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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探營

  到了地方,我瀟灑地一片腿跳下摩托,本來想給幾個巡邏的小戰士留個好印象,沒想到踩到一個小石頭子兒,把腳給扭了,年紀小一些那個孩子噗嗤一聲就笑了,老成一點的那個使勁拍了他一下以示懲戒,然後把頭轉過去,肩膀使勁抖。

  我一瘸一拐丟人敗興地走過去,兩個人急忙過來扶住我,我朝後一指:「把盒子拿上。」那個小戰士抱起盒子,使勁搖了兩下,盒子裡唏哩嘩啦一陣響。他也是孩子心姓,然後就拿那個當沙錘玩,刷刷地搖了一路。

  走過帳篷群,300岳家軍全部席地而坐,顏景生找來一大堆廢磚,壘了一個小檯子,把他自己製作的小黑板搭在上面——跟塊墓碑似的。黑板寫著:「jimandlileiarefriends。」

  徐得龍坐在「講台」一旁,擔當了班長和紀律委員的角色,顏景生正叫魏鐵柱和李靜水練習會話,李靜水直不愣瞪地跟魏鐵柱說:「我瞧你(or)?」魏鐵柱抓抓頭皮,用求助的眼神四下張望,顏景生耐心啟發他:「mynameis——」魏鐵柱不大確定地說:「魏鐵柱?」

  顏景生呵呵地笑說:「很好,說明你已經能聽懂了,可我們的目標是——」這次他是對著全體300問的,我真怕聽到的是「沒有蛀牙。」

  300用軍隊特有的急促、含糊又快速的語序有力地回答:「不但會聽,而且會說!」我急忙利用這個空示意徐得龍,徐得龍馬上舉手說:「報告……」

  顏景生馬上溫和地責備他:「在英語課上應該說?」

  下面有不少「同學」暗中提示徐得龍,徐得龍看了半天,鼓起勇氣說:「一可死摳死蜜(excuseme)?」顏景生滿意地說:「好,下面休息10分鐘,下一節課是思想政治。」

  我見顏景生已經配了副新眼睛,過去跟他搭茬說:「顏老師,我看是不是先多教孩子們點基礎知識和傳統文化,洋文這輩子他們大概是用不上了,我帶他們來的時候發現這幫同學底子太差,很多人上廁所不辯男女,當時幸好是半夜,要不我真以為這幫學生品質有問題呢……」

  「都解決了——你說的情況我也發現了,但我還發現這幫學生都很聰明,他們大部分人只是因為家境貧寒從來沒受過教育而已。他們現在已經掌握了拼音了,再過幾天我準備再開幾門課,代數幾何微積分都不能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沒課本,我大學同學有在教育局工作的,而且好像就具體負責希望工程項目辦的事情,我找找他看能不能解決一批課本的問題。」

  我忙說:「你別給我丟人去啊,需要什麼你列個表給我,我這辦的是育才文武學校,不是希望小學。」

  顏老師喜笑顏開地拉住我的手說:「蕭主任,好人吶!」

  我酸溜溜地說:「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我心想這300也夠倒霉的,短短一年時間還得接受填鴨式教育,萬一顏景生異想天開讓他們參加高考去那樂子可就更大了,現在是7月,高考改在每年6月,剛好趕得及過把癮就死。

  這對化解300的仇恨也很有好處,我已經看到有些戰士被顏景生教得露出了現在學生們的那種癡呆相,顏景生可比會唸經的和尚厲害多了。

  我撇下顏景生,把徐得龍拉在一邊問他怎麼回事,徐得龍一直和我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才低聲說:「昨晚有人探營!」

