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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智鬥敵險中求命(2)

  「他沒看出什麼來,是因為你把消息寫成了信,把信貼在了桌底或是椅子底。你不需要見什麼人,只需要吃飽飯離開,然後自會有人去那屋子裡取信。」

  林悅瑤的笑容僵在臉上。

  居沐兒聽得她不作聲,便知自己猜對了。

  「居沐兒啊居沐兒,虧得你是個瞎子。」林悅瑤站起身來,「你這樣,更堅定了我要殺你的念頭。」

  「可我還有話說。」

  「我卻沒耐心聽了。」林悅瑤手中的匕首閃著陰森的光,「你死後慢慢與閻羅王說吧!」

  「我知道真正的林悅瑤在哪裡!」居沐兒不待她說完話便大叫。

  林悅瑤愣住了,這瞎女人還真是能讓她吃驚。

  「你不是林悅瑤,你是假的!」

  「我是假的?」林悅瑤把玩著匕首,皺了皺眉,「是龍二爺認人了嗎?也對,惜春堂他沒少去,能認出林悅瑤也不出奇。」

  居沐兒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他幫忙認人。遊船那日,我聽到了林悅瑤彈琴。」

  「又是琴?」林悅瑤嗤笑,「看來琴這東西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居沐兒不理她的諷刺,接著說:「我聽過很多次你彈琴,你能彈成什麼樣我很清楚。可是遊船那日林悅瑤彈的,卻是高明不少。非但高明不少,還有些一白兄的手法和技藝,那才是真正受一白兄指點過的紅顏知己。而你,只是在我瞎眼之後,一個自稱是林悅瑤的女人。」

  林悅瑤不說話,居沐兒又道:「我一待字閨中女流,沒去過花樓,沒見過真正的林悅瑤,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沒聽過她的聲音。所以那個時候,你說你是林悅瑤,又與我談的是一白兄,我便完全沒懷疑。」

  「只怪我學藝不精,是嗎?我倒是覺得自己彈得很不錯,要不怎敢在你面前彈琴。花娘學琴的那個場合,確是收集消息的好機會,我不想錯過。可原來一步錯,便步步錯了。」

  居沐兒沒接話,算是默認。

  林悅瑤又道:「遊船那日我是有些擔心,好在那林悅瑤一句話也沒說,彈完琴就下去了。華一白死後,她便沉默寡言,少與人接觸。這正好讓我方便行事。那日你離席,我馬上出去與你會面,這時機抓得如此好,任誰也不會想到不是一個人吧?」

  「那的確讓我很驚訝。但從琴音聽來,彈琴的確不是同一人。我雖沒別的本事,但聽琴辨音卻不會出錯。我迷惑了好一陣,後來我拿到了你掉換的琴譜,確認你果然在中間搗鬼時,我終於想明白了。」

  「想明白我不是林悅瑤?」

  「我想明白了,你是林悅瑤身邊的人。所以你才會對一白兄與她的事這麼清楚,所以我給惜春堂遞消息你都能收到,所以遊船時你能馬上出現在我面前,你根本就是一直守在林悅瑤身邊。你非但監視了我,更是對她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所以你才敢冒充她。我眼不能視物,自然看不得模樣,而花娘習琴戴著面紗,相互不稱姓名,你只要避過這一關,又能確保我沒機會聽到林悅瑤的聲音,就能將我一直蒙騙下去。」

  「可沒料到你有機會聽到她彈琴。」假林悅瑤恨恨地微瞇了眼,「可你知道我是假的又如何?之前你已知曉我接近你另有目的,我是不是林悅瑤又有什麼關係?」

  「自然是大有關係。你不是林悅瑤這件事,讓我多了很多想法。比如為何你要用一白兄死得蹊蹺這個理由來接近我,既然你不想我查下去,為何還要告訴我這個?」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麼。毫無保留,主動地告訴我一切。」

