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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好想好想你

  又是戚年公寓樓下的燒烤店。

  天還未黑,青黑色的天際雲層翻湧,天幕低垂,逼仄得像是隨時都會下雨。

  戚年咬住烤肉撕下來,就著手邊的啤酒灌了一口,辣得直抽涼氣。

  劉夏皺了皺眉,拎著啤酒瓶放在離戚年最遠的李越面前。

  「我一下飛機就過來,可不是來看你怎麼把自己灌醉的。」劉夏用筷子夾了一口烤魚,瞇細了眼看她,「你說這段時間都不去實驗室了對不對?」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戚年神色悲痛。

  她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做得好。」劉夏用竹籤指了指她面前的辣椒,「這種東西剛入口是新鮮,可辣到無法承受的時候你就想著不停地喝水降降溫……」

  戚年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也就是說,」劉夏喝了口水,眉眼輕佻,「實驗室不去了也好,最近少出現在紀老師面前,起碼要讓他察覺,你是存在過,甚至介入他生活的。」

  戚年已經從似懂非懂進化到一頭霧水,「不在他面前晃,怎麼怒刷存在感?」

  劉夏冷笑一聲,擺出冷艷御姐范,「你當我是死的嗎?」

  李越在旁邊無奈得直搖頭。

  戚年咬著手指就差哭了,「說簡單一點……我聽不懂。」

  劉夏不慌不忙地咬了口裡脊肉,又灌了口紅牛,這才慢條斯理道:「撩撥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就是你不經意地撩一撩撥一撥,他就神魂顛倒……每天怒刷存在感刷出個熟悉度足夠了,接下來,該撥春心了……」

  戚年依舊是一臉「夏夏你在說什麼我還是聽不懂啊」的表情。

  劉夏:「……」

  雖然不在一個頻道上,但二十多年的默契還是讓這場靈魂的交流圓滿落幕。

  戚年目送著李越和劉夏離開,士氣高漲地打包了沒吃完的燒烤回了家。

  坐到電腦前,鋪開畫紙,她鄭重地用簽字筆寫下四個大字——按兵不動。

  紀言信銷假來上課,剛泡上茶,隔壁的沈教授就聞著茶香尋了過來,「我說呢……感冒好了?」

  紀言信靠著書櫃,形容懶散,手裡端著透明的塑料杯,剛泡上熱水,杯口氤氳的霧氣冉冉而升,模糊了他清俊的側臉。

  聽見聲音,他轉頭,微微頷首道:「沈叔。」

  「臉色看著還是不好。」沈教授搖搖頭,尋了把椅子逕自坐下,「怎麼不好好休息兩天,這麼急著回來?」

  「不放心。」紀言信垂眼,目光從書櫃上掃過,不一會兒就拎了兩本書出來。

  沈教授隨意地瞄了眼書脊,眉一挑,興致頗高,「這兩本初級的書,是不是借給那個古代文學專業的戚丫頭?」

  紀言信捏著書脊的手一頓,僵硬地看著這兩本書片刻,倏然一哂,搖了搖頭,「我是燒糊塗了……」

  她前天跟他說過,不來了。

  那自然,也不學了。

  紀言信面無波瀾地把書放回原處,捧著茶杯,靜靜地看向窗外。

  就這麼過了幾天,戚年的小天使們按捺不住了。

  被置頂的那條微博評論數量不斷攀升,七崽的後援軍七熊剛上微博就被私信、艾特炸了個頭昏眼花,連帶著七崽偶爾有過互動的幾位畫手,都不免被波及。

  她的微博刮起這陣「七崽去哪兒了」的風時,戚年正在專業課上一臉認真地……出神。

  五天了……

  第五天了!

  她已經有五天沒有見到紀言信了!

  不用再在生化課和專業課兩頭奔波,戚年就閒了下來。

  往常她總在趕稿的時候抱怨時間不夠用,她一個拖延症冷卻時間三小時……通常畫完稿都深更半夜,困得只想把自己往床上一丟不省人事。

  可真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她卻沒了追劇的興致,也沒了追文的熱情。

  滿腦子除了紀言信,還是紀言信……

  走火入魔了!

