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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亂彈琴寶兒惹禍(1)

  龍二這邊新婚愉悅,卻沒想他的護衛李柯開始有了苦惱,他被個姑娘纏上了。

  那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蘇晴。

  蘇晴自從被李柯救下後,就開始琢磨一件事。

  她拎了些吃食去龍府找李柯。李柯很意外,小姑娘卻說是拜個晚年來了,順便謝謝當日在山上的救命之恩。

  李柯一愣,這元宵節都過了,居姑娘也變成他家二夫人了,這蘇晴拜的晚年還真是夠晚的。

  李柯接了東西,道了謝。蘇晴卻還不走:「我還想與李大哥敘敘話。」

  敘話?

  李柯撓撓頭。他在龍府當差這麼多年,倒還真是有丫環姑娘的羞答答找他敘話。這敘話裡的門道多,李柯也是知道的,除卻他自己的經驗,光是看姑娘家找二爺的敘話李柯也能知道這裡頭的意思。可是也不知為何,找他敘話的姑娘是有,可總是沒幾回便不敘了,他最後也沒能敘出個媳婦來。

  可蘇晴這會兒坦蕩蕩地跟他說「敘話」,李柯覺得不是那麼個意思,一來是因為蘇晴年紀小,二來李柯總覺得她與他家二夫人一樣,反應賊快,心眼賊多。

  所以應該跟從前那些丫環姑娘的不一樣。也幸好不一樣,李柯這才敢答應跟她「敘話」。

  李柯住的是護衛的院子,覺得領個小姑娘回去不方便,乾脆便帶了蘇晴逛了逛龍府。蘇晴這兒看看那兒看看,顯了好奇卻不羨慕,只隨口問了問這是哪兒那是哪兒,便好像沒什麼好敘的了。

  李柯等著她說話,心想她大概是想問些二爺的事,幫著二夫人打聽。可等了等,終於等到蘇晴說正事,她卻是說:「李大哥,你收我做徒弟吧。」

  李柯驚得嘴張得老大。

  「就是教我武藝,我拜你為師。」

  李柯沒言語,作為一個忠心耿耿又正直的護衛,他不認為自己與主子夫人的義妹建立師徒關係是件適合的事。

  蘇晴看出他不樂意,又道:「我會給銀子的。」

  李柯狐疑,這丫頭不是窮得要死,哪來的銀子?蘇晴又看懂他的眼神了,又說:「我這會兒是沒銀子,可以後我會有的,我可以給師傅養老。」

  李柯無語問蒼天。他李柯雖是不才,可每月的月錢也是不少的。他四肢健全,身體康健,絕不會淪落到要一個賣花小姑娘養老的悲慘境地吧。

  老天當然沒回話,就是蘇晴又強調了一遍:「真的,我可以給師傅養老。」

  李柯對著她那張貌似誠懇的臉,最後擠出一句:「姑娘啊,你養好你娘就行。」

  「那就是師傅不用我養老也可以教我武藝,是吧?」

  「不是。」李柯好想逃。

  「那是怎樣?」

  「我……我不能亂收徒弟。」

  「沒讓你亂收,是要認真收。」

  李柯深吸氣,終於想出一句:「這個,你知道,我是龍府的護衛,不是街上開武館收徒的武師。」

  「我知道啊,我覺得你比開武館的武師更信得過,而且武館要先收銀子的。」

  李柯在心裡歎氣。所以不是信得過的問題,是不能用養老這招賒賬的問題,這個她是怎麼想出來的?這二夫人身邊,還真是沒一個平常普通的人物啊。

  李柯想了想又道:「我的意思是,我是龍府的護衛,是歸二爺管的,所以我能不能收徒弟,不是我說了算,得讓二爺點頭才行。」

  這理由很充分,蘇晴想了想接受了:「那行,我找姐姐與二爺說去。師傅你等著我的好消息。」

  誰是你師傅?這哪裡會是好消息?