  「確是如此。而且你也只有用林悅瑤的身份來與我說這些,我才可能相信你。而你冒充她讓我想到了,你也必然同時在監視著她。事實上,一開始你必是覺得她比我更危險。」

  「一個痛失所愛的女人,的確比一個不相干的盲女更讓人覺得棘手。」假林悅瑤冷笑一聲,「如今看來,是我一開始的判斷錯了。」

  居沐兒挨著牆挪了挪:「林悅瑤失蹤,讓你有些慌吧?她不見了,脫離了你的控制,你找不到她,所以乾脆將計就計,也離開惜春堂,好就近看著我。你說什麼易裝別人不會認出你是林悅瑤,又讓我喚你小藍,是因為你在尋常地方住,不能總戴個面紗,你其實不擔心別人看到你的臉,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林悅瑤,沒人會抓捕你,你要擔心的,是被人揭穿你不是她。你若不是她,那你是誰?人總是有身份的,你當然也不例外,一旦你的身份被人識穿,那你背後的那個人就容易被找到了。」

  「你繼續賣弄你的小聰明吧,這只會讓我更想殺你。」假林悅瑤逼近居沐兒兩步。

  「你若不讓我說完,你會後悔。」居沐兒雖然還是一臉害怕,卻大聲道,「我知道林悅瑤在哪裡。」

  「在哪兒?」假林悅瑤喝問。

  「在安全的地方。」

  假林悅瑤不說話。

  居沐兒又道:「我沒有蒙你,你殺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哼,你以為這樣便能活命?」

  「林悅瑤的重要性,你自然是會衡量的。她對一白兄情深義重,你在她身邊守著,定是知曉她的感情。她如今逃脫出去,本已無事,可如若我死了,她便知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從中搗鬼,她能預見她的下場,自然不會就此罷手。你知她若深,她也必是知道你的。你若是不殺我,我可以帶你找到她,我們商量個辦法,讓這件事就此平息,誰也別再追究誰了,如何?」

  「你當我是傻子嗎?」

  「你自然不傻的,可我也不想死。你說得對,師伯音和華一白與我沒甚關係,二爺惱我多管閒事,這才鬧了一場,我如今也想挽回一切。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如今生死攸關,我自然分得清形勢。」

  「你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居沐兒抿緊嘴,忽道:「你在惜春堂做嬤嬤,自然是見多識廣的。」

  假林悅瑤雙目微睜,吃了一驚。

  「你不是廳堂裡的管事嬤嬤,不用拋頭露面,但分管著各屋裡的姑娘,所以你能監控著林悅瑤的一舉一動,能截住我遞過去的消息,能隨意走出樓裡。是不是?」居沐兒聽見自己心臟亂跳的聲響,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可以再拖延的籌碼了。

  假林悅瑤沒有說話,居沐兒知道她又猜對了。

  「若沒人告訴,我是不會知道這些的。」居沐兒繼續編。

  「林悅瑤?」

  「不然她怎會好端端的就失蹤?」

  「我還真是大意了。」假林悅瑤盯著居沐兒道,「說起來,我還是挺喜歡悅瑤的。那姑娘聰明伶俐,又聽話乖巧,比你不知討人歡喜多少倍。」她猛地一頓,厲聲道,「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

  「你答應不殺我,我便告訴你。」

  「不殺你?我一刀一刀剮了你,看你說不說!」

  她邊喝著邊邁前幾步,正要過去抓住居沐兒,不料腹間猛地一痛,似有利物穿刺而入。

  假林悅瑤慘叫一聲,不敢置信地低頭一看,身上鮮血冒了出來,染紅了她腹間的衣裳。這時候居沐兒猛地衝過來,狠狠揮杖一掃,打在假林悅瑤的肩上。

  林悅瑤猝不及防,又是一聲痛叫,栽倒在地。

  居沐兒一擊得手,卻不戀戰。她不知道剛才那鏢擊到了哪裡,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杖打在什麼部位,她看不到林悅瑤的狀況,只能憑著聲響判斷她倒在了地上。

  居沐兒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她裝得惶恐害怕降了這女人的防心,又用手杖裡的暗器攻她個不備,但她不認為自己有本事將這假林悅瑤打敗。如果那鏢只是傷了這女人的皮毛,如果這女人果真是會武的,那她再戰只有等死的份兒。

  居沐兒說了半天話,拖到這一刻,就是為了等待救援,可是屋外毫無動靜,她也完全沒了拖下去的辦法,危急之時,她只能鋌而走險。

  方纔說話之時,居沐兒已將要做的舉動都想了一遍。所以此時她一擊得手停也未停,迅速衝到桌邊一掃桌面,蠟燭倒下,火光滅了。居沐兒手忙腳亂,搶過那蠟燭悶不吭聲蹲身一滾,躲進了床底。

