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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廿載情濃一招斷。

  怒叱聲中,應雄緊握英雄劍的手,赫然開始變得一片赤紅;這片赤紅,竟不斷自其手閃電向其身體其他部位散去,倏忽之間,就連他的臉亦變得赤紅如血……

  無名聞言,卻是深深的朝天倒抽一口涼氣,像是已明白過來!一顆紊亂的心,終於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

  也許他正統率千軍萬馬來了!」

  應雄已逾越極限重劍出擊,他為何僅以簡單一劍應戰?難道他猶想相讓應雄?

  可是它們全都又無奈的明白,今夜此戰,若不能有一個可憐的戰敗者,另一人便不能成為天下第一劍第一人!天下第一的英雄,必須打敗一個人方能誕生!

  只是無名萬料不到,應雄為要不與無名平手,為要激發無名全力以赴與自己作最後的一招豪情對決,他不惜自傷己身也要將功力超越本身極限,他這樣做值得嗎?

  「廢話少說!我倆如今就亮劍!」

  對於一個已一無所有的戰敗者,最好的解脫,唯有一死!

  可惜,好日子已經過去了,最快樂、最相親的日子真的已過去了。

  聶風、步驚雲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全身散發著一股高手氣勢,是真正的高手!

  「你卻早已為自己選擇了成全我的命運!且一意孤行、不惜任何犧牲也要如自己所願,崇高的敗在你所揀選的……我手上;你到最後縱然是敗,卻已達到你最終的心願及目的;所以,人生的勝負,並非在於一招之間,而是在於我們的娘慕夫人臨終所說的一句話……」

  天!乍聞應雄竟是大金餘孽,本已天地不驚的無名簡直如遭雷殛!應雄眼看他的反應,他感到非常滿意,他決定變本加厲:「所以你應明白,其實一直以來我以逼你阻我賣國為名,實是乘勢復興金國為實!虧你還以為我真的會逼你回復功力而賣國!實情是,我慕應雄向來皆喜歡向難度挑戰!我偏喜歡在復興大金之餘戰一戰你又如何?哈哈……」

  而那個神兮兮的不速之客,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悉數落在其身上之際,已開始將其所知的那一戰,與及那一戰後應雄與無名的故事,幽幽道來。

  「會懷念你!」

  但應雄來勢雖天地難敵,無名猶是不慌不忙;赫見他雙目精光四射,手中的英雄劍亦陡地貫滿其全身功力暴然一劈,一劈之下,竟是其自創的莫名劍法最簡單的一式一劍成名!

  或許,在步驚雲莫測的心中,只介意一個人——到底是不是人!

  「只是,我還是堅持要打下去,因為我一定要親手試清楚他,是否已經有資格成為英雄……」

  「依我看,這一戰以後的戰果及故事,你還是別要再說下去了。」

  無名!你既已是天下無敵的劍手,只要你交出慕應雄這狗賊的小頭,與及他身上的那卷條約,朕就封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屆時,你就是全國人民崇拜仰視的——」

  「不錯!我的劍確是勝了你,不敗的確是我的劍!但……」

  莫名劍法!無名所使的,正是他在劍宗冰窖內,同時以莫名劍訣另行自創的莫名劍法!

  這個低沉的聲音聽來異常古怪,非男非女,恍如是被很深厚的功力,將聲音逼壓而成這個不男不女的怪聲音!聶風、步驚雲、應雄,甚至所有人亦不期然朝茶寮入口一望,赫見一個披著寬大衣袍、頭蓋草帽、無法從其衣飾瞧出是男是女的人,已經徐徐踏了進來。

  霎時飛砂走石,驚葉遮天,就在兩大曠世劍氣將碰未碰之際,相互所生的牽動力,更不斷將地上萬物捲得漫天飛舞;在這漫天飛舞的萬物之中,赫然也有適才被應雄信手掛在樹上、那個無名送給他作為紀念的胡琴!

  他始終未有把自己是金人的真正身世告訴無名,他要他為阻止他成為賣國賊,而全力應戰!

  「殺絕天地」乍出,登時天昏地暗,赫然有數以萬計的劍影遮天蔽地,儼如天地真的已給其劍殺絕,渾無任何空隙、生機、破綻地直朝無名迎頭蓋去!

  只不知,代表這雙難兄難弟千恩萬義的那個胡琴,又會否隨此兩大勁招一起粉碎?

  一幕奇景!

  但見二人站回地上之後,應雄早已鮮血淋漓的臉,仍在綻放一絲狂厲迷的笑意:「哈!哈!痛快……痛快!這才像……樣!二弟……你能全力……應戰!這才是對……

  「說!」

  是誰?是誰於生死決戰當中仍如此念念不忘昔日的一段手足之情?

  「救國英雄!」

  「你一是讓我光榮敗亡在你劍下!一是讓我死在那狗皇帝將會殺至的千軍萬馬手上!」

  而匣內的英雄劍,赫然無法出鞘!