  不待李柯反應,蘇晴已經很瀟灑地揮手道別,告辭離去了。

  待到居沐兒過門後的第六日,龍二依禮陪著她歸寧,回了一趟居家酒鋪。蘇晴就悄悄地把想學武的事與居沐兒說了,求她給二爺吹吹枕邊風,讓他答應。居沐兒心裡一動,知道蘇晴的意思。這丫頭甚是伶俐,遭劫之後她對她托付的事就沒再問,好像什麼都沒聽見過,但這會兒卻是在做著防範的準備。

  居沐兒一口應承下來,她拖累了蘇晴,定是要為她做些什麼事才好。蘇晴學些武藝防身,也是好的。

  沒料到這事跟龍二一說,龍二倒是受了啟發。他覺得他家沐兒身子骨弱,家法伺候兩天就胳膊疼腿疼的,也該好好強健筋骨才是。

  於是龍二爺吩咐下去,李柯即日起收蘇晴為徒。而二爺自己,打算親自教導他家媳婦兒練練武藝。

  居沐兒的聰明伶俐是打小便顯露無遺的。她過目不忘,聽曲辨音,飽讀詩書,落筆有神,彈琴的本事就更是不必說了。但她有一樣也許算是缺點的缺點—貪睡不愛動。

  她能睡半天彈半天琴,卻不樂意跑跳半個時辰。她讀書識字都有天分,卻對武藝、舞蹈這類事沒興趣。

  所以當龍二宣佈要教她練武時,她給出的反應是目瞪口呆。

  龍二又說了一遍,她繼續保持呆若木雞的狀態。

  龍二戳她的腦袋:「要認真地好好學好好練,知道嗎?別浪費爺的時間。」

  居沐兒挨了這一戳,表情不呆了,皺了臉變成了欲哭無淚。

  雖然居沐兒沒敢挑明說不練,但龍二太瞭解她了。看她那磨磨蹭蹭的小模樣,又想到她羸弱的小身板,貪睡不愛動,走路慢騰騰,便料定他這媳婦兒鐵定是不樂意的。

  可是不樂意也不行,這時候是該爺們兒拿出鐵腕氣魄來。

  於是這事板上釘了釘,不容駁議。龍二還琢磨好了,居沐兒看不見,練的必須是簡單的,加上只為強身健體,所以練練馬步,動動拳腳便好。

  居沐兒自己原是萬般不願動,在心裡盤算了各種借口打算一到時候就推拒。但那日龍二又到府衙詢問劫案一事,得知邱若明仍是毫無頭緒,案情毫無進展,逃脫的那兩名劫匪也不見蹤跡。而龍府這邊,探子們也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這讓龍二甚是不快。

  居沐兒聽了這消息,把所有不願練武的借口理由都吞進了肚子,她決定還是聽龍二的話,練一練好了。

  第一天,龍二先教她最簡單的—站馬步。

  他手把手,耐心幫她調整姿勢,可她半蹲還不到一盞茶工夫,腿便抖得像抽筋。到了夜裡,他碰一下她便痛號一聲,弄得他這為人夫君的,想對媳婦兒「用家法」都覺得自己是禽獸。

  他當然不是禽獸。於是他憋著一肚子怨氣幫媳婦兒泡腳揉腿。揉著揉著,媳婦兒嗷嗷喊痛,而他火熱難挨,兩口子都難過得撐到半夜才睡著了。

  第二天,龍二爺決定改讓她練出拳。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就是出右拳,收回來,再出左拳,再收回來。可練這個還是要站馬步的,但一想起昨天的慘狀,龍二主動幫居沐兒偷懶,他說站開腿練練就行,不必講究馬步姿勢。

  他不講究了,居沐兒當然更不講究。於是她隨便站著,左一拳右一拳地開練了。

  龍二看了一小會兒便忍不住撫額扭臉。昨日馬步站得丑便算了,今日只是出拳而已,活像鬼上身又是怎麼回事?

