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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而一個女人很快端著酒到上官透面前,有些不自然地向他敬酒。雪芝一瞧那女人,氣血上湧——那是採蓮峰幫主杜若香。

  又一個。

  一頓膳食下來,周圍的人說了什麼,雪芝幾乎都沒聽進去。她的眼睛就長在了一個又一個上前敬酒的女子,還有看去無辜實際最可惡的上官透身上。

  不知道這一日跟他敬酒的女人中,有幾個和他還保持清白關係的。

  年紀大了些,她也漸漸明白,對很多人來說,一夜風流不過逢場作戲,過了,大家照樣可以做朋友。原來會把男女之間的事想得如此神聖如此難得的,只是她而已。

  就像上官透以前常說的,芝兒還小,長大就會懂了。

  雪芝懂了。卻永遠也無法理解。

  晚膳過後,便是酒宴。不喝酒,或者想要休息的人,都在廳外切磋武藝。

  終於有機會擺脫看見上官透的陰影,雪芝二話不說出去看比武。但人剛一出去,便撞上了奉紫和原雙雙。接下來的情景便是,原雙雙纏著奉紫,奉紫纏著她。

  不過還好,沒一會兒奉紫以不舒服為由離開,原雙雙也跟著走了。但一轉身,雪芝又撞上了上官透。

  大廳旁,紅廊下,兩人都是白衣黑髮,寒月影裡,美得一如畫卷。

  雪芝立刻看著地面,從他身邊走過。

  因著月光,她垂眼時,睫毛在眼下灑落層層黑影,嘴唇上的胭脂掉了,淡淡的粉色卻更加誘人。

  上官透剛想跟上去,何春落便走過來,笑眼彎彎地和他搭話。

  這一夜月白風清,晚風拂過畫橋林塘。

  原本非常美好的一夜,也被擾得心情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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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參與庭院中比武的人越來越多。花遺劍又一次瀟灑地擊落了釀月山莊莊主的劍,便拱手說讓年輕的一輩露露身手。說罷,把自己的寶劍紺阿交給雪芝。雪芝大大方方地接劍,以從小便培養出的宮主架勢揮了一下劍,向四周抱劍請賜教。

  男人們憐香惜玉,女人們誠惶誠懼。

  第一個上來的人,竟是一個不知名的峨眉女弟子。這位女弟子和別的弟子最大的區別,就是有一張漂亮的臉。只是漂亮的臉上,掛的是冷冽如冰的笑容。

  雖然知道這只是切磋,但長時間的拚搏,以及自己的身份,時刻都提醒著雪芝:要贏。

  剛出兩招,讓了兩招,雪芝便摸清對方的武功底細。

  峨眉派的人不喜歡自己,雪芝知道。不過在確定自己贏定了的時候,她下手還是比較溫和。誰知她溫和了,對方卻咄咄逼人。若不是在奉紫的壽宴上,雪芝甚至會覺得,這女的想取自己性命。

  劍鋒,連續幾次都擦著雪芝的臉過。

  對方似乎根本不顧忌峨嵋派的形象,招招狠辣,幾近癲狂。

  最後雪芝挑掉了她的劍。

  她重重跌在地上,眼眶很快變得濕潤。然後她站起來,擦著眼淚,退到人群中。

  所有人都被這個場面弄得莫名其妙。

  雪芝準備去問她個究竟,一個人卻落在她面前。

  上官透以扇柄輕輕敲著手掌,笑道:「在下和雪宮主比劃比劃,如何?」

  雪芝火氣無處發,將紺阿劍高高舉過頭頂,儼然道:「求之不得!」

  司徒雪天搖搖雪扇,輕鬆自如道:「這場比武有看頭。你猜誰贏?」

  花遺劍道:「難猜,兩人應該實力相當。」

  「錯。你且看——」

  話未說完,雪芝已經揮舞著紺阿,簌簌刺向上官透。上官透左躲右閃,毫無懸念地躲過了她所有攻擊。

  花遺劍遲疑道:「這……她這劍法算是哪個門派的?」

  「我猜,這叫『仇恨芝劍』。」

  「仇恨之劍?」

  「芝麻的芝。」

  開始上官透的折扇完全起裝飾作用,等同於徒手應戰。雪芝雙眼發紅,劍鋒凌亂地在月下顫抖,卻像是拔了牙的毒蛇,全然失了傷害性。不出幾招,雪芝冷靜下來,搖搖頭,打算正經還擊。但上官透已經佔了優勢,倏地撐開折扇,反手轉腕交錯舞動幾次,繞得雪芝頭暈。