  眼看應雄為要逼自己全力與其最後一招比拚,而不惜以旁門左道催動得肌血欲裂,無名心知他若再留一分力,便是不尊重他的大哥,更侮辱了他及他的英雄劍,他亦再不猶疑,一手拔出地上自己的那柄英雄劍,豪情的道:「好!大哥!」

  無名看著他大哥的一番苦心,他驀然將自己手中的胡琴飛擲而出,道:「大哥,你為二弟幹了這許多,二弟卻無從報答!」

  「二弟!我慕應雄再向你重申一次!你若要報我娘對你當年的知遇及養育深恩,你就一定不能讓她一生唯一的親生兒子——『我』賣國!你若想從我手上奪得這份賣國條約,你便必須先以你的英雄劍劈斷我的英雄劍,你一定要先打敗我!」

  當中還有二萬兵馬早已張弓拉弦!嚴陣以待!

  應雄但聽無名舊事重提,私下也隨即鼻子一酸,但為免其弟在戰前消磨戰意,他仍刻意壓抑自己滿腔的傷感,更不想他再說下去,他毅然打斷他的話,道:「你錯了!」

  也是眼前這個連死神亦暗暗為其犧牲而動容的應雄故事……

  是的!勝負已經……分了!

  但見應雄面色一邪,一笑,他竟然附和皇帝的說話,道:「不錯!無名!你知否你殺了我,會有雙重得益?你不僅可取得那卷條約,成為救國英雄!而且,你更可成為—滅金英雄!」

  變生肘腋!想不到平靜的茶寮,會突然來了一個奇怪的不速之客!但見此人進入茶寮之後,一直朝應雄步去,還一面歎息道:「慕應雄。」

  「我曾不想牽涉入你與他的故事之中,最後還是牽涉其中!也知得比你更清楚!」

  好得很!你就乾脆一劍將我殺了!免得令你再為我而煩惱!」

  應雄搖首,深深歎息:「那一戰,無論是誰勝誰負也不再重要了!」

  天!皇帝果如應雄所料,已經帶兵趕至了!

  兄弟情深!他始終仍是如此關心無名,到了此刻猶在催促他下手殺他!

  恩深當前,萬劍難敵!

  「前輩,你與你二弟無名的這一戰,到了最後,到底誰勝誰負?」

  只是,更出乎意料的,便是應雄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英雄劍,亦在其跪倒同時,「崩」的一聲——斷為兩截!

  「廢話!」應雄反駁:「什麼旁門左道?能夠將最強的功力提升至無法再上的強中之強,才是必勝的最佳戰略!」

  「金人餘孽!」

  應雄聞言,當場更是怒火中燒,他遽然高聲痛罵:「無名!由我娘慕夫人臨危托付那日開始,我慕應雄已苦等了整整八年!終於等至可以逼你成為英雄的今天,你卻還在決戰之中勸我撤手不幹?回頭是岸?」

  方圓百丈內的樹木、地面,以及萬事萬物,也不知是給二人所散發的劍勁所劃,抑或難以負荷旁觀這驚心一戰的逼力,盡皆嶄露無數裂痕,恍如無數滴血淚!

  赫見應雄的人與劍已遽然拔地而起,躍上半空,他狂嚎:「無名!」

  「大哥,如果真的要嚴格分勝負,我只能承認……」

  「一招泯恩仇!」

  他是那種寧死也不願在人前掉淚的硬漢子!

  相反,聶風與步驚雲卻並未因眼前人是金人,而有絲亳鄙視;對向來神魔不懼的步驚雲來說,根本便不會計較什麼神人魔妖,更遑論會計較一個人是否金人!

  只因男兒有淚不輕彈!

  你能給……我一個強者……最崇高的……敗!不過,大哥……希望……」

  無名木然,不明白應雄還想他幹甚麼。

  卻原來,無名要求應雄封劍,是不希望他日後或會又以劍賣國來逼他?應雄聞言當下莞爾一笑,他明白,無名這個要求,是為了他這個大哥設想,他不想他日後還有可能成為賣國賊,他要斷絕這個可能!應雄於是亳不考慮的答:「好!二弟!大哥就應承你!」

  只因劍已無鞘可出!

  而為要雙方更狠下心腸決戰,應雄縱然異常珍惜無名送他的這份心意,他還是故作滿不在乎的將那個胡琴信手一送,便掛在慕府門外其中一棵巨樹之下,再笑道:「很好,那大哥若然此戰勝了,這個胡琴我一定會好好保存;不過若然我此戰戰死的話……」

  兩劍,同樣染血!

  「失敗的卻是我的一生!」

  「你以為皇帝會因我撤手而放過我嗎?那昏君怎會忘記我脅逼他簽下條約的恥辱?