  她換了一隻手支著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黑板上的粉筆字,可視野裡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正唉聲歎氣,飽受相思之苦的戚年突覺兜裡的手機嗡鳴著振動起來。

  她小心地瞄了眼講台上正講得唾沫橫飛的教授,悄悄地摸出手機。

  預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紀秋的短信——

  「戚姐姐,今晚有空嗎?萬盛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晚上去看電影吃甜品好不好?就我們兩個。」

  戚年支在下巴上的手一鬆,咚的一聲,腦門狠狠地磕在課桌上。

  安靜。

  教室裡安靜得可怕。

  戚年察覺到教室裡所有的視線都會聚到了她的身上,後腦勺被盯得一陣陣發燙。

  她閉了閉眼,抬手摀住臉。

  沒臉見人了……

  和紀秋肯定是要約的。

  不論是出於她是七崽的漫粉,還是紀言信的堂妹。

  約好晚上六點三十分,直接在萬盛廣場的門口碰面,戚年先回家一趟,從書架裡拿了兩本親簽的漫畫本,這才出門赴約。

  戚年在沂蒙的家離紀言信的公寓並不是很遠,一條街,幾個路口,坐公交車很快就能到達。

  她忍不住蠢蠢欲動的心,非要坐一班和萬盛廣場背道而馳卻經過他公寓門前的公交車,又怕在他公寓前的公交車站台等車被撞見尷尬,往前坐了兩站才下車。

  即使這樣折騰,依舊也是戚年來得早。

  立冬過後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她裹緊了毛呢大衣,推門進了萬盛廣場的星巴克點了杯熱熱的卡布奇諾,坐在門口只有一個傘蓬遮擋的露天位置上,看整個天空像沉入海底的郵輪,一點點沉入黑暗。

  市區的天空沒有東籬山那樣的澄澈,即使沒有雲層遮掩,也很難看到那樣一大片璀璨的星空。

  她把紙杯捧在手心裡,小口小口地喝著。

  等Z市華燈初上,那杯卡布奇諾也漸漸放涼了,紀秋的身影才出現在夜色裡。

  戚年朝她招了招手,毫不意外紀言信沒有送她過來。

  「戚姐姐,你等我很久了吧?」紀秋捂著心口喘了好幾口氣,「堂哥還在學校沒回來,我牽七寶遛了一圈,就來晚了。」

  戚年抬腕看了眼手錶,「不晚啊,還有五分鐘才到六點半。」

  紀秋鬆了口氣,眼睛一彎,挽住戚年的手,「走走走,餓死了。」

  在甜品店填飽了肚子,又在影院取了票。

  等待電影放映的時間裡,戚年才想起把自己帶來的兩本書送給她,「其實那天晚上,你說你知道我是七崽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

  紀秋看著她遞來的兩本書,眼睛頓時一亮,愛不釋手地抱進懷裡,「親簽了嗎?親簽了嗎?」

  直到現在,紀秋才有那麼點像她漫粉的樣子。

  戚年咳了一聲,點點頭,有些不太好意思,「簽在扉頁了,還夾了兩張明信片。」

  紀秋忙翻開書一看,嘴角揚得高高的,「有麼麼噠……嘿嘿。」笑了兩聲,她又轉頭問,「《雲之彼岸》還沒上市嗎?」

  《雲之彼岸》是《美人宜修》之前的坑,她填完剛交稿沒多久,恍然從她嘴裡提起這麼文藝的書名,戚年還囧了囧。

  「還早。」她回答。

  紀秋「哦」了一聲,眼睛裡流轉著晶亮的光,「我本來還遺憾,為什麼開簽售的不是你是路清……」

  話音未落,紀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忙摀住自己的嘴,有些無措內疚地看著她。

  戚年並不在意,倒是意外她會知道路清舞的事,「你……什麼時候開始看我的漫畫的?」

  「很早……」紀秋捏著下巴,故作深沉道,「其實,我是大大你的腦殘粉……」

  戚年還沒從怔忪中回過神來,紀秋又幽幽地補上一句:「為了不讓大大把《美人宜修》坑了,我會努力助攻的……」

  戚年:「……」

  這算不算,她畫漫畫這麼多年以來……撿到的最大的驚喜?

  電影開場前,戚年又回粉了紀秋的微博。

  正要發微博,想起什麼,轉頭問了一句:「我能跟你互動嗎?」

  紀秋從剛才收到書起就已經切換成狂熱粉狀態,戚年說什麼她都說好,簡直毫無原則……萌得令人髮指。

  所以,被寵愛什麼的……

  紀秋立刻小雞啄米地點點點,「翻我牌吧!」

  於是,失蹤近一個星期之久的七崽一更博,就炸得小天使們人仰馬翻。

  七崽:中了大獎,撿起了系統掉落的男神堂妹一枚,不巧……七崽粉,哈哈哈哈哈。

  此條微博一出。

  小天使們立刻狂翻七崽的關注,最近的一個關注是「愛七崽的寄秋秋」。

  作為七崽強有力的官方後援團,七熊立刻轉發——

  七崽官方後援團:我們女神就是不同凡響,隨隨便便撿的男神堂妹還是個七崽粉。姑娘,答應我們,務必毫無後顧之憂地把你堂哥送上我們崽的King-size大床!

