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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番外五

  黑暗,獨處,生死一線。這樣的環境原本就是滋生感(情qing)的溫(床chuang),在不知(日ri)夜的角落裡,他們彼此相擁,帶著某種命運的必然,萌芽了感(情qing)。

  荊楚為了讓楊綿綿繼續說下去,不斷鼓勵她說話,她也就慢慢說起了自己的(身shēn)世,說起了過去,其實也泛善可陳,不過是個貧苦少女艱難生活的故事,老掉牙了。

  說到最後她自己都覺得沒勁兒:「不是一個合適的故事,是吧。」

  荊楚溫和道:「沒有這樣的事。」

  「你為什麼會當警察?」

  「我想做一點有意義的事。」荊楚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職業了,但每一次他成功捉到犯人之後,他都知道自己不會後悔。

  楊綿綿想活躍一下氣氛:「所以你的女朋友總是和你分手嗎?」

  「連你也聽說了啊。」荊楚歎了口氣,「倒也不純粹是因為工作,還有別的原因。」

  楊綿綿突然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你別擔心,在你出去前,我都不會和你分手的。」

  這句話把荊楚逗笑了,這個假扮(情qing)侶與其說是臨死前的安慰,不如說是靠著那麼一個遊戲在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然而此時此刻,他聽見楊綿綿這句話,竟然有幾分感動。

  「好啊,不分手了。」

  楊綿綿閉上了眼睛:「我覺得現在是我最幸福的時候了,希望可以結束在這個時候。」

  因為抱著這樣的念頭,她陷入黑暗時,唇角尚且帶著一絲笑容。

  然而,作為女主角,怎麼可能死在地震裡呢?要麼醒過來,要麼發現自己八歲或者十八歲,不過都不是,她只是被救援隊給救了而已。

  荊楚一直堅持到了救援隊的到來,出去的時候外面正好是夜晚,但燈光的亮度還是讓他的眼睛刺痛不已。

  上救護車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她怎麼樣了?」

  「你的女朋友嗎?」護士笑了笑,「她只是昏過去了,人沒有事,你們堅持了三天,很了不起。」

  三天嗎?他想想,卻覺得過去了大半輩子。

  他在醫院休息了一天就回警局報到,但追捕的逃犯估計也沒能逃出一劫,死在了這次的地震裡,他也就沒有立刻回南城,而是加入了救援大軍,繼續幫忙尋找倖存者。

  兩天後,楊綿綿加入了他們,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本事,找一個一個准,別人問她是哪裡來的本事,她很淡定地說:「我有地理和建築的學士學位。」

  雖然不知道這和她找人有什麼關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而且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了救援上,也就沒有人追根究底了。

  不過他們畢竟是公職人員,所以過不了多久,不得不回南城,在回去的車上,另一個同來的同事不幸喪生,沒能回去,就他們兩個人沉默相對。

  到了南城,荊楚說:「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楊綿綿說了地址。

  到了小區門口,他把車停下,楊綿綿剛要推門下去,他就咳嗽了一聲,問:「不然,去我家吃飯吧?」

  「啊?」她茫然地回頭。

  「去我家吃飯。」他說,「我給你做飯。」

  楊綿綿好像慢慢回過味來了,她擠出一絲笑容:「結束了啊,不是嗎?」

  從那個環境中脫離了出來,那個玩笑也應該結束了,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快要死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但現在恢復了正常,自然不能當真,否則就是自討沒趣了。

  「你是那麼想的嗎?」荊楚當然知道那更像是個玩笑,但他卻隱隱不想結束,但他心裡摸不準楊綿綿怎麼想,看她不想承認,也覺得自己孟浪,「那,吃頓飯也沒什麼。」

  楊綿綿看看他,低頭想了想,點點頭答應了。

  荊楚就開車帶她回了家裡,冰箱裡沒什麼東西了,他說:「我去買點菜,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她先是不挑,可不知怎麼,突然想起那時在黑暗中他溫柔地在耳邊說的那些話,突然改了口,「排骨,糖醋排骨。」