  正不忍看,忽聽得咚的一聲響。龍二嚇了一跳,轉臉一瞧,居沐兒栽倒在了地上。龍二急忙過去扶,看居沐兒摔髒了衣裳,撇著嘴一臉委屈。

  龍二愣了又愣,忍不住想笑。鬼上身便罷了,站著出拳頭都能把自己給摔了,這等本事,嗯,他完全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詞來形容。

  龍二笑不停,居沐兒卻是漲紅臉繼續練,連白眼都不屑給他一個。

  這天夜裡,居沐兒不止腿痛,胳膊也痛得厲害。龍二爺鬱悶得頭頂冒煙,除了幫媳婦兒揉腿,還得幫她揉胳膊。忙乎了一晚,他一點為人夫君該拿的好處也沒拿著。這一夜,夫妻倆又是撐到半夜才睡著。

  第三天,龍二爺心情很不好,一早起床就處於相當煩躁的狀態中。居沐兒睡著懶覺,他沒吵她,自己洗漱好吃了早飯便到忙。一邊忙著一邊走神,琢磨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照這般練,他家沐兒沒練出什麼名堂來,他怕是就得憋出病來。可是才兩天他便打了退堂鼓,那他在媳婦兒面前的威嚴何存?

  這事一直到下午他還沒想好對策,可居沐兒練功的時候又到了,龍二沒精打采地過去。今天既不想讓她蹲馬步,也不想讓她練出拳了,他想了想,還是讓她隨便比畫比畫,動動胳膊動動腳便好。

  居沐兒眼睛看不見,龍二不能比畫動作給她看,當然也不能自打耳光地說你隨便動動便好,於是他裝作很認真地帶著居沐兒的手臂,幫她擺動作調姿勢。

  居沐兒咬著牙,忍著腿和胳膊的疼努力學習,可惜舞出來的動作依舊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她自己想來也是知曉,苦著一張臉甚是沮喪。

  龍二心裡歎息,開始覺得自己想讓她練武這主意真是爛到不能再爛。且不說她在這方面毫無天分,更糟的是,他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果然這連著三日,居沐兒這裡痛那裡痛,全身無一不痛。龍二爺只有一處痛,痛得他心肝都顫,悔恨不已。

  第四日,龍二爺相當誠懇地讓媳婦兒休息幾天。居沐兒的鬥志也確實被這前三天折磨光了,於是偷懶了幾日,吃了睡,睡了吃,好好養了養痛胳膊痛腿的。只是酸痛稍好,龍二爺就把她撲到床上,實施了「家法」。

  兩口子連著兩日夜夜舞春光,拉練旖旎功夫。連番折騰下來,居沐兒覺得這消耗的體力絕不比練武差。

  如此這般,兩口子的日子過得甜膩,當中雖有小小不如意,但總的來說,龍二還是對這成親後的日子相當滿意的。

  這日,龍府裡來了訪客,說是要見二夫人居沐兒。

  龍二在接到僕人來報,皺了眉頭,他放下手裡的事務,親自去見了一見。

  來者是錢江義。他來找居沐兒,居然是為了一件國事。

  「前幾日禮部樂司府遣人來我的琴館,說是西閔國琴師禮團將來訪我國,明著是說相拜琴藝,但挑釁比拚之意明顯。我蕭國琴瑟之藝聞名天下,所以皇上對此事甚是重視,特下旨意,除了樂司府的琴師,還要再挑選一些民間琴師一起迎戰,以顯國技。」

  龍二有些不耐,意思意思地客氣道:「錢公子技藝出眾,被樂司府選中,當真可喜可賀。」

  錢江義低頭施禮謙虛了幾句,又道:「樂司府還讓我再推舉幾位,我想起居姑娘……」說到這裡見龍二眼一橫,醒悟過來趕緊改口,「啊,是龍夫人。我想起龍夫人在琴瑟之藝上也是頗有名望,所以特來相邀,共赴盛會,也算為國之榮辱出一份力。」

  龍二皺起眉頭,很不喜歡錢江義最後那頂大帽子壓下來。他龍家三代將軍征戰沙場,爺爺是開國將軍,父親為國捐軀,現在他家老大還頂著大將軍的名頭保家衛國。這小小的琴師拿什麼為國出力這種事到他龍府來說教,當真是荒謬。

  錢江義看龍二的臉色,心下惶惶。他也不知為何,兩次見著這龍二爺都覺得他氣勢壓人,自己便沒來由地感到緊張,好在他還惦記著此行的目的,於是道:「不知龍夫人是否方便見我一面?」

  龍二盯著他看,原想著堵他幾句,打發他走。但又一想沐兒嫁進他家這小半個月裡,雖沒甚抱怨,但每天接觸的事務都與原先在家裡不一樣,他一直沒見過她彈琴,她會不會不習慣,會不會覺得悶呢?

