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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針鋒相對

  蕊寧毫不示弱的看著沈真,並對自己說,她真的討厭沈真現在的表情,真的討厭。

  沈真是保姆王儷彩的女兒。

  王儷彩已經在夏家工作超過十年,深得夏斯年和寧沫的信任和依賴,也可以稱得上是看著蕊寧長大的,蕊寧和她感情也很好。直到有一天寧沫發現王儷彩心事重重的樣子,問清之後得知是為了女兒沈真的前途憂心。

  從王儷彩到夏家以來,女兒沈真就是一直留在家鄉由外婆負責照顧,成績非常的好。可老家那邊的學校畢竟師資有限,王儷彩想把沈真帶到江城來讀好一點的學校,費用是一方面,沒有名額更讓她犯愁,再說來了之後的吃、住也成問題。

  但對於寧沫和夏斯年來說,王儷彩所擔心的問題一概不是問題。

  於是三年前的一天,和蕊寧同齡的沈真拎著一個大大的提包,站在了夏家的客廳裡。而從那天開始,也同時成為了蕊寧身邊「別人家的孩子」。

  沈真刻苦,更加襯托出蕊寧的不努力;

  沈真懂事,更加襯托出蕊寧的任性;

  沈真成績好得令人咋舌,而蕊寧……算了不提也罷;

  更為重要的是,蕊寧絲毫沒有繼承到的寧沫的美術天賦,竟也被沈真擁有了。所以,寧沫非常的喜歡沈真,甚至會親自教授,簡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半個女兒。

  不知是不是江城的水土特別好,亦或是兩個女孩子的著裝搭配都由寧沫親自打點的原因,三年來,沈真越發出落得亭亭玉立,雖不及蕊寧美麗,但清雅卻是有的,再加上她慣有的不卑不亢的神情,連蕊寧都不得不在心裡承認:她是出色的。

  但沈真卻從不同蕊寧親近,甚至一直保持距離。即使讀同一個學校,她也從來都是自己坐公交車。起初蕊寧還以為沈真是自卑,不想被別人知道她寄人籬下、母親是保姆。可有一次年級演講,沈真卻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家庭境況公佈於眾,並獲得了更多的尊敬和讚揚。幾乎沒有人不喜歡她,除了蕊寧。

  蕊寧就是不喜歡她,說不出來的感覺。

  「小真,你媽媽腰傷了?」從畫室走過來的寧沫和夏斯年聽到了兩個女孩的對話,寧沫關切的問著:「什麼時候的事兒?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寧阿姨,已經擦了藥酒,她說不用去醫院,躺一躺就好。」沈真回過頭,總算對寧沫還有了一點笑容。

  「那讓彩姐休息吧。小真,你也不用做。中午可以點餐外賣,傍晚讓司機送你和蕊寧去學校集合。」夏斯年溫和的說著。

  「沒關係的,時間還早,我可以自己坐公車的,其實擠公交真的可以順便鍛煉身體了。」沈真邊說邊抬手做了個力氣的手勢。

  「還是像個小孩子!」夏斯年讚許的笑了起來,轉身對蕊寧說著:「寧兒,你要不要也試試坐公交上學?」

  「家裡沒車嗎?沒健身房嗎?變窮了嗎?」蕊寧白了爸爸一眼,拿著自己的迷彩服氣哼哼的上樓。

  夏斯年怔了下,即對沈真覺得抱歉,又不忍心呵責寶貝女兒,只有尷尬的笑,「小真,你別往心裡去。」

  「沒關係,夏叔叔、寧阿姨,我先走了。」沈真禮貌的告辭,轉身朝著一樓左側她和媽媽的房間走去。

  「我看我們真的要好好教育女兒。」寧沫注視著沈真的背影,對夏斯年說著:「她越來越任性。」

  「女兒還小,再說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剛才聽她說的話,斯年,我不喜歡她用家世壓別人。」

  「好啦,小孩子鬥氣而已。走吧,先去看看你的花房打理的怎麼樣。」夏斯年哄著寧沫朝外走,他也承認蕊寧剛才的話很不好,可在他心裡,女兒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驕傲公主,由著她吧,過幾年就懂事了。

  過幾年就懂事了?

