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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相只有一個

  1

  曾小賢到底推開了哪扇門呢?我們去問問他的好兄弟關谷吧。

  關谷君此刻正在酒吧,身邊還有悠悠、美嘉、展博、子喬,以及我們的話題男主角——曾小賢,一眾人喝著酒,聊著天,顯得十分熱鬧。細心的賢菲迷們可能會馬上發現,胡一菲怎麼不在場?難道是好事將成,素來彪悍的菲菲忽然有了點兒小羞澀,刻意避嫌?

  那麼,愛情公寓第四季的演繹應該如此:關谷和悠悠積極籌備婚禮;一菲霸氣求婚,小賢淚奔SAYYES,加入婚禮籌備隊伍;美嘉和子喬在愛情公寓爆棚的荷爾蒙的刺激下甜蜜復合,趁熱打鐵決定彼此交換一生;展博相思成災,大吼三聲:宛瑜!宛瑜!宛瑜!我想你,我要和你生孩子!宛瑜隔空產生心靈呼應,從遙遠的米蘭打飛的趕回,接受了展博一直珍藏的求婚戒指。四對死黨好友決定分享快樂,讓幸福加倍,舉行集體婚禮。等等,還有張偉和羽墨呢?婚禮當然需要伴郎和伴娘!雖然新人多了點兒,伴郎伴娘未免顯得稍微勢單了一點兒,但這都不是事兒。鑼鼓喧天,彩旗飄飄,歡聲笑語中,他們發誓要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至此,愛情公寓90分鐘加長豪華一錘定音終結版到此落幕,謝謝大家觀賞!恭喜天下所有艾米,你們再也不用翹首以盼、望穿秋水地等待更新了,再也不用擔心因為脖子等長而加入長頸鹿的行列了。當然,若干年後,愛情公寓住戶的後代決定推出一部新劇,叫《老爸老媽的羅曼史》,盤點那些我們還不知道的故事,以饗觀眾。後來因涉嫌與熱播美劇同名,兼之劇情中出現了大批特殊生化武器——各家的熊孩子,經網絡投票,改為《咱家奶爸奶媽》,暫定拍攝十季……

  我勒個去!賢瀾迷集體起哄,噓聲四起。胡一菲沒在,咱們諾瀾不也沒在嗎?怎麼就不是曾小賢決定跟諾瀾在一起,而胡一菲情傷不肯現身呢?賢菲迷反駁,諾瀾不是沒住在愛情公寓嗎?如果她跟曾小賢在一起了,這種場合正是表明立場身份的時候,更應該出現而不是消失不見!愛情公寓是菲菲的主場,賢菲必須在一起沒商量!賢瀾迷反駁,咱們的女神正在來的路上,不可以嗎?沒看見曾小賢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嗎?他跟胡一菲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只驚惶的小怪獸好嗎?女神才是曾小賢最好最正確的選擇!導演這麼安排,也許是給諾瀾正式入住愛情公寓埋下伏筆,諾瀾這就要帶著行李出現,哈!哈!哈!

  場面有點兒混亂,請雙方辯友保持理智,友好交流!具體情況,還是去問問關谷君吧!

  關谷君說:「當時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直到悠悠說出了那句『我願意』,頓時——我就亮了。」

  目擊證人展博和美嘉連連點頭附和,想起當日浪漫的場景倆人還一臉感動和憧憬。原來悠悠把大家聚到一起,是要宣佈和關谷訂婚的喜訊,賢菲迷也好,賢瀾迷也罷,暫且等等吧。

  錯過好戲的曾小賢跟呂子喬不甘心,在邊上你一言我一語地攛掇著關谷再求一次婚。子喬的理由是寶貴的求婚歷史畫面沒有拍攝下來,悠悠將來難免遺憾;而小賢的理由是關谷用紙幣折出求婚戒指的行為太過草率,顯得誠意不夠。

  說到誠意,展博插嘴說:「對了,悠悠都已經懷孕了,你那點兒誠意哪夠用啊?」

  「納尼?!懷孕?!」子喬與小賢同聲驚呼。提到懷孕,美嘉在一邊略顯緊張。話說了,大家都在喝酒,美嘉你拿著一盒牛奶捏來捏去是幾個意思?

  關谷藉機轉移話題:「我還沒怪你們耍我呢,悠悠根本沒懷孕,昨天為了慶祝訂婚,她還連做了20個後手翻。」悠悠也證明自己從來沒用過什麼驗孕棒。

  「可我和美嘉親眼看到的啊!」展博力爭。

  「大概是誰在惡作劇吧。」美嘉打圓場。

  子喬表示不信,大大咧咧地說:「這招太損了吧。嫁禍還是栽贓?沒見過這麼扣屎盆子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美嘉打斷他,斥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不是惡作劇,那就是個烏龍,而且是個美麗的烏龍。要不是我們發現了那根驗孕棒,關谷會這麼快求婚嗎?說不定……sorry,我不是質疑你們的感情……」自知失言,美嘉又是捂嘴,又是解釋。

  悠悠被點醒,轉頭問關谷:「關關,如果不是美嘉他們誤以為我懷孕,你昨天還會向我求婚嗎?」

  關谷遲疑了一下,回答:「會。」

  「你們看到沒?他遲疑了一秒!」悠悠大怒。

  關谷支吾道:「這……這叫停頓。」

  悠悠掏出一塊秒錶,指著上面的讀數說:「一般你的停頓在0.65秒左右,可剛才停了1.58秒。你明明就是因為我懷孕才就範的,不及格!反正錄像也沒拍,這次不算。下次,等你不用遲疑的時候再求吧!」

  「小姨媽,你太霸道了,隨身還帶著秒錶?」子喬瞪大雙眼。

  悠悠不予理睬,轉身就走,關谷苦著臉追出去百般解釋。

  子喬若有所思,找展博求證撿到驗孕棒的事,美嘉卻搶著解釋:「沒人懷孕。都是誤會!」說著,一把拉住想要爭辯的展博,悄聲叮囑:「噓,都說沒事了,那麼計較幹嗎?也許這是悠悠故意的,或者……還有好多其他可能。你別多嘴了,真拆散了他們你才滿意啊?」

  美嘉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展博聽得雲裡霧裡,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總算答應放下不提。

