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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耍心計悄埋禍端(3)

  「我說的是真心話。」居沐兒揉揉屁股,賴在龍二身上不走了,抱著他的脖子撒嬌。

  龍二卻還有氣要撒,他一戳她的額頭:「你亂花銀子,此一罪也。與那陳良澤勾勾搭搭,此二罪也。你自己說,那又是怎麼回事?」

  「舊友重逢,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又難得有人陪我彈琴,所以就多聊了聊。」

  「多聊了聊?那用得著三天兩頭地去嗎?」龍二聽得她輕描淡寫地說這事就更氣。

  他不在意雲青賢,因為那傢伙在居沐兒心裡屁也不是。可陳良澤不同,青梅竹馬,情深義重,當年退婚的理由還挺悲情。況且退婚是居沐兒提的,她對陳良澤興許還有幾分愧疚之情。

  這人吧,就怕這情那情的攢得太多,一多就亂。

  龍二瞪著居沐兒,她明明心裡明白他的心思,他可不是什麼大方的人,這走了一趟遠門她就又鬧這樣又鬧那樣的,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相公,你在瞪我嗎?」

  「哼。」

  「相公莫氣,我認錯了還不行嗎?」

  「你錯哪兒了?」

  「我不該花銀子。」居沐兒低著頭,手指擰著衣角,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龍二吸口氣,想罵罵不出來,只得又戳她的額頭:「有說不能花銀子嗎?是不該花的不能亂花。要是很必要的,必須要買的,那才能花。」

  居沐兒點點頭:「知道了,必須要買的就能花。」

  龍二一噎,怎麼又覺得哪裡不對了?他皺起眉頭看她委屈的樣子,想想罷了罷了,錢銀的事不與她計較,反正囑咐好了賬房,以後夫人的花銷都得經他同意才行,這樣諒她也花不到哪裡去。

  「那那個陳良澤呢?」龍二最在意的是這個。他不在乎外頭說什麼,但他很在意他家沐兒去見他。

  「以後再不見了,總行了吧?」居沐兒完全沒掙扎,很快妥協。

  「不能就這麼算了。」龍二一得勢就開始擺威風,「還是得罰你。」

  「不要罰我,我都認錯了。」居沐兒很配合地認。

  「不行。」龍二把夫人推到一邊,大聲道,「龍居氏,你品行不端,不知檢點,罰你面壁思過三日,禁足不得外出,食齋獨眠,認真思過。日後若有再犯,定然重罰。」

  居沐兒點點頭,輕聲問:「那相公要睡哪裡?」

  龍二一噎:「你管爺睡哪兒!」

  「我不用睡柴房嗎?」

  龍二又一噎,上前一步戳她的腦門:「你這個不會討歡心的。」

  居沐兒撲上前把他抱住,她確是個不會討歡心的。

  這天夜裡,龍二在另一間廂房睡。全府上下都知道夫人做錯了事,二爺罰她了。

  居沐兒躺在床上,想著事情的發展一如她所料,順順利利,可她卻一點也沒法開懷。她想著龍二對她的體貼,他罰她,是為了服眾,是讓她日後的日子好過。明明是她錯了,他卻還對她這般好。

  她想著她那一步步的計劃,想著不久之後的別離,忍不住淚如雨下。

  龍二也睡不著,他越想越氣,明明緊趕慢趕回了家,想著每晚可以抱著媳婦兒睡個好覺,結果她偏偏要鬧他。她到底要做什麼?她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蠢事?難道真是他第一次離家她太想念他所以犯傻了?

