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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狐朋狗友(3)

  真是躺著也中槍。我不得不感慨,在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學者們,其實私底下也是相當八卦的。被迫聽一個講師一副「我這兒都是秘辛」的口吻爆料了快半個小時醫院紅包的金額,我才從那裡解脫出來。

  我:「據說,你們醫院紅包金額很可觀。」

  顧魏:「軍總的市場價應該更高。」

  我_!:「那紅包一般都怎麼塞?」

  顧魏:「各種場所,圍追堵截。」

  我:「一般有多少?」

  顧魏:「具體不知道,沒打開。」

  我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你……收紅包!」

  顧魏:「一個老人家硬塞的,天天晚上守在辦公室門口,A主任怕不收她心裡不踏實。等手術完就全部還回去了。」

  我不吭聲。

  顧魏:「怎麼?你這是表示遺憾還是表示欣慰?」

  我:「沒,這老人家真大手筆,主刀、主治、管床……如此糖衣炮彈,你們醫院有沒有被打倒的?」

  顧魏淡淡一笑:「人上一百,各式各樣。」那就是有。

  「你們那紀檢辦不是天天突擊嗎?」神出鬼沒跟狗仔隊一樣。

  顧魏歎了口氣:「現在物價高,養家壓力大啊!」

  「我很好養的!」我立刻表態,想想再加一句,「還自帶工資!」

  顧魏笑:「哦,那下回人家再塞,我就說,我不差錢,媳婦兒好養,還自帶工資。」

  我:「這話掛網上你就火了。」

  顧魏說,其實收紅包這種事,上樑不正下樑歪。上梁正了嗎?比如A主任這種相當鐵血外加相當鐵腕的科室主任,他們科是比清水還要清的。

  B主任軍醫大畢業,嚴謹自律,不苟言笑,平素雷厲風行,說話擲地有聲,鐵面作風讓無數後輩又愛又恨。作為晚婚晚育的優秀代表,B主任四十歲的時候才有了一個寶貝女兒,某次太太出差,女兒幼兒園放假,只能帶著上班。

  我中午去給顧魏送飯,看到小不點嘴鼓鼓地坐在值班室的靠椅上,B主任蹲在她面前,一勺一勺地餵飯,一邊喂一邊說:「點點乖,一會兒爸爸要去給一個伯伯看病,他肚子痛。」

  點點把兩隻手伸直了比劃:「裡面有只大蟲子。」

  B主任擦擦她嘴巴:「對,大蟲子,爸爸要去把它拿出來。所以點點一個人乖乖地在這裡玩積木好不好?來,親爸爸一口。」笑得那叫一個柔情四溢,我完全驚到。

  點點第一次見到顧魏的時候,顧魏還沒換白袍,一副青蔥鮮嫩的模樣,於是點點甜甜地叫了聲「哥哥」。

  B主任聽聞,拍了拍顧魏的肩膀:「快,叫我叔叔。」

  顧魏:「……」

  顧魏的三十歲生日週末與家人提前過了,生日當天,一下班就被白袍軍團拐走。

  酒基本沒什麼人喝,除了顧魏真金白銀地喝了小半高腳杯紅酒。所以我對白袍們不喝酒都能鬧騰成這樣表示相當驚訝——這平時是有多憋屈啊,一個個的出來跟放風似的。

  陳聰一臉壞笑地端過蛋糕盒的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但想著,好歹先吹個蠟燭唱個生日歌什麼的你們再砸吧?

  他們直接略過了這個環節,蓋子一掀,我就覺得眼前一白——

  過生日有抹奶油的,譬如無數正常的地球人;有砸蛋糕坯的,譬如無聊的路人甲;有砸麵包的,譬如奇葩的三三;但是你見過砸麵團的嗎?!

  這群禍害深深發揮了自己的專業知識,精心挑選了介於麵團與麵糊之間的混合物,調以糖漿之類的增黏物質,經過發酵後,整整一盒往人臉上一拍——真的是黏得拿都拿不下來,洗都洗不掉啊!

  和顧魏在一起後,我無數次感慨,驚喜無處不在。

  不幸中招的我們白著臉看著推出來的正常蛋糕欲哭無淚。

  之後在包廂洗手間,不知道洗了多少遍,依舊洗不乾淨。散席後,我和顧魏不論誰開車估計都會被交警攔下來,陳聰很愧疚地幫我們叫了出租:「弟妹,我真不知道威力這麼大,真的,我也是網上看的。」

  我特豪邁地對他說:「以後別讓我見到你,見一次我殺一次!」

  女神與流氓

  自古川蜀出美女。小草不僅漂亮,還善良賢惠,娶回家那是莫大的福氣——無數男同胞都是這麼想的,卻都沒成功。路人甲之所以能抱得美人歸,純粹是因為他潛伏得夠久,臉皮夠厚。

  路人甲這個人,是比較不靠譜的,連室友路人乙都吐槽:「看著人模狗樣,其實就是一流氓。」

  路人甲始終堅持「流氓也要流氓得有自己的格調,不能流於膚淺,不能止於形式」,我們這麼一群正常人「熏陶」了他三年,也沒把他熏陶正常了。

  一次,我們四個去系裡整理資料櫃。我去洗抹布的時候手機響了。

  路人甲一看屏幕顯示,接起來:「帥哥~」

  顧魏:「……」

  路人甲:「找我們校校幹嗎呀?」

  顧魏:「大人的電話不要亂接。」

  路人甲:「幹嗎?討論成人話題啊?嘿~嘿~嘿~」

  顧魏:「算了,刺激單身漢不道德。」

  路人甲:「……」那時候他和小草還沒在一起。

  我回來之後,路人甲憤怒了:「他怎麼知道是我的?怎麼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我說:「我周圍這麼猥瑣的有幾個啊?」

  路人甲:「……」

  路人甲不靠譜到什麼程度呢?