  2

  悠悠與關谷的訂婚匯報活動不歡而散,胡一菲才「蹣跚」來遲,見只剩下呂子喬和曾小賢兩個人,詫異道:「我遲到了嗎?一收到短信我就來了呀。」

  「那是半小時以前了,好吧!」子喬斜著眼回答,看她姿態蹣跚,又問,「你的腳沒事吧?嫁接上蘿蔔啦?」

  一菲拖著腫得像大蘿蔔似的傷腿踉蹌著坐下,不以為然地說:「大驚小怪,只是……胖了一點而已。」

  曾小賢好意提醒她去醫院看看,胡一菲擺手打斷他,不屑地說:「多大點兒事還用去醫院?憑我的修復能力分分鐘恢復。昨天已經熱敷過了。」

  虧得胡一菲還一身武功,算得上半個江湖人士呢,怎麼連扭傷處理的基本原則PRICE都不知道呢?所謂PRICE,具體是指,Protect(保護腳踝)、Rest(休息)、Ice(冰敷傷處)、compression(以彈性繃帶壓迫包紮),以及Elevation(抬高腳踝以利消腫)。扭傷早期進行熱敷,反而會引起局部組織嚴重充血、水腫、疼痛加劇,使傷情惡化,不利於恢復。難怪曾小賢急得都喊了起來:「瘀血還沒散了就熱敷。你有沒有文化啊!」

  一菲白了他一眼,避免跟他有過多的眼神交流,低聲嘀咕:「我就是下床的時候扭了一下,不用你瞎操心。你顧好諾瀾就行了。」

  小賢一臉尷尬,想要解釋什麼,一菲搶在他前頭說:「你幫我拿瓶喝的去……算了,我自己去。」

  說罷想要起身,曾小賢連忙按住她,無奈道:「好好,你坐著我去。」

  到這份兒上,賢菲迷真心失望,狂吼:曾小賢你怎麼不去死去死去死呀!而賢瀾迷則歡呼雀躍:諾瀾女神必勝!OHYEAH!

  「Ken,來瓶牛奶。」曾小賢到吧檯前點單,呂子喬跟過去套八卦,順便抬槓損他:「一菲要的是酒。」

  曾小賢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她沒文化你也文盲啊,喝酒會更腫的。」

  子喬嘲諷他道:「現在知道緊張啦,那我昨天叫你去拿紅花油,你幹什麼去啦?」

  對了,曾小賢你昨天到底幹什麼去啦?終於到了揭秘的時刻,讓我們順著曾小賢的回憶,回到他站在兩扇門前躊躇的時刻。故事是這樣的:當拋起的硬幣落入掌心的一刻,曾小賢的心裡果然有了答案。但他的答案不是要進哪扇門,而是,他可以出去再買一瓶紅花油啊!可憐的曾小賢大概沒意識到,他貌似逃避的答案其實已經透露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去買紅花油,就可以不用再回到有諾瀾的房間,又可以有正當理由去看胡一菲。賢菲迷們,歡呼吧,一菲,一菲,一菲!

  然後呢?然後,曾小賢就蹦蹦跳跳地去買紅花油了。趕巧了,那天藥房偏偏就沒有紅花油賣,他正在小區裡轉悠呢,回頭卻看見一個江湖郎中擺著「秘方跌打酒」的小攤,攤上擺著大大小小、泡著各種蛇蟲鼠蟻的瓶瓶罐罐。

  「瞧一瞧,看一看,祖傳藥酒包靈驗。又能喝又能擦,一瓶不用幾個錢。省下工夫去醫院,不用排隊驗小便,一瓶保你用三年……」江湖郎中眼見有生意上門,吆喝得特別起勁。

  曾小賢將信將疑地湊過去,問:「你這是……紅花油?」

  郎中十分自信地遞上一瓶給他看:「祖傳秘方特效跌打酒。80元一瓶。」

  曾小賢大喜,爽快掏錢買了一瓶。

  郎中開啟聊天模式,巧舌如簧:「兄弟真識貨,你自己用?」

  曾小賢一邊回答「替朋友買的」,一邊準備拿藥走人。

  郎中:「這樣啊,那建議你多買兩瓶,備著早晚用得到。」

  曾小賢好奇地回頭,不解地問:「為什麼?」

  郎中上下左右地對他打量一番,煞有其事地說:「觀你印堂發黑,眉間帶煞,不日將有血光之災。」

  「呸!」曾小賢怒了,「賣你的藥酒,幹嗎沒事咒我!」

  「忠言逆耳啊!」郎中拉長著聲音,從桌底下翻出一塊「測運程、看手相」的招牌,一副你愛信不信的表情,那意思是,老夫會胡說嗎?

  「你還兼職算命?」曾小賢錯愕。

  郎中順勢跟他拉近關係:「難得有緣人,讓老夫幫你免費看看如何?」

  「免費……你說的哦。」有便宜不佔白不佔,曾小賢見郎中點頭確認算命免費,遲疑著伸出手。

  郎中將曾小賢的手掌攤平,摸了摸他的手紋,又觀看了手掌正反兩面,正色說道:「兄弟,皮膚挺干啊。試試這款雪花膏吧,才20元一罐。」

  曾小賢說著「謝謝」正要去接,才反應過來是個圈套,瞪了他一眼。

  郎中嘿嘿一笑,這才轉入正題:「兄弟,從你的手相看,你這幾年命犯桃花啊。」

  曾小賢臭美地笑笑,嘴裡卻謙虛地說:「哦?是嗎?」

  郎中卻說:「別高興,這是典型的桃花劫啊。我看你不日的血光之災應該就和這桃花劫有關。」

  「你才血光之災呢。」曾小賢呸了他一口,不再聽他胡說,催道,「喂!藥酒還沒給我呢。」

  郎中故作驚奇地說:「你還沒付錢呢。剛才80元只是算命錢。」

  曾小賢爭辯:「你不是說免費的嗎?」

  郎中不慌不忙地又拿出一塊牌子,上書:算命,相信免費,不信80元。

  坑爹呀!曾小賢心裡恨恨地罵了一聲,卻也不想在這兒耽擱,於是不耐煩地說:「錢包沒帶,一共就這80元了。」

  「那就愛莫能助了。」郎中施施然坐下,嘲諷道,「要不然你說你信了,這瓶就給你。你當我是江湖騙子嗎?我們知識分子是有原則的。」

  「我才不會因為80元就認了這血光之災呢!沒門!」一坑接一坑,曾小賢明顯感覺智商不夠用,不禁惱羞成怒。一個功成想要身退,一個掉進巨坑絕不甘心,拉拉扯扯,曾小賢索性大喊:「快來啊!抓騙子啊!來人啊!」

