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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插翅難逃(二)

  何占山是乘著黑色的商務轎車走的,離開關口前行數公里,他一手駕車,一手拔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瞥了眼副駕上百無聊賴,正點著根煙抽的卞雙林,注視著前方,接通時,他直接道著:「馬老闆,我們回來了,很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下一步你知道該怎麼辦?」馬鋼爐的聲音。

  「知道。」何占山道。

  「住處有給你留下的東西,自己取,兄弟一場,好自珍重了啊。」馬鋼爐道。

  「馬老闆您也保重。」何占山說了句,摁了電話,直接把手機從窗外扔出去了。

  拔完電話,他像心理暗示一樣,看了卞雙林一眼,卞雙林在抽著悶煙,那愁苦的樣子讓何占山覺得有點不忍了,他坐好,正襟開車,卻不料卞雙林開口問著:「馬老闆今天走對不對?」

  「對。」何占山道。

  「馬老闆根本沒準備給我錢,對不對?」卞雙林笑了。

  何占山一愣,然後笑了。

  想分贓,你得有拿贓的實力,身邊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明顯不屬於有實力的,即便出了不少好主意,可僅僅是動了動嘴皮而已。

  「大兄弟,商量個事怎麼樣?」

  「什麼事?」

  「放我一馬,反正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用不著再在我身上費心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懂?」

  兩人對視一眼,何占山突然發現這老頭兩眼精光外露,射得他有點心虛了

  他不理會,也不準備解釋,只是默默地開車。

  卞雙林清楚,這是個特殊的人,屬於那類腦袋別在褲帶上,活一天賺一天的主,他思忖著道著:「別傻了,我們可能要出事,早聽我的,直接出境,能帶走多少帶走多少,還有得一搏,現在恐怕不好走了。」

  「是嗎?我怎麼沒發現呢?」何占山不屑道。

  「大兄弟,我跟警察打交道比你時間長,陳瑞詳能被唬住多長時間很夠嗆,他只要暴露一點,那現在起碼咱們應該上協查通報上,星海出這麼大事,我這個知情人應該是警察查找的首要目標,如果有點動靜倒正常,這太安靜了,我都準備好今天被抓了,居然沒有。」卞雙林訝異地道。

  「我倒不覺得警察有多高明。」何占山道。

  「有時候確實蠢,可不一定一直蠢下去,馬老闆搞走這麼多錢,理論上講,早該出事了,膽子太大了。」卞雙林道。

  「警察星海的事還忙不過來呢,等他們找到這兒,我們早走不知道多長時間了。」何占山道,對付警察,他有足夠的自信,那些軍人出身,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裡。

  「大兄弟,不是什麼事都能用槍解決……馬老闆把我當棄子,他何嘗又不是棄子?這最後的幾個億都讓他折騰,等於是別人已經吃飽喝足了,抹油水抹他嘴上,要出事,他可就一馬當先了?別人驢都偷走了,橛子還留在他手裡,他隨時有可能被人賣了的危險。」卞雙林憂慮地道。雙方本是一毀俱毀的關係,這一毀,可要受池魚之殃了。

  「是嗎?他現在應該已經上船了。您這麼聰明,多想想自己吧。」何占山道。

  「我不用想,還不就是卸磨殺驢那一套,你準備怎麼讓我咽這口氣?」卞雙林直接問。

  這話倒把何占山嚇了一跳,自從接到這個老騙子,別的不說,料事很準那是沒說的,最起碼這次就料得很準,確實要處理他,因為現在,知道最多的人,就剩下他了。

  「你這麼聰明,早於什麼去了?」何占山一瞥一笑,沒理會,前方路口泊著兩輛警車,讓他警覺了。

  「現在才是時候。」卞雙林道,左手使勁一拉,順手一推,拉剎車,推空檔,車身淒厲一聲,急劇減速,車裡的警察探出頭來了。

  何占山側頭,卻不料卞雙林噗地一聲,煙頭吐在他胸裡,燙得他手忙腳亂,不過還是訓練有素,一伸手,撈住了開門要跳車的卞雙林。

  嘶拉一聲,卞雙林的衣服被撕開了,說時遲,那時快,卞雙林不走反退,回身一下子拍到何占山的眼睛上,滋聲冒煙,何占山嗷地一聲,慘嚎著,眼不見物了。

  點煙器,早在他通話的時候,卞雙林已經燒紅捏在手裡當武器了。

  一轉眼,卞雙林趁著車速減慢,跳下車,在路面上骨碌碌打著滾,那失控的車搖搖晃晃向警車衝去,兩位測速的交警叫嚷著,眼看不行,跳下車。摁響警報,大聲喝斥,然後看著不管用,掉頭就跑,那輛車,斜斜地,轟聲撞上了警車。

  蹲路口逮違章的警察傻眼了,半晌,捂著眼睛,額頭見血的何占山從冒煙的車裡爬出來,顫危危地站起來,環伺早不見卞雙林了,只有兩個警察朝他衝來,他砰砰兩槍,一位警察中彈仆倒,另一槍失了準頭,那位交警那見過這陣勢,嚇得站在當地不敢動了。

