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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喜出閣郎情妾意(3)

  兩撥人就此在街上分開。居沐兒被扶上了馬車,剛坐穩,便聽到車門一關,然後是龍二的聲音:「許久未見了,讓我看看你。」

  「我還長那樣。」居沐兒如此答完,腦門就被龍二戳了一下。

  「今日我讓小廝送了新收的脆梨過去,你吃了嗎?」

  「吃了。」居沐兒點頭,那脆梨確實又香又甜。

  「喜歡嗎?若是喜歡,我讓他們再送些。」龍二摸了摸她的手,涼涼的,又去撫了撫她的臉,還是涼的。於是乾脆兩隻手掌都捂了上去,包住她的小臉,嘴裡還嫌棄道,「冰疙瘩似的。」

  居沐兒看不見他,卻在腦子裡想像了一下他的表情,她撫上他的手背,喚了聲:「二爺。」

  她想靠他近一點,又覺得該離他遠一點。

  「嗯?」龍二應了,尾音高高的,有些痞痞懶懶的調子,「你想我了,是不是?」

  居沐兒很配合地點點頭。要給二爺面子,這個她很清楚。

  「那是如何想的?說給爺聽聽。」

  如何想的也得稟報?

  「就是,走路的時候,摸到竹杖會想到二爺也喜歡竹杖……」

  這是哪門子的破答案?

  龍二的臉還沒來得及發綠,居沐兒又接著道:「我爹喝酒的時候我也會想,不知道二爺現在在哪個樓裡應酬呢,會不會喝多了回不了家?然後撫琴的時候也會想,不知道要給二爺彈哪首曲子,能教二爺歡喜?」

  這叫想他嗎?這分明是編派他的不是,揭他的短處。都這般想的話,這還不如不想呢!

  龍二捏她的臉蛋:「又跟爺鬧了是不是?」

  居沐兒把腦袋往他懷裡躲:「是二爺自己問的。」

  「家規第一條,不許諷刺爺。你沒記住?」龍二把她從懷裡挖出來,執意要算賬。

  家規第一條原來是這樣的?居沐兒好想笑,她問:「那第二條是什麼?」

  「第二條是不許讓爺悶了。」

  居沐兒這下是沒忍住,笑出聲來了。要是犯了第二條,就得接著犯第一條解圍,那可怎麼辦?

  龍二看她笑得開懷,不禁也彎了嘴角。他又捏捏居沐兒的耳珠子:「爺定的家規讓你這般歡喜?」

  居沐兒笑道:「我也要擬家規。」

  「是什麼?」

  「第一條,不許捏耳朵。」居沐兒笑著應,心裡卻是在想,第一條,不要對我這般好。第二條,不要對我這般好。第三條,不要對我這般好……

  龍二聽不到她心裡想的,卻對不許捏耳朵這條很不滿意:「這條違背了爺的家規第二條,所以不能允。」

  「那爺的家規第三條是什麼?」

  「爺的話都得聽。」

  「第四條呢?」

  「讓爺不高興的事都不許做。」

  居沐兒哈哈大笑,龍二也笑,嘴裡卻還說:「若是犯了家規,爺可是會家法伺候的。」

  居沐兒裝著又膩又軟的聲音應道:「沐兒膽子最小了,最怕家法了,定不敢違背爺的意思。」

  她笑得臉頰粉紅,表情俏皮,兩隻眼裡都似有了神采。龍二忽地想起那日夜裡她乖巧依順地伏在他懷裡,她的唇舌柔軟又甜蜜。

  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臉,用唇輕碰她的唇瓣。居沐兒笑容一頓,臉頓時熱了起來。

  她的害羞讓他微笑起來,他又用唇輕輕碰她的唇,輕聲道:「親我一下。」

  居沐兒臉燙得通紅,但還是微抬起頭,將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但這實在是令她羞得厲害,禁不住又往後退了些許。

