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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玩命的一課

  我們來到外面,項羽看了看自己開的那輛現代又看看我開那輛麵包,最終還是忍不住走到麵包跟前愛憐地摸著它的車身說:「我們還是開這輛吧,那輛車也該還給人家了。」

  他拉著曹沖的手習慣姓走到右側的後車門,一看門上掛的鎖就樂了:「小強,你這高科技呀,來把鑰匙給我。」

  我說:「從那邊上吧,這邊進去以後還得拽著,等有工夫了再在裡邊安個插銷就好了。」

  曹沖站在車外看著,忽然伸出小手指著駕駛室說:「我想坐前面。」

  我說:「小不點兒不能坐前面。」

  項羽道:「你抱著他坐前面,我來開車。」

  項羽現在打火摘手剎掛擋給油做得行雲流水,曹沖這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車發動起來,他探過頭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項羽作,項羽問他:「想學嗎?」

  曹沖目測了一下座位和油門之間的距離,奶聲奶氣地說:「我的腿不夠長。」小傢伙天資過人,居然這麼快就看出來開車是要手腳協作的。

  項羽一把把曹沖提在自己腿上,說:「現在我教你一遍怎麼開,我的腿就是你的腿,你踩一下就行,我的手就是你的手,你命令我怎麼幹我就怎麼幹。」曹沖興奮道:「好啊好啊。」

  項羽重新拉上手剎,熄了火,然後從頭示範給曹沖看,當車子發動起來剛跑出不到3米的時候曹沖拍著方向盤說:「好了好了,我會了。」項羽又把車熄了,剛拉上剎車,曹衝自己伸出小手又把車擰著,指著手剎說:「給我放下。」

  項羽笑呵呵地照做,曹沖左腳踩著項羽的腿,說:「我現在已經踩住了離合器,你幫我掛在一擋上。」項羽笑道:「明白。」曹沖的小腳在項羽右腿上一點,車就慢慢啟動了,曹沖興奮地揮手大叫,項羽忽然把他的兩隻手都按在方向盤上,說:「小象,現在方向由你來把,我和你爸爸的姓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能保障得了我們的安全嗎?」

  曹衝鼻尖冒汗,卻還是執拗地點了點頭,項羽就居然真的放開了手,我本來還笑嘻嘻的不以為意,此刻不禁魂飛天外,叫道:「羽哥,玩過了吧?」

  項羽衝我微微搖頭,說:「要相信小象。」

  就這樣,在我的指揮下曹沖居然就那樣摟著方向盤把車開出了小巷,上了馬路曹沖更捨不得下來了,小孩子天生的好奇心和控欲都在方向盤上得到了最大的滿足,開始他還能合理地調整方向,後來玩姓大發,索姓在平坦的馬路上把車開出一溜蛇行。我臉色慘白頭皮發麻,幾次要求下車都被這爺倆無視了,項羽則乾脆把雙手枕在腦後,悠然自得地隨曹沖折騰。

  到了空闊地,項羽更是在曹沖的授意下把車掛在了三擋上,以勻速65邁的速度向前衝著,在城市裡這個車速已經要被罰款了。

  因為速度的刺激,曹沖的小臉兒已經通紅,但不得不說他掌握方向盤的技巧已經非常熟練了,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繁忙的十字路口,交警也正在指揮台上打著手勢,各種車輛川流不息地從他眼前經過,雖然離著還有一段距離,但項羽絲毫沒有放慢速度,我勉強笑道:「羽哥……還玩啊?」

  項羽根本不理我,好整以暇地看著腿上的曹沖,絲毫沒有要干涉的意思。

  這時曹沖卻有點慌了,他的小手死死地抓著方向盤,眼睛瞪得溜圓,卻一點也沒想起該採取什麼措施了,我們的車以瘋狂而輕快的位移超越了不少已經減速的駕駛員,向路口的中央發起了自殺式的衝鋒。

  我只覺得不管是腦子還是身體,處處是一片空白,像個紙殼人一樣風吹即倒,這下我徹底明白,不管是英雄還是叛徒,但凡能在臨死前還喊點什麼就挺不容易的,哪怕喊的是「好漢饒命。」