  然後,小區保安就圍了過來,再然後,兩人被拉走去做筆錄,等折騰完回來已經很晚了,一菲睡了,諾瀾也走了。

  子喬聽得嘴巴張得老大,皺著眉埋怨:「你這都幹了些什麼呀?」

  「誰讓那個死郎中說我有血光之災,還坑了我80元。我當然要跟他理論清楚啦。」豈止理論,想到那郎中,曾小賢還有想抽他的衝動。

  子喬無奈地搖頭:「徹底輸給你了,我昨天打電話不都告訴你了嗎,咱們套間廁所抽屜裡就有紅花油,你幹嗎還要捨近求遠出去買啊?」

  為什麼?曾小賢的腦海裡閃過諾瀾親他的畫面,又是一個激靈,支吾著說:「……別問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3

  不得不說,關谷挑老婆的眼光確實不錯,悠悠真是個好姑娘!青春靚麗、天真活潑不說,還陽光、上進、樂觀,更難得的是對朋友對愛人,她都特別能理解和包容,換言之,絕不記仇。女人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著莫名其妙的脾氣,而男人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為這些莫名其妙的脾氣埋單,又哄又逗,耍寶賣乖,十八般武藝都用上,只為博得紅顏一笑。可想而知,悠悠這不記仇的優點分值該有多高,為關谷君省下了多少寶貴的時間追求他的漫畫事業,從而間接推動了中國漫畫產業的發展,為中國GDP的增長貢獻了微薄但重要的力量!

  昨天還為關谷求婚的動機不純不高興,今天泡了個舒服的澡,悠悠便覺得心情愉悅、生活美好、世界和平了,所以,決定大赦天下,不再生關谷的氣了。但是!為了懲罰關谷之前遲疑了一秒的過失,悠悠決定讓關谷籌劃舉辦一個訂婚Party。

  關谷自然是感恩戴德,滿口答應要把Party辦得熱熱鬧鬧的。不過……就目前來說,他的腦子還在為另外一件事情糾結著,那就是,展博說起的那根驗孕棒,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的廁所裡?

  悠悠問:「你看到東西了嗎?」

  關谷搖頭,認真地分析:「不過我在電話裡聽得真真的。我不相信這是空穴來風,如果驗孕棒是真的,就說明公寓裡一定有人懷孕了。」

  悠悠說出自己的理由:「一開始我也懷疑過,不過瞬間就排除了。你想啊,一菲剛打過球還崴了腳,完全不像啊;美嘉是發現者就更不可能了,你還真懷疑男生啊?」

  「難道是子喬帶回來的哪個妹紙(子)?」關谷換了個思路,但馬上又被自己否定了,「可沒道理留在我們的垃圾桶裡啊。」

  悠悠覺得可能真的只是個惡作劇,可關谷覺得這背後一定有隱情。再說了,以他執拗的個性,就算是個惡作劇,他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問題是,該怎麼查呢?一個一個去問,肯定沒人會承認,所以,關谷決定自己找線索。

  悠悠堅決表示反對:「拜託,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Party辦好。不用你破案,柯南君。」

  關谷搖著悠悠的手賣萌:「人家想不通難受嘛!一天不抓出這個懷孕犯,我一天都睡不著。」

  懷孕犯?關谷,你的想像力未免也太豐富了!討論決定,悠悠答應給關谷三天時間,讓他查出真相。

  關谷開始滿世界找線索,悠悠無聊,只好去找美嘉玩。兩人聊著聊著,話題自動轉到關谷當偵探這件事上來,用悠悠的話說,他最近腦子貌似又抽了。

  「他翻了廁所的垃圾桶!」美嘉聽悠悠描述事件過程,驚得花容失色。

  「對啊!」悠悠點頭,接著說,「關谷覺得破案應該順籐摸瓜,而他發現的籐,就是廁所裡那個垃圾桶。他堅信,那裡面應該還有別的線索。」

  美嘉打了個寒戰:「他敢不敢再噁心一點兒?」

  那就再噁心一點兒,悠悠補充道:「他還是徒手翻的。」美嘉一陣噁心,險些要吐了出來。

  讓我們重現部分關谷破案的畫面:

  關谷表演徒手掏垃圾桶神功,悠悠戴著口罩、手套,全副武裝在一邊幫忙。經過仔細檢查,關谷把他認為最有價值的線索一一擺放在桌面上,其中包括:一張用過的手紙,一張快遞單和半塊被咬過的巧克力。

  悠悠看著這些不著調的東西,沮喪地說:「這能查到什麼嗎?」

  關谷卻一點都不氣餒,仍然信心滿滿地表示,既然那個懷孕者往裡面扔過驗孕棒,就不排除她還扔過其他東西,所以,他打算發揚不怕髒不怕死的偵探精神,先從那張用過的手紙開始調查。

  悠悠一臉嫌棄地打斷他,友情提示:「神探先生,你不覺得先從這張快遞單查起會比較簡單嗎?」

  真是一語點醒木頭人!關谷認為悠悠說得大有道理,誠懇地接受意見,拿過快遞單仔細查看,自言自語道:「這是——京東的快遞單?」

  悠悠問:「你的?」

  關谷搖頭,若有所思:「曾老師、子喬和我都沒有京東的賬號,這兒貌似只有你有吧。」

  可悠悠說她好久都沒買過東西了。

  關谷再想想,突然叫起來:「啊!……我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很可能就是兇手買驗孕棒的快遞單!」

  這麼一說,連悠悠都激動起來了,興奮地直喊:「快,快看看收件人是誰!」

  可惜,單子被一攤褐色液體弄髒了,恰好把收件人那一欄的信息污了,兩人無論怎麼個研究法都看不出來個究竟。

  故事說到這裡,聽眾美嘉忙緊張地追問:「那攤褐色的東東是什麼?」

  「垃圾桶裡的,鬼知道是什麼,反正一個字都看不清。」悠悠回答。看見美嘉長舒一口氣,悠悠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美嘉卻神經質地跳起來解釋:「悠悠……我也沒有他們家賬號,我發誓。」

  悠悠不明所以地又看看她,說:「我知道,你上回用的還是我的賬號呢。」

  美嘉這才放心,繼續追問:「這樣線索不就斷了嗎?」

  悠悠撅著嘴,不滿地說:「我也這麼說,可關谷非要弄清這攤液體的成分才肯罷休。」

  「等等!」美嘉再次被噁心到,捂著嘴要吐,急忙衝了出去。可她並不是衝進衛生間,而是筆直地衝進自己的房間,開始焦急地翻箱倒櫃,好不容易在床底下找到「早早孕」的盒子,卻怎麼也找不到當時簽收的快遞單。

  「該死,那張該不會真是我的快遞單吧。」美嘉絕望地哀歎。噹噹噹噹,「懷孕犯」終於自動現身!