  紀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3D眼鏡,想著紀言信這會兒應該到家,看到了她貼在他拖鞋上的便簽,忍不住翹起唇角。

  自家人嘛……總是要多照顧照顧的。

  紀言信撥了撥鑰匙,聽見七寶用爪子拍門的聲音,開門一看。

  滿室的黑暗。

  他微微皺眉,邊彎腰攬住七寶,邊叫了幾聲紀秋的名字。

  回應他的,是一室寂靜。

  反手關上門,紀言信按了燈。

  換鞋時,一眼就看見了貼在他拖鞋上明黃色的便箋紙——

  哥哥,我和戚姐姐出去吃飯看電影了,十點半回來。

  紀秋

  紀言信歎了口氣。

  他並不限制紀秋的活動,通常去哪兒只要報備時間和地點,能夠一直保持通信暢通,他都不會橫加干涉。

  但這次……

  他的目光落在「戚姐姐」和「十點半」上轉悠了一圈,只遲疑了一瞬,給紀秋發短信:「地址,我去接你。」

  紀秋正咬著爆米花笑得喘不上氣,手機屏幕一亮,她低頭看去。

  紀言信的短信就這麼躍入她的視野裡,清晰無比。

  她悄悄地回頭看了眼撐著額頭,笑容柔軟的戚年,把手裡捏著的爆米花一口氣都塞進嘴裡,手指如飛地敲下一串地址。

  電影散場。

  毫不知情的戚年等紀秋上完衛生間出來,還商量著先打的把她安全送回去。

  紀秋正在向紀言信確認他的位置,聞言,「嗯嗯嗯」了好幾聲才想起還沒告訴戚年,「堂哥來接我……」

  戚年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那挺好的啊。」

  紀秋眨了眨眼,問:「就這樣?」

  戚年忍不住笑,「不然要怎麼樣?」

  紀秋回答不上來。

  在東籬山露營的那晚,紀秋轉頭撞上戚年的視線時,心頭狠狠一震,一陣驚慌失措後,她試圖解釋戚年聽見的那段對話。

  而她,只是在她快要出聲前,把右手的食指貼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

  紀秋沒有這樣去喜歡過一個人,她不知道這種毫無技巧近乎直白的拒絕會帶給戚年多大的傷害。

  可看見戚年翻身,把臉埋進睡袋裡難過時,她頭一次,對紀言信有了一種逆反的情緒。

  連她這個局外人都如此感同身受,更別提戚年那一晚是怎麼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了。

  紀秋歎了口氣,「不見嗎?」

  戚年想得心都皺了起來,但在紀秋面前依舊維持著雲淡風輕的表象,「我等會兒直接從東面的出口出去,走幾步就是公交車站,回家很快,你到家之後給我打個電話,發短信也沒事。」

  紀秋「哦」了聲答應下來,在電梯口依依不捨地鬆開手,「那你小心點。」

  戚年看著紀秋眉頭都耷拉下來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溫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先鬆開了她,「那我走了。」

  等著戚年三步一回頭地消失在展櫃之間,紀秋才摸出手機給紀言信打電話。

  紀言信在電影散場的半個小時前就來了,車就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

  等人的期間,甚至還有閒心去萬盛旁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拿了瓶牛奶……在接到紀秋電話的同時,他已經看見了就在大門口東張西望的紀秋。

  紀言信蹙了蹙眉。

  怎麼只有一個?

