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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狐朋狗友(1)

  不知不覺間,我們成了彼此朋友中的「傳奇」。

  顧魏和我都不屬於善舞長袖的性格,但是身邊都有處得很不錯的朋友。在我們這個年紀上,有談得來的朋友、處得好的同事,閒來無事插科打諢,遇到困難相互幫襯,著實是一種幸福。

  在我的朋友圈裡,顧魏被譽為「馭妻有術」。

  在他的朋友圈裡,我被譽為「馭夫有道」。

  我們解釋:「沒有,我們只是性格相合而已」,從來都沒人信,原因不得而知。

  陳聰是個寶

  陳聰總說:「你們倆能修成正果,哥真是操碎了心,捧出來就是現成的餃子餡。」

  作為和顧魏關係最鐵的朋友兼同事,他們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同一個研究生院,雖然不同級,但總之是頗有淵源。兩個人一路鐵到現在,用陳聰的話說:「就咱們這關係,以後完全可以指腹為婚。」

  奈何陳太太過門都兩年了,顧魏還是孤家寡人,出於對自己孩子未來幸福的考量,陳聰自詡「肩負起了開解顧魏的重任」。

  在剛得知我們的戀情的時候,陳聰還是頗為擔憂的:「顧魏,找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壓力不大嗎?」(這是什麼邏輯?)

  顧魏:「她小小的,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陳聰茫然:「啊?那……那老了呢?」

  顧魏:「她老老的,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陳聰:「……」

  後來,陳聰對我說:「顧魏有時候啊,那個說話的思路啊,不對。」

  對於顧魏戀愛後的變化,陳聰還是很滿意的:「呦,行啊,還給你養胖了兩斤,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嘛!」

  於是我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通過了陳聰的「考核」。之後每次去醫院,他都「弟妹~校校~」地叫得歡脫,不但自己叫,還煽動廣大群眾跟著一起叫。醫院實習醫生多,年輕人湊在一起,就會比較無聊。

  中午在食堂吃飯——

  「顧醫師談戀愛了!」

  「沒圖沒真相!」

  陳聰立刻摻一腳:「手機桌面,手機桌面。」

  然後一群人就眼放綠光地看向顧魏。

  顧魏買好飯,剛摸出手機撥我的電話,就被人搶走了。

  我這邊一接起只聽到——

  「手機手機!」

  「桌面桌面!」

  「快快快!」

  我以為串線了,就說了句:「嗯?通訊塔Bug了?」

  那邊瞬間沉默。

  一陣窸窸窣窣後,顧魏聲音含笑:「吃飯了嗎?」

  我問:「剛才什麼情況?」

  顧魏:「沒事,你已經把他們嚇跑了。」

  我:「……」

  後來再去醫院,不認識的人都會對我說:「找顧醫師啊?」那種感覺,萬般羞澀。

  高浠的事,陳聰是第一個嗅出不對勁的,第一時間提醒顧魏:「這事你想清楚了,就利索點。」

  陳聰也是第一個找我談心的:「校校,顧魏沒想過跟高浠再有什麼。」

  我說:「我知道。」

  再續前緣這個事,其實真的不像小說裡寫的那麼簡單。回眸一望就能幹柴烈火的事,純屬扯淡。很多時候,一段感情過去了,認清了,放下了,再回頭看就真的是往事隨風了。當你身邊有了彼此相愛的人,你們一起慢慢摸索,交付,融合之後,是不會那麼簡單地就能分裂開來的。放棄手中的愛而回頭奔赴一場關於過去的新鮮和好奇,傻子才會這麼做。

  陳聰:「顧魏的方法是最恰當的,不給對方機會,時間長了也就凍住了。畢竟在一個單位,鬧起來也不好。況且,顧魏人前人後都黏在你旁邊,眼睛瞎了才會看不出來。」

  畢竟兩人曾經有一段情,不論情短情長,倘若顧魏對高浠惡言相向或者視若敝屣,最失望的反而是我。不要去愛一個和前女友藕斷絲連的男人,也不要去愛一個把前女友貶得一文不值的男人。前者渣,後者也渣。一個真正已經將一段感情視為過去的男人,心境是平和的,舉止是禮貌的,態度是嚴謹的,因為不論曾經是好是壞,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對我們的生活產生影響,未來也是。