  與此同時,關谷興高采烈地走了進來,還在門口就開始喊:「親愛的,我有重大突破了!」

  悠悠問:「化驗成功了?」

  關谷開心得像個孩子,口齒突然變得伶俐起來:「我差點犯傻了,這張快遞單下面有串編號我們一直沒注意,就是快遞員的編號。有了編號我就能在網上查到快遞員的電話,你說那個送快遞的會沒見過簽收人嗎?」

  悠悠恍然大悟,趁機吹捧:「關關,真有你的!」

  「聰明吧,」關谷十分得意,握緊拳頭,擺出一副不把懷孕犯查出來決不罷休的架勢,「只要我把他找來問問,一切就能水落石出啦!」

  美嘉從房間回來,正好偷聽到這段對話,不由得心急如焚。

  4

  這廂酒吧裡,曾小賢還在跟子喬討論如何處理一菲的問題。

  曾小賢提議:「喂,幫我勸勸一菲吧,她腫成這樣,不去醫院可不行。」

  子喬懶得摻和他的事,喝著自己的小酒,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曾小賢又說:「跟誰過不去也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子喬忍不住諷刺他:「你居然不知道她跟誰過不去?」

  曾小賢茫然四顧:「誰?誰?」

  「唉,當我沒說過。」子喬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閉嘴。

  曾小賢仍喃喃自語:「她崴得比諾瀾嚴重多了。如果是韌帶錯位就麻煩了,不及時歸位的話會有後遺症的。」

  子喬沒好氣地戳他的痛點:「還是那句話——說好的紅花油呢!」

  「我……」曾小賢被嗆得張口結舌,無意中卻看見那天遇見的江湖郎中正在走進酒吧,忙指著他亂喊:「看!就是他。」

  子喬一時沒會過意來,問:「誰?」

  「那個幫我算命的郎中,他才是罪魁禍首!」義憤難平的曾小賢拉起子喬,過去跟郎中理論。仗著有幫手,口氣不免有些挑釁:「喲!這不是大濕嘛!」

  郎中脫口而出:「血光之災?」

  曾小賢呸他:「災你個頭啊!跌打酒賣到酒吧來啦?死騙子!」

  郎中分辯:「那天不都講清楚了嗎?我有執照的!不是騙子。」

  曾小賢不理會他這套,堅持要麼退錢,要麼給瓶紅花油。

  郎中本著休息日不談工作的原則,打著圓場:「別為難老夫了。要不這樣吧,錢就甭退了,咱交個朋友。下回你需要什麼服務我給你免費,這下你總能相信我不是壞人了吧。」

  曾小賢嗤之以鼻:「服務?不會又是算命吧?」

  郎中道:「不算命也行——我可以免費幫你手機貼膜啊。」

  這回連一邊的子喬都聽樂了,笑道:「大師還是混IT圈的呀,業務挺廣啊!」

  「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嘛。」郎中慢條斯理地說,「不瞞這位兄台,老夫做事一向不拘一格。倒碟片、賣切糕、算運勢、測星座、泥瓦打洞、越獄升級、跌打秘方、按摩正骨……」

  「等等,你剛才最後一句是什麼來著?按摩正骨?你還會這個?」聽到這兒,曾小賢來勁了。

  郎中哈哈大笑:「你有所不知,老夫祖上三代都是開醫館的,奈何家道中落,考慮生計我才拓展了其他業務餬口。其實按摩正骨才是我的專業!」

  子喬肅然起敬,雙手一抱拳:「敢問前輩怎麼稱呼?」

  「鄙人姓黃,小字輝馮。」

  「黃飛鴻?!」曾小賢與呂子喬一齊驚呆。

  郎中捋直了舌頭,一字一頓地說:「是黃——輝——馮,和廣東寶芝林那個沒關係。」

  子喬又問他是哪兒人,郎中故作神秘:「你猜,給個提示,第一個字是『hu』。」

  湖南?郎中搖頭。湖北?郎中再搖頭。子喬撓著頭問:「中國還有『hu』字打頭的省份嗎?」

  郎中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有啊。我是『胡建』的嘛,你去打聽打聽,『胡建』包子林,按摩正骨霹靂手,沒人不知道我黃輝馮的。」

  大師,您的普通話真是精通到一定程度了,在下對您的景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曾小賢惦記著一菲的腳傷,無暇顧及大師說相聲般的口音,追著問:「如果你真會按摩正骨,我剛好有個活要請你幫忙。你能上門服務嗎?」

  「不打不相識,既然是朋友了,你儘管開口。」郎中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打包票,「治不好不要錢。」

  展博一聽給他姐介紹了個按摩的,立馬就不樂意了。

  曾小賢說:「踏破鐵鞋無覓處,都是緣分啊!」

  呂子喬也說:「我們試過這個黃師傅了,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一看一菲就知道是韌帶錯位了,正個骨就沒事了。」

  「我姐居然同意了?」展博不信,嘀咕道,「奇怪,我姐不是從不讓別人碰她腳的嗎?」

  子喬打趣道:「她有腳癬?」

  原來,腳踝是胡一菲的敏感部位。多少年了,展博還記得小時候幫一菲洗腳,剛開始還好好的,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腳踝,0.01秒之後,就被她蹬飛了出去——五米!而且整個過程純屬自然反應,跟膝跳反應似的,根本控制不住。

  展博說:「據說這是心理的條件反射。常言道:男不可摸頭,女不可摸腳。沒看過古典小說嗎?摸腳一般都屬於下流行為!也許我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內心深處有多保守。」

  曾小賢反對:「有沒有搞錯,按摩又不是非禮!」

  展博維護一菲,接著解釋:「條件反射又不是受大腦控制的,除非是關係很親密的人才行。」

  曾小賢猛地想起,那天諾瀾說他是第一個碰她腳的人,那副嬌羞的表情,含情脈脈的眼神,他心裡被火燙似的疼了一下。

  子喬提出疑問:「你是她弟弟都不行?」

  展博回憶道:「當時剛組成家庭,可能還不夠親吧。那時候我也很反感她摸我的頭。」

  曾小賢不以為然:「切,哪兒那麼多封建殘留。我就不介意別人摸我。」

  展博引經據典:「對男人來說,頭是諸陽之會,五行之宗,真的會敏感的。就算在主觀上你接受了,難保身體不會排斥。」

  子喬聽了,伸手去摸小賢的頭,曾小賢故作鎮定地笑:「看到沒有!完全不排斥。」

  展博與子喬相視一笑,兩雙手齊齊上陣,在他頭上一頓狂摸,沒兩分鐘,曾小賢的頭就比雞毛撣子還要雞毛撣子了。

  「喂!摸夠了沒有!有完沒完。」曾小賢終於忍無可忍,揮拳打開他們兩個。

  展博指著他說:「看!爆了吧!」

  曾小賢還要解釋自己是故意演戲的,其實依然鎮定,展博揭穿他:「別裝了,你把酒瓶標籤都摳爛了。」

  「展博說得好像沒錯。」人證物證皆在,子喬不得不同意展博的觀點,「連曾老師都會怒,那麼一菲豈不是……」

  「黃師傅……有危險!」曾小賢忽然大喊一聲,箭一般彈了出去,子喬展博也趕緊追了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可憐的黃師傅已經第N次被踢飛,靠在門上,捂著胸口直喘氣:「福小姐,你這是幹嗎?」

