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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擒真兇兩情相悅(2)

  縱使是有心理準備,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還是讓居沐兒身子一顫。她下意識地叫道:「二爺!」

  一隻溫暖的大掌立時握住了她的手,居沐兒心裡安定下來,又喚了一聲:「二爺。」

  「是我,莫慌。」

  「他開門關門卻沒出去,是嗎?」居沐兒問龍二。

  「對。」龍二抬眼,眼神銳利似刀子一般射向山子。

  「他打算怎麼殺我?」

  「他手上拿著巾子,許是想捂嘴悶死你。」

  「這樣確實能讓我無法呼救又能致死。」

  一切都按他們預想的那樣發生了。居沐兒現身,兇手便提高了警覺。待得知居沐兒可能記起什麼來,兇手為自保就一定會有所行動。

  居沐兒要做的,就是隨機應變。她在堂上待上一陣子,讓兇手注意到她並產生危機感,然後她想法給兇手製造機會,讓他可以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向她靠近並下手。

  預計動手的地點一是這個行兇的屋子,二是客棧後面的小窄巷,但因為也許還會發生其他狀況,所以在客棧的門口、堂上還有後院都安排了著布衣的探子和官差潛伏。

  這屋子裡原來是安排一個官差守在屏風後的,所以居沐兒乍聽到龍二的聲音,可以說是又驚又喜。在她心裡,還是龍二爺比什麼官差大人更讓她安心。

  一旁的山子嚇得腿腳發軟,心就要跳出胸膛。他確是想趁居沐兒不備,把她悶死,然後從窗戶丟出去,造成她墜樓死亡的假象。最後府尹大人也許會認為她是畏罪自殺,又或者不甘受那牢獄之苦而想不開跳了樓,是被逼死的。如若那樣,那府尹大人就會草草結案,免得落人話柄。

  山子覺得這次確實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沒人看見,這瞎女人也沒認出他來。他想趁著這一切還能補救,他必須動手。

  他聽得她說想去那屋子,便趁她未動之時,悄悄上來把屋子開了鎖,然後他觀察著動靜,看著這盲女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天字六號房,心裡更堅定了要殺她的念頭。

  他等了一會兒,尋了個沒人的時機,上來打算下手。沒人知道這屋子裡有人,所以這個地方是再好不過了。可是她把屋門鎖了,他弄出任何動靜來都可能把她驚動得大喊大叫,所以他敲了門,先說話,然後他假裝出去,讓她沒有防備。他不能動刀子,青天白日的,他身上染了血不好處理,所以他得悶死她。

  沒想到,他剛勒好布巾子走近她,這龍二爺就殺出來了。

  要是個小官差,山子也許就拼了,但是來者是龍二爺,他完全不敢妄動。他知道龍二爺真能剁了他的手,他甚至在想就算龍二爺把他了結了,是不是官差還不能把他怎麼樣。

  山子很害怕,可眼見龍二爺出來了也沒理他,那盲女也不理他,兩人居然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山子心一橫牙一咬,轉身便朝門口跑去。剛把門打開,兩把鋼刀刷的一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守在門外的官差們毫不費勁地就把山子給拿下了。

  官差們把人押進了屋裡。邱若明進了來,拿了椅子四平八穩極威嚴地往那兒一坐。山子眼見完全沒有脫身的可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人。」居沐兒喚道,「可否讓民女摸一摸他的手?」

  又摸?龍二心裡不悅,皺眉瞪了那山子一眼。

  邱若明當然是應好。居沐兒站起來,卻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剛才鬧哄哄的一堆人擁進來,她有些分不清那山子具體在哪裡。

  一個官差湊過來要給居沐兒領路,居沐兒看不到,她向龍二的方向伸出手去,用軟軟的求助聲音喚道:「二爺。」

  龍二看著,覺得那是居沐兒依賴他的表現,她誰都不要,只喚他。他心裡一高興,也顧不得是扶自家未來娘子去摸別的男子的手這種惱人事了,直接伸了手握住她的。

  龍二的手掌大,握著居沐兒的纖纖細手甚是契合。他雖心裡歡喜,臉卻是板著的,他扶著她,將她引到了山子面前。

  官差拿了山子的手遞過來,居沐兒仔細摸著,摸了許久,久得龍二的眉頭皺得死緊,就在他快忍不住要動手拉她的時候,居沐兒放開了。這次,她終於說:「就是他了。」

  山子抖得厲害,什麼話都不敢說。居沐兒退了兩步,指著山子的方向大聲道:「大人,就是他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小臉發亮,顯得相當歡喜而又振奮。龍二情不自禁地將她攬到身邊,她抓住他的手,高興地嚷:「二爺,就是他,抓到他了,就是他。」

  接下來的事情簡單許多,邱若明趁熱打鐵,當即開審。山子完全無招架之力,一股腦全招了。

  原來山子欠下了不少賭債,被賭坊的人威脅逼迫。他怕死,買了把匕首防身,但錢總歸是要還的,他正發愁不知該怎麼辦,卻遇到了朱富。

  那日朱富滿面陰鬱地走進客棧,什麼話也沒說一個人喝了不少酒。山子勸了一句,那朱富還發了脾氣,拿出錢袋子來說「老子有錢喝得起」。山子一看到大元寶,當時就財迷心竅了,忽然覺得這是個機會。