  他會在買彩票的時候和彩票站的工作人員理論:「人民幣貶值得這麼厲害,為什麼獎金還是500萬呢,啊?」

  同去的路人乙簡直想裝作不認識他:「大哥,反正你又中不了,你較這個真幹嗎?」

  路人甲:「明明知道大家都中不了,它還不把獎金抬高一點?看著過癮也好啊!」

  他的邏輯永遠只有他自己能懂。

  對於路人甲每個禮拜兩次風雨無阻跑兩條街買彩票這麼個行為,我們都是不大理解的。

  小草:「這不是汗衫短褲拖拉板兒的大叔們最愛干的嗎?」

  路人甲一臉猥瑣:「小妹妹,你還太年輕,不懂。」

  路人乙:「中彩票的概率相當於兩天之內連續被雷劈50次。」

  路人甲:「我願意被劈!」

  我:「你又不缺錢。」(路人甲在X市有房子。)

  路人甲:「誰說我不缺錢?爺還打算買個N克拉的鑽戒出去騙小姑娘呢!」

  路人甲逢人便調戲,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我們幾個已經被他淬煉得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他便把魔爪伸向了我們周圍的人,比如顧魏。

  路人甲:「顧醫生,你和林之校平時都誰做主啊?」

  顧魏:「要看什麼事了。」

  路人甲:「啊哈~大事你做主,什麼是大事她做主嗎?」

  顧魏搖頭。

  路人甲:「不要告訴我她小鳥依人,我不信。」

  顧魏:「我的事她做主,她的事我做主。」

  路人甲:「……」

  某次和顧魏在路上偶遇路人甲,剛好同路,就一起走。

  路人甲是邊說邊走,我和顧魏是邊走邊聽。

  過了一會兒——

  路人甲:「唉,我怎麼這麼喘啊?」

  顧魏特別誠懇地說:「不好意思,我腿長了點。」

  路人甲悲憤地看著我:「揭人不揭短啊!」

  我說:「他不是故意的。」(醫生腿長,步子比較大,但是頻率並不快,所以和他一起走,總有一種他在散步,別人在趕路的感覺。)

  認識的人中,絕大部分人是被路人甲調戲的,顧魏是極少數反調戲成功的。

  路人甲一直不靠譜,但是在討老婆這件事上,難得的高質高效。悄無聲息地表白了,悄無聲息地賴上女神了,悄無聲息地把女神追到手了……

  畢業前夕,他快手快腳地去拜見草爸爸草媽媽,從S省回來,便各種得瑟各種風騷地聯繫一干同學:「同志們喝喜酒了喝喜酒了啊!」

  我問小草:「什麼情況?」

  小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路人甲一見到小草父母,就把房產證和存折雙手奉上:「叔叔阿姨,我所有的家底都在這了。我沒錢,但我有心。等我們生了娃,叔叔阿姨來X市幫忙帶娃啊。」

  小草:「然後我娘突然就熱淚盈眶了,說不想我待在X市就是怕我以後孤苦無依當大齡剩女,現在她說她放心了。」

  我:「……」

  一同學前來取經:「甲兄,一套房啊,你就這麼供上去了?!」

  路人甲:「唉!錢財乃身外之物,一套房換個老婆換個娃,貼過來一個爹一個媽(小草爸媽人極其好),怎麼算怎麼是我賺啊!」

  眾:「甲兄乃真漢子!高瞻遠矚!佩服佩服!」

  小草是比較認命的好孩子:「除了我,也沒人受得了他了,我就當日行一善把他給收了吧。」

  訂婚宴上,連導師都被路人甲拖了過來,說是要做個見證。(導師:這年頭,當個老師都消停不了,給你上課,盯你科研,管你實習,改你論文,你都畢業了我還得給你證婚!)

  訂婚宴後一個禮拜,我的答辯順利結束,留校任教的小草也被路人甲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下學期退宿。(主任:去吧,手裡有未婚女博士,我都覺得壓力大。)

  週六,顧魏風姿綽約地站在我宿舍樓下,笑得極其誘惑:「顧太太,收拾東西,回家。」

  路人甲嘖嘖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愛情的模樣,只有愛情裡的人才知道

  朋友們各有各的愛情,各有各的幸福,然而世間愛情千百種,那都是別人眼裡的。就好比金石和印璽——

  在我們這群一同長大的發小眼裡,他們是水到渠成的青梅竹馬,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在金石大學同學眼裡:「白富美帶著原裝跑車海景洋房倒貼他都不要,這是傻呀還是傻呀還是傻呀?」

  在印璽同事眼裡:「守著個公務員,唉,當初要是選了那個高富帥,現在都是闊太太了。」

  對於這些言論,金印二人聽了就當沒聽到,因為他們的愛情很簡單:「換成別人我不舒服。」

  所以,一些人看來令人艷羨的愛情,在另一些人看來,也許就一文不值。

  金印大婚那天,他們很多同學來參加婚禮,有祝福的,有調侃的,有羨慕嫉妒恨的,最後一種佔據大多數,無非是羨慕他們的順遂,嫉妒他們的忠貞,恨他們的波瀾不驚。

  但是,有幾個姑娘能熬得住一腔柔情加一腔黃金的富二代?又有幾個小伙能熬得住投懷送抱送車送房的白富美?如果沒熬住,結局又會怎樣呢?

  曾經看到過一句話:聰明的人之所以成功,從來不在於他們做了什麼,而在於他們選了什麼。這個世界的誘惑太多,大家只看到了他們的得,卻沒有看到他們的捨。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愛情的模樣,永遠只有愛情裡的人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