  此時,一直在皇帝身畔的荻紅見狀,不由煽風點火道:「是呀!英名!其實你根本不用為殺慕應雄這逆賊而為難呀!一來他妄想復興大金,脅皇上簽那割地條約,二來,他根本便是我們中原的宿敵——金狗!一頭金狗,殺之有何足惜?你犯不著為他猶豫……」

  驟聞此語,應雄並沒動氣,他只是淡淡苦笑,反問:「那,閣下認為,誰才是知道我兩兄弟以後故事的人?」

  應雄驟見自己已貴為天下無敵的二弟,赫然向自己跪拜,不由又驚又怒,他縱已力竭心枯,還是鼓起餘力疾言厲色斥道:「蠢材!二弟……你這是甚麼意思?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你已貴為天下無敵,我慕應雄……已淪為你手下敗將,在你面前倒下理所當然!但……你分明已勝,為何要拜我跪……我?你瘋了麼?」

  他十分明白,應雄愈是出招狠竦,他為逼其二弟成材之心更急切!他對無名的期望亦更高!高得他這個大哥也負擔不來!

  然而「平手」,這是一個多麼令應雄失望的語詞!他絕不要「平手」!既然已開始戰,便必須看見其二弟能真的打敗他,他方才死心!

  而不單慕龍等人濺血!

  「住口!」

  說話的人自稱為朕?莫非是……?

  他終於……倒下了?

  朕?

  「只要將我這頭惡魔打入地獄,你方才可成為斬妖除魔、鬼神辟易的救國英雄!」

  「只有中原皇帝!」

  而應雄,卻是定定的瞄著來人,早已不為任何世情所動所驚的一張潦倒之臉,霍地滿是疑惑;他似乎已隱隱認出這個不見面目、不見身材、不知真聲屬誰的人是誰了,可是又不敢太肯定……

  也許,只有應雄才認為為了自己的二弟,他無論怎樣自傷己身,亦絕對值得!

  樹木地面既已迸為粉碎,慕府亦在二人火拚間淪為頹垣敗瓦,試問曾被無名制住、此刻仍身處慕府內無法動彈的慕龍與及鳩羅公子等人,縱然不死,又怎麼不被此兩大絕世強橫的反震力震個心脈大亂,鮮血狂飛?這還不止!慕龍等人的穴道,更在他們噴血之時,硬生生被兩劍的強橫交拚力逼開!

  到了此時此刻,應雄還是如此在乎無名會否屈膝向人拜跪,可知他如何對這二弟寄多厚望。

  「你,才是真正的——」

  但有利有弊!醞釀的劍氣自小穴衝出固能強如山洪暴發,惟亦會同時沖傷了那數個大穴,得不償失,故習劍之人極少會於作戰中使用這些旁門左道的功夫!

  「此刻亦應幹一件應幹的事!」

  「這些,大哥亦已——辦到了!你,才是今生值得我無名尊敬、戰勝命運的英雄!」

  只是儘管如此,此刻的無名一直看著他這個為成全他不惜犧牲一切、弄至如今窮途末路、狼狽披血的應雄,看著向來倨傲無比、不可方物的應雄,此刻口服心服的以一個戰敗者的姿態,倒在他的眼前;無名的雙目,霎時泛起無限不忍,出其不意地,已是天下無敵的他,遽然「噗」的一聲!他……竟然向已倒下的應雄重重下跪!

  是否,只因天下最無敵的蓋世絕招,還敵不過手足清深?

  難道此人是當年的……?

  「你也能給我一個……強者最崇高的……」

  「無名!我已沒有此等耐性與你大戰三百回合方才分出勝負!反正再久戰下去亦無意義!廿載恩義一招了!就讓我們乾脆以……」

  一語至此,已是精疲力竭、渾身披血的應雄猶鼓起一口氣,抬首看著他高高在上、如一個神話般站著的二弟無名,滿臉欣賞之色,洒然續道:「二……弟!大哥很高興……

  「我慕應雄今生的好二弟無名!」

  言畢,應雄已將自己的英雄劍橫劍當胸,像是準備決戰的樣子!

  對於聶風的關心慰問,此刻已十分潦倒的應雄實相當感激,但見他無限愛惜的撫了撫自己手中的那個殘舊胡琴,恍如當年無名在戰前撫琴一樣,這胡琴,竟一直串連著兩顆惺惺相惜的兄弟心,可惜,當日送琴給他的好兄弟已經……

  茶寮之內,聶風、步驚雲,與及那四個仍呆然跪地的「隴山四君子」,早已把應雄及無名這雙兄弟的一切恩怨糾葛聽至這裡,甚至那茶寮內的掌櫃及一眾夥計、茶客,亦萬料不到眼前的白衣漢子,原來有一個真姓名喚作慕!應!雄!