  那段時間,在醫院裡陳聰幾乎和顧魏形影不離,盡可能地杜絕了高浠和顧魏單獨接觸的機會。顧魏最後一次和高浠攤牌的時候,陳聰就在旁邊。

  「高浠,我有家庭了。即使我沒有家庭,我們也不可能,我們倆的問題我們都清楚。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再來一遍也沒用。以後不要來我們科了,避嫌。」那個時候,顧魏甚至還沒見過我的父母。

  雖然事後陳聰調侃說,他的心其實都白操了,但是我們依然感謝他,因為沒有幾個男人,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除非鐵了心把你當兄弟。

  陳聰的性格就是這樣,不是真感情的,甚少囉唆;是真感情的,就掏心掏肺、葷素全上、百無禁忌。友情如此,愛情亦如此。

  當年他是這樣向未婚妻求婚的。

  陳太太:「我怎麼知道你以後不會花心。」

  陳聰:「花心求什麼?不就求個色嗎?所有的女人擱我面前,剖開了都一個樣。我早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還花哪門子心啊?」

  他未婚妻想想就同意了,真是神奇的一對。

  傳聞陳太太「極其難搞」,作為一名優秀的新聞記者,辯才無礙,反應敏捷,氣場強大,分分鐘就能鎮壓陳聰。

  我第一次受邀去陳聰家,見到陳太太本人,出乎意料的纖秀,當真是「腰如束素、齒如編貝」。發現陳太太的外表極具欺騙性和迷惑性,是在她叉著腰做茶壺狀霸氣地使喚陳聰十五分鐘內買來七種蔬菜的時候。

  後來四個人洗洗切切一大桌,涮火鍋。

  食至酣處,陳太太決定——「真心話大冒險!說,顧魏什麼時候最性感?」

  突然被一隻筷子指中,我有點狀況外,轉過頭看看身邊正往鍋裡放土豆片的顧魏:「切菜的時候。」我一直覺得,顧魏繫上圍裙,切土豆絲,胡蘿蔔絲……各種絲的時候,噠噠噠噠噠,手起刀落、一氣呵成,實在是性感得不能再性感。

  顧魏在一旁邊搖頭邊笑。

  陳太太:「說,校校什麼時候最性感?」

  顧魏面對突然轉向他的筷子尖,顯然淡定許多:「你直接說你想八卦好了,拿筷子做什麼掩飾。」

  陳太太:「我稍微掩飾一下,你就不用掩飾了。」

  顧魏一邊淡定地放菜,一邊說:「熨衣服的時候吧。那時候比較有相夫教子的模樣。」

  陳聰突然一臉猥瑣地「哦~~~」,被陳太太橫了一眼,立刻消音。

  後來,陳太太意味深長地對我說:「下回熨衣服的時候,把自己包嚴實點,要麼,就乾脆暴露點。」

  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陳聰和顧魏的關係,總的來說,就是相愛相殺、互拉仇恨。

  某日。

  陳聰:「昨晚上老婆非要我陪她看部什麼什麼情啊愛啊的電影,看完了我說無聊,她還跟我鬧脾氣。本來就很無聊嗎!她還揪我居然……」

  顧魏:「我老婆從來不對我採用肢體暴力。」(我都是對他採用精神暴力。)

  某日。

  陳聰:「昨天晚上那場球你看了沒?我老婆死活不准我晚上看球。」

  顧魏:「我老婆和我一起看的。」(我主要是為了看帥哥。)

  某日。

  陳聰:「我連吃了兩天速凍水餃了!」(陳太太出差。)