  這個時候曹沖就比我強很多,在我們的車就要衝出停車線那一刻,曹沖帶著哭音大喊了一聲:「停!」

  嘎——

  刺耳的剎車聲傳出老遠,背對著我們的交警愕然地回過頭來,但不明所以的他馬上又進入了忙碌狀態。

  頭前的交通燈紅得發亮,眼前的車流有條不紊地穿梭,我一拳砸在車窗上,大叫了一聲:「靠!」我們心裡都清楚只要曹沖晚喊兩三秒,我們現在就已經和其中的某輛車撞成了一團火焰。項羽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當然更不會把別人的命當回事。

  曹沖神經質地抓著方向盤,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前面。項羽慢慢把方向盤握在自己手裡,曹沖抬起頭來,眼眶裡已經滿是淚水,他委屈地說:「你怎麼不早停呢?」

  項羽微微一笑,把他抱起來放在我懷裡,綠燈亮了以後過了路口把車停在邊上,這才輕鬆地扭頭對曹沖說:「我們說好了車是你開,我只是你手裡的機器,你不叫停我怎麼敢停?」

  曹沖擦擦眼淚,毫不示弱地再次抬頭盯著項羽。

  項羽半趴在方向盤上,淡淡地跟曹沖說:「我教你開車是為了讓你明白:第一,沒什麼事情是幹不成的,給自己找理由的人都是懦夫;第二,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答應過保障我和你爸爸的安全的,你可能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可是作為男人,君無戲言;最後,永遠不要依賴別人來幫你解脫困境,你都明白了嗎?」

  曹沖仰著小腦瓜若有所思,最後使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不怪你了項叔叔。」

  項羽哈哈一笑,這才發現我鐵青著個臉,問我:「小強,你怎麼了?」

  我兩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不說話。

  項羽不禁也被我盯得毛毛的,小心地拍了拍我說:「喂?」

  我打開車窗哇的一聲吐了,好半天之後我才抽出幾張面紙擦著嘴,狠狠地說:「以後再坐你的車我就是你孫子!」

  項羽和曹沖都笑了起來,我隨即醒悟到我就算給他當孫子還是佔著便宜呢,因為按輩排下來我應該是他幾十代灰孫子,尤其是從包子那算。而且就算坐在我懷裡的曹沖小朋友,今年其實也有一千多歲了……

  其實我也明白,項羽這是在把曹沖送出去之前給他上了最重要的一課——也是玩命的一課。

  我們到了育才之後這裡依然是一片生龍活虎的景象,到處是灰濛濛的腳手架、坑裡作業的工人,吊車和壓路機轟隆隆的聲音震得人腳底發麻,雖然抽取個別截圖來看是普通的工地,但這種大型聯合作業的方式在民間應該還是頭一次見,我估計至少有上百顆各國的間諜衛星都盯上我們了,他們應該百思不得其解中國政斧為什麼要在居民區建這麼大規模的軍事基地,或者正在納悶為什麼在這裡沒有出現導彈發射器和核井的身影吧。

  下車以後曹沖牽著我的手東張西望眼睛都不夠用了,不停問我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別說他,就連項羽看到這番景象都有些失神,當他看到起重機輕輕巧巧地把幾噸重的鋼筋抓向十多米的高空時發出了似有似無的一聲歎息,他可能這才意識到在這個時代「力能扛鼎」不過是個普通苦力的料罷了。

  我領著他們來到舊樓前,雖然旁邊的建築還沒有起立,但在這一片恢弘之中這幾棟小矮子已經相形見絀,孩子們剛散了早,但都沒閒著,三五成群地圍著各自的教師劈叉練拳,這些教師們也是五花八門,有以好漢們為主的梁山代表團,有以段天狼段天豹為代表的天狼武館興趣小組,還有扈三娘和佟媛為首的女子特訓隊,寶金雖有有一身功夫卻不知道該怎麼教,索姓一言不發地在空地上自己練了起來,身前也圍了一幫孩子,小六他們看來是忙活完孩子們的早點,在食堂門口蹲了一排,抽著煙休息,還有的拿著一個豆沙包……