  龍二越想越不高興,總之這個女人亂花錢銀,還見別的男子,無論理由是什麼,這都太不應該了。

  可是縱然如此,睡到半夜也沒睡著的龍二爺還是沒忍住,他偷偷潛回了房,摸回了自個兒的床上,抱住了自個兒的媳婦兒,這才踏踏實實地睡了過去。

  居沐兒受罰的三天很快過去。

  她這三天閉門不出,天天齋飯素菜。丫環們得了令不許陪她解悶,龍二自己也鮮少回屋。當然他夜裡偷偷潛回去這事誰也沒告訴。

  如此一來,居沐兒貌似被罰得可憐兮兮,余嬤嬤有些不忍,來看了她一回,寬慰了幾句。

  三天過去,龍二爺只差沒敲鑼打鼓地搬回了自己屋裡。嬤嬤下人們安分聽話,居沐兒談笑如常,一切似乎都如往昔。

  可好日子沒過兩日,讓龍二傻眼的事發生了。

  這日賬房先生小心翼翼地來,吞吞吐吐向龍二報:「二爺,二夫人要買琴。」

  龍二一聽,不高興了:「她要買琴為何找你說?」不是應該找他這個當相公的撒撒嬌求買琴才對嗎?

  「不是夫人與我說的。是夫人已經買了,琴鋪掌櫃來找我討錢的。」

  龍二一愣:「買了?」

  「是的。夫人說,二爺說了,必須買的東西是可以買的,她說二爺同意的。」

  必須買的東西—琴算嗎?龍二額角抽搐。

  賬房先生繼續道:「可那琴實在是太貴重,我不敢做主,所以趕緊過來報二爺。」

  太貴重?龍二決定先給自己倒杯茶喝,定定神。

  茶喝下去了,他問:「多少錢?」

  「八萬八千兩……」

  「什麼?」賬房先生話沒說完,龍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八萬八千兩?什麼破琴能值八萬八千兩銀子!金子做的嗎?」

  「不,不是。」賬房先生直冒汗,「是金子。」

  「真是金子做的?」龍二揚高了聲音,不敢置信。金子做的琴,這麼俗氣,他家沐兒會喜歡?她的喜好何時變得如此了?

  「不,不是金子做的琴。是要付八萬八千兩金子。」

  匡啷一聲,龍二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裂成兩半。

  八萬八千兩,金子!

  很好,非常好!龍二咬牙切齒,火氣騰騰往上冒。這個敗家媳婦兒,她的膽子還真夠大的。

  「她在哪兒?」

  「啊,那掌櫃正在賬房處等著。」

  「我是問夫人。」

  「這個,屬下並不知曉。」

  龍二黑著臉:「你打發那個掌櫃走,這琴不買。」他說罷大踏步往外走,回院子找他那敗家媳婦兒算賬去了。

  居沐兒果然在院子裡,她正興高采烈地跟丫環們講那台「傳奇之琴」,什麼「龍鳳合鳴」「千古之音」……

  龍二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把她拎進了屋裡。

  「我不在的時候,你弄那些小動作就是想試試我,對不對?」龍二背著手,在屋裡來回踱著步子,「我若能容得你那般花費,你便對這台八萬八千兩金下手,對不對?」

  居沐兒低頭不說話。

  「你之前說什麼買琴會心裡歡喜,也全是試探對不對?」龍二越說越生氣。

  居沐兒低著腦袋小聲道:「那是台好琴,絕世之作,世上再沒有第二台了。那掌櫃是不賣的,那是他家的鎮店之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與他斗琴鬥智,才把琴贏回來的。八萬八這個價,已經很值了。」

  龍二瞪目,她還真敢說,八萬八千兩金啊,她以為是一把沙子嗎?就是他買鋪子花銷最大的一筆,也沒有這個數的一半多。她居然還說很值,她到底有沒有錢銀的概念?

  「相公,這琴保值保價,越放越是值錢,相公買回來,定然不會虧的。」

  還越放越值錢?龍二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你道人人都跟你這個冤大頭似的花金子買塊爛木頭回來?