  這麼一想,龍二便遣了丫環去叫居沐兒來。如果她對跟什麼別國琴使比拚琴技有興趣,他便讓她去。

  居沐兒來了,聽得錢江義所說,她靜默了一會兒,然後笑道:「我疏於練琴已不是一時半會兒了,怕是難擔重任。況且如今我又已為人婦,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

  居沐兒的拒絕讓錢江義非常詫異,急忙勸:「龍夫人,那西閔國的首席琴師便是女子,樂司府那邊和我們推薦的人選裡,除你之外,全是男琴師。我左思右想,再想不到比你琴技更出色的女子來,還請居姑娘三思。」

  這話說得,是怕男斗女,就算贏了琴也不夠威風嗎?

  居沐兒搖搖頭:「琴瑟之藝,不限男女,不限年歲。錢公子莫多慮了。」她說到這裡,向龍二的方向伸出手,喚了聲,「相公。」

  龍二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借他之力把事情推拒乾淨。龍二為她對自己的依靠感到開心,他彎起嘴角,對錢江義道:「錢公子,我夫人說得明白,我也不太喜歡她拋頭露臉。我與禮部田尚書頗相熟,若是錢公子覺得此事不好交差,我可以親自去與樂司府推拒此事,不讓錢公子為難,這般可好?」

  錢江義聽了急忙擺手。這裡面的意思他明白,人家把禮部田尚書都搬出來了,他這布衣琴師還能說什麼?他連忙施禮,訕訕告辭離去。

  龍二把居沐兒送回寢院,路上問她:「真的不想彈琴嗎?」

  居沐兒晃了晃腦袋:「我只歡喜彈給相公聽。」

  龍二捏她的耳珠子:「又惹爺罰你呢?」

  居沐兒捂上耳朵快走兩步往前躲,她在龍府與龍二一起走路,已經習慣不拿著竹杖了。

  龍二邁一大步便將她捉住,見得她又驚又笑禁不住也笑了。他將她擁在懷裡,問:「那你平日裡做些什麼好?」

  居沐兒正色道:「我還是練武吧。」

  練武?

  龍二的臉綠了。

  「相公不是也希望我能好好練嗎?」

  他做過這樣的蠢事不必提醒吧。

  「相公,我要好好練。」

  龍二咬牙,他又被報復了嗎?

  居沐兒還真繼續練下去了,不過她把師傅換成了鳳舞。這事讓龍二灌了一肚子醋,相當不滿,苦得居沐兒挨了幾頓「家法」,這才終是把她家二爺給哄高興了。

  而錢江義那邊,自那次之後再沒來遊說,也沒人再來尋居沐兒說那西閔國前來斗琴一事,龍二原以為此事就此罷了,卻沒料到這只是個開始。

  這日,龍大答應要帶兒子龍慶生去買刀,龍慶生又想帶上寶兒,讓她看看自己佩上刀的威風樣子,於是龍大也把寶兒帶上了。

  鳳舞陪著居沐兒練功。她嗑著瓜子,品著香茶,很誠懇地說:「沐兒啊,你的馬步真是我見過最醜的,別練了,你在白費力氣。」

  居沐兒抖著腿,喘著粗氣,努力地想多站一會兒是一會兒,聞得鳳舞這般說,應道:「鳳鳳,你的直言不諱當真是讓我精神一振。」

  鳳舞撐著下巴歎道:「振完了便歇會兒吧。」

  居沐兒搖搖頭,繼續堅持。

  鳳舞又道:「練武是要挨打的。站不好便往腿上抽兩鞭子,招式不對便揍上幾拳,你記得痛,下回姿勢就對了。」

  居沐兒咬牙抖腿繼續堅持:「我不必挨打就很疼了。」

  「可是你的姿勢好難看。我不敢抽你的腿,二伯應該也捨不得揍你,你說,這樣子,你怎麼可能練得好?」

  居沐兒再也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鳳舞趕緊過去扶她:「來來,這邊坐著歇會兒,喝杯茶,別太拚命了。二伯雖然小氣又吝嗇,但也不至於讓你到街頭賣藝,所以你練這個真沒用。」

  居沐兒沒力氣應她,接過她遞來的茶咕咕喝了下去,然後坐著使勁兒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