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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字不易(十)

  唐既白穿行在錯綜複雜的小巷中,老舊的路燈在他臉上投下昏黃的斑駁光影,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喵~」巷子中不知何處傳來微弱的貓叫聲。

  他的腳步一頓,退後了幾步在一個垃圾桶旁看到一隻被老鼠夾夾到腿的小貓。小貓看上去只有兩三個月大,毛色純白,打理的一絲不亂,不像一般流浪貓。

  它看到唐既白蹲在它面前,像找到了救星,原本無力的叫聲漸漸尖利起來。這是它求救的信號,小貓圓潤的眼睛中汲滿了淚水,該是極痛的。因為唐既白看到老鼠夾下的腿還在淌血。

  「痛嗎?」他輕輕摸了摸小貓的頭。

  「喵……」小貓彷彿能聽懂一樣,叫聲委屈可憐。

  「痛就對了。生活就和這個老鼠夾是一樣的,你遲早會明白。」他沒有解救小貓,而是直接站起身來離開。

  如果它沒辦法逃離,那這就是它注定的宿命,誰也救不了它。早點離開這個世界也好,多麼骯髒的世界啊。

  唐既白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有一個戴著禮帽留著花白鬍鬚的中年男人從另一條巷子穿到這裡,聽到奄奄一息的貓叫聲,他驚喜的朝垃圾桶跑過去,將小貓從老鼠夾上解救出來抱在懷裡。

  「小東西,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他抬頭看了一眼黑透的天。「天都快亮了啊……」

  東方廌睡的迷糊間好像聽到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父親今晚早就回來,宿在二樓。誰半夜會來開她家的門?

  「噠。」一聲輕響,門打開的聲音。她一向淺眠,這下子瞬間清醒。一個翻身起來,從床頭櫃裡拿出一個防狼專用電擊棒。

  她沒敢開燈,躡手躡腳躲到開放式廚房的吧檯底下。

  門被推開,她看見一個男人逆光而立的影子。男人從光中走出,東方廌手中的電棒發出呲啦的火花,她用盡全力向男人刺去。卻被對方一把握住了手腕,對方手勁奇大,讓她動彈不得。火花呲啦間,她看清了他的臉。

  「你……」

  「是我。」

  兩人就像最無聊的港式文藝片一樣,說著無意義的對話。

  「你怎麼會這個時間過來?爸今晚在家。」東方廌盡量壓低聲音。雖然父親從來沒說過不允許哥哥回來,但東方廌心中總覺得兩人之間有點王不見王的架勢。

  「我知道。」唐既白奪過她手中的電擊棒丟在流理台上。「所以不想吵醒他的話,我們進房說。」

  進的是唐既白空置許久的房間,因為東方廌時常打掃,倒也不顯邋遢。房裡絕大多數的東西在他搬家的時候都搬出去了,剩那隻大熊娃娃還立在窗邊耷拉著腦袋。

  一進房,唐既白就關上了房門。他從頭至尾都在微笑,但東方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那像哭似的微笑瘆人的慌。

  「你到底怎麼了?」東方廌突然有點心虛。「你不會是為了我舉報秦蓓的事來找麻煩吧?」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唐既白向她逼近一步。

  東方廌下意識往後退。「你們不是那個……哎。算了。」

  他們之間糾結的點根本不在於一個秦九兒。

  「你想問什麼就問。我今晚全部回答你。」他又往前逼近一步。

  「真的?」承諾來的太突然,東方廌一時反應不過來。律師的腦子讓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維,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回得毫無遲疑。

  「我說的不是對妹妹的那種喜歡。」

  「我說的也不是。」他俯身銜著她的耳朵。「我說的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東方廌覺得彆扭的慌,頭往旁邊一側,躲開他的唇。「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你讀中學開始,小廌,我一直在等你長大。」

  明明是夢寐以求想要聽到的話,可真的聽到時,卻並沒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裡一絲感情都沒有,就像調戲一個酒吧裡偶遇的陌生女孩一樣,充滿了故作曖昧的戲味。