  「探營?什麼意思?」

  「像是不懷好意,」徐得龍一指東邊說:「那人被我們發現以後就逃走了,他速度很快,而且慣走夜路,應該是很專業的探子。」

  我並沒當回事,覺得徐得龍過於疑神疑鬼了,我問他:「你看像那幫跟咱們發生過衝突的招生的嗎?」

  徐得龍決絕地搖頭說:「那人絕對受過專業訓練而且經驗豐富。」

  我失笑道:「你是不知道那幫流氓的潛力,人急了都比兔子跑得快。」

  徐得龍卻絕沒有開玩笑的心情,他不住微微搖頭,沉吟說:「依我看,那人的隱蔽和遁形的習慣更像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人。」

  我下意識把眼光望向西邊的梁山陣營,徐得龍當然懂得我的意思,說:「也絕不可能是那邊的人,那探子走後我派人在方圓幾里以內都蹲守了,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人再接近,而他們那邊54個人一個也不少。」

  我頗感無聊地說:「可能是你們看錯了吧,或者是偷情的農民,我們這個時代比你們跑得快的人還是有的,別太自我感覺良好了,我上學那會從果園出來,身後要有狗,百米也能跑進14秒。」我拍拍他的肩膀說,「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我問你個單詞——瘋狗的狗怎麼拼?」

  「……g-o-o-d?」

  「……那很好的好怎麼拼的?」

  「……d-o-g!」

  我再次拍拍他肩膀說:「很好,你很有當一個哲學家的潛質。」

  我拿過裝著瓶子的盒子,一瘸一拐走到梁山陣營,這裡的紀律十分鬆散,到處都是晃著胳膊溜躂的懶漢,一多半我都叫不上名來。我很快就在一個帳篷前面找到了玉臂匠金大堅,他正在和另一個老頭下象棋,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金大堅見是我,問:「你腳怎麼了?」

  我把盒子打開遞到他面前,他掃了一眼說:「什麼呀這是?」

  我謙恭地說:「聽風瓶……」

  「什麼?」

  我的心往下一沉,他不會沒聽說過聽風瓶吧,因為李師師也說過,這東西只有富貴人家裡才擺。

  金大堅挑剔地捏起一塊瓜子那麼大的碎片來,嘖嘖地說:「你只能說它以前是一隻聽風瓶。」我這個氣呀,跟我玩白馬非馬,不過我可沒敢說什麼,自古以來好像有本事的人脾氣都個色,雖然金大堅在108將裡屬於那種最可以被無視的,但此刻在我眼裡,他是最可愛的人。

  金大堅把那塊碎片往盒子裡一扔,拿起「炮」來挪了個地方,嘴裡說:「就不讓你吃。」

  他對面的老頭把「車」擺上來,說:「非吃你不可。」

  金大堅挪炮:「就不讓你吃。」

  老頭動車:「非吃你不可。」

  合著是倆臭棋簍子。

  我終於看不下去了,指著底線跟金大堅說:「你把炮擱這將他。」

  金大堅瞪我一眼:「那不就讓他下面那個車舔了?」我只好又指指金大堅的一個車,教給他:「他吃咱們炮咱們吃他車,不虧。」

  倆老頭一起倒吸冷氣,齊聲讚道:「好棋!」

  我一直以為古代老頭下棋都是高手,你看人家那做派,搖著芭蕉扇喝著鐵觀音,一坐一天,敢情就在那磨棋坨呢。

  老頭們也覺得挺丟人的,找了個借口不下了,和金大堅下棋那老頭忽然一把抓了我的腳,我打了個激靈,剛想往回抽,金大堅說:「讓他給你看看對你有好處,他是神醫安道全。」

  我連忙連鞋帶襪子都脫了,把腳遞給安道全,安道全在我腳踝上抓了兩把說:「沒事。」我說:「那麻煩您再給我看看有沒有腎虛啥的毛病,從腳上不是都能看出來麼?」

  安道全給我捏著腳,我把那盒子又擺在金大堅面前,說:「憑您的手藝,能把這瓶子復原嗎?」

  金大堅抓弄著盒子裡的碎渣子,毫不猶豫地說:「能!」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讓我狂暈的話:

  「只要你能把它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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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關這次出擊的是西幻題材,延續一直以來的宏大與諧趣並重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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