  他給朱富上了許多酒,讓他喝得酩酊大醉,而後又勸他說喝得太多了,不如就在客棧裡歇息。朱富那時嘟囔著應好,說不想回家看到那個婆娘,於是山子便順利地把朱富送到了客房。

  朱富睡是睡下了,但還抱著錢袋不放。山子不知他醉的深淺,不敢亂來,便想等他熟睡後再來偷錢袋。

  山子回到堂上忙活計,心裡頭卻開始盤算,想著這事不能讓任何人察覺。於是他等大虎領客人上樓回來,便給他倒了一杯水,水裡加了少許的迷藥。這是賭場裡的夥計給他的,說他們也常用,能讓人迷糊想睡,卻不會不省人事,用起來絕無破綻。

  大虎很快犯困睡下,山子便偷偷去把廊上的燈籠弄滅了。他還準備了一件送香油的貨郎的衣裳。那時搬貨,香油郎脫下外裳幹活,後來急匆匆走了,忘拿了。山子想著,自己換了裝,就算有人看到人影動靜,也不會想到是這店裡的小二。

  可他剛要換裳動手,那個叫梁平的客人卻來找,說是肚子餓了,又說廊上的燈籠滅了。山子一邊想著該怎麼辦,一邊把梁平領進了廚房。廚房裡有些吃的,梁平餓得當即吃了起來。山子忽然計上心來,他讓梁平先吃著,他去雜物房內找燈籠。梁平應了,山子卻趁著這會兒快速換了衣裳,潛進了朱富房裡。

  山子很快摸黑找到了錢袋,卻沒料到朱富這時醒了,山子嚇得掏出了匕首,那朱富卻飛快地衝出房門大喊救命。

  後來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居沐兒路過,山子發現她真是瞎子,什麼都沒看見,於是忽然計上心來,自以為聰明地製造了朱富與女子糾纏不清,被女子失手捅死的假象。他又往錢袋裡裝了一小粒碎銀,把錢袋放回了床頭,以掩飾謀財的行兇意圖。然後他脫了血衣,換了鞋,拿了新燈籠回轉去找那梁平,一切神不知鬼不覺。他領著梁平回客房,想著帶著這人一起去發現命案現場,這樣誰也想不到他頭上來。

  沒想到,到了那兒,卻看到呂思賢正在那處,這一下山子更是覺得天助他也。之後,他把血衣和鞋子燒了,完全沒留下任何線索,他以為從此無事,卻沒料到官差們開始查找身材中等手背有疤的漢子。幸好沒人懷疑到他,他是做夥計的,手上總搭著布巾子,也沒人注意他的手,這才混了過去。他原還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卻是他當時沒下手殺掉的盲女攪破了平靜,她能辨認兇手。

  一切水落石出,邱若明抓到了真兇,讓捕快衙役們把山子押回府衙,又應允了龍二,回去便將呂思賢放了。

  居沐兒滿心歡喜,臉上一直掛著笑。龍二牽著她走出客棧,配合著她的速度慢騰騰地朝馬車走去。

  她一直笑一直笑。風兒吹過,吹開她耳邊的發,露出珠圓玉潤的耳珠子來,龍二看著,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問:「這麼高興?」

  居沐兒被捏得一縮肩,他掛著她未婚夫婿的名頭,她好像還不好斥責他的動手動腳,但她心情確實是太好了,遂點點頭,答:「高興。」

  「高興什麼?」

  「好幾樁事呢。」居沐兒一一點道,「呂掌櫃沉冤得雪,真兇伏法,朱老闆泉下有知也能得以安慰。還有,我終於可以不用出門了。」

  她說到這裡就停了。龍二一愣,怎麼沒有他呢?

  「我護著你,你歡不歡喜?」反正她高興的事裡一定要有他才對。

  「歡喜。」居沐兒從善如流,趕緊應了。

  「那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嗯……」居沐兒有些為難了,說「謝謝二爺」有些生分,說「二爺真是好」有點噁心,那還是問問題吧,「二爺,你是爬窗戶進的屋子嗎?」

  龍二一愣,她又開始說些讓他始料不及的話了。什麼叫爬窗戶啊?「爬」這字眼多狼狽,他明明是很「英偉瀟灑」地從窗戶進去的。

  「窗戶關著嗎?」

  是關著的,龍二想了一下,他當時是怎麼「隨性灑脫」地弄開窗戶的呢?

  「其實我小時候就聽人說飛賊從樓上窗戶撬開潛進去,一直沒明白,那得怎麼受力?是弓著身子趴那兒撬嗎?」

  弓著,趴那兒……難道她就沒有一些優雅的詞嗎?

  龍二臉上五顏六色,他未婚娘子的腦子裡究竟是怎麼想像他「俊雅從容」地從窗戶進去護她的呢?龍二決定這個問題不值得他再思考了。

  「二爺,你還在嗎?」沒人應話,居沐兒停了下來,轉身向後問。

  「我在這裡。」龍二沒好氣地把她轉過來,他就在她身邊,她向後看什麼看。

  「哦。」居沐兒忙討好笑笑,龍二又捏捏她的耳珠子,以洩洩怨氣。

  居沐兒縮肩躲了躲,伸手去握他的手,軟軟的聲音說道:「二爺,你在那屋裡護我,我心裡真歡喜。」

  龍二噎了一下,這丫頭,這丫頭!她究竟是不經意亂說話還是故意的呢?

  他想聽的時候她不說,他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她偏偏又說軟話來膩他。

  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