  「終生不變!」

  他還是漠然如故!只是,他也不會介意再聽下去的,那管是出自誰人之口,畢竟,也是他一生認為最配當他這個死神的師父——「黑衣叔叔」的故事。

  他的爹慕龍已不是當初他引以為榮、救國救民的慕大將軍!他一生最懷念的娘慕夫人亦已過去!他在其母死前曾許下的承諾亦已辦到,只因眼前的無名已擊敗他,成為神話,他已無愧於心;甚至乎他最愛的人,想來亦將會嫁給無名……

  「死!」

  無名此番說話,竟如一柄奪命利劍,但見他說話之時朝遠遠的荻紅一瞪,荻紅登時「呱」的一聲嘴鼻噴血!瞪得好!

  應雄說到這裡,忽地渾身一軟,一個蹌踉,「噗」的一聲……

  應雄搖首冷笑,他仍認為勝的是其弟無名:「二弟,大哥。看你是給勝利沖昏了頭腦,甚麼不敗的是你的劍,失敗的是你的一生?別再語無倫次……」

  「因為,你並不是知道整個故事的人,你只是知道你與他的故事的表面而已。」

  荻紅本一心在皇帝面前邀功,誰知無名聽罷,遽地面色一沈,冷冷道:「荻紅!你一直寄居慕府,倚賴你舅父長大,你說他們是金人尚可!卻沒資格罵他們是金狗!給我……」

  只是,應斷該斷終難斷……

  「只要你擊敗我,大哥以後就從此封劍!」

  「才是值得我敬服的真英雄!」

  皇帝這次要如斯秘密,更御駕日夜兼程親征,全因為那紙應雄脅逼他所簽的條約,他一定要秘密取回,絕不能給第二人,甚至他的將領開卷一看,那卷條約載著的當然並非割地條約那麼簡單,那其實是……

  無名看著他,答:「我希望此戰之後,無論你去何處何方,只要你看見這個胡琴,便會記得,任你已是如何罪大惡極的千古罪人,你今生還有一個二弟會支持你,會尊敬你……」

  難道,就在二人劍氣硬拚之時,二人中有一個一張嘴無論如何「硬」的人,仍是不忍眼看這代表他們兄弟廿載恩義的珍貴之物毀於一旦?故縱使決勝負的一招臨門,他,還是不忘於行招之間,騰出部份功力守護此琴?

  你以為以我實力,真的需要你讓?我——呸!」

  而就在殺絕天地逼至眉睫的一剎那,無名終於不得不出劍了!他已不能不與這個他不想擊敗的大哥一戰!

  「你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應雄一面心痛狂罵,一面又「錚」然抽起自己那柄飛插在地上的英雄劍,雙目戰意更達致無限頂峰,他大義凜然的道:「無名!我知道適才那一招,你還是未盡全力!你還是在對我這個大哥念念不忘!但戰場無父子!我倆今日既已上了戰場,便必須盡自己每分實力竭誠一戰!這才是對自己對手的最大尊重!否則,你故意退讓,便是在侮辱我!

  應雄的一張臉已一片死灰,因自己的口硬心軟被揭穿而死灰,只是,他還是強顏苦笑辯道:「無論如何,我亦已經敗了!那管敗得徹底與否!其實縱使我不騰出功力護此胡琴,我這一招亦必敗無疑!我只是順勢幹一件應幹的事罷了!而你……」

  不但英雄劍染血,就連本來執劍相鬥、在同一時間隨劍站到地面的應雄與英名,亦同樣染血!

  到頭來,皇者雖落泊倒下,神者卻又向其跪拜!

  啊?

  頃刻之間,本來一身白衣的應雄儼如變了一個血箭橫飛的血人,令人慘不忍睹!但就在兩大劍氣交擊之後,他卻猶像無名一樣於半空中安然落到地上,這足可滅天絕地的難為一戰,勝負是否已分?

  「我無名敬你是柄劍中真漢子!」

  「你……」

  這兩兄弟的糾葛,怎麼如此難以一招斷清?

  應雄說至這裡,剛欲要把當年的戰果娓娓道來,誰知就在此時,茶寮之外戛地傳來一個低沉無限的聲音,道:「是的!」

  劍字乍出,應雄的英雄劍已再度全力劈出,一劈,又是數以萬計的劍光,但這數以萬計的劍光並非再次如上一劍般鋪天蓋地劈出,而是數以萬計的劍光赫然聚為一道巨大無比的英雄劍光!彷彿數以萬計的劍光為了凝聚這毀天滅地的雷霆!早已準備——殺身成仁!

  無名與應雄當下升起一片憂疑,二人更隨即朝聲音出處望去!赫然便發現了……

  應雄一定要無名親手打敗最強的他!唯有這樣,他極望其成材的二弟才會是人間最強!天下第一!才會如他這個將要向地獄逐步沉淪的惡魔所願!

