜測,矛頭直指盛世集團總裁ceo盛筠,文中雖未指名道姓,但暗示極為明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來。

  文章還以文字形式還原了錄音內容全過程,尺度之大,內容之勁爆,足以在杭城商界掀起一股巨浪。然而,女子全程話語不多,且未透露姓名,不知道是何許人也。

  新聞一出,立馬被各大網站、媒體紛紛轉載,等到早晨八點正式上班時間時,已經全城知曉。

  互聯網時代,傳播速度亦令人咋舌。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這則新聞真正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還是深吸了一口涼氣。透過新聞裡那些看似正經、實則充滿惡意及揣測的荒誕文字,我恍惚間看到了那雙涼薄且冷絕的眼睛正憤怒地盯著我,同時,我也透過報紙看到了自己瑕疵必報、薄情狠絕的另一面。

  而這,並非我的本性。只是,你不仁,我不義。不這麼做,我實在意難平。

  我猛地喝下一大口水,稍稍在心裡安慰了一下自己,卻依然無法抑制內心的惴惴不安。

  我和榛子算是利益場上的朋友,我負責企業公關,和各大媒體都盡量保持著良好關係,平日裡對榛子的打點本來就多。我們在她車上談了半個小時,我並沒有告訴她錄音中的女子就是我,她當然也不會問。

  對於週刊而言,看點就是賣點。我賣了她這麼大一個人情,她感激都來不及。況且錄音先從網站流出,她只不過搶先報道,完全可以把責任撇得乾乾淨淨,文中也並未提及盛筠名諱,只不過都是猜測,也不用懼怕盛筠敢追究她的責任。

  我早早來到了辦公室,端著一杯咖啡,披著外套,靜靜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著不遠處杭城最高的那棟大樓,心裡時而喧囂時而寧靜。

  或許,一場血雨腥風很快就要來臨。而首當其衝的人,便會是我。

  不過,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我就沒有懼怕後果。只是,這樣魚死網破的結局,多多少少令人覺得傷感。

  昨晚,我們還在那棟大樓的最高處巫山雲雨情話綿綿;今天,我們即將撕破情面翻臉無情。

  風雲瞬息萬變,我在靜靜等待,甚至隱隱期待著盛筠將會作何反應。不過,一想到那雙冷酷的眼睛,我心裡又隱隱害怕。

  「舒貝,看到新聞了沒?哈哈,盛筠這小子,平時看著冷冷酷酷的,沒想到竟然這麼開放,居然把女人帶辦公室裡……」

  早晨八點半,周毅海喜出望外地走進來,得意忘形地對我說道,激動得臉上的肌肉都抖動了起來:「這事一出,盛世肯定要觸霉頭!你信不信,盛世今天股票絕對要大跌!」

  「不過是桃色新聞而已,也未必就有那麼大影響。不過盛世集團樹大招風,一直沒人敢動他們,如今有了裂口,估計那些仇家會一窩蜂湧上去把裂口撕得更大……老周,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不過,我們的原定計劃也要改改了,方案a直接放棄吧!」相比於周毅海的激動,我顯得格外淡定冷靜。

  「不,看看今天風向如何再說。不到最後,我們不要妄下定論。」我冷靜的情緒帶動了周毅海,他也慢慢鎮定了下來,他看著我說,「不管怎樣,盛世依然是我們盤子上的一塊大肉,這樣的醜聞短期內會有影響,但很快就被壓下去了,他們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覷。舒貝,這三個月你和盛筠也不少接觸,難道就沒有任何進展嗎?以你的魅力,應該不至於啊。」

  他的話戳到了我的痛處,不知道為何,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像是又「呲啦」一下,彷彿被澆上了烈油,灼心地疼。

  是啊,整整三個月。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與精力,賠了夫人又折兵,最後弄了這樣一個令人唏噓的結局。

  「我盡力了,有的話會跟你匯報的!」我的情緒一下上來,話裡不免夾帶了一絲絲的火氣,「盛世沒那麼容易啃下來,光憑我一個人怎麼可能?老周,你也別對我抱太大期望,免得讓你失望。我做的是公關,又不是小姐。」

  我突如其來的怒火讓周毅海的臉一瞬間陰沉下來,我頓時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問題,但已經晚了,話都說出了口。周毅海畢竟是我的老闆,平時再怎麼囂張都可以,但不能逾越了邊界。

  我於是連忙緩和了一下語氣:「老周,我剛才態度有點差,盛世一直沒進展我也憋火,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

  「也許你最近壓力過大了,」周毅海頗有些下不來台,頓時拿出了老闆的架子,「這樣吧,從今天起,正式啟動方案b。三天內,你們部門研究出一套公關方案來,我們再針對方案細細討論。」

  「好的,周總。」我收斂了神色,連忙恭敬地說道。

  他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下來,聲音也放溫柔了許多:「知道你辛苦了,也別對自己要求太高。目光放長遠些,格局放大些,我們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嗯,我知道。年底之前,我會給周總交一份滿意的答卷。」我用力擠出一絲笑容,對周毅海說道。

  「嗯,你忙吧,別忘記一會兒開會。」周毅海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隨後走出了我的辦公室裡。

  周毅海走後,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氣,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瞬間襲來。坐在辦公桌上,我的腦袋一片混亂。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是夏伊娃打來的:「舒貝,你昨晚怎麼又沒回家?看了早上的報紙沒?」