  一菲滿臉愧疚,極力解釋:「真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另外,說好幾遍了,我姓胡。」

  黃師傅顫抖著聲音:「我知道,福小姐,冷靜啊!」

  一菲建議:「你還是叫我一菲吧。師傅,繼續吧!我這次克制一下。」

  黃師傅心有餘悸,再三叮囑:「一輝!冷靜啊,你要冷靜啊。」

  黃師傅過去,手剛搭到她扭傷的腳踝,瞬間又被踢了回來。

  一菲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可憐的黃師傅都快要哭了,強忍住一腔英雄淚,自我激勵:「幸好我也是練過的。稍等,讓我調下真氣回口血。」

  說罷自封穴道,扎馬步發功。

  「大濕!」趕著救人的小賢、展博和子喬轟的一聲闖進門來。

  背對著門發功的黃師傅被門敲中後腦,如散架的木偶頹然倒地,嘴角流出鮮血,呻吟了一句:「我的真氣……散了!」

  展博沒聽清,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了?」

  小賢嘖嘖感慨:「敢情他也有血光之災啊。」

  子喬腦筋轉得比較慢,半天才擠出一句完全不著調的話:「曾老師,被門夾過的核桃還能補腦嗎?」

  5

  關谷順籐摸瓜的方法果然奏效,前提是,找準正確的那根籐。他按照快遞單上的編號順利找到了京東的快遞員,約了人家上門處理上次的訂單問題。根據快遞員的描述,一切不就將要水落石出了嗎?但是!他所有的計劃美嘉都已經瞭如指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憐的關谷分分鐘就被截胡。

  京東的快遞員如約而來,按了3602的門鈴,美嘉卻從3601一閃而出,連聲問:「你是京東的快遞?關谷先生找你來的?沒人看見你吧?」

  快遞點頭,點頭,搖頭,再看看兩扇神奇的門,正迷糊著,被美嘉一把拖進屋裡。

  美嘉把快遞小哥按到沙發上坐下,一臉嚴肅地問他:「你們哪家快遞公司的,叫你來你就來呀?」

  快遞小哥老實地回答:「有位先生打電話來說三天前我送的快件有問題,讓我來核對一下。我記得當時明明是你簽收的呀,為什麼是個男的打給我?難道你只是代收的?」

  「胡說,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美嘉一激動,聲線驟然提高,見快遞小哥被嚇得一哆嗦,忙又柔聲安撫,「根本就沒什麼問題,是他們蒙你。」

  快遞小哥鬆了口氣:「那我得跟那位先生解釋清楚。」說完,站起身來就要告辭。

  「解釋不清楚了!」美嘉又是一把將他按得坐下,拿出100塊錢,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手裡,「師傅,你拿著這個。」

  快遞小哥驚慌失措,心說,奴家可是賣藝不賣身哪!雖說這位客官長得很是俊俏……

  美嘉叮囑:「聽著,等會兒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那天你把包裹放在門口就走了,從沒見過我,明白嗎?」

  快遞小哥的腦子有點兒發蒙,可邏輯還在,吞吞吐吐地說:「好吧……可我記得那是個到付件,按流程要付款簽收,怎麼可能沒見著人嘛。這不科學。」

  「哎呀,你怎麼這麼麻煩!」美嘉又拿出100塊錢塞到快遞小哥手裡。

  快遞小哥緊張得手都抖起來了,問:「等會兒問我的該不會是警察吧?」權衡利弊,他決定還是把錢還給美嘉。

  「有這種口音的警察嗎?他就是個多管閒事的馬大姐!」美嘉模仿著關谷生氣的樣子和語調。奈何快遞小哥油鹽不進,美嘉心念一動,決定使出美人計加苦肉計雙重大招,立時換上一副涕淚漣漣、我見猶憐的表情,幽幽地說道:「我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收個快遞都被人窺探隱私。快遞哥哥,你可一定要幫我呀。」

  說著,還一把抓住快遞小哥的雙手,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憂傷和美麗的哀愁啊!

  快遞小哥哪裡經過這個,馬上中招,靈魂出竅,手捧胸口,口吐鮮血,氣若游絲。魂遊太虛片刻,快遞小哥元神歸位,肉身重又被英雄氣概充滿,散亂的眼神變得堅定,心裡暗暗發誓,就算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要保護這位神仙妹妹的周全!

  美嘉發招成功,拉著快遞小哥面授機宜:「一不做二不休,一會兒你就這麼說……」

  於是,等快遞小哥再到關谷面前時,已經被完全洗腦之後再全副武裝,刀槍不入。

  「納尼?你說收件人的名字叫做『柯南的剋星』?」關谷驚呆了。

  快遞小哥鎮定地回答:「嗯,我碰到過很多匿名的買家。」

  關谷問:「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嗎?」

  快遞小哥背書一樣流利地回答:「燈光很暗,沒看見。」

  關谷被噎到,又問:「那男的女的總知道吧?」

  快遞小哥自動搜索記憶庫,再現美嘉為他準備的各種問題,條件反射似的回答:「對!他說他是個男的。」

  關谷奇怪:「這還用他說?」

  記憶庫匹配出現故障,快遞小哥隨機應變,及時修正:「……現在中性人很多,不問一下不敢確認。」

  關谷還是不甘心,繼續追問:「那你有沒有看清楚他穿的什麼?是睡衣還是正裝,拖鞋還是皮鞋?」

  美嘉既知道關谷的目的,又熟悉關谷的思路,知道他想收集哪方面的信息,自然準備工作做得十足,方方面面的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全面,滴水不漏。但培訓過程太過短暫,而快遞小哥又擁有有限的記憶力加上天馬行空的理解能力,所以回答內容就越來越跑偏了。

  關於穿著,本來美嘉設計的回答是「……非禮勿視!所以你沒怎麼敢看」;可一從快遞小哥嘴裡出來,便成了:「當時……他想非禮我……所以沒怎麼穿。」

  關谷被雷得外焦裡嫩,驚道:「那你送貨的時候,他正在做什麼?」

  快遞小哥:「他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對著電話說:我不是這兒的主人,然後就掛了。」