  何占山掉頭就跑,慌不擇路地跑。

  槍聲,驚動了大隊警察,開始往這個方向聚集………

  「怎麼回事?」肖夢琪問。

  「撞車了有槍聲。」李玫掃了眼監控屏幕,繼續在電子地圖上縮小著剛才通話的區域。

  很快,從地方的警務頻道裡得到了大致情況,有嫌疑人開槍襲警後逃逸。

  不用說誰能於出這種事來,肖夢琪狐疑地思忖著,鼠標直接道著:「肯定是著了老騙子的道了,何占山對付老騙子,還嫩了點。」

  「他們為什麼內訌?」李航問。

  「分贓不均?不對呀,現在分什麼贓?」李二冬道。

  「不對不對,應該是最後了,何占山通知馬鋼爐出境,而最後一件事,就是對知道太多的卞雙林滅口,肯定要由何占山完成。」肖夢琪道,一念至此,她命令著:「往前開,通過事故區域……李玫,定位找到了嗎?」

  「還在找通話不到一分鐘,我只能定位大致區域。」李玫嘴不停,手也不停,神經質地敲擊著鍵盤。

  司機在事故區域停了下,接受了檢查,一見同行,又有電話通知,這裡迅速放行,車駛過時,肖夢琪再一次向指揮部匯報,得到了放棄次要目標的命令,追蹤馬鋼爐。

  這時候,肥姐的十指神功起作用了,她神經質地尖笑著道著:「哈哈……這個蠢貨光扔了手機,居然沒摔壞,看,準確位置,誤差不超過五米。」

  馬鋼爐所持手機的迅速衛星信號定位,幾乎可以看到實時的圖像了,是一片白涯涯和綠茵茵兩個涇渭分明的地方……

  「海邊,他要從碼頭出境。」廖漢秋道。

  這是所有的出境最容易走,也最難攔的一種,吞吐量每天數十萬噸的遠洋貨輪,很容易藏身的,而且很多漁船,私底下就和蛇頭有著見不得光的交易,有時候,一個集裝箱裡,全拉的是人。

  「通知當地海關緝私隊,我們的人隨後要和他們建立聯繫,爭取盡快鎖定目標。」張勤下著命令。

  命令只能按步就班地來,他坐下來了,看看時間,已經十九時了,天色已經漸暗,心情更加晦暗,突來的事件,又打亂部署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內訌?」楊誠道,又不確定地改口:「或者是,又一次滅口?」

  「我傾向於後者,試探完成,那就該除掉後患了,典型的黑澀會手段啊。」廖漢秋道。

  「這簡直是作死嘛,當眾開槍,何占山不要命了?」張勤不解地道。

  「不不……您看那幀畫面,槍口失准,以他的身手如果要殺人,不會失準頭這麼厲害……看,他的右手捂著眼睛,而車上少了一個人……應該是他失手了,被反咬了一口。」寥漢秋道。

  「那會不會驚走馬鋼爐?」張勤略顯緊張道。

  「不會」許平秋開口了,他排著自己的思路道著:「今天的露頭就是為了遠走高飛,從馬鋼爐中午消失就看出來,他用卞雙林和何占山做餌,在出入境口逛了一圈,就是試探著是不是這兩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的視線,如果是,他會馬上潛伏,伺機出境;如果不是,那他就可以放放心心地走。」

  「可現在出事了啊?」張勤道。

  「那你覺得,何占山還有機會把消息傳出去嗎?這是最後一次聯繫,接下來就是遠走高飛了。」許平秋問。

  也是,現在搜捕已經開始了,這開槍的,怕是疲於奔命了,而那部通話的手機,已經被扔掉了。

  「所以,馬鋼爐現在應該一無所知。就即便他知道有變故,也來不及了。」許平秋重重地道。

  果真如此,二十分鐘後,追捕小組趕赴信號源的地區,正是通向碼頭的公路沿線,又不多時,海關緝私隊在通關休息區捕捉到了嫌疑人的畫面,果真是一無所知,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頗有派頭地坐在餐廳裡,正悠閒著品著酒

  中午失去聯繫不是警覺,這傢伙,看來是去打扮了。

  肖夢琪在視頻裡看到馬鋼爐,她長舒一口氣,好歹還在,一組人員靜靜地坐在悶罐車裡,距離餐廳不過一百米的距離,已經有人開始檢查武器。

  有時候,事情就是本末倒置的,一個小時過去了,抓捕命令沒下來,卻得到了何占山落網的消息,此人被汽車點煙器傷了一隻眼睛,抓捕又挨了一槍,他根本不知道警方已經調用衛星在追蹤他了,當地武警從水塘田里的抓捕回去了,又過了很久,馬鋼爐都開始結賬了,還沒有接到抓捕的命令。

  十九時四十五分,馬鋼爐卡著時間,起身買單,邊走邊拔著電話,從餐廳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