  車喇叭的聲音粗獷又響亮。

  紀秋扭頭看見紀言信的車就停在路邊,掛斷電話,揮了揮手,趕緊抓著雙肩包的肩帶小跑過去。

  拉開車門,旋律輕緩的鋼琴曲傾瀉而出。

  紀秋坐進副駕,把雙肩包抱進懷裡,正要扣上安全帶,便聽紀言信不經意地問起:「不是說和戚年在一起?」

  紀秋「嗯」了聲,也沒多想就回答道:「她聽見你來接我,就自己坐公交車回去了。」

  話落,她一副「我乖吧」的表情湊上來,「你讓我收心思,我可一點心眼都不敢有。」

  紀言信抬手推開她的腦袋,握住擋桿掛擋,起步離開。

  紀秋被推了一腦袋,轉身抽了安全帶扣上,嘴裡還嘀嘀咕咕,唸唸有詞:「可是這麼晚了,戚姐姐還能不能等到車啊……」

  紀言信沒理她。

  紀秋繼續嘀咕:「我們住得和戚姐姐家這麼近,我剛才應該捎她一程的。萬一……」

  車駛出沒多遠,就是一個車流量較多的十字路口。

  信號燈剛跳轉成紅燈,前面一溜的車都緩緩地在停止線前停了下來。

  剛要變道,紀秋指著在路口等綠燈的戚年,叫出聲來:「哎哎哎,戚姐姐!」

  隔著一層玻璃,戚年並沒有聽見。

  倒是紀言信,左手在車門的按鈕上一按,緩緩降下紀秋那側的車窗。

  紀秋揮手喊道:「戚姐姐。」

  正等到綠燈,戚年邁出去的腳還沒收回來,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口向她招手的紀秋。

  她詫異地停下來。

  身後有騎著自行車的老伯歪歪扭扭地控制著方向,戚年一停,老伯來不及剎車,踮著腳緩了自行車的衝勢,但還是撞到了戚年。

  戚年捂著被撞疼的手肘回頭看了眼,對方忙不迭愧疚地說對不起,一直反覆著,聽得戚年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沒關係沒關係……」

  她往邊上讓了讓,再抬頭看去時,紀言信的車已經到了空無一車的彎道停止線前。

  透過車窗,他側頭看來。

  那如藏著北極冰雪的眉眼,清晰地印在了戚年的眼底。

  他微低了頭,越過紀秋看向她。

  目光沉然、安靜,沒有一絲相隔一個星期再見到她的波瀾。

  可那麼多天的時間,對於戚年而已,恍若隔世。

  戚年鎮定了下情緒。

  還沒等她開口,紀秋已經迫不及待地邀請她:「戚姐姐你上車吧,讓我堂哥送你一程,反正你住得也近。」

  戚年下意識地看了眼紀言信。

  有車窗的遮擋,又背光,戚年壓根沒看清他的表情。

  她擺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公交車站台,「我再走幾步就到了。」

  車內旋律優雅的鋼琴曲不知何時被紀言信關了,他左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落在擋桿上,側身看她,言簡意賅道:「上車,我送你回去。」

  戚年握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指甲掐進手心裡,讓她覺出一絲疼來,這才克制住自己,看向對面已經跳躍著要進入黃燈的信號燈,「不麻煩紀老師了。」

  這樣刻意的疏離,讓紀言信眉頭一皺,生出幾絲不悅來,「這裡不方便,上來再說。」

  戚年一怔。

  上、上來再說?

  她不是正在拒絕上車嗎……

  難道要等上車坐穩後再告訴他:「我覺得我上星期那麼有骨氣地說不去生化院了,應該也要克制住不搭你的順風車,自己回家,然後再利落地下車?」

  她又不是有病……

  義正詞嚴的拒絕已經到了嘴邊,但在看到紀言信那微涼又帶了幾分警示的目光時,戚年還是很沒出息地拉開後座的車門——好吧好吧,先上車再說……

  坐上車,卻是前所未有的拘謹。

  紀秋也老老實實地坐在副駕上,除了戚年拉開車門進來時,她轉頭來笑瞇瞇地盯了她一眼,又做了個鬼臉……

  安靜了一會兒,紀秋突然問起:「戚姐姐,你今晚能更新嗎?」

  戚年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腦子轉過彎來,莫名地就有些心虛。

  《美人宜修》完全是以她和紀言信的日常為養料一點點挖土填起來的,就這麼當著毫不知情的紀言信的面說這個,她委實底氣不足啊。

  「更的吧……」戚年氣弱。

  偏偏紀秋使壞使上癮了,一手扶著椅背,轉身看她,「那我有沒有特殊的福利啊?」

  戚年不安地看了眼紀言信,見他並不在意,壓低聲音,暗戳戳道:「這個……我們以後私下聊。」別在你堂哥面前說了啊,拜託!

  紀秋跟看不懂一樣,眼神狡黠,「現在還不算私下嗎?」

  話落,也不等戚年回答,逕自和紀言信說道:「堂哥,我寒假的時候能不能跟著戚姐姐學畫畫啊?」

  戚年傻了……

  這這這這劇本的發展為什麼不提前通知她一聲啊?