  關谷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納尼?不是主人還敢接我們家的電話?」

  編得太離譜,快遞小哥也有點兒心慌,閃回臨行前的畫面補充能量——

  「記住多給他一些干擾信息就對了,」美嘉又塞給他100元錢,雙手虔誠地合在胸前,楚楚可憐地央求道,「相信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迅速充滿電,快遞小哥憐香惜玉的念頭壓倒一切,心安理得地繼續胡編:「總之我記得那個收件人神態迷離,表情凝重,眼神飄忽,特別神秘。」

  關谷直被繞得交感神經紊亂,一陣短路、火花四濺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收件人就是神秘的黑衣人。照他的推理,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那天,快遞小哥來送貨,敲門。門開了,屋內黑洞洞、陰森森的,什麼也看不清,黑衣人就站在門口,看見他,嘿嘿一笑,曖昧地邀請他進去坐一會兒。

  快遞小哥被他看得心裡發慌,結結巴巴地回答:「不用了,請……驗貨簽收。」

  黑衣人色心不死,繼續調戲他,手還不安分地往他臉上摸:「進來吧,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驗。」

  快遞小哥雙手護在胸前,驚恐道:「可我是個男人啊。」

  「那又怎樣,誰不是啊。」黑衣人輕描淡寫地說。正在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黑衣人接起電話,極不耐煩地對著話筒裡吼:「喂!我不是這家的主人。別煩我!」

  小哥瞠目結舌地重複:「你不是這家的主人?」

  黑衣人見身份敗露,抽出一把武士刀就要行兇,快遞小哥拔腿就跑。虧得他每日風裡雨裡訓練有素,才僥倖撿回了一條小命。京東快遞的速度,果然名不虛傳!

  媽呀,連起來居然是這樣的!美嘉雖然設計了一切,卻也沒料到最後會得出這麼個結果,真是對快遞小哥的瞎扯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儘管悠悠是個演員,見多識廣,什麼鬧劇烏龍鬼馬的事情都見過,還是很難相信關谷的推斷,認定是他想像力太豐富了,臆造出來的故事。

  關谷卻言之鑿鑿:「真的,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我們家進賊了,要麼就是鬧鬼了。」

  悠悠一針見血地指出:「你覺得賊和鬼會在廁所裡用早早孕嗎?」

  可關谷的神經紊亂暫時還沒有恢復,一口咬定現在已經不是早早孕的問題了,而是整個愛情公寓的安全正面臨危機。為了大家的安全,他也一定要繼續查下去!

  「對,那張可疑的手紙!我要加大調查力度。」關谷完全像著了魔一樣,唸唸有詞地走出房間,剩下美嘉和悠悠面面相覷。

  6

  黃師傅果然不是蓋的,中了一菲兩腳,居然還能自己走回去,吐幾口淤血,已經能說話了,只是神志還稍有點兒不太清楚。這不,連隨身攜帶的包包都掉在了愛情公寓,忘了拿走,無意中留下一本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

  「媽呀……《易筋經》!」子喬失聲大喊。

  書的封面上明明是四個古體大字,曾小賢糗他:「大哥,你不識字也得識數啊。」

  子喬又蒙:「難道是——《玉女心經》?」

  「這是《正骨內經》!」展博糾正他。

  打開一看,裡面密密麻麻地寫滿小字,配以《疊化經絡秘孔圖》,全方位立體化地展示了中國古法按摩領域的超凡智慧和博大精深的理論體系,讓人歎為觀止。原來不是武林秘籍,而是黃師傅祖傳的按摩秘籍。

  一菲踢了兩腳,傷上加傷,現在腫得更加厲害,又死倔著不肯去醫院,一眾人拿她毫無辦法,束手無策。眼下有了這本按摩秘籍,曾小賢想偷師學藝,親自替一菲正骨療傷。

  「你忘了她屬驢的?」子喬提醒他。

  「你認為你們的關係夠親密了?」展博也覺得不靠譜。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拿曾小賢出來試一試。秘籍圖譜看上去十分複雜,江湖救急,曾小賢決定單練踝關節這一章。

  展博覺得有點兒不妥,說:「當年梅超風就因為單練了《九陰真經》的某一章,結果走火入魔,半身不遂了。」

  子喬心知肚明曾小賢是想將功贖罪,並不阻攔,反而勸展博道:「你隨他便吧。曾老師就是想對某人補上那份遲到的慇勤。」

  可按摩靠的是手指功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沒個三五年工夫,怎見成效?幾個人仔細研究秘籍說明,居然可以自主選擇完全安裝和簡易安裝兩種模式?太讚了!太人性化了!

  子喬一本正經地念:「簡易安裝入門須知——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一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曾老師聞言驚了一個趔趄,引得展博、子喬爆笑。

  Loading……程序安裝啟動,閒人勿擾。

  第一關,練力量,必殺技,鐵砂掌!一口大鐵鍋,裝滿冒著騰騰熱氣的鐵砂,曾小賢半裸著身子,被蒸得渾身是汗。雙掌翻飛,鐵砂深處埋著的栗子顫抖著現身,一身糖衣璀璨金黃地爆開,露出香軟的栗肉。指導老師呂子喬在一邊悠閒地剝著栗子,不斷地把栗殼吐到鍋裡,美其名曰增加練掌難度。

  第二關,練柔韌性,必殺技,神功太極!太極講究的是以靜制動,以柔克剛,避實就虛,借力打力,與水的運動原理極為相通。曾小賢凝神靜氣,對著一大缸清水,攪起一圈一圈的漩渦。推、摩、揉、撫、敲、點、彈,藉著水的柔韌,體驗各種手勢的巧勁。指導老師呂子喬本著環保節水的精神,丟進去一堆髒衣服,曾小賢的太極神功直接轉為洗衣神功。

  第三關,練指力,必殺技,一指禪。這門功夫實在太高深,時間又不夠,曾小賢只能對著牆壁做幾個俯臥撐了事。

  第四關,練速度,必殺技,打地鼠……Soeasy!Sohappy!