  龍二在屋子裡轉來轉去,終於擠出一句話:「相公重要還是那破琴重要?」

  「相公已經是我的了,可是琴還不是。」

  龍二噎住。好,很好,真是伶牙俐齒。

  「有相公就沒那琴,你死了這心吧。」

  居沐兒低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龍二看得更是惱火,大聲喝:「不許哭。這事就這般定了,日後你花錢,每一筆都得先問了我。」

  居沐兒哭得更厲害,抽泣起來。

  龍二瞪她:「哭什麼哭,八萬八千兩金,你還有理了?」

  居沐兒搖頭,忽然走過來抱住了龍二,把頭埋在他的肩窩用力大聲地哭:「相公,相公,我真的很喜歡,相公,世上再沒有了,是唯一的,我很喜歡。」

  龍二硬起心腸:「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多了,你喜歡的不一定就能要。」

  「相公說得對。」居沐兒號啕大哭。

  「你好好反省……」龍二刻意忽視掉她的眼淚。

  可他話還沒說完,居沐兒卻大聲叫:「我要回娘家。」

  這話又讓龍二怒火沖天:「回便回,你就在娘家裡好好思過。我不允你,便不許回來。」說罷,丟下大哭不止的居沐兒,轉身出去讓丫環給她收拾行李。

  居沐兒真的回娘家去了,小竹、小蘋戰戰兢兢,嚇得不輕。二爺黑著臉讓她們收拾夫人的行李,卻又囑咐不能教夫人餓著了,不能教夫人熱著了,不能讓夫人見別的男人,只准在娘家裡閉門思過。

  小竹、小蘋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夫人又亂花錢惹了二爺不高興。可夫人哭成這樣,她們也不好問,只得硬著頭皮默默陪居沐兒住進了居家酒鋪。

  一日無話。到了第二日,龍二的氣還沒有消。一晚上沒有媳婦兒可抱睡不踏實讓他相當暴躁。可更氣人的事來了,居沐兒居然寫了一封信讓小竹給送過來,字寫得歪七扭八,顯然出自她的手。信上說夫妻趣味不同,難以相處,望夫君研習琴技,陶冶情操,如若不然,唯有休夫一途。

  龍二氣得當場把那信撕得粉碎。這盲女真是越發膽大了,還敢拿休夫之事逗弄他。讓他習琴養性,陶冶情操,是嫌棄他了?

  對,她一直嫌棄他的,打剛認識開始她就嫌棄他粗鄙。誰才是她那趣味相投的良人?陳良澤那類的?

  龍二氣極,讓人備筆墨。她會嚇唬人,他也會。她會寫休夫警告,他也能寫休妻書,而且他比她寫得更好。

  龍二認真寫了,揉碎了一頁又一頁,務必要寫一篇字體灑脫、內容豐富、條理分明、頭頭是道的休妻書嚇唬她。他列舉了所有他能想到的罪狀,什麼不事勞作、無出、不節儉持家、對夫君不恭敬、善妒、碎嘴、惹是非、招惹市坊惡語、有損夫家聲譽等。

  細數一數,竟列了二十多條罪狀,每一條都夠休她一遍的。龍二看著數著,忽然覺得這世上真是沒理可說,明明這娘子壞成這樣了,為什麼他還喜歡得要命?雖然現在他生她的氣,可他心裡知道,他喜歡她,就如同她喜歡那台琴一樣。

  世上再沒有了,那是唯一的—他忽然想到她這句話。

  龍二這麼想著,把那信封好,讓小竹送給居沐兒,還囑咐:「回去後,給她好好念,讓她背下來,回頭哪一條再犯,爺定好好整治她。」

  小竹嚇得連連點頭,捧著那信走了。剛出門口,又被龍二叫住:「你們好生伺候著夫人,早點哄她回來。若三日內夫人回家,你們有賞。否則,重罰!」

  小竹聽罷,腳底抹油趕緊往居家酒鋪跑,恨不得立時便將居沐兒綁回來。

  龍二靠在椅背上,看著他撕的那一地紙,心裡「哼」了一聲,跟爺鬧脾氣,回來了看爺不整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