  「昨晚應酬太晚,我直接在住在外面了,怕回家吵醒你。」我淡淡說道,「報紙看到了,你也看了?」

  「我們公司都議論瘋了,都在紛紛猜測這個女人是誰,」夏伊娃對著電話小聲地說道,大概是躲在洗手間裡,「我哥估計也看到新聞了,早上原本要開的晨會都取消了,現在一直在辦公室裡關著門沒出來,也沒有人敢去敲門。」

  「哦,是嗎?」我心裡有千軍萬馬在奔騰,可是說出口卻一片平靜。

  「你不感興趣啊?我還以為你看到會激動,你平時不是最喜歡這些八卦嗎?」夏伊娃見我反應平淡,於是說道,「你說我要去安慰一下他嗎?報紙已經刊出來了,估計所有杭城的人都看到了。錄音我很多同事也偷偷聽了,大家都在小聲議論,我哥那麼愛面子的一個人,應該很不好受。」

  「這個時候還是別進去了吧,他雖然對你很好,但是你們畢竟也剛接觸不久,你也摸不準他的性子,萬一觸了霉頭呢,你說對吧?」我感覺心裡毛毛糙糙,像是無數螞蟻在爬,卻還是只能耐著性子分析,不想夏伊娃感覺出端倪。

  「也是,那我先看看情況再說,你記得吃早餐,工作別太累了,我再聽聽動靜,晚些再跟你通話。」夏伊娃在電話裡對我說道。

  「你也一樣,給你買的燕麥片,記得泡一包吃,別餓肚子。」我一陣心暖,對夏伊娃說道。

  掛掉電話後,辦公室裡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兩個助理先後走進了匯報工作,我沒什麼心思聽她們說些什麼,草草給她們佈置了任務之後,便讓她們去忙了。

  這件事,是否又做錯了?為何我的良心竟會如此不安?我的眼皮不停地跳,我總覺得有什麼無法把控的事情即將發生。

  我盯著新聞上偌大的「盛筠」兩個字,眼前浮現出這三個多月以來的纏綿悱惻,心裡竟有一種莫名的心痛之感。

  縱使什麼都沒得到,也給了他最大的報復,怎麼內心,竟會如此的不安呢?這樣的報復,卻並沒有使我快樂,我突然對自己感到費解。

  這一天,整個杭城卻像是翻了天一般,圈子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津津樂道這件事,都在紛紛猜測這個神秘女子是誰。

  畢竟,盛筠從來不近女色,曾經還有傳言說他很有斷背之嫌,自從他出任盛世集團ceo以來,從未與任何女子有緋聞傳出。盛筠為人又高冷,平日裡極其注重自身形象,突然有這樣的驚天緋聞爆出,且錄音裡他的聲音又如此清晰露骨,這對於他的名譽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他一定猜得到是我做的,我以為他會第一時間來找我,或者狠狠扇我一個耳光,對我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或者狠狠羞辱我。

  可是,並沒有。

  一天竟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當牆上時鐘指向傍晚六點的時候,我恍惚不已。他的冷靜,如同他的冷血一般,又一次令我意外且震驚。

  夏伊娃告訴我,當天下午,集團內部所有人都收到了集團最高層的文件指示:禁止公司任何一個人討論這件事,違者直接開除。

  這之後,盛世上上下下對這件事緘口不言。盛筠照樣主持集團事務,該工作工作,該出席活動出席活動,該亮相亮相,拒談任何與商業無關的事情。但透過屏幕上看他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之後的一周,任憑各大媒體如何渲染如何猜測如何把新聞做大,任憑競爭對手如何誹謗如何添油加醋,盛筠與盛世集團均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我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原來無視,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報復。

  相比於盛筠的超脫,我覺得自己像是跳樑小丑一般,任憑我如何在他的世界裡蹦躂,無論是花旦還是醜角,都不會對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這一周,盛世集團的股票的確如同周毅海猜測的那樣,一路暴跌。這一樁醜聞事件雖然無關商業,但還是給盛世集團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不用消說,盛筠的壓力也一定空前巨大。

  我在惴惴不安中等待著最終的結果,我隱隱覺得,盛筠在盡一切努力擺平這一樁緋聞帶來的惡劣影響。而一旦他從這件事中解脫,他一定不會放過我。

  果然,如我所料。

  一天下午,周毅海把我叫去了他的辦公室,遞給我一張請帖:「盛世下週六在希爾頓舉行年終慶典,特邀了我們公司,你和我都在名單之列。」

  我心裡猛地一怔,接過請帖,上面赫然寫著我的名字。那字跡剛勁有力,力透紙背,筆鋒如劍鋒一般鋒利,赫然是盛筠親自寫的。

  他的字,我一眼便認識。他親自下帖,自然不可能是請我去捧場那麼簡單。

  我看到「許舒貝」三個字,渾身一下冒出了冷汗。光從那三個字的力道和筆鋒,我已經感受到了盛筠濃濃的恨意。

  我是瑕疵必報的人。他比我,更冷酷無情。這不是請帖,這是請君入甕。他,終於騰出精力來收拾我了。

  我一瞬間明白,該來的躲不過,終將會來。

  原本,我也沒想過,他會大度到放過我,他從來就不是這樣的男人。更何況,他是那樣愛惜羽毛,看重聲譽重於一切。

  「好,知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煞白,從周毅海手裡接過請帖,低眉順目、恭恭敬敬對周毅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