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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6

寢室小四問了,阿衡,你男朋友要是外遇了,你準備怎麼辦?

阿衡說,飛白是好孩子,不會外遇O(∩_∩)O。

小四笑,拜託,你別搞笑成不成,就顧學長那張臉,倒貼的多著呢,前天校花還打聽他分沒分,你這點姿色,可真自信。

阿衡= =,那好吧,我裝作不知道,然後捉姦在床,抓住他們咬兩口,學景濤大叔咆哮,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天哪,有沒有人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大姐無影翻白眼,就你這點兒出息,看見顧飛白那小媳婦樣,還抓奸在床,不好心幫人把門帶上就不錯了。

阿衡TOT,大姐你別詛咒我,好恐怖的呀。

這廂小五哀嚎,阿衡,我不活了,咱們家男人和楚雲真談了!她娘的,36D真這麼好嗎,我多愛你啊,自從你代言月月舒,我就沒用過別的牌子,你怎麼說跑就跟別的女人跑了TOT 阿衡扭臉,你怎麼知道的,不是說緋聞嗎。

小五跳床,抱著阿衡軟軟的小身板使盡晃,毛呀!我剛剛從罈子高層那裡套到的消息,說倆人已經談了小半個月了,被跟拍了好幾次,次次都拉小手索熱吻,墨鏡鴨舌帽,酒紅法拉第滿B城的兜風。嗚嗚嗚,我不活了,那個女人有我愛你嗎!!

阿衡說,你冷靜,他們說不定是朋友。

小五掰孩子小臉,一聲靠,你拉倒吧,你冷靜,你哭什麼。

阿衡拿袖子抹臉,誰哭了,誰誰哭了。

一看,袖子是乾的,有了底氣,大聲吼,看,我說我沒哭吧。

小五繼續嚎,行行,你有出息,你沒哭,我哭了成不成。我的男人喲,你就這麼缺母愛嗎,找個36D的……阿衡說,你應該祝福他,楚雲挺好的,真的,長得漂亮,你看人,嘴多小,鼻子多挺,眼多大啊,好吧,你別瞪我,雖然沒他眼大,可是楚雲有的他也沒啊。

小五啪嗒掉眼淚,哀怨,是,他沒36D。

杜清套上呢子大衣,低頭,登上高跟鞋,問阿衡,六兒,你們那餅屋叫什麼來著。

阿衡從小五熊抱中掙扎出來,喊廣告詞,欣欣西餅屋,一流蛋糕師,給您品質的保證。二姐,你多光顧啊。

杜清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轉身,關了門。

顧飛白有一整天的實驗,所以,晚飯是阿衡一個人吃的。已經到了十二月份,饒是暖和的南方,氣溫還是大幅度降了。

聽說,首都落雪了。聽說,首都很冷很冷。聽說,首都人天天躲在家裡涮羊肉都沒人出門,傻子才大半夜開跑車兜風呢= =。

於是,那個法拉第敞篷的跑車帶著楚雲時到底有沒有合上頂蓋,凍感冒了有人管沒。

他說,我答應你,永遠不生病。

阿衡撲哧笑,呼出的都是寒冷的氣息,吸吸鼻子,小臉埋在毛衣中,走在十字街頭。

好吧,我終究還是把話題轉向你。

可是,你誰呀你,我都快……記不得了。

所以,滾開。

終於,她還是選擇了粗暴狼藉的方式,對待一大段cut掉的記憶。走了一路的寒冬,咒罵怨恨,一段段,全部化作涼風灌進肚子,到了蛋糕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方好。