  應雄但聽他此刻竟還想不打,當下勃然變色,他已為他背上了賣國污名,如今只要無名能以真正實力擊敗他取得那紙條約,便成為皇帝及萬民眼中的救國英雄,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倆絕不能不打!應雄狠心的、決絕的道:「不行!一定要打!」

  應雄說至為「神州萬民謀求幸福」之時,臉容也情不自禁泛起一陣興奮的光芒,顯而易見,他最希望其弟成為的,是一個為萬民謀求幸福的英雄,而並非單是一個僅武功蓋世無敵的英雄。

  「其實,真正敗了的,是……我!」

  他一生都百劫不撓,正如其母慕夫人所願,將他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

  「這個胡琴就送給你。」

  不!到了此時此刻,他亦明白全力以赴,方是對其大哥的最大報答!所以他才會用最簡單的一劍!

  是的!任他志堅如百煉精剛,任他如何不屈不倒,但他其實僅是萬劍之皇,他,並不是萬劍之神!真正的萬劍神話,是此刻仍傲然站著的無名!

  應雄為防他真的因他是漢人而再對他維護,他連忙斬釘截鐵相告:「任何事我慕應雄亦可騙你!但,我是金人卻是千真萬確!無名,你是否開始後悔有我這樣一個大哥?

  這個胡琴不獨被捲上半空,且還被捲至……

  眼見應雄已決絕若此,無名深知今夜再無轉圜餘地,他亦抖擻精神,答:「很好!

  皇帝身畔,還有出賣慕府,也是好不威風的荻紅!

  而就在二人劍氣急回之後,那個阻礙二人交鋒的胡琴早已不知被捲至哪,此刻二人的劍氣之間再再任何阻礙,兩大神者皇者的劍氣終於——正面硬碰!

  不錯!應雄這超越其皇者劍道極限的最後一劍,正是其殺情劍的——殺身成仁!

  「我問你,你,真的是金人?」

  無名苦笑,問:「真的要打?」

  「只要你今夜打敗我,奪得我腰間那卷皇帝所簽的條約,你便可成為救國救民、立下豐功偉績的民族英雄!屆時候,名利權力都會滾滾而來,只要你善加利用你的名利權力,你不但可為自己帶來快樂與幸福,更可為神州陷於水深火熱的萬民謀求幸福!」

  因為它們盡皆不想看這場令人慘不忍睹之戰!它們不想看見這雙不應決戰的好兄弟骨肉相殘!不忍見二人當中一個的心,會被劍貫穿而過!

  不錯!眼前的無名已足可天下無敵,如今只要他殺了應雄,便是救國英雄!這也是應雄極希望達成的事!他從此不需「無名」,可以名正言順再叫秋娘為其所取的名字「英雄」!

  而聶風,更是深深感動,他完全投入,故適才方會忘形地問了眼前這個滿頭白髮的漢子「應雄」,究竟誰勝誰負。

  皇者終不過是……皇者,始終還是不及劍道中流傳已久的……神話!」

  不是的!應雄怎會懷著此莫測機心?為了激無名親手殺他以謝天下,令其弟於五萬兵馬之下安然離開,他竟然如此歪曲自己一直以來的一顆苦心?

  就在此間不容髮之間,二人均同時下了一個決定!

  甚至二人所使的英雄劍,也在哭!

  他的人已頹然跪倒地上!

  一切歡笑、互助、關懷,已成令人唏噓的過眼雲煙,只空餘一場不得不打不敗不休的決戰!

  「敗!」

  「而你,才是人生真正的勝利者!」

  「我希望大哥若真的落敗,便從此封劍!不要再胡亂顯露武功!只因大哥的劍已是皇者之劍,若不封劍,二弟終生還是會寢食難安,不知大哥會於何時何日,又會想逼二弟成為什麼而出劍賣己賣國!」

  二人兩大將碰未碰的曠世劍氣之間!

  二人剛才的雷霆硬拚,足教天崩地裂!慕府崩塌!萬樹萬物爆碎!這個看來舊得不堪一擊的胡琴,卻為何仍安然「健」在?

  而就在無名怔忡之間,遽地,不知從哪裡傳來一個雄奇無比的聲音,道:「對極了!

  劍鞘已在劍匣破開之時,給無名的無儔內力震爆!迸為寸碎!

  當場迸血!

  是名副其實的千軍萬馬!因為驟眼看去,漫山遍野竟有五萬兵馬之多!

  緣於無名這一擊雖已傾擊全力,卻始終未有逾越本身極限!但應雄卻因逾越極限以致遍體赤紅欲裂,這一驚天動地的反震力,更即時令他赤紅欲裂的每個部位……

  甚至一切一切的恩義與回憶,都已無法回頭!今日所有人的犧牲,都必須償得代價!」

  應雄還是毫不生氣,縱然他猶未能肯定來者何人,他亦很想一聽這人口裡關於他兄弟倆決戰後的故事,究竟與他自己所知的有何不同?