  他已經一步一步將她從房門口逼到了窗台邊,東方廌的背壓在柔軟的大熊娃娃身上,唐既白還是繼續向前貼近,直到兩人身體嚴絲合縫的貼合在一起。她的臉已經紅透,他也同樣口乾舌燥。

  唐既白伸手繞過她的脖子,伸到大熊的背後,東方廌聽到拉鏈拉開的聲音,是娃娃背後的拉鏈。她想回頭去看,卻因為被他壓住而扭不過頭去。

  因為懷裡人無意識的亂動,唐既白小腹一緊,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

  「別亂動。」唐既白單手將她頭摁在了自己肩上。

  她的鼻樑磕在他的鎖骨上,疼得她鼻頭一酸,卻覺得心中有甜味泛上來。東方廌聽到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唐既白的手在大熊的棉花裡摸索著什麼。

  「找到了。」他終於放開了她,手心裡漏出一條項鏈。項鏈的一端攥在他手心裡,另一端的項墜在她眼前搖晃。

  說是項墜也不太準確,那是一個小熊戒指被串在項鏈上。戒面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熊抱著一顆小桃心,桃心是紅寶石做的,在月光下也耀耀生輝。

  「送給我的?」

  「三年前就該送給你的。」

  那是……他入獄前的日子?如果不是發生李大龍那件事,他是不是準備向她表白?他們現在是否早已經修成正果?

  唐既白將項鏈扣在她的脖間。「喜歡嗎?」

  她撫摸著小熊戒指的戒面,那顆小小的紅寶石凸起來硌著她的手。讓她在這不真實的場景裡,找到一絲真實感。

  等不到她的回應,唐既白再次欺身壓下去。這一回她閉上了眼,紅透的臉上寫滿了期冀。越是靠近,頭痛就越是劇烈,彷彿要炸裂一般的疼痛朝他襲來。然而,越是疼痛,就越是瘋狂。

  你阻止不了我的。

  唐既白帶著自毀的決心深深的吻了下去,這個吻越來越深,越來越猛烈。她的睡衣被拉到肩上,他嘶咬著她肩上白膩的肌膚。一個又一個的紅印留在這片玉潔之地。

  明明是痛的,卻有種放縱自己跌入地獄的輕鬆。

  我要給她,毀滅的愛。

  在快要將她送至雲巔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

  東方廌迷濛的睜開眼看向他,目光中有淡淡的疑惑和淺淺的哀求。多麼無辜,像極了她剛出生時的模樣。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搬離這裡嗎?」

  「我們現在不說這個……」她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要索吻。

  唐既白卻躲開了她的唇,這讓東方廌十分不滿。他又像逗弄她一般,在她耳邊重重的喘氣。「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你父親之間的事?」

  東方廌從這句話裡恢復了清明,這個秘密太重要,她一直都想知道。於是鬆開了他的手,將自己的睡衣理好,好整以暇準備聽他說。

  他低低的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讓她的血液一點點變涼。

  「從前有個小男孩,將一個筆記本放在了自己爸爸的書桌裡。沒過多久,他的爸媽突然意外去世,家裡來了好多人,他們從那個筆記本裡翻出一封信,因為這封信,他的父母死了都被人唾罵,直至今天。」唐既白輕笑一聲。「這個筆記本是你爸爸要我帶回家的。」

  東方廌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怎麼可能。爸爸怎麼可能會害唐伯伯,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房門突然被推開,東方獲看清床上衣衫不整的兩人時,差點站不穩。他捂著心口的位置,顫顫巍巍的指著他們「你……你們……畜生!」

  唐既白站起身,東方獲想給他一個耳光,卻因為自己站不穩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床上。東方廌想去扶他,被他甩開了手。「沒出息的東西!他是為了報復我才勾引你的。你就這麼輕賤自己!」

  東方廌看向他。「所以……他為什麼要報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