  不眠不休閉關七七四十九個小時,曾小賢終於背熟了踝關節的28個穴位,基本掌握了韌帶經絡的位置,功力也突飛猛進。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怎樣才能靠近胡一菲?用展博的話說,一菲對曾小賢排斥的概率超過70%,而曾小賢能扛住她一腳的概率卻不到1%。

  「靠,神功都練成了,這點問題還解決不了?」曾小賢洩氣地說。

  「還有個辦法。」展博提議,「我有個同學是機器人俱樂部的。他有套專業仿生機械手。我可以把《正骨內經》編個程序輸進去,讓它按我姐應該不排斥。」

  曾小賢立馬反對:「那我不是白練了?不行!機械和人還是有區別的。」

  子喬出主意,等一菲睡著了再下手。可胡一菲睡覺一碰就醒,要達到可以按摩而不知覺的熟睡程度,顯然必須借助一些外力。如此一來,展博當仁不讓地成為實施計劃的不二人選。

  可展博真是個純樸善良的好孩子,委實擔當不了這種撒謊騙人的大任。好好地端了一杯水過去,一菲只隨口問了句:「沒事給我喝水幹嗎?」驚得他手一抖,水差點兒灑了不說,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喝水有助康復,放心,這只是杯普通的涼白開。」

  「你確定?」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更何況反應還如此反常。一菲瞄了眼杯裡,水還咕咕地冒著泡泡,疑心更重了。接過杯子,趕忙又放下,連呼「好燙」!

  展博不知是計,天真地說:「不燙,是常溫的。」

  一菲堅持:「真的很燙,不信你喝一口試試。」

  展博心想,沒道理呀?雖然樓下藥店那麼不敬業,連安眠藥都沒有,害他只好買了安眠泡騰片。難道泡騰片遇水還會發熱?為了表明清白,他必須喝一口,可誰知道一緊張,他把整杯水喝了個一滴不剩。

  展博很快就睡著了,一菲圍著他轉來轉去,猜不透他到底在搞什麼貓膩。突然,展博的手機響了,一菲從他兜裡掏出手機一看,是曾小賢發來的短信:「情況如何?搞定了嗎?」

  「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幹嗎?」一菲自言自語,當即回了短信:「一切OK。」

  不一會兒,曾小賢開門,一菲趕緊蓋好毯子,裝睡。

  曾小賢剛躡手躡腳地進門,電話就響了,嚇得他手忙腳亂地一頓亂摸,總算才找到電話,壓低了聲音罵道:「喂!有沒有搞錯,這時候打給我?」

  電話那端的子喬十分淡定:「慌什麼,一菲不是睡著了嗎?我替你測試一下。」

  曾小賢回頭看看,一菲果然還熟睡未醒,舒了口氣,開始正常說話:「還好沒醒。貌似展博的工作還是很到位的。」

  子喬表示肯定:「很好,你現在終於可以為所欲為啦!」

  曾小賢誇張地重複:「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一菲聽到這話,心裡冷笑一聲,全身進入戒備狀態,隨時準備攻擊。

  「不說了,我得抓緊時間。」曾小賢怕夜長夢多,趕緊掛了電話,拉起一菲的右腳,握住前腳掌,一手沿小腿後側由遠至近推行,嘴裡還背著口訣:「舒展腓腸肌和小腿肌群;多指拿揉,點委中穴,撥彈陽陵泉穴。」

  啊!好舒服!一菲完全沒料到曾小賢是來按摩的,更沒料到他按摩的手法還那麼專業!

  「輕摩湧泉,解析,絕骨。」曾小賢唸唸有詞,動作精準到位。

  一菲更迷糊了,這貨是賤人曾嗎?為什麼他的手指那麼有力,還熱乎乎的。而且更詭異的是,她居然一點想踢他的衝動都沒有。這是為什麼?

  關鍵時刻,曾小賢的表情更加凝重,絕骨穴下兩指,韌帶鎖定,復位!彈指間,只聽得「卡嚓」一聲,錯位的韌帶被調正,一菲忍不住喊出聲來:「爽!」

  曾小賢嚇出一身冷汗,再看一菲仍然睡著,難道夢裡也有感覺?

  7

  美嘉生怕關谷的偵破工作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時時溜到悠悠這邊刺探軍情,或者,擾亂他們的思路。

  這天,她又想出一個版本,跑來說給悠悠聽:「我聽說了一個故事,也許可以解釋這根驗孕棒的事。」

  關谷天天糾結調查的事,都快變強迫症了,悠悠對此話題幾近麻木,對美嘉的故事並不太感興趣,只是隨口應付一聲:「哦?」

  可美嘉興致不減,故作神秘地說:「我聽小區裡的人說,最近公寓裡出現了一個抄水表的少女,她叫小紅,她懷孕了,可男朋友卻跑了,然後她就瘋了。於是她就藉著抄水表的名義,挨家挨戶搜索她的男朋友。最詭異的是,她每到一家抄完水表都會故意在垃圾桶裡留下一根驗孕棒,幻想著有朝一日她男朋友能夠看見。」

  悠悠表情誇張地配合著她的故事:「哇,好淒慘的故事啊。」

  美嘉很開心,問:「你相信了,是嗎?」

  悠悠搖頭,不解地說:「為什麼要留根驗孕棒啊?」

  美嘉為了自圓其說,越說越離奇:「怪人都是這樣的。蝙蝠俠裡的小丑總留張撲克牌,佐羅會留下個字母Z。驗孕棒沒準就是那個小紅的圖騰。大家還給她取了一個特別的外號——『驗孕俠』。」

  為了增加故事的可信度,美嘉算是使盡渾身解數,不僅嘴裡編著,而且手舞足蹈,還添加了豐富的肢體語言。說罷,眼巴巴地看著悠悠,只盼著她和關谷能相信這些天方夜譚的故事,趁早放棄破案。

  可悠悠除了覺得她的想像力能跟關谷有一拼以外,半點都不相信。

  「親愛的,我查出來了!」關谷興奮地喊著跑了回來。

  「什麼?!」美嘉、悠悠異口同聲,只是一個是驚,一個是喜。

  關谷眉飛色舞地說:「我查到那張快遞單的買主了!我剛才打了電話給京東的客服中心,說我的用戶名丟了,然後憑著家庭地址和快遞單的購買記錄,他們告訴我,這個快遞是用這個賬號買的。」

  悠悠接過紙條一看:「這……不是我的賬號嗎?可我沒有買……美嘉!」

  美嘉見再也無法抵賴,只好可憐兮兮地招認:「……好吧,是我幹的。」

  悠悠驚呼:「真的是你!」

  美嘉委屈地點頭。

  關谷一本正經地問:「你居然盜用悠悠的賬號買了巧克力?」

  「我不是故意要瞞……」美嘉這就要和盤托出,一聽居然是,「巧克力!」

  悠悠大失所望,歎氣道:「搞了半天,這單子不是驗孕棒啊!」

  關谷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解釋:「客服說,這個賬號最近消費過一盒188元的酒心巧克力!我以為是……可惜真是巧克力嘛。」