  「看!」

  應雄根本絲亳也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他只是傲然狂笑,為終能逼其二弟回復武功,更為終能逼其成為劍中神者而狂笑:「哈哈!無名!戰吧!就用盡你的全力與我慕應雄戰吧!」

  「波」的一聲!但見劍光一閃,他手中的英雄劍赫然一劍化作萬劍,硬生生迎回應雄已殺絕天地的萬道劍花!

  上天偏要安排應雄之父慕龍幹盡賣國勾當,偏要安排應雄是中原死敵的金人,但他從沒改變心意,反過來與無名為敵,卻仍不惜千方百計來犧牲自己,要逼無名成材來打敗自己,只因他早已為自己選擇了自己的命運——成全一個劍道神話的命運!他絕不甘於被上天播弄他的命運!

  萬事萬物在哭!

  狠辣勁招臨門,無名卻依舊面不改容,只是雙目之中,閃過一絲無奈的哀傷,他為應雄而哀傷。

  就連應雄!全身每個部位亦在濺血!血濺如萬劍狂飛!如萬劍的精元飛散!

  「送給我?」應雄一愣,一接,那古舊胡琴已在手中:「你為何要把自己如此珍惜的胡琴送我?」

  原來就在二人恩義難斷之間,不知何時,慕府方圓百丈內外,漫山遍野都佈滿了兵馬!

  「你在以旁門左道的方法,逼自己的劍氣逾越極限?」

  「別要向命運折腰!別要輸給命運,一定要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

  無名卻凜然的看著應雄,答:「大哥,撤手吧!」

  「我!」那神人老實不客氣的答,繼而已找了個位子坐下,續道:「我,才是最清楚你們之間故事的人!」

  怎可能?應雄不是分明已經在劍方面敗了?就在此言乍出之間,無名突然將身一前,右掌一回一伸,已然從力竭心枯的應雄背後,取出一件東西,這件東西,赫然是……

  語聲方歇,無名與他的英雄劍,同時與應雄一樣拔地躍上半空,應雄在半空見狀狂笑:「好!力拔山兮氣蓋世!天不生英雄,萬古如長夜!好一柄將要震懾萬世寂寞長空的英雄神劍!你終於給我逼出神劍的氣概來了!」

  「天下無敵!」

  果然!就在無名「一劍成名」乍出之際,一股彷彿史上暫時無人能達到的劍氣,立化為一柄巨大的英雄劍氣猛然發出,劍氣萬丈,隨即迎上應雄「殺身成仁」所迸出的巨大劍氣!

  不惜自傷己身,逾越本份,也要以一戰成全無名,應雄這一劍,亦實在足可稱為殺身成仁!

  而剛才說話的人,正是此際站於五萬兵馬當中,又再回復威風凜凜的——中原皇帝!

  不錯!劍斷人倒!就連此刻已頹然跪倒的應雄亦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敗了,而且敗得開心:「真……好!想不到……即使我逾越極限,二弟……你還是可以打敗我!原來……

  但無名不待應雄把話說完,已逕自先道:「不。」

  大哥……真真正正……最崇高的……尊重!」

  「你若要敗,今日我就給你一個最崇高的——」

  無名實不虞應雄會如此渴望死在他的劍下,他那會知,應雄除了欲達成其母及無名之母的心願,對於一個戰敗者,他實在亦已不想再苟存下去;無論是劍之敗,還是小瑜的情之敗……

  「我的命運,其實由始至今,都並非是我自己選擇;我的命運,全都因你們三個的心願而生,我……從沒有真正將命運握在手中,唯獨你……」

  應雄定定看著無名,凜然的道:「殺了我!然後拿我的頭與那卷條約交給中原皇帝!

  「因為到了後來,最大的勝利者,並非你兩兄弟任何之一,最大的勝利者……」

  而無名卻仍在續說下去:「故而,若論命運,大哥你是真正的勝利者,更何況,縱使論劍,你亦未有徹底的敗。」

  應雄語聲方歇,戛地「錚」的一聲!他手中的英雄劍已然出鞘!劍光萬丈,令人不能直視,就像他那顆為成全無名而不惜背負賣國污名的忠肝義膽,同樣令人不敢直視!

  可是,已如遭雷殛的無名,復聽這番說話,又會怎樣的想?

  「滅金英雄?」無名眉頭一皺,隱然感到事有蹺蹊。

  無名一見,當下已知他的大哥在幹些什麼,本已定如淵岳的他霎時面色一變,極度異的道:「大哥!」

  皇帝與五萬兵馬雖知無名已打敗極為利害的應雄,卻不知他的境界如此匪夷所思,竟可以目發出劍意傷人百步,當下盡皆駭然!

  「也許,你畢生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並非三年前與我及小瑜所過的日子,而是今夜之後!」

  「你們那一戰誰勝誰負真的也不再重要了。」

  就在萬樹萬葉萬物甚至乎天地都恍如為此戰而哭的同時,二人首度霹靂硬碰的第一招,亦陡地完畢!

