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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田雞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那個時候就那樣乾脆地走了,會不會就沒有以後的事了?可「如果」只是如果,假設性的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夜渺沒有乾脆的離開,反而在走出兩步之後停下,回頭,看了看沈真被柱子稜角糾纏住的裙擺,微皺了眉,漫不經心的語氣,「要我幫忙嗎?」

  沈真不明究裡。

  夜渺已經蹲了下來,揪住沈真的裙擺研究了一瞬間而已,甚至沒等沈真做出任何反應,已經直截了當「嘶」的幾聲,將長裙擺撕下整整一圈。

  「好看多了。」夜渺站起來,自顧自的打量著沈真,並將撕下來的裙擺塞還給沈真,「長了累贅。好了,不用謝我,bye!」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沈真怔怔的拿著裙擺,整個人仍舊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這個叫夜渺的男生如此的沒禮貌、大膽、自以為是、驕傲、囂張,簡直是男版的夏蕊寧,是沈真最討厭的典型。是的,最討厭的典型!

  可討厭定律卻是你越討厭什麼,其實越會被什麼所吸引,哪怕你是如此不情願。所以現在,去往軍訓營的大巴車裡,當倔強的沈真再一次看到了囂張的夜渺,再一次被這個無禮的男生所吸引……

  25名學生全部到齊,加上兩位生活老師和一名司機,一行28人浩浩蕩蕩的出發。

  夜渺上了車,一眼便看到夏蕊寧霸道的佔據了第一排左側的兩個位置。夜渺懶得再逗她,本想直接朝後面的空位走,卻沒想到夏蕊寧竟興高采烈的朝他招手,聲音甜的像剛採集的蜜糖,「夜渺,我幫你佔了位置,過來坐!」

  「是啊,為了幫你佔位置,把我都趕走了!」坐在第二排的安筠不滿的抱怨,被閨蜜塞到後排,讓她感覺非常受傷。

  夜渺啼笑皆非,想了想,還是饒有興致的坐在了夏蕊寧的旁邊,斜著眼睛看她,「會幫我佔位置,吃錯藥了?」

  「請你吃糖!」夏蕊寧選擇性無視他的話,臉上仍舊掛著招牌式的溫婉笑容,並朝著夜渺攤開掌心,白皙光潔的掌心上躺著二顆巧克力。

  「下毒了?」

  「不要這樣嘛,我們是未來三年的好同學。」

  「夏蕊寧,請不要在車裡吃零食。」同是第一排右側的生活老師忽然插話,對夏蕊寧說著。

  「哦,好的好的!」夏蕊寧馬上乖巧的答應,並送給老師一個完美的笑容,老師滿意的轉回頭。

  而就在生活老師扭頭的那一瞬,夏蕊寧已經迅速將一顆巧克力塞進嘴裡並閉好,隨即又在夜渺因驚訝而略張開嘴的同時,將另一顆成功的塞進他的嘴裡。

  「對了,夜渺同學是吧,你的哥哥是夜凜?」生活老師忽然再次扭頭。

  本來想對夏蕊寧發火的夜渺立刻閉緊嘴,含著巧克力、僵硬的轉頭看向老師,盡量微笑,「嗯……」

  「他可是博雅的驕傲,你有這樣的哥哥,也很驕傲吧。」

  「……嗯……」夜渺覺得自己的嘴唇已經快假笑的扭曲了……

  「他比你大多少?」

  夜渺挑了下眉頭,伸出一根手指,左臂隨即感受到了來自左側夏蕊寧強忍笑的震動。

  「聽說他的成績又排在第一名,你呢?入學試考了多少名?」老師的好奇心強的能害死貓。

  夜渺猶豫了下,慢吞吞的舉起雙手思考著……他的名次就是把腳趾算上也不夠用啊……

  來自左臂的震動更強烈了。

  「夏蕊寧,你呢?」老師忽然轉移目標。

  震動立刻斷電,夏蕊寧鼻音傳出,「嗯↑↑?」

  「多少名?」

  「呃,嗯↓↓!」

  「嗯咳!」夜渺假裝咳嗽,忍笑漲紅了臉……

  「拷問」結束於老師的手機鈴聲,而夜渺和夏蕊寧卻因為方才共同的狼狽而在瞬間「化敵為盟」。

  夜渺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夏蕊寧,惡狠狠的朝她呲牙,故意露出牙上糊的巧克力。夏蕊寧果然笑了,潔白牙齒上有著同樣糊狀的巧克力……夜渺伸手便彈了她的額頭,「笨蛋!」