  龍二原是想逗逗她,等她羞澀撒嬌後再吻下去,卻沒想她竟這般聽話。他喜出望外,卻又惱起來:「那婚前不得見面到底是哪個定的規矩?」

  居沐兒被他的語氣逗得笑起來,龍二低頭,將她吻住,抵在她唇上道:「笑什麼笑,我是見著你太想我,怕你想得辛苦。」

  居沐兒聽得更是想笑,可下一刻龍二便深深吻住她,她笑不出來,便伸臂抱住了他的頸脖。龍二的舌頭探入,纏上了她的,正嘗著了滋味,動情動心,忽地聽得車伕大聲道:「二爺,酒鋪到了。」

  龍二心裡一惱,不打算停,可車門處卻又有人大力敲著,居老爹的聲音傳來:「是二爺來了嗎?」

  龍二全身一僵,居沐兒道:「是我爹。」

  「我知道是你爹。」龍二完全沒好氣,只恨不得現下這日子已經是到了成親後,那樣他就可以把她放在自己屋裡,想親熱便親熱,看誰還敢來敲他的門打擾。

  居沐兒推推他。龍二歎氣。他不情不願地,探身把車門打開了。

  車門外頭居老爹精神抖擻地喊著:「二爺,你來了啊。」

  沒待龍二應話,居老爹一轉頭,看到居沐兒也在車裡:「咦,沐兒,你也來了。」

  居沐兒歎氣:「爹,我不是來了,我是回來了。」

  「哦,對,我就是想說你回來了,怎麼是與二爺一路?」

  龍二跳下車,反身把居沐兒從車上抱了下來:「我在街上看到她,就順便把她送回來。」

  「那真是太謝謝二爺了。二爺快進來坐會兒,二爺來此要做什麼呢?」

  做什麼?龍二一愣,他剛才不是說了是送沐兒回來嗎?

  居老爹看龍二一臉困惑,好像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不禁撓頭,也一臉困惑:「二爺不是說順便嗎?所以原先是要來這裡做些什麼,才順便送沐兒的,不是嗎?」

  龍二臉一僵,他知道居老爹不是有意挑刺,但這話說得真是不討喜。他送沐兒回來就算不順便的又如何?他就喜歡送送沐兒,非得找點什麼事才能叫順便?

  居沐兒聽得這二人的對話,又在心裡歎氣,只好嘴上道:「爹,二爺是想過來買些酒,這大過年的,家裡都得備些好酒,咱居家酒鋪的酒大名鼎鼎,二爺是慕名而來的。」

  「啊,對對,咱這裡的酒可好著呢。我今年生城裡人的氣,年關都沒給酒樓供酒,二爺來我這裡取便對了。買什麼買,二爺喜歡全拿去。」居老爹一聽是誇他的酒,高興得手舞足蹈,一連聲地招呼,「二爺快進來坐會兒,我給二爺挑酒去。」說完,一溜煙地跑進去了。

  龍二與居沐兒慢慢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與她咬耳朵:「我慕名而來?買酒來的?」

  「嗯,二爺別客氣,我爹的酒很好的。」居沐兒點點頭,似乎還真有這麼回事似的,弄得龍二又想捏她了。

  兩人進了酒鋪,龍二正待找居老爹說他沒甚時間,得先回去,回頭讓小廝過來取酒好了。可沒等他去找,居老爹又顛顛地跑回來喊:「對了,女兒,我想起來了,你那位姓錢的琴師朋友來找你。我道你不在,他說想借你的琴譜看看,我不讓他拿走,不過允了他在你的琴室裡翻翻,這會兒該是還在那兒。」

  「男的?」龍二一挑眉毛,迅速抓住了這話裡的重點。

  「對。」居老爹點頭。那錢江義從前便與居沐兒相熟,他們幾個琴師朋友常來常往的,所以他想看琴譜,他便放進來了。女兒不在,也沒甚男女獨處的不合禮儀。居老爹沒覺得他這麼做有任何不妥啊。