  屋子裡很安靜,一點聲響都沒有。

  居沐兒大氣都不敢喘,只聽到自己如鼓的心跳。

  她等了很久,屋子裡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居沐兒的冷汗下了來,雖然林悅瑤很有可能被擊倒不省人事,但她還是不敢動。她怕有假。

  屋子裡繼續安靜著,居沐兒繼續躲在床底一動不動。安靜將這屋裡的恐怖氣氛升至極點,居沐兒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如果假林悅瑤真的不能動彈了,如果她死了,那門外她的同夥會怎麼辦?他們有幾個人?她自己該怎麼出這個屋子?

  她還能見到二爺嗎?

  居沐兒剛走神想到龍二,忽地聽到了那個女人的笑聲。

  鬼魅一般,陰冷寒森的笑聲飄在空中。

  「你果然沉得住氣,你果然狡猾。」是假林悅瑤,她沒事!

  居沐兒閉了閉眼,汗濕透了衣裳,她覺得很冷。

  「我倒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藏了暗器。」

  居沐兒聽著假林悅瑤如是說,聽著地面摩擦的聲響,像是她正在爬起來。

  「你以為偷襲我就能脫身?你以為把蠟燭弄滅把我變成跟你一樣的瞎子你就能逃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根本插翅難飛。」

  假林悅瑤很生氣。她中招之後倒地,眼看居沐兒滅了燭光,眼前一下便黑了下來。她當然明白居沐兒的打算。陰沉天,無月光,她本是找了這樣的時機過來殺她,她不想被別人看到,卻沒想到也給了居沐兒機會。

  屋裡伸手不見五指,假林悅瑤知道這樣的環境裡她不比一個瞎子強多少,所以她也使了計。她先不動,裝死。這種狀況下正常人會過去摸摸她,探探她的鼻息,或是碰碰她,看她有無反應。只要居沐兒一過來,她便能抓到她,殺了她。

  可是她裝了很久,居沐兒都沒有過來,甚至在這屋子裡都沒有任何聲音,就好像是燭光滅掉的那一瞬間,她就憑空消失了。

  可假林悅瑤知道居沐兒沒消失,她躲在屋子裡的某個角落,也許就在牆角,也許縮在櫃子後面。她要把她逼出來,她會找到她的。

  找到她,就殺了她!

  居沐兒聽見她的聲音在屋子裡飄,又聽見她碰撞到桌櫃椅子的聲響,似乎她正在滿屋子搜尋她。

  居沐兒一動不動。

  假林悅瑤滿屋子轉,說話恐嚇,可她沒有找到居沐兒。她側耳傾聽,也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這時候她覺得自己很虛弱,似乎力氣快要用盡。不只是傷口流血的問題,她還覺得四肢有些麻。

  那個鏢居然有毒。

  假林悅瑤摸到了椅子,她坐了下來,喘著粗氣。她知道居沐兒就在這屋裡,屋子不大,她不可能躲到哪裡去。只是自己現在受傷中毒,撐不了多久了,如果她死了,那狡猾的居沐兒是不是能騙過門外的人?那居沐兒總有些出人意料的舉動,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她真有辦法脫身呢,就如同現在她把自己擊傷一樣。

  假林悅瑤坐在那兒,沒浪費力氣再說話。她腦子裡只有一件事,在她死之前,她要把居沐兒殺掉。

  一定要親手殺掉她。

  可是她現在找不到她了,她沒有力氣找了。

  假林悅瑤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摸了摸身上,露出了微笑。她掏出火折子,點著了,藉著那光掃了一眼屋裡。

  屋子裡沒有居沐兒。

  假林悅瑤愣了,她腦子空空,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感覺身上越來越麻,她沒有時間了。她看到桌上有些書冊,於是咬牙撐著身子摸過去,用火折子將書冊點著了。

  她來之前曾經想過,如果事情出了什麼意外,就算是同歸於盡,她也要這居沐兒死!