  適才無名的一聲大哥,已令應雄鼻子一酸,如今這番說話,更令應雄雙目熱淚盈眶,險些便要掉下淚來,總算他定力萬鈞,他稍一運勁,剛盈在眼眶內的淚光,已給其自身的驚世內力蒸發,頃刻已點滴全無!

  那隴山四君子在傾聽之時,雖亦曾被應雄及無名之間的恩怨所吸引,惟乍聞應雄原來是金人,面上卻泛起無限鄙夷之色。

  兩大曠世劍氣所迸發的恐怖殺傷力,赫然已將方圓百丈內本已被逼裂的樹、葉、地面、萬事萬物、甚至二人一起長大的慕府,當場震個寸碎!粉碎!

  「那就讓我們本來千招難了的恩義,一招了斷!」

  直至此刻,他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小瑜喜歡的是無名……

  什麼是強者最崇高的戰敗?無名當然明白,那就是在決戰之中,自己對手傾盡全力與自己豪情一戰,戰得公平,戰得崇高,即使是敗,也還是敗得崇高!

  是的!所有最崇高的強者在敗給自己最佩服最欣賞的對手後,大都但求一死!更何況此刻的應雄,他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一眼技驚四座,盡壓全場,無名此時又木然回望傷疲交煎、滿身血污、異常淪落的應雄,他木然再問:「大哥,二弟再鄭重問你一次,希望你真的誠實答我。」

  「不。大哥,二弟一點也未有語無倫次。二弟一生,也背負著自己娘親的厚望而生,還背負你娘慕夫人的心願,與及你的無私成全,到了最後,我雖然終不負你們所望,劍能臻致不敗,但……」

  說得對!人生在世,也許最大的勝利,便是戰勝命運!

  既然大哥一意孤行,二弟亦再無不戰之理!不過在決戰之前,希望大哥能答應二弟一個請求!」

  「大哥……」

  「我慕應雄是當世強者!絕不會輕易輸給你!」

  畢竟,兄弟情深……

  這場難為應雄難為無名的難為一戰,將會誰勝誰負?

  應雄……

  不但應雄,甚至聶風,亦為這個神的不速之客吸引,全神傾聽;只有步驚雲……

  應雄與無名這霹靂火拚,直叫天地色變,神號鬼哭!

  但聽「錚」然一聲刺耳清響,萬點劍花與萬道劍光在彈指之間突然消失無蹤,滿天絢麗燦爛消失無形!兩柄曠世的英雄劍,已然重重飛插在慕府門外!

  你,便可成為剿滅賣國賊的救國英雄,只要你成為救國英雄,你便有足夠的能力可為中原萬民謀求幸福!」

  卻原來,在應雄脅逼皇帝簽下條約離下後,皇帝立即下令飛鴿傳書,通知現今朝廷繼慕龍之後的另一名將,密調兵遣將圍剿慕府,而皇帝自己這次亦親自策馬兼程出征,與名將所調兵馬會合。

  即使因為騰出部份功力保護此琴而弄致喪失性命,他還是重視這個象徵他倆廿載恩義的胡琴,多於重視自己的榮辱勝負,與性命?

  「正式決戰吧!」

  因為最簡單的一劍,才可更直截了當將他貫滿劍上的無敵劍氣發揮得淋漓盡致!

  但見二人雄猛蓋世的劍氣遽然雙雙逆轉,一個迴旋,已然避開了夾在當中的胡琴,顯見二人這最後一招縱然蓋世無敵,也敵不過代表二人廿載恩義的一個胡琴!

  人亡?

  頃刻之間,「噹噹噹噹」之聲如雷貫耳,迭響不絕!殺絕天地的萬道劍光,與莫名劍訣的萬道劍光,終於短兵相接,霹靂硬碰起來!

  「事實上,當日還未開始決戰,我已在心中自知,誰會勝,誰是敗了!」

  是誰如此口硬心軟?

  「無論發生任何生離死別,我倆廿載兄弟恩義——」

  縱使他逾越本份增強功力出擊又如何?無論他如何努力提升自己,他還是敵不過無名的傾情一擊!不單敵不過,就連此驚天硬碰過後,他自己也因逾越極限以致自傷己身,鮮血狂濺如萬箭穿身之時,他亦同時力盡,他根本已絕沒可能發出下一招了!力竭而倒已是意料中事……

  「不!就讓我鄭重的告訴你!一切已經不能再回頭了!我娘親慕夫人!你娘秋娘!

  應雄說到這裡面色一沉,凜然的道:「你就將這個胡琴給我陪葬!讓大哥在地獄懷念這場兄弟情誼吧!」

  無名亦是不由分說,一把已將自己背著的劍匣重重插在地上,劍匣登時應勁破開!

  「你,並沒有敗了。」

  啊?英雄劍真的應驗大劍師所預言,必有一劍斷於另一劍之下?餘下的一柄英雄劍所佩的豪傑,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血狂飛!

