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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孩子保住了,單名言,但從小就沒吃過娘的一口奶水,這才不到七歲,就跟著老爹一起學習經商,還特早熟,見了雪芝以後,立馬擺出小大人樣叫重姑娘。但司徒雪天看他一眼,他就立刻改口叫重姐姐。

  司徒雪天讓人給雪芝騰出一個房間,便帶著她在客廳中坐下。

  「感覺日子過得好快。」司徒雪天笑道,「你小的時候還特別喜歡打人,現在都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那是你一直在忙著賺錢,哪有時間記得我們這個偏遠地帶長大的小鬼。」

  司徒雪天無奈笑道:「又開始撒嬌了。」

  這話一說,雪芝小孩子脾氣就上來了,抖著嘴巴委屈道:「雪天叔叔,長老連個機會都不給我,江湖上的人還亂說話,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謠言的問題很好解決,過完年我就跟你去一趟靈劍山莊,他們的人去澄清謠言,應該有點作用。」

  「哦。你說要去的,到時候別又說不去。」雪芝特別難受。只是這麼一來,她又要看到討厭名單裡的人。

  「放心,這都是小事。關於重火宮的事,我才該跟你說說。」

  「怎麼了?」

  「你被趕出來是因為什麼?」

  「《蓮神九式》被偷了,我犯了條例。」雪芝把之前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原來如此,重火宮裡有人犯事。」

  雪芝愕然:「叔叔的意思是,秘笈是重火宮裡的人偷的?」

  「不一定是宮裡的人偷的。更有可能是有人協助放水,幫外面的人偷到了秘笈。」

  「為什麼?」

  「我不認為蓮神九式有這麼容易到手,但是這個人的動機我實在想不明白。」

  「那他們為何又要趕我出來?我留下來雖然幫不了大忙,但也比趕我走好啊。」

  「你想想,如果這個時候不趕你,第一個出事的人很可能就是你。你是重蓮的女兒,不論如何他們一定要保住的。不過你年紀小,宇文長老大概認為你不懂,也不會演戲,所以乾脆執行命令,也不解釋——當然,這些都只是推測,還沒有實際證據。」

  「原來是這樣。這麼說,我以後還有機會回去了?」

  「不過芝兒,你還是要多和你爹學一下,私人感情可以考慮,但凡事要以大局為重。」

  「我爹?他才不以大局為重呢。他一遇到二爹爹什麼都忘了。」

  「我說的就是你二爹爹。」

  「啊?叔叔在開玩笑麼?」

  「嗯,別看他平常吊兒郎當的,他有自己的平衡點,一旦這個點動搖了,再深的感情他都會放到一邊。可能這就是你大爹爹去世以後,他一下接受不了事實的原因吧。總覺得虧欠了你大爹爹。」

  「我只知道他把我扔在重火宮裡,自己過自己逍遙日子去了。」

  司徒雪天歎了一聲:「總之,你先在我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的,都跟我說。」

  於是雪芝在紫棠山莊住下,每天有空就幫著雪天理理簿子,翻翻文書,晚上就讀秘笈練武,一晃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夜。當天晚上,雪芝和司徒雪天、司徒言,還有紫棠山莊內的丫鬟、管事、賬房先生等人一起吃了團年飯,在園子裡放爆竹。司徒言燒了不少樹,還差點弄出了火災。一個大年過得也倒是熱鬧。早上起來,雪芝在床腳看到了一個彩繩穿線的龍形香囊,研究了半天,才發現裡面裝了一疊銀票。一去問司徒雪天,司徒雪天居然說那是壓歲錢。

  大年初五,雪天出門拜年,問雪芝要不要去。雪芝不好拒絕,只好答應。

  馬車轟隆隆在長安穿過幾條街,在一個大宅院門口停下。抬頭一看,牌匾上赫然寫著:國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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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師府建於長安東側,延綿數千米。大門高十尺有餘,可容下八人抬大轎自由進出。兩隻巨鼓擺在左右兩側,鼓壁上刻有天獅飛鳳,鼓面上是士兵浮雕。

  雪芝還沒來得及打退堂鼓,就被司徒雪天叫下了馬車。

  此時此刻門庭如市,不少人進進出出登門拜年,光看衣著神態,都知道一個二個儘是達官貴人。其中,也不乏黑著臉出來的。

  雪芝道:「這些人怎麼了?」

  「國師為官清廉,不收重禮。」說罷,司徒雪天提著禮物和侍衛說話。侍衛立刻放了他們進去。

  國師府天井相當寬敞,四角和門口都放置了石獅,形態各異。前沿有一條長長的水田,如一葉扁舟側臥天井,十分精巧秀美。

  路過有不少人都來和司徒雪天搭話,互賀新年,司徒雪天向他們一一介紹了雪芝,說她是自己侄女,來京城做客的。最奇的是,在這裡,名滿江湖的重雪芝,在這裡也不過是一個三字名而已。