  龍二對上居老爹那坦然的臉,真是一口怨氣吐不出來。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好好跟這位太過於「灑脫隨性」的岳丈大人聊一聊了,告訴他除了他這夫婿之外,其他任何男人都不許放進居沐兒的小院。

  居沐兒聽了老爹的話,道:「我去琴室看看。」

  「我陪你去吧。」老爹趕緊說,又轉向龍二道,「二爺你先坐會兒,我讓夥計去拿酒了,一會兒就好。」

  龍二吐口氣,終是按捺住,沒沖老爹喊:「你讓自己女婿坐外頭,然後領著自家女兒進後院見別的男人,老爹你真的覺得沒問題嗎?」

  龍二在心裡默念了三遍:他是岳丈,他是岳丈,他是岳丈。

  然後深呼吸,微微一笑:「我陪沐兒去吧,老爹你忙你的。」他一邊說一邊扶著居沐兒的手臂,將她往後院帶。

  居老爹對他公然搶女兒的行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那我給你挑酒去,我挑的定是比夥計挑的好。」說完,一溜煙又跑了。

  龍二忍不住咬牙:「岳丈大人,還真是討人喜歡。」

  居沐兒笑:「我爹要是聽到二爺誇他,定會很歡喜。」

  「你又笑話我呢,是不是?我回去就準備個大家法,等你過了門,怕是得天天用上。」

  兩人鬥著嘴,很快到了琴室門口。

  琴室裡,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在認真翻看琴譜,聽得動靜忙抬頭看,見居沐兒與一位男子過來,忙施禮喚道:「居姑娘,你回來了。」又轉向龍二道,「公子有禮了,在下錢江義。」

  龍二點點頭算是回了禮。居沐兒在一旁給這兩位互相介紹了下。

  一說這是龍二爺,錢江義自然是明白了,忙又施禮招呼。而這錢江義,是居沐兒結交的一位琴師,琴藝出眾,教了不少學生,自己還創辦了一所琴藝館,在京城小有名氣。

  龍二不以為意,他不懂音律,不識這些什麼琴師琴藝館的,對他們也完全沒興趣。他就在乎為何這個男人自己家的琴譜不看,卻跑來翻他家沐兒的琴譜?

  照著龍二爺對「自己人」的歸屬看法,居沐兒是他的,那居沐兒的東西也是他的。雖然他家沐兒眼睛看不到了,但琴譜還是她的,是她的就是他的,別人動什麼動!

  錢江義看龍二的臉色不太好,便覺有些尷尬。但他還是對居沐兒道想借她的琴譜回去看看,有些藏本是他沒有的,他想借回去抄了,再把原書還回來。

  龍二忍著沒說話,居沐兒卻大方地應承下來。

  錢江義大喜,又挑了幾個琴技的話題與居沐兒聊,龍二在一旁完全聽不懂,卻很嚴肅地盯著錢江義,看得錢義江不得不長話短說,揀了幾本他挑好的琴譜,與居沐兒念了書名便要拿走。

  龍二卻是不幹,他喚來留在居家的護衛,讓他拿來筆墨,把錢江義要借的書名都抄上,待還來時都得對上了才行。

  「錢公子海涵,這些既是藏本,想必難得。我家沐兒愛琴如癡,如今看不見了,也不知公子拿走的是哪些,我做做壞人,把書都記好了,公子好借好還,大家都不傷和氣,你說是吧?」

  錢江義訕訕地應了好,待護衛把書名都抄好,他趕緊告辭離去。

  居沐兒將他送出門,臉上掛著微笑,心裡卻是有些計較。錢江義是當初與華一白一起研究師伯音冤案的琴師之一,這個居沐兒是知曉的。只是錢江義卻並不知曉居沐兒曾在這件事裡也摻了一腳。今日裡花娘藉著好奇她的琴技一事打聽什麼絕世琴譜,偏也這麼巧錢江義就來翻她的琴譜櫃子。

  居沐兒心裡鬱結,自她眼盲後,她的疑心病就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