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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再抬頭看看她略顯憔悴蒼白的臉,硃砂更說不出一個字。

  「重火宮所有招式心法都是相輔相成的。除了《混月劍法》,你不能通過只修煉任何一本秘籍而達到高手的境界,這也是我們之所以至今依舊神秘和強大的原因。《天啟神龍爪》若沒有《帝念訣》的輔助,根本就只是普通的掌法。而《飛花心經》根本就是為《混月劍法》而譜寫的心法,光會內功有什麼用。」

  硃砂垂頭:「我知道了……」

  「既然銀子可以再賺,秘籍也可以再寫。」雪芝說得自信滿滿且不容抗拒。

  第三十六章

  當晚,她又一個人來到了那個無人問津的房間。透過月色,窗口的豎條花紋化作瑩白地面的陰影,就像是牢房欄杆的投影。

  那個廢人面向窗外,似乎己經習慣了這樣的囚禁和落寞。

  雪芝走過去,蜷縮在他的膝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作為這個門派的管理者,我並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總是沉浸在過去遺失的痛苦中。而且.步入江湖這麼多年,我竟然還可以這樣毫無保留地相信一個人。如果是讓我二爹爹知道,他一定會嘲笑我。可是,我真的不想懷疑穆遠哥。我一直一廂情願地認為,無論他再怎麼恨我,恨爹爹,他都不會做出有損重火宮利益的事。」

  她輕輕握住那人殘破卻修長的手,臉頰在上面輕蹭:「我在兵器譜大會上看到上官透了。他公佈身份以後,別人似乎對他還要敬畏不少.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眶略微有些發紅。

  但很快,像是自我鼓勵一般,她抬頭看著他微笑:「我不會讓重火宮的百年基業毀在自己手上。只要過了這一關,一切都會沒事的.」

  即便是在月色下,他都能看到雪芝眼下淡淡的青色。雖然她不說,但是他從來都知道她很愛惜自己的容貌,不會輕易對不起自己。可是這幾個月,她一日比一日辛苦,大病小病拖了一身,看上去是那樣憔悴。

  他的手離她的臉頰很近。但手腕不能動。

  她己經這樣存在他的生命中多年了。無論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他都站在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可是每次他試圖走近了,她都會悄悄地離開。這樣真實,卻又無法觸及。

  很快到了各大門派的人前往重火宮議價的日子。其實這兩本秘籍以面議的方式出售,說白了就是拍賣。

  人比雪芝預期的要多。原本預設的三四十把桌椅居然遠遠不夠用。來的果然是什麼門派的都有,甚至有同一個門派以不同名義購買的人。

  但是,無論整個大廳多麼擁擠,站在最後一排的六個人周圍也是空蕩蕩的,無人靠近。

  那六人當中,帶頭的正是身穿白衣,頭戴黑面具的七櫻夫人。

  自從雪芝知道她是誰以後,光聽聽她的名字,都會覺得很有親切感。

  只是這一日,上官透沒有來。

  煙荷和笙簫一人捧著一個鑲金絲線的寶箱站在雪芝身旁,寶箱的蓋子打開,裡面是柔軟的紅絲絨,嶄新的秘籍簿了靜靜地躺在裡面。

  「諸位武林豪傑,大家光臨,雪芝受寵若驚。」為了節省時間,雪芝直接省去了接下來的客套話,只道,「先是《天啟神龍爪》,請各位出價。」

  「五千兩。」

  「五千五百。」

  「五千七百。」

  「五千八百。」

  「六千。」

  「一萬二。」

  最後那個聲音一出,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氣。然而七櫻夫人只是嘴角微微揚起,等待著別人的發言。

  「一萬三。」

  「一萬三千五。」

  「一萬四。」

  「一萬五!」

  七櫻夫人道:「三萬。」

  一陣沉默後,有人大聲道:「三萬五!」

  七櫻夫人道:「七萬。」

  這下人們開始竊竊私語,目光都紛紛投向月上谷來的六個人。

  這己經遠遠超過雪芝的預料了。她之前的打算是三萬兩,可裘紅袖喊價的方式是那樣特別,每次都翻一倍,讓別人徹底無話可說——難道他們是上官透派來搗亂的?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中依然無人出聲。雪芝道:「好了,七櫻夫……」

  「八萬!」一個略微發顫的聲齊響起。

  七櫻夫人則是淡淡一笑:「十八萬。」

  這時,她身邊的一個血櫻子低聲道:「女人,二八一十六.」

  「哦,對。」七櫻夫人回頭,也壓低聲音道,「唉,叫都叫出來了,誰規定一定要乘以二?你別讓我丟人好不好。」

  半個時辰之後,七櫻夫人讓人搬了六個裝滿銀兩的巨大箱子入門,將兩本秘籍納入囊中。人群漸漸散去,付了銀子之後,裘紅袖摘下面具,歎了一口氣:「對我和狼牙來說,上官透還活著無疑是這些年最令人雀躍的消息。可他也越活越不灑脫了。妹子,當年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真只是個漂漂亮亮的單純小女孩兒,單純得讓我們都擔心你會被那個花花公子欺負。但我怎麼都不會想到,真正厲害的人是你。真的,你很厲害。無論是作為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你都成功了。」