  「傻瓜!」夏蕊寧不會示弱。

  「白癡!」

  「低能!」

  「脫線!」

  「田雞!」

  「呃,為什麼是田雞?」

  「因為夜渺你拿我沒辦法呀,哈哈哈哈哈哈……」

  「等下,為什麼我拿你沒辦法就是田雞?」

  「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你不想知道夜凜的手機號碼?」

  「嚇,你怎麼知道我想要……」

  「哈!」

  黃昏,不長不短的路途上,大巴車裡的夜渺和夏蕊寧就在「田雞」究竟是什麼意思的爭論中彼此熟悉起來。其實說熟悉可能還為時過早,只是兩個同樣驕傲、同樣「囂張」的人伸著同樣長度的刺吧,但也正因為太過「同樣」,彼此都不會刺傷,反而開始奇怪的融合。

  可惜夏蕊寧並沒有得到夜凜的手機號碼,只得到了夜渺的。用夜渺的話說,他要先進行「考察」再決定要不要出賣他哥哥。對此夏蕊寧並不十分介懷,她相信即使不通過夜渺,她也有足夠多的方式去接近夜凜。

  而坐在最後一排沈真的視線則久久的停駐在他們的方向,她聽不清他們在笑什麼、說什麼,可無論那是什麼,都與她無關。夏蕊寧臉上的神采美的連同為女生的她都會心悸,她又憑什麼去好奇?

  收回視線,沈真看向窗外,順手又戴上耳機,還自己一個安靜的世界。

  一小時後,四輛大巴車逐一到達訓練營,以班為單位,100名新生整齊的站在了草坪上聆聽教官的訓話。

  跟其它公立高中不同的是,博雅每年的新生軍訓聘請的教官都不是現役軍人,而純商業行為,採用合同合作制,軍訓的時長、內容、項目都由教官團隊負責設計最後報批博雅校董事長,有一些項目是仿照軍校的課程做了改動,畢竟只是短期軍訓、不能有太大的難度。

  這屆的主教官姓程,他帶領的教官團隊已經跟博雅合作了三年,經驗豐富,早就熟知了每一屆新生們共同的稟性:氣盛。

  但仍舊可愛,在夜凜的眼裡也如此。

  夜凜也站在不遠處,跟新生一樣筆直。目光逐一打量著學弟學妹們,在看到弟弟夜渺仍舊一副漫不經心神態的時候,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他和夜渺感情很好,雖然從無過多的言語交流,但彼此間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來自於血緣、以及血緣以外的彼此欣賞。

  是的,他欣賞夜渺,並從不認為夜渺現在的成績代表了什麼。他相信只要夜渺高興,即使拿全校第一也不是難事,夜家的優秀基因早就遺傳在每一個夜氏子孫的身上,他們以此為傲。

  「你們考進博雅是為了什麼!」主教官豪氣干雲的作著軍訓前動員。

  「博雅是最好的高中!」「一流的學校!」「博雅是名牌!」「專門培養貴族!」新生們的回答聲音此起彼伏,自信而張揚。

  「為了父母之命!」青春痘男生弱弱插言。

  「媒灼之言……」不知道是誰立刻怪腔怪調的補充。

  全體哄堂大笑,連嚴肅的主教官都幾乎忍俊不禁,為了樹威卻不得不強忍,本就黝黑的臉漲得紫紅。

  「為了夜凜!」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驟然響起,夾裹在剛剛的哄笑中幾乎像是「破土而出」,空氣凝固了、世界停滯了、時間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唰唰的瞪向聲音的源頭所在:站在第一排的女生,夏蕊寧。

  夜凜永遠記得那個畫面,那個有著金色光暈的黃昏。16歲的少女夏蕊寧毫無怯意的看著他,目光驕傲而自信。

  她穿著和大家一樣的迷彩,卻格外的合體,身材高挑、站姿挺拔的排在女生第一排隊列中,笑容燦爛、美的耀眼。

  其實她是誰並不重要、是否漂亮也不重要,令夜凜記住的只是當時的那份震動,他當然不是第一次接受此類「好感」,從初中開始他的書桌、書包、甚至教課書裡就不斷被女生夾上一些紙條、卡片,他早就習慣了,雖不會因此沾沾自喜,卻也因此而變得學會了漠視、學會了怎樣用微笑去拒絕、學會了平靜的回應女生羞澀而欲言又止的示好。

  但這一刻他卻沒辦法再微笑,所有的偽裝都被那句脆生生的「為了夜凜」而擊碎,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相信這時的自己臉色應該比那個女生紅得多,並非尷尬,而是一種來不及細讀的情緒蔓延開來。

  「可你來博雅之前還不認識夜凜!」青春痘男生第一個恢復了意識,大聲悲哀的抗議。

  「那又怎樣?」夏蕊寧依舊直視夜凜,「現在認識也不晚!夜凜,你記住我了嗎?我姓夏,我叫夏--蕊--寧!」

  夏蕊寧,夜凜下意識默念了她的名字,記住了,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