  她絕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他。

  這世上的好男人不多了,她有幸遇到一個,雖然可惜不是她的,但她遠遠看著已是心滿意足,能為他效力報恩更是上天對她的恩賜。

  居沐兒有一點說得對,她一開始便忌憚林悅瑤,那是因為林悅瑤對華一白有情。心中有情的女人是很可怕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所以她防著林悅瑤,比防著居沐兒更甚。

  可原來她錯了!

  心中有義的女人同樣可怕。

  假林悅瑤點著了書冊,用書冊點著了桌上可以點著的所有東西。然後她藉著火光打量了一下這屋裡,她還是看不到居沐兒在哪兒,可是無妨,這困室之中,火能燒盡一切。

  她抄起一本吐著火舌的書冊,將它丟到了床上。

  床帳和被褥很快燒著了。

  在書冊丟上床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居沐兒藏身的地方—床底下。

  她微瞇眼,正想拼了力氣衝過去,這時候卻聽到外頭傳來了呼喝打鬥的聲響。

  假林悅瑤一愣,但很快將這動靜拋諸腦後。沒關係了,她不怕死,她要與居沐兒一起喪身在此。也許這樣反而是好的,她從此便會深深印在他心裡。他會知道,她為了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假林悅瑤在自己的腿上劃了一刀,劇痛讓她頓時精神一振,似乎行動又能敏捷起來。她撲向床鋪,向床底摸去。

  雖然火能燒盡一切,但她更希望她能親手結果居沐兒的生命。

  床上的火越來越大,只片刻之間便真正燒了起來。假林悅瑤伏低身子要往床底看,卻不料一根手杖猛地戳了過來,正戳到她的臉上。

  假林悅瑤痛叫一聲,卻反應很快地抓住了那手杖用力往外一拖。居沐兒一聲大叫,被拖出床底,手杖脫手,她翻滾著撞到椅子上。

  假林悅瑤手持手杖,用力朝居沐兒身上猛擊。這一下打在了居沐兒的背上,她痛叫一聲,拿起椅子朝著假林悅瑤的方向砸去。

  假林悅瑤微側身便躲開了椅子。

  門外打鬥聲響未停,她心裡知道事不宜遲,於是一把丟開手杖,從腰間拔出匕首撲向居沐兒。

  居沐兒連滾帶爬往前跑,手按到了一張飄落在地上的燃著的紙,劇痛由掌心瞬間傳到身體裡,可她顧不得理會,也不敢停,只是這小小的屋子讓她的掙扎逃跑顯得徒勞。

  假林悅瑤三兩步趕了上來,一把揪著她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扯起來,又反手一摔將她甩在地上。居沐兒被摔得頭暈眼花,頭皮奇痛。下一瞬,她身上一沉,假林悅瑤壓了上來。

  此時的假林悅瑤雙目赤紅,動作僵硬,毒性遊走全身,而她全憑著一股怨惱之氣支撐著行動。她惡狠狠地按著居沐兒,大喝一聲,高高舉起了匕首。

  匕首還沒落下,她胸前卻是一股劇痛。這劇痛飛快躥進全身,令她整個人都僵住。她不敢置信,她不想理會,她想將手中的匕首刺進居沐兒的身體裡,可她卻連匕首都要握不住了。

  劇痛再次襲來,她聽到一聲悶響,感覺胸前有血液迸出,緊接著再一次劇痛,她終於握不住匕首,隨著匡啷一聲,匕首摔在地上,而她也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假林悅瑤最後看到的東西,是落在地上的居沐兒的手杖。那手杖頂上少了一小截,中間是空的。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她以為暗器是最後一招,原來不是……

  居沐兒抖著手,將匕首從假林悅瑤的身體裡拔了出來。火舌捲著焦味,再混著一屋子的血腥味道,讓居沐兒又是咳又是想吐。她趴在地上,往門口爬去,手上、身上黏著的血讓她感到噁心,但她知道她不能洩氣,她要活下去,她要見到二爺。

  房門確實是從外面閂住了,居沐兒拉不開。屋子裡全是煙,屋外頭是激烈的打鬥呼喝,居沐兒靠在門框側邊牆上,她想喊救命,但一張嘴就被煙灌滿了喉嚨。於是她用力地咳著,蹲了下來。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門被拍開。一個男子聲音大叫著:「夫人!」

  居沐兒聽過這個人的聲音,他是龍府的護衛。她聽到他跑進了屋子,她用力咳著,衝著他的聲音的方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