  仲濤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想要說的,只走到雪芝面前,拍拍她的肩,道「上官透很想見見他兒子。」說罷轉身走了。

  剛好,對於適兒沒日沒夜要回到爹爹身邊的叨念,雪芝也感到十分頭疼.她讓人將適兒送到月上谷,下定決心無論再想他都不會在三個月內讓他回來。上官透會知道她這些年也不好過的。

  又過了兩個月。

  少林寺。

  「數月不見公子,不知有何吩咐?」釋炎血對佛像,手持念珠,薛靜敲著木魚。

  他知道穆遠在自己的身後。只是,當他知道穆遠在太虛峰落敗一事後,這個「公子」似乎就再沒以前那樣可怕了。他的聲音多了幾分平靜,少了幾分恭維。

  「釋炎大師這幾個月過得可好?」

  一聽到這個聲音,釋炎身子僵硬。然後,他緩緩回頭,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他:「是你?」

  「不是我是誰?」

  「你不是己經被原雙雙殺了,怎麼會……」

  「被殺就一定會死嗎?」

  「可是,你的腳步聲,為何與穆……與公子一模一樣?」問出這個問題以後,釋炎才發覺自己說的話都是廢話,但他也不願意去相信事實,只遲疑道,「你才是『公子』」

  「有時候是,有時候又不是.但是近些年都是我。」

  「不可能。那時你已經走火入魔了不是嗎?」

  「看人不要總是只看表象,方丈。真正該走火入魔的人是你。」

  「什麼意思?」

  「對自己的身體,你應該最瞭解吧。」

  釋炎微微一怔,隨即陷入沉默。

  「所以,照著我說的話去做,我可以讓你恢復過來。」公子笑了笑,撥弄著腰間的玉珮,「還有,全本的《蓮神九式》,你想要嗎?」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裡火宮裡的一切都有了明顯的起色。然而,之間發生過的兩次小插曲讓雪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又很不愉快。

  一次是護鏢的事。雖然試圖彌補過,但經過穆遠之前的折騰,原本就沒開正式鏢局的重火宮早已失了信譽。可是突然一日,有人上門拜訪,主動送來筆大生意:從苗疆護送一批珠寶到洛陽,薪金萬兩。不過條件是最少讓四大護法其中兩個當鏢師。

  這麼多銀了,雪芝當然同意。但是等貨到洛陽,兩個護法回來以後,卻帶回來珠寶商說的話:「其實開始是打算讓長安的月上鏢局來護送的,但苗島主說近日人手資金緊缺,讓我們找重火宮來辦。結果果然很滿意呀,替我多謝雪宮主。」

  一次是月上谷鬧事。一批月上谷的弟子喝醉了借酒發瘋,把重火宮設在安陽的武館砸了,還傷了好幾個學徒。雪芝聽了這個消息以後只是淡淡說叫他們賠償,但剛放話出去沒多久就後悔了。很快,苗見憂親自拜訪了雪芝,賠禮道歉後說,因為谷內缺錢,所以不能賠銀子,只好賠幾段布匹以謝罪。

  雪芝看著那幾車在洛陽以寸計價的福氏絲綢錦緞,斷然拒絕。苗見憂笑吟吟地說,宮主這樣和我們撒清關係,是打算與月上谷過不去?雪芝說當然不是。苗見憂轉身就走。

  發生了兩次「不經意」和「不小心」的事,雪芝少走了不少彎路。但是正因為眼見一切都在好轉,雪芝更加努力,病拖了一身,終於臥床了。

  因為平時太累,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倒頭大睡。她窗台上的花瓶也己經空了整核半年。身體的不適外加長期的辛苦奔波,雪芝一個人躺在床上的夜晚,突然感到異常想念上官透。

  幾日後,上官透收到了重火宮的信件:

  殘秋臥疾殘花香,七年秋光自情傷。

  白雲高台君去遠,舊雨重逢月凝霜。

  妻雪芝上。

  然而,幾日前寫下這封信的人不是雪芝。

  寫這封信的人究竟是誰,雪芝也不知道。她只是在高燒重病的情況下,看著釋炎往自己嘴上纏了一道又一道的白布,還有面前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奮筆疾書。

  不管如何,她己經知道這個人有問題。

  穆遠自小習武,不擅長舞文弄墨。他認字,也只是為了讀懂武功秘籍。況且,他寫的字並不好看,而且速度也很慢。

  要麼是穆遠隱藏太深。要麼,他不是穆遠。

  第三十七章

  上官透按著信上給的地址,一個人去了傲天莊南面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