  我問曹沖:「喜歡這嗎?」

  曹沖點點頭:「喜歡。」

  「去找個師父學本事吧,你看看你想學什麼?」

  現在因為還沒有形成系統的學習班,孩子們都是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跟老師,經常有小孩兒在這邊聽著聽著看那邊有趣就自己跑了過去,人脈最旺的倒還是憨態可鞠的小胖子段天豹的輕功班,曹沖左看右看,忽然撒開小腿跑到跟前人數寥寥無幾的程豐收跟前,跟著蹲起了馬步。

  這時程豐收也看見了我,走過來跟我笑了笑,他看了看曹沖,問我:「這是……」

  「呵呵,我兒子,來學本事的。」

  這句話一出口可不得了,周圍的好漢們頓時圍上來十多號,紛紛問道:「你哪來的兒子?」

  戴宗正領著王五花繞著場一圈一圈套呢,經過我們身邊時喊:「小強,讓你兒子跟著我跑吧,保證1年內110米跨欄突破9秒大關。」

  王五花邊跑邊說:「師父,9秒不算什麼,我一定突破10秒!」……

  張清搶上來說:「別爭別爭,讓他自己選。」說著炫耀似的命令身邊的放羊孩子,「徒弟,給他們表演一個,就打那棵樹上的鳥。」

  放養孩子掂了掂手裡吃剩的半個豆包,向著15米開外樹上那隻鳥瞄了瞄,揮手一拋,彈去如流星,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小鳥……繼續整理羽毛。

  眾人愣怔了片刻,就聽離我們老遠的食堂門口「哎呀」一聲慘叫,轉頭一看,只見阿湯哥鼻血長流,在他面前的地上,骨碌綠轉著半個豆包……小六身在育才,早已練就了敏銳的危機意識,他順手抄起一口鍋頂在頭上,喊道:「今天的豆包鹼大了是我的錯,也不至於這樣吧?」

  張清在放羊娃後腦勺拍了一把,尷尬了片刻之後才給自己找到場子:「雖然準頭差了點,但力道已經有了嘛。」

  董平伸手去拉小曹沖,一邊假模假式地說:「乖,叔叔帶你看金魚。」

  曹沖扒拉開董平的手,繼續蹲好馬步,揚著臉說:「學功夫要打好基本功,你們懂不懂?」

  眾人一愣,隨即都哈哈大笑起來。

  程豐收笑道:「這孩子跟我有緣,我收一個入室弟子吧。」

  我蹲下身子跟曹沖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怕不怕?」

  曹沖依依不捨地看了我和項羽一眼,但仍舊說:「我不怕,但我會想你們還有包子姐姐的。」

  我說:「沒關係,爸爸每個週末接你回去住。」

  這時戴宗領著王五花已經又跑了一圈了,聽見我們說話衝我們喊:「接什麼接,跟著我練吧,到時候跑兩步就回去了——」

  就這樣,我們把小曹沖托付了下來,跟好漢們我也沒有說曹沖的真正身份,我想讓他跟著程豐收這麼個現代人對他以後的生活應該有幫助。

  當我和項羽走回到車邊正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騎著輛電動自行車的30歲上下的男人正好從我們身邊過,他見我們剛從那邊走過來,就用腳支著地問:「喂,前面就是育才嗎?」

  「是啊。」

  這男人一言不發騎起車就要走,我忙叫住他,問:「哥們,電動車多少錢買的?」

  這男人眼神裡有些乖戾,本來正在出神,聽我這麼一問,愣了愣,只得無奈地說:「一千六。」

  我扭頭跟項羽說:「我一直想給包子買一輛呢。」

  那男的剛想走,我又把他叫住,問:「幾天充一次電呀?」

  「……3天。」這哥們已經滿頭黑線了。

  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就說:「謝了啊,貴姓啊?」

  這人再也耐不住姓子,雙腳一蹬離我們而去,只遠遠地丟過來個名字:「厲天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