  顧魏:「昨天我們四菜一湯。」(心血來潮。)

  某日。

  陳聰:「我老婆和我媽在一起絕不能超過半小時,一超過半小時肯定起矛盾,把我夾在中間。」

  顧魏:「我家兩個處得挺好的,沒什麼矛盾。」(這個是真的。)

  陳聰歎氣:「你小子命怎麼就那麼好呢?」

  顧魏特別淡定:「不要羨慕嫉妒恨。」

  陳聰立刻炸:「得瑟不死你!」

  某日。

  陳聰:「哎,新襯衫?」

  顧魏:「校校買的。」

  陳聰:「還不去吃飯?」

  顧魏:「一會兒校校送來。」

  陳聰:「下這麼大雨晚上怎麼回家啊?!」

  顧魏:「校校來接我,順路把你帶回去吧。」

  陳聰:「管吃管穿管接送,你丫還是不是男人?!」

  顧魏:「等她來了,你可以問她我是不是男人。」

  顧魏同志,你這個話引申含義很廣泛的好伐?

  於是等我去接顧魏的時候,陳聰迎了上來:「校校,你也包養我吧!」

  我:「……」

  霸氣夫妻

  每次一開電腦跳出來的那些懸浮窗裡,總是充斥著各種社會新聞:打架鬥毆的,威脅恐嚇的,尋死覓活的……

  顧魏總結過,我和三三碰著跳樓割腕的,絕對不會上前以春天般的溫暖循循善誘把人勸下來,只會——

  「跳啊,有種真跳啊,又不是什麼高難度動作你磨嘰半天,要不要外力協助啊?!」嗤之以鼻的,這是三三。

  「唉,自便。」走過路過的,這是我。

  所以我得找個熱心腸的,三三得找個冷心腸的。

  相對於陳聰對我的「護短」,三三對於顧魏的態度是嚴肅的、理性的、帶有批判主義色彩的。她的理由是:能在人身上下得去刀子的,都不是善茬。

  曾經,三三暢想的美好未來是這樣的:「等你來了X市,咱倆相依為命,我主外,你主內,我劈柴,你做飯。」結果——「你哪裡是來加深革命友誼的?明明就是來培養姦情的!」

  我不能理解:「當初不是你一個勁兒慫恿我拿下顧魏的嗎?」

  三三:「我那是看你從來不往河邊走,擔心你不開竅!誰曉得你一到河邊,鞋沒濕,人直接栽進去了!你看上他什麼了?」

  我說:「他什麼都不用做,往那一站就是一幅畫啊!」

  三三鄙視:「以前沒發覺你這麼花癡。」

  我歎了口氣:「年輕人,你是還沒碰到,所以不懂。」

  後來,肖仲義同志橫空出世。我早早就嗅出了粉紅的味道,因為三三在還很懵懂的時候就很直白地花癡過:「他們副理特別年輕,主要問題是,還特別俊俏。」

  我問:「怎麼個俊俏法?」

  三三:「就是……看了心情會好很久的那種。」

  所以,真的是有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回事。

  一次和三三逛街看見采血車,A型、O型血庫缺血,我們倆商量了一下就去獻血了。在采血車前排隊的時候,兩個路過的姑娘站在宣傳牌前聊天。

  甲:「OMG,千萬別獻血。我上次獻了之後經期都不正常了。」

  乙:「對的!我在天涯上看到一個人說她獻了血之後,整整兩個月頭昏乏力,直接掉體重了,還有生病的呢!」

  三三聽到撇了撇嘴吐槽:「她抽的是200還是2000啊?」

  甲:「女人要學會愛護自己。你看有幾個女的傻不啦唧去獻血?」說完兩個人向我們看來。

  當時排隊的只有我和三三兩名女性,加上三三連著加班又被上司穿小鞋,情緒比較亢奮,於是火噌地就上來了:「姑娘,天涯腦殘帖看多了吧?沒人拿刀架你脖子上讓你獻。」

  甲:「那醫生護士怎麼從來不獻血呢?」

  三三:「怎麼我認識的醫生護士都獻呢?難道這種事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乙挽住甲:「好了別生氣。」然後轉向我們,笑得甜美,「姐姐,獻完記得回去喝200cc雞湯補補血。」