  進入正廳,一個題有「仁義忠孝」的巨大牌匾橫在中間,字大得相當霸道。

  司徒雪天道:「這是聖上題的字。」

  雪芝點頭。

  不一會兒,幾個官員和太太帶著漂亮閨女上門。司徒雪天道:「做買賣的來了。」

  雪芝點頭。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進去找國師。」

  雪芝依然點頭。

  司徒雪天剛離開沒多久,雪芝就看到他們往東苑去了。這種地方對她來說實在是神奇又陌生。她還是老實地待在原地不動。

  然後,旁邊一個「做買賣」的官員道:「看來上官小少爺今天是怎麼叫都叫不出來了。」他老婆接道:「要不,我們試試叫二少爺?」那官員道:「二少爺去年才成親,說不定還會帶著媳婦兒一起來,免了免了。」

  雪芝怔怔地看著他們,卻被對方的回瞪給弄得不敢再看。

  沒過多久,司徒雪天便出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上官透。

  旁邊幾個「做買賣」的趕忙上前,卻因上官透兩個字都停下了動作:「芝兒。」

  雪芝看看四周,小聲道:「你不是不出來麼?」

  「我不知道你說的親戚居然是司徒叔叔。」

  司徒雪天道:「我也不知道你和上官小透居然認識。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的,小的時候還尿尿在我身……」

  上官透道:「咳,芝兒,年過得還好吧?」

  「挺好。」司徒雪天一在,雪芝的本性就容易爆發,還眼睛一彎,用手肘撞了撞上官透,「你還沒娶親吧?」

  上官透愣了愣:「這,是的。」

  「那就考慮考慮娶親吧,我看喜歡你的姑娘挺多的,不要只顧著玩,體諒別人姑娘的心。」剛一說完,腦袋就被司徒雪天敲了一下:「你二爹爹說得沒錯,你這個瘋丫頭以後出去肯定會吃虧。」說完立刻用手摀住頭:「不要用內力。會打死叔叔的。」

  雪芝捂著腦袋,揉了揉:「痛啊,不要老打頭!」

  司徒雪天無比錯愕:「你居然不打人了。」

  上官透笑道:「我們說好要去蘇州的不是麼。」

  「雪天叔叔已經答應了要跟我去。」

  「什麼?你們已經說好了?」司徒雪天道,「既然上官小透要去,我就不去了。」

  「雪天叔叔!」

  「芝兒乖,我去也沒用,況且山莊裡事還多,小透這人可信的。」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不要任性,乖啊。」

  「你說話不算數!」雪芝在司徒雪天手上扇了一下,「凰兒不要我,你也把我推給別人,好,我自己去!」說罷跑出去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更有不少做買賣的官員一家子偷偷議論道「這姑娘脾氣好怪」、「不討人喜歡」等等。

  上官透道:「我去找她。」

  「雪芝從小沒爹沒娘的,弄得她有點孤僻,性格也不大好,還很敏感。小透你說話一定要小心點,別把她弄哭了。」

  「我知道。」

  天氣嚴寒,外面正在飄雪,上官透穿著斗篷出去。起初還只是柳絮細雪,沒走多久,便漸如鵝毛。大過年的,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不時可以聽到城中心的爆竹聲,還常有一家幾口人到市集買東西,或攜手回家。

  天已黑成一片,雪花密密麻麻地散落,在空中結成無邊無際的網,與夜幕黑白相映,搖曳著墜下。

  上官透在河邊的一個小涼亭中找到了雪芝。雪片仙鶴羽絨一般,飄入涼亭,落到雪芝頭上。她抱著雙臂,輕輕吐氣,白色的霧團兒很久才揮發在空氣中。

  「我知道,我又犯錯了。」上官透摘下帽子,在她身後,還沒開口說話,雪芝就冷不丁地扔出這句話。

  「誰說你犯錯了?」上官透歪過頭去看她,「你不會覺得我家太無聊,找借口溜掉吧?」

  「我沒有!」

  「我一會兒會去勸勸司徒叔叔的。」

  「我不是因為這個生氣的!」雪芝氣急敗壞地轉過頭,眼睛紅紅的,「我知道他是真的對我好,但是,我會覺得……他是在趕我走。」

  「怎麼可能?你別亂想了。是我剛才在後院裡和他說,你對我來說就像親妹妹那樣重要,他才會放心我們倆去的。」

  雪芝看了他許久,忽然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直接告訴你吧,我在重火宮裡什麼地位都沒有,對《蓮神九式》,我也一無所知,你放棄吧!」

  上官透走近一些,扶住她的雙臂:「傻芝兒,沒有目的,我就不能對你好麼?」

  「我不信你!」雪芝提高音量,後退一步,卻看到了街道上有一家三口牽著手歡鬧走過,眼淚唰地流出來,聲音也軟了不少,「我想凰兒了。」

  上官透一時不忍,走上前去,把她摟入懷中:「我陪你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