  紀言信從後視鏡裡睨了戚年一眼,似乎才想起她還有漫畫家的身份。

  「你看,戚姐姐跟我也比較熟了。我沒時間學國畫、水彩畫,跟著戚姐姐學點速寫也是挺實用的啊……」紀秋頓了頓,軟了聲音哀求,「不然你開個條件,我努力完成試試。」

  戚年看得目瞪口呆,正擔心紀秋會被紀言信毫不留情地拒絕時,後者卻給出個模稜兩可的回答來:「等寒假到了再說。」

  話落,又聽紀言信漫不經心地問她:「你什麼時候把那本和生化院相關的畫拿來我看看?」

  戚年臉色一白,恍若晴天霹靂。

  紀秋也是一僵,眉頭高高挑起看著她,那眼裡的意思很明顯:「你怎麼辦?」

  作為七崽的真愛粉,戚年在她面前掉馬真的不是意外……

  她從七崽說遇到男神開始,到後來開始以自己和男神為原型連載《美人宜修》,就有一種感覺——七崽離她很近很近,近到某一天,她們就能在某個地方偶遇。

  到後來,她從漫畫裡找到了各種各樣的關鍵詞。

  比如:J先生是生化院的副教授,養了一隻聰明異常的金毛七寶,有一天她在J先生的車上落下了自己的包,然後登門入室……

  如果這些還不能夠指向戚年就是七崽,那麼,直到有一天……

  她在七崽的畫裡看到了一個眉眼總是漾著笑,活力可愛異常的堂妹。

  完全不用再親口問她去證實她是七崽的可能性。

  所以,紀秋知道,戚年現在手裡,只有一本《美人宜修》,而且這部漫畫……已經被七崽的粉絲們定義為「2016追男神寶典」。

  要是戚年把這個呈上去當作業,紀秋不用腦子都能猜到後果……

  紀言信不是擰斷戚年的脖子,就是擰斷她的脊椎。

  戚年規規矩矩搭在膝上的手已經無意識地開始捏住裙子,她「唔」了一聲,回答:「我下次……記得的話,就帶給你。」

  反正,在生化院蹭課的時候,她沒少畫原理圖……

  稍微修改下,應該能拿出來用用。

  紀言信透過後視鏡仔細地觀察了她一眼,意外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有事瞞著我,嗯?」

  戚年的後背頓時升起涼意。

  恰是此時,紀秋「哎」了一聲,指著路邊的那個公共廁所,「堂哥,那個你停一下……我、我、我上個廁所。」

  紀言信的目光往路邊瞥了眼,確認後面沒有跟車,慢慢地停下來。

  戚年手心都捏出了汗,紀秋毫無誠意地開溜,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整個密閉的空間裡,只有她和紀言信兩個人……

  一前一後。

  很顯然,紀言信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打算。

  他一手微蜷,握著方向盤的手保持著靠邊停車時方向盤的轉角弧度,曲肘撐著,轉身看著她,「想起來,以前好像忘記問了……」

  紀言信頓了頓,好整以暇地淡了語氣:「不打算告訴我?」

  戚年腦子一熱,又撿起了當初「癡漢」紀言信時,「登徒浪子」的一面,下巴一抬,比紀言信還要理直氣壯,「以前不問,是紀老師你對我不感興趣。現在你橫著豎著那麼多次都表示了對我不感興趣,我也知趣地不再打擾老師了,算不算是你撩撥我?」

  一句話,徹底噎死了紀言信。

  回答是?他有病。

  回答不是……

  好像底氣不夠足?

  「沒想到……」他咳了一聲,低斂了眉目。

  車窗外的路燈餘暉灑在他清俊的側臉上,那光影明暗的一個弧度和稜角就看得戚年心跳不穩,幾乎控制不住地想撲上去……

  但,想了想後果,她還是老實地挪開視線,去盯女廁所的大門。

  紀秋這小壞蛋,還不出來!

  紀言信後面那句,原本是「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了」,可話到了嘴邊,意識到……這種話由他說出口太過輕佻,和他一直以來對待她的畫風不符,生生在舌尖轉成了:「紀秋想跟你學畫畫,你是怎麼想的?」

  戚年現在卻忽然有了骨氣,格外硬氣地接話:「我是無所謂,就怕紀老師又多想。」

  紀言信微挑了挑眉,目光從她故意裝作無所謂的眉眼間滑過,心底忍不住低低歎了聲,「那就教她吧。」

  那放輕放緩的聲線撩得戚年耳根一紅,乖乖地應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