  花遺劍道:「這又算什麼?」

  「『一品暈芝扇』。」司徒雪天笑道,「還是芝麻的芝。」

  此時,上官透的扇子忽然脫手而出,在空中合起,上官透伸手一接,只見扇柄在空中迅速轉了幾圈,擊中雪芝的手臂,不重,雪芝手中的劍卻猛地震下,鏗的一聲落在地上。

  雪芝剛上前一步,一把扇柄便壓在了雪芝的脖子上。

  她看著上官透,咬牙道:「多謝賜教。」

  上官透拾起紺阿劍,雙手抬著,放回雪芝的手中:「承讓。」

  雪芝扯了劍就走。

  上官透也沒久留,一比劃完,立刻退下。

  把劍還給花遺劍,花遺劍原想問她一下剛才比武的事,但看到她臭著一張臉,便沒再多話。雪芝剛走幾步,一個女子便攔下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剛才交手的峨眉女弟子。女弟子笑了笑,輕輕說:

  「雪宮主,你可知道上官透方才為何要與你交手麼?」

  雪芝想了想:「不知道。」

  「誰都知道,上官透和人比武的原因,只會是為了女人。就像很多年前的兵器譜大會,他為了林奉紫挑戰穆遠。」女弟子嘴角微微揚起,湊近雪芝的耳邊說:「就像剛才,你傷了我。」

  雪芝很想說這與我無關,但好奇心實在難捱:「為了林奉紫?」

  「重雪芝,當初你那個不男不女的爹殺了舅舅,我早該為了他報仇,如今我武功卻高不過你——」

  話音未落,雪芝已經給了她一個耳光!

  「你再說我爹一個不是,就會立刻死在這裡。」

  「我武功高不過你,卻可以搶了你的男人。」女弟子捂著臉,淡淡笑道,「不管以後你是否和他在一起,他都曾經屬於我,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啊?」

  雪芝憋著火氣,耐心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我和上官透有什麼,但我想說的是,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的私事,沒必要交代給我聽。」說完從她身邊走過。

  那女弟子又道:「你不在意我,總該在意林奉紫?」

  這世界無聊的人有很多,所以,都喜歡做更無聊的事,來證明自己不無聊。

  雪芝不和她糾纏,快步走入大廳,回到宴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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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上,只要是坐著的人,幾乎都東倒西歪了。一堆女人圍在窗邊,端著茶聊天,也順便等丈夫或同門師兄弟。雪芝一向不懂如何與女人打交道,只好隨處找了個角落坐下。

  但沒多久,那一堆女人中,便有人朝著雪芝揮揮手:「雪宮主,你快來。」

  雪芝左看右看,最後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嗎?」

  「當然是你了,快快過來。」

  雪芝極少被不是同門的女子搭理,頓時有些雀躍,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果然除了柳畫和另外幾個年輕的女弟子外,那裡站的多數都是掌門夫人幫主妻妾。

  雪芝笑道:「什麼事?」

  「沒什麼要緊事,不過拉著美人兒聊聊天,都有錯麼?」

  「不會不會。」

  「話說,雪宮主還真的是靈劍山莊的稀客啊。」一位夫人笑道,「而且,雪宮主的性格也是直率得很,無論人家話說成什麼樣兒,都能堅持來這裡,我們都十分佩服。」

  雪芝有些懵了:「我不懂。」

  「呵呵,果然是年輕的丫頭。」說話的人是白曼曼,豐城的小妾,「雖然對現在年輕小姑娘的想法不是很理解,但我們都是過來人,倒能理解身為女人,也有女人的難處。」

  雪芝一頭霧水。

  又一夫人道:「其實啊,我家那位在外面找了幾個,我真的是睜隻眼閉只眼。白夫人這一點做得也很好,什麼都忍得住。」

  雪芝還是一頭霧水。

  白曼曼歎道:「唉,畢竟臉皮薄,做不來小女孩做的事。她們有這種衝勁,我可沒有,到底是老了。」

  雪芝依然是一頭霧水。

  「別瞎說,你還年輕漂亮著呢。」最開始那位夫人推了推白曼曼的手,白曼曼手中的熱茶猛地灑在雪芝身上。

  雪芝倒吸一口氣,後退一步,但是雪白的裙子全部染上了棕色的茶垢。

  「啊,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雖說如此,人只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

  「沒事沒事。」雪芝連連擺手,忙用手擦衣服,「擦擦就好。」

  這時,柳畫掏出手絹,替雪芝擦拭:「雪宮主一定累了,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吧。」

  雪芝還未說話,那位夫人繼續扶著白曼曼的手,輕聲道:

  「我猜豐掌門也只是暫時貪戀美色,畢竟這世界上,狐狸精倒下一個,還有千萬個站起來。白夫人只需要守好自己的本分,當個婦道人家就好了,啊。」

  白曼曼哭道:「我也不甘啊,可是那些姑娘,就是放得開,別人的丈夫也……嗚……」

  雪芝隱約明白了一些,擦衣服的動作停下來:「白夫人,我和豐掌門見面的次數,不超過五次。」

  那夫人道:「只是睡了六次,對麼?」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重火宮日益沒落,不找個靠山,怎麼混下去?不過你若有點同情心,就不要再這樣欺負白夫人了。」

  「我說了,我沒有!」雪芝站直了身子,「豐掌門對我來說就是長輩,我永遠都不會做這種事!」

  「前輩?呵,床上的前輩麼?」

  「真噁心!」雪芝攥著拳頭,凶道,「你再說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