蛋糕店前,是一個長梯,舊的招牌搖搖欲墜,新的招牌靠在遠處的玻璃窗下。

她想起,阿姨對她說,以前的招牌太舊了,要換個新的。

她對阿姨說,阿姨,怎麼不換完,舊招牌這麼懸著,掉下來,能砸死人。

阿姨說,我也不想,剛剛施工那幾個吃晚飯了,說等會兒就回來換。

阿衡笑,店裡現在沒客人吧,等會兒,我搭把手幫忙遞工具。

阿姨小聲,不成,你得招待客人。半個鐘頭前,來了一對小年輕,哎喲,你不知道,長得可真是標緻,點了兩杯咖啡,看著真養眼。

阿衡探了腦袋,看見一個白毛衣的挺拔背影,錯開的另一側,是個卷髮秀眉的姑娘。

那姑娘挺愛吃甜的,我給你留的布丁蛋糕她也點走了。

阿姨笑,走到遠處,擦拭新招牌。

阿衡不說話,靜靜站在透明的玻璃後。

那姑娘似乎看到了她,微笑著揚揚眉,漂亮的眼波中,莫名的挑釁。

她對著背著阿衡的那個男子,鼓著唇,撒嬌,你餵我,你不餵我,我不吃。

阿衡雙手在玻璃上壓下了指印,指腹和冰涼的玻璃貼合,變得蒼色。

那男子伸出手,指紋削薄,小小透明的勺子,黑色流沙的巧克力,慢慢送到那人的唇角。

那人卻站起身,輕輕低頭,湊在他的唇邊,輕輕一吻,笑得益發頑皮。

眼角蔓延的東西,像一把劍。

他喊了一聲,卿卿。

微微帶著寵溺的冷淡語氣,高了三度熟稔不自知的溫柔。

卿卿,杜卿卿。

開學時,杜清說,大家好,我叫杜清,小名卿卿,敢負天下為卿狂的卿。

七律中沒這句啊,哪來的敢負天下為卿狂。

她笑顏如花,說,別說這句,卿卿本來也是沒的,只是有個笨蛋,小時候學說話時,只會念疊字,便有了卿卿,有了卿卿,方有為卿狂。

阿衡恍惚,腦中忽而又想起,許久之前,也有人伸出那雙手,指紋很淡很淡,他說,溫衡,這兩個字,從姓到名,都是我的。

可是,卿卿呢,卿卿……呢。

卿卿是誰的。

忽而轉了身,開了口,受傷的表情,阿姨,你說你要給我留布丁蛋糕的,阿姨,你昨天說過的。

那樣子,真像個不懂事的孩子。

可是,顧飛白,愛穿白衣的有潔癖的每天背脊都挺得很直,她連他的背影都憐惜感動到想要時刻擁抱的顧飛白,在不懂事的時候,也曾經說過,溫衡,你不必愛我,就是從下一秒開始,二十二時八分三秒,你也晚了整三年。

那一天,是昨年秋日的晚,他喝了一些酒,莫名其妙,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這一句,最清楚。

他耿耿於懷一些東西,是她費心思索,絞盡腦汁,茫然一片的東西。

她看著那兩個人,忽然,渺小,痛苦。

阿姨忽然凝滯了手上的動作,表情變得驚恐,小心!