  美嘉這段日子驚嚇過度,這下心裡那塊石頭總算著了地。冷靜下來才想起,早早孕明明是在藥店買的!再無後顧之憂,說起話來自然底氣十足:「我沒有賬號,所以借悠悠的買一下,不行啊!」

  悠悠埋怨道:「關谷,你在搞什麼呀?」

  關谷糗了,連連道歉:「sorry啦,直覺失誤了——我早說應該先查手紙的嘛。親愛的,再給我三天,這次我保證不成功便成仁!」

  「等等!」悠悠眼珠子一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三天又三天,你該不會是故意找個理由逃避訂婚派對吧?」

  關谷下意識地遲疑了片刻,搖頭否認:「當然不是,怎麼可能。」

  悠悠掏出秒錶,很遺憾地通知他:「關關,你果然不擅長撒謊,1.78秒,你又拿遲疑冒充停頓了。」

  關谷語結,美嘉幸災樂禍,在一邊火上加油:「他遲疑了!緊張了!」

  關谷一臉尷尬,只好老實交代:「親愛的,被你看出來了。」

  悠悠下了最後通牒,勒令關谷用三天時間把派對準備好。關谷不敢再造次,偵破一事只好扔到一邊,美嘉暫時安全。

  8

  另一邊,曾小賢繼續揉捏,為一菲療傷。一菲的防禦系統貌似癱瘓,飛腿一直沒使喚出來。

  電話又響,曾小賢以為還是子喬,不耐煩地說:「我忙著呢,子喬,別老騷擾我。」

  可電話那端傳來的是溫柔的女聲:「小賢,是我,諾瀾。」

  曾小賢呆呆地重複:「諾瀾?」

  一聽是諾瀾,一菲有點兒躺不住了,強忍著,豎著耳朵聽電話的內容。

  「我就在你家門口,你不在家嗎?」諾瀾在電話裡問。

  「門口?你……等一下。」曾小賢一聽慌了,手足無措,猶豫一陣,拿起毯子蓋住一菲的頭,這才過去開門,請諾瀾進來。

  自從那次送上香吻之後,諾瀾還是第一次見到曾小賢,進得屋來,多少還有點兒不自然,尷尬地尋找話題:「你在幹什麼呀?」

  曾小賢的身子擋在沙發跟前,緊張地搓著手:「……沒什麼。曬被單呢。你找我有事?」

  諾瀾輕聲細語:「我是特地來還你衣服的。」

  曾小賢乾笑兩聲,打著哈哈掩飾自己的心虛:「一件衣服而已,不用親自送來吧。」

  諾瀾又說:「其實我是特地來跟你說聲sorry的。」

  「sorry?」曾小賢完全摸不著頭腦。

  想起那天親近的畫面,諾瀾臉一紅,低下頭來,聲音更細更輕了:「那天你幫我按摩的時候,我親了你……對不起。」

  聽到這裡,一菲心裡咯登一聲,涼了半截。

  小賢緊張得結巴起來:「沒……沒事。」

  諾瀾接著說:「那天是因為你幫我按摩按得好舒服,我情不自禁,所以才……我本來想等你回來跟你解釋的,可你去買紅花油之後就沒回來,我想你可能生氣了。」

  登登!一菲心裡的警報繼續升級。

  曾小賢有苦難言,不知怎麼接口。

  「你後來去哪兒了呀?」

  諾瀾似怨似嗔的眼神攪得曾小賢心裡一團亂麻似的,牙一咬,心一橫,決定給這事來個了結:「諾瀾……我跟你說實話吧,那天子喬打電話告訴我一菲也扭傷了,讓我拿瓶紅花油給她。可紅花油在隔壁套間裡,而你剛才又親了我,我怕我進來拿藥就再也出不去了,所以只好再去買一瓶。」

  諾瀾幽怨地問:「你那麼怕我?」

  「……我是怕你誤會。」怕自己心軟,曾小賢迴避著不敢直視諾瀾的眼睛。

  諾瀾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滴了下來,黯然道:「我懂了,原來在你心裡一菲才是最重要的。你已經做出選擇了,是我自作多情,你就當我沒來過吧。」說完,她就跑出門去。

  「諾瀾!我不是故意要傷你心的。」好男人曾小賢到底於心不忍,又追了出去,「諾瀾!你聽我說啊。」

  可是,別看諾瀾身形苗條,跑起來速度可真快,曾小賢兩條小短腿怎麼都追不上。正好碰到黃師傅今天出攤賣切糕,二話沒說,搶過他的三輪車,騎上就追。

  黃師傅在身後大喊:「喂!我的車沒剎車!」

  聲音還未落,三輪車已經一頭撞到樹上,翻了個底朝天,切糕掉了一地,曾小賢摔得鼻青臉腫。黃師傅愉快地撥著小算盤,在他跟前算賬:「一車切糕外加一瓶跌打酒,16萬,兄弟一場,零頭我就給你抹了。」

  幸好這一切都只是曾小賢的想像!可既然已經有了先見之明,而且目睹了傳說中的血光之災的各種慘狀,他決定,不要攤牌,先糊弄過去這關再說。當下瞄了一眼毯子下的一菲,接上諾瀾的話題:「你說哪兒去了。」

  諾瀾見曾小賢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他是故意迴避這個話題,訕訕地說:「我也不想弄得這麼尷尬的,真的。」

  曾小賢又是一個哈哈,故作瀟灑:「不尷尬,你喜歡我的按摩,我怎麼會生氣呢?」

  諾瀾大喜,言語間更加勇敢直接:「那就好,還是要謝謝你,這幾天我好多了,不過站久了還是會疼,你有空能再幫我按一次嗎?」

  曾小賢爽快地答應:「沒問題。你先到隔壁等我吧,我熱下一身,一會兒就過來。」

  登登登登!聽著他倆打情罵俏,一菲的警報系統已經上升到最高級別,閃爍著耀眼的紅光,一觸即發。

  好不容易擺脫了諾瀾,曾小賢回到沙發邊,拿掉毯子,準備繼續給一菲推拿幾下,鞏固方才韌帶復位的戰果。豈知此一時彼一時,胡一菲現在的防禦系統已經完全激活,火力全開,只等曾小賢的手碰到她的腳踝,飛起就是一腳,直接爆頭。

  曾小賢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再起身時,鼻子、嘴角都是血……

  是禍躲不過,黃師傅算的命果然准,任曾小賢玩盡了小聰明,終歸也躲不過這血光之災。有道是,家中常備跌打酒,血光之災不用愁!不怕你用不到,就怕你——想不到。「大濕」之言,誠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