  三三:「你中學生物語文老師教的吧,雞湯直接進血管。」

  周圍的護士和獻血的人一齊笑出聲來。

  我挽住三三的胳膊,對兩個姑娘說:「我祝你們身體健康,永遠別血崩,永遠別上手術台,免得到時候沒有傻不啦唧的人的血來救你們。」

  最後兩個姑娘速速離開。

  三三是個生活得很鮮活的人,在她身上總能看到一種很倔強的朝氣,經歷許多變故都不曾消失,因而顯得難能可貴。三三也是有過一段純純的初戀的。高中的時候,她是班長,和副班長一來二去的就有了些小曖昧。不過那個時候,除了金石印璽之流,一般人是不敢以身犯險去早戀的,所以兩個人也就是偶爾地眉來眼去。

  高考後三三到X市,副班長去了Z市,兩個人開始遠距離戀愛。後來的故事一點新意也沒有,副班長這邊對著三三「癡心不改」,那頭又對著「候補女友」深情款款。三三空降Z市想給他個驚喜,結果有驚無喜,她乾脆利落地罵了句「混蛋」就回來了,趴在我懷裡哭了一晚上。從高二到大三,她等了他四年半。

  我安慰她:「沒事,誰年輕的時候沒愛上過幾個人渣?」

  傷過心之後,三三恢復了生氣:「老娘大好的年華,怕什麼!」然而之後她再沒給過任何一個男人機會,「認真賺錢!男人哪裡有錢靠譜?」

  工作後的一次同學聚會,三三又遇到了那個副班長,她波瀾不驚地應對,繃到了家給我打電話:「我真的想開了,但是還是會難過。」

  想開的是腦子,難過的是心,那是被書本累壓的青春裡唯一的粉紅色。

  三三這邊還沒處理好情緒,同學圈裡卻開始有些風言風語流傳出來。

  同學會那晚,三三喝高了,同桌熱心地送她回家,她心裡一感動頭腦一熱,就透了口風。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只提到當年和副班長有情,但是對於有心人,已經足夠編排出N出戲碼,再加上副班長猶抱琵琶半遮面地煽風點火,流言愈燒愈烈,越編越離譜。

  三三氣得哆嗦:「我高中同桌怎麼能編排出這麼多東西?她就沒有罪惡感嗎!」

  三三雖然一副熱血小青年鎮日裡喊打喊殺的模樣,骨子裡卻是很柔軟的。她總習慣把人往好裡想,為此吃了不少虧。我實在不想看著她好好的日子就折在這麼些事上,於是告誡她:「記住了,以後不要把傷口揭給不相干的人看。他們看的是熱鬧,不會心疼你的。」

  我一直在想,這麼好的姑娘,什麼時候會有一個好男人出現,愛她護她許她一世安寧。

  肖仲義追三三的時候,正值三三草木皆兵一身刺。肖仲義迎難而上,水裡水裡來,火裡火裡去,一切攔路的、攪事的、擋害的、作亂的蛾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通通滅了個清淨。

  三三在放棄抵抗之前問了一句:「你看上我什麼了?」

  肖仲義看著她:「為什麼就非要有理由?只是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

  自此,三三完全淪陷。

  在肖仲義和三三長達一年多的拉鋸戰期間,三三萬分糾結,數度抑鬱,不爽的後果就是「校啊咱們吃好吃的去吧」,「校啊咱們逛街去吧」,「校啊這週末咱們出去玩一趟吧」……

  對於我被瓜分掉的時間,顧魏很不爽,加上三三對他也抱持著「科學謹慎的懷疑態度」,所以一開始顧魏和三三碰到一起,總是有些「火星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