阿衡看著她,什麼。小心什麼。

抬眼,舊招牌從天而降,砸下,直直地。

然後,無法逃離的距離。

鋪天蓋地的灰塵和銹跡的味道。

她用手去擋,卻只聞到鮮血和骨頭斷裂的味道。

倒在血泊中,頭腦中一片模糊,震盪的,心跳,呼吸,那麼大的聲音,似乎終止比繼續還容易。

睜眼,卻沒了天空。

她想,我真是烏鴉嘴。

她想,我是不是要被壓死了,被一個畫著大蛋糕的招牌。

忽然,很想哭,記不得顧飛白,記不得二姐了,大聲,瘋了一般,阿姨,阿姨,把你的電話給我,我要打電話。

撕破了喉的聲音。

不過短短幾秒鐘,她覺得大把的靈魂從身體穿過,透過烏黑的金屬牌子,掙脫了個徹底。

當所有的重負移開,只剩下顧飛白的眼睛。

他的面孔僵硬,白色的外套墊在她後腦勺的傷口上,雙手固定。

她從他眼中看到自己面龐上的鮮血,沾在黑髮上,幾乎渙散的眼睛。

多可怕。

顧飛白面無表情,他說,你給我撐住,遠不到死亡的程度。

死沒有這麼容易。

顧飛白掏出手機,一一零三個數字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遙遠。

他在顫抖。

阿衡看著他手中的東西,眼角,忽然顫落了,淚水。

好想,再說些什麼。

什麼話。

高中時,英語老師說,phone是遠處的聲音。那時,上著課,她縮著身,把電話放在耳邊,為難開口,你乖,乖,聽話,我馬上回家,拿著七連環,不要抱小灰,癢癢,知道嗎。

那邊,是沉默,沉默,無休止的沉默。

可是,她知道,他一直在乖乖點頭,乖乖笑開。

於是,遠處的聲音,多遠多遠。

思念忽而從心臟搾出了血液,卻一直流不出,她痛哭,抓住了顧飛白的白色毛衣。

她說,能不能把電話給我,然後,飛白,我不敢傷心了,行嗎。

他吸入了冷風,劇烈地咳了起來,滿身的冰冷。

他說,為什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看著他流淚,那目光是無力,直至絕望。

他瞇眼看遠處駛來的救護車,沒了表情。他說,你終於,成了我的眼中釘。

多深,多痛。

然後,輕輕把手機,放在她的手心,是涼是暖,是春暖花開,是寒風千里。

只剩下十一位數字在她腦中盤旋,像個空白的世界,卻扭曲了空間時間。

是不是發送了,就觸到時光的逆鱗,回轉,重新開始。

然後,獨角上演,一場黑色喜劇。

多可笑。

時光只是一層紙,是浸濕模糊了字跡,還是揉爛了,塞進心中的防空洞。

抬眼,看著顧飛白,卻輕輕鬆了手,什麼,墜落在地上。

她說,算了。

算了。

蜷縮在地上,嬰兒的姿勢。

終將,失去了意識。

聖誕節。

窗外好雪到夜。

電台每到特殊節日,會做一些新鮮的節目,展現出不同往日的元素,類似年底的台慶,那個大聯歡,這個小聯歡。

於是DJ YAN的sometime也跟著改版,從一個人的知心變成兩個人隨意的聊天,觀眾想問什麼,可以通過編輯短信發過來。

然後,言希看著楚雲,很是無奈。

怎麼又是你,老子到哪做節目,都能看到你這張臉,腫眼泡,厚嘴唇,貴賓頭,我能不能申請換人。

楚雲咬牙,言希,你還真拿自己當盤菜,要不是台長說今年節目收視要創新高,你別以為我就樂意看見你。

言希看著演播室盛大的聖誕樹和顏色繽紛的氣球,仰頭,細長的手擋眼。

媽的,這還是老子的地盤嗎,rubbish。

楚雲笑,你真是偏執的怪物,活這麼大,簡直是造物的奇跡。

言希也笑,節目做完,出去喝一杯吧,我請你。

楚雲歪頭,你不怕狗仔亂拍。

他們只是無意中在同一家酒館遇到,喝了寂寞的酒,莫名的,成了約。

言希大笑。不自由,毋寧死。

楚雲搖一根手指,放在粉唇邊,言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自由,過了頭。我們是公眾人物,神秘是基本職業操守。

導播遠處晃鏡頭,我說兩位腕兒,該開始了。

Ready,action。

言希一個人做節目習慣了,身旁忽然多出一個,還時不時搶你話把,揭你短,拱了一肚子火。偏偏那人惹惱了他卻一臉無辜,朋友,你生氣了嗎,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無奈揉眉,終究還是有了紳士的風度,一笑而過。

有小觀眾發短信說,哥哥姐姐,感情真好真好。

末了,電子屏幕上,大大的壞笑。

言希嗤笑,對著耳麥點評短信。喂,小丫頭,想多了。

然後又來了短信,說dj yan我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你怎麼就跟36D曖昧了呢,我們寢室一妞,說她在世界上最愛你,就因為你和36D,,結果經受不住打擊,犧牲在蛋糕招牌下,骨折了好幾處,好慘的TOT 楚雲尷尬,小聲嘀咕,36D,不是說我吧。

言希淡哂,這個世界最愛我的人,絕對不是她。尾號4770的朋友,讓你的室友好好養傷吧。

楚雲笑,你怎麼這麼篤定。

言希低頭,調整耳麥,淡道,那應該是一個自卑到懦弱的人,永遠不敢說,這個世界上最愛我。

楚雲愣了,許久,乾笑,你的語氣,好像真有這麼一個人。

言希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個很高很高的巨人,身軀足以覆蓋一整個城市,無意間,卻愛上了一個美麗絕倫的公主。

楚雲不屑,是不是,那個巨人其實是被巫婆下了咒語的英俊王子,等待公主的解救,然後DJ YAN只是用巨人自喻。

他低了聲,抱歉不是。巨人是天生的,你不可否認,這個世界就有這樣的例外。事實上,他愛公主,愛得無法自拔,卻沒辦法擁有,只有把公主吞入肚子。

楚雲勾起了興趣,然後呢。

言希語氣變得嘲弄,然後公主說這裡好黑,巨人把太陽月亮吞進了肚子,公主說這裡好冷,巨人把一整座城堡吞進了肚子,公主說我很寂寞,巨人把鮮花湖泊小兔子軟緞帶吞都進了肚子,公主每一天要求不同的東西,巨人永遠滿足她。可是那個公主啊,是個永遠不知足的公主,她說你這個醜陋的人,要把我囚禁一輩子嗎,巨人是個傻孩子啊,他說,你呆在我的肚子裡,暖暖的,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好嗎。公主大罵,你真自私,這個世界,不只有你喜歡我。巨人很傷心,他覺得自己做錯了,剖開了自己的肚子,把公主放了出來。

楚雲啊,巨人呢。

言希冷笑,其實,這只是寂寞的公主,一廂情願做的一個美麗的夢,事實上,一覺醒來,這個世界,既沒有那樣的巨人,也沒有那麼深沉乾淨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