  沈真關上房門,夏斯年和寧沫的聲音消失了。

  軍訓要集中住宿一周,昨晚上她就已經收好了行李,小小的旅行袋,此刻就擱在腳邊。她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穿著博雅發的統一迷彩、光潔的馬尾、自信的眼神。

  「沈真,加油!」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說著。

  她不可以再讓媽媽操心,要考上最好的大學、讀最有前途的專業、找最賺錢的工作,然後就可以讓媽媽享清福。也可以讓自己的子女像夏蕊寧一樣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為學費操心、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可以隨時任性……

  「小真,早餐做完了?」王儷彩在裡間的臥室問著。

  她們母女住的是一間套房,小巧,但五臟俱全,夏家對她們是不錯的。

  「做好了,媽,我一會兒先走了,要去趕公交車。」沈真邊走邊說著,推開臥室的門,媽媽仍舊側躺在床上。

  「嗯,去吧去吧,第一天別遲到,東西帶齊。」儷彩囑咐著女兒。

  沈真點頭,走到床邊仔細的又幫媽媽檢查著腰,「好,家裡有重活兒你先別做,都給我留著。」

  儷彩欣慰的笑了起來,「知道了知道了,再說哪裡會有什麼重活兒,搬搬扛扛的事兒夏先生也從來不用我,有司機和園丁呢。」

  「嗯,好的。」沈真點頭,想了想,還是問:「媽,我昨天穿的裙子不是你新幫我買的嗎?」

  「是啊,新買的!」儷彩提起裙子還有些唏噓,「不過我哪兒有眼光啊,是托你寧阿姨去挑的,說是買了兩條,蕊寧也有。」

  「哦,是這樣。」沈真點點頭,在心裡苦笑了下,看來那麼漂亮的裙子今後只能壓在箱底了。

  「媽媽,我穿迷彩好不好看!」蕊寧清脆的聲音自敞開的窗子從草坪傳進來。

  沈真下意識看過去。外面草坪上的確實是蕊寧,她也換好了迷彩,此刻正跑向草坪內側的半露天花房,那裡載種著寧沫最喜歡的應季鮮花。而寧沫和夏斯年都在,微笑著迎接女兒、不吝讚美的神情。

  「怎麼樣,好看嗎?」蕊寧在爸媽面前轉了個圈,擺了個武術poss。

  「我女兒穿什麼都好看!」夏斯年認真的豎起大拇指。

  「那當然!」蕊寧一臉得意,開始纏寧沫,整個人貼了上來,「媽媽……」

  寧沫被纏的笑了起來,「寧兒,你都是高中生了,不能再當八爪魚。」

  「我就是八爪魚、就是八爪魚,我是媽媽一輩子的八爪魚!」蕊寧大力的「mua」了一聲,吻了寧沫的臉頰。

  「爸爸會吃醋的!」夏斯年假裝在一旁提出抗議。

  寧沫微笑著摟過女兒。清晨的陽光透過花房的玻璃屋頂灑在蕊寧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神挾裹著俏皮和撒嬌,身上帶著青春期少女特有的甜香。

  寧沫在心裡說著,這就是她一輩子的寶貝,她的女兒。

  而蕊寧也笑著,眼神越過層層的鮮花,不經意間竟看到別墅一樓的套房、那扇開著的窗、和正平靜的注視著她的沈真。

  沒錯,沈真在看她,平靜、沒什麼情緒。

  蕊寧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在這個溫暖的早上。

  傍晚,站在博雅停車場裡的新生專用大巴旁邊那一刻,夏蕊寧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差點失控的對自己說了句:o!m!g!

  她看到了夜凜!

  時間再次靜止,因為夜凜竟站在那裡……

  他正站在車子的行車廂旁邊,穿著博雅的校服,面帶微笑的幫高一新生排隊把行李整齊的放進內廂。

  他笑的時候眼睛會發光、他不介意被髒髒的行李包蹭到、他拔挺的身材、修長的手臂……

  「討厭,幹嘛?」蕊寧不滿的推開忽然出現在自己嘴邊的手帕,扭頭瞪向手帕的主人,而聲音在她看清是誰的同時活生生的由嚴肅轉為溫柔,「哦呵呵呵呵呵呵呵是你呀夜渺。」

  夜渺一身迷彩,歪著頭看著夏蕊寧,極認真的語氣:「還是把口水擦擦吧,花癡是病,得治。」

  「花癡,誰花癡?我沒有,不要亂說。」蕊寧臉上有點發燒,卻在心裡把眼前這位「未來小叔子」詛咒了個底朝天:死夜渺臭夜渺,要不是因為夜凜我要你好看!

  「蕊寧!」不遠處,一個男生正跑過來,近了之後想接過蕊寧手中的旅行袋,「我幫你放吧。」

  「走開!」蕊寧咬牙切齒的拒絕,「你臉上的痘治好了再說吧,在那之前麻煩不要出現在我前後左右十米的範圍內!」

  「你上次說是五米。」男生沮喪不已。

  「漲價了!」蕊寧厭惡的繞開男生,一秒鐘之內又換上燦爛的笑容,逕直朝著大巴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