  無名在決戰前送他作為紀念的那個古舊胡琴!

  樹在哭!葉在哭!地在哭!

  「你可別要忘了!那卷割地條約還在我手上,若你不擊敗我,便絕對無法取回那卷割地條約!如今,我雖已脅逼皇上簽下割地條約,但只要這卷條約未交到金人或東瀛倭寇手上,我也僅是賣了一半的國!只是你若敗給我,而讓我成功將條約交到中原死敵之中,屆時候,我便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賣國賊!」

  他緊緊盯著無名,肆無忌憚冷笑:「無名!你真的令我慕應雄相當失望!你在這三年內的艱苦奮鬥,就只習得這丁點兒的微末道行?以你這丁點兒的道行,與我平手尚可,又怎麼有實力打敗我?奪我手上條約?救眾生於水火?」

  兩柄蓋世無敵的英雄劍,此刻都分別握在兩個蓋世無敵的絕世劍客手上!這兩柄劍,曾為成全、陪伴另一柄英雄劍而誕生!恍如應雄為成全無名的命運!也曾被當年的大劍師預言,無論兩柄劍如何惺惺相惜,亦必有一劍為另一劍所斷!

  「轟隆」一聲!兩大曠古鑠今的絕世劍氣雷電火拚,登時爆發一聲比第一次交戰時更震人心弦的巨響!恐怕千里之外的人亦能聽見這兄弟火拚的最後一招!接著……

  而在今夜,是否真的會如大劍師所預言,二劍當中,二人當中,必有一個戰至劍斷?

  應雄見狀一愣,無名亦陡地一怔!二人這一怔愣也只在毫髮之間!

  驟聞無名的一番心聲,應雄當下惘然,他的一張嘴向來縱能言善道,此刻卻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也許他此刻的心,已為自己這個二弟無名,猶在為他這個大哥的戰敗而辯護,正在深深感動。

  應雄在敗給無名之後,已經完全力竭心枯,此刻的他,甚至比一個普通人還要軟弱無力,要回復真氣,至少需十二時辰;眼見如今五萬兵馬十面埋伏,已非比他在宮中時的數千兵馬,看來皇帝此行是志在必得,他非要取得應雄這可惡的逆賊首級與那紙條約不可!而單以其弟無名的蓋世武功,若是單人匹馬殺出重圍,相信不難辦到。只是,若無名堅決與他一起殺出去,機會卻異常渺茫;橫豎自己敗後已不想苟存,唯今之策,他唯有……

  再者,步驚雲亦從未想過,小時他所遇的黑衣叔叔,他那股萬古的沉鬱無奈,除了是傷痛其愛妻慘死,原來也是為了惋惜一段一生也無法斬斷、淡忘的兄弟之情,只是,當年他在黑衣叔叔的地方,曾無意看見其愛妻的靈牌上刻著「小瑜之靈」……

  「哦?」應雄淡然一瞄此人。

  說話之間,應雄的整個軀體,已赤紅得如一團烈火。他如同一柄燒得火紅、不得不發的劍;無名也曾聽過,無涯劍道之中有一些「邪訣」,便是在戰前先封鎖自己體內數個要穴,將體內的劍氣鎖在此等要穴之間醞釀;當在決戰之際便催動全身劍氣,硬生生將這些醞釀多時的劍氣衝破自行封閉的數個大穴,由於劍氣由小穴道衝出整個軀體,便如同洪水自堤壩的小缺口內缺堤而出,這種劍氣之強會如山洪暴發,更會逾越使用者向來習劍的本份,一發不可收捨!

  他所言非虛。那段日子,也是應雄、小瑜與他一起離開慕府、自力更生的一段時日;那時候,他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雖然一個賣武,一個賣藝,一個賣唱,但,很開心。

  「無名!使出你真正的全部實力吧!我慕應雄即使要敗,也要有一個強者應有最崇高的——戰敗!」

  「所以我認為,這以後的故事,應由我為你繼續說下去!」

  應雄故意獰笑:「對!你將會是滅金的大英雄!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和我爹其實是——」

  「趁如今還未癒陷愈深,也許你撤手不幹,將條約交回皇上,還有轉圜餘地!」

  二人此際的衣衫上都各自劃下一道淌血口子,顯而易見,適才足可吞天食地的一招,雙方都佔不著任何便宜,雙方——平手!

  小瑜,儘管她如何深愛應雄,她,最後還是嫁給黑衣叔叔?她最後也免不了薄命一生?

  所以他的第一擊,也要絕不留情!一出手便已是其以莫名劍訣所悟所創的「殺情劍」,且還是殺情劍以絕以霸為先的——殺絕天地!

  天!若兩大劍氣硬碰,這個象徵他兄弟倆廿載恩義的古舊胡琴,豈非亦會被轟為粉碎?

  「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