  荊楚顯然也想起了那件事,點頭說:「好。」

  他買了新鮮的排骨和時令蔬菜,在廚房為她做一頓飯,他們相依偎時一度非常親密,可現在回到正常的世界裡,卻比從前更疏離了。

  荊楚在廚房沉默地做飯,楊綿綿就坐在客廳裡發呆,兩個人誰都不說一句話,氣氛凝滯得不得了。

  這頓飯也吃得悄無聲息,楊綿綿是吃得眼圈發紅,而荊楚裝作沒看見,想說什麼卻(欲yu)言又止。

  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開車把她送回家了,兩人在樓下道別。

  「我先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再見。」

  次(日ri),兩人照常去上班,大家對他們的遭遇很是關心,發來許多慰問,楊綿綿(身shēn)邊也圍了不少人,她不想應對,冷著臉當沒看見,自顧自擦桌子理東西。

  氣氛就有點尷尬了,還是荊楚出來解圍:「有那麼多廢話要說啊,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們偷懶了吧?」

  「沒有隊長,絕對沒有!」柳玉就差賭咒發誓了。

  「希望如此。」

  臨走前,荊楚頗為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但楊綿綿一直低著頭,沒看見。

  不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卻總是發現荊楚在有意無意地看她,她感覺到了,可卻沒有任何回應。

  要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她當時那麼說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活著出來,就想任(性xing)一回,但活下來了,相對無言就特別尷尬。

  她認真考慮要不要再考個證書,調換一個部門什麼的,去當法醫也不錯,對著死人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活人比死人麻煩多了。

  念頭一起,她就自然有了考試的想法,認真看起書來。但偶爾她也會想,為什麼不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她其實還(挺tǐng)喜歡他的懷抱的,但是,還是不要自作多(情qing)了。

  過了半月,就是她二十週歲的生(日ri),她仔細算了算自己的工資和需要還掉的貸款,決定留出十塊錢給自己買一塊蛋糕作為生(日ri)禮物。

  但看中的草莓蛋糕要十二塊,她努力和店主還價,不成,最後要了一個蠟燭作為贈品。

  當她小心翼翼地捧著紙袋轉(身shēn)時,正好看到荊楚站在櫥窗外面看著她,她愣了一下:「隊長。」

  「我來拿東西。」荊楚遞過小票,領了自己預定好的蛋糕,包裝得非常精美的蛋糕盒子,和她買的小小的一塊有著天壤之別。

  她那麼一瞬間想,被他送生(日ri)蛋糕的人,肯定很幸福吧。

  「我正要找你,走吧。」荊楚也不多解釋,招呼她上車。

  楊綿綿是以為有工作,捧著蛋糕紙袋小心翼翼坐到了車上:「有事(情qing)嗎?」

  「有一點,我一會兒和你說。」荊楚到此時此刻,表(情qing)還是很鎮定如常的。

  叫楊綿綿驚訝的是,他把她帶回了家裡去:「為什麼來這裡?」

  「不是公事。」荊楚把門關上,轉過(身shēn)來對她說,「是私事。」

  楊綿綿不解地看著他。

  荊楚把蛋糕放到餐桌上打開,把做得異常精美的蛋糕端出來,插上20歲的蠟燭,拿了火柴點燃,然後對她說:「綿綿,生(日ri)快樂。」

  楊綿綿驚訝地看著那個蛋糕,它其實並不大,但是做得非常漂亮,滿滿的(奶nǎi)油和草莓,紅白相間,如此可(愛ai)。

  甚至,西點師還在上面點綴了二十隻活靈活現的小綿羊,形態各異,她伸出手又縮了回來,先問:「是給我的嗎,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不過最好先許願吹蠟燭。」荊楚走過去握著她的手,讓她雙手相抱,「閉上眼睛,在心裡說願望,可以許三個,許了願就可以吹蠟燭了。」

  楊綿綿懵懵懂懂照做了,她默默許了願,然後一口氣吹滅了蠟燭,抬頭對他一笑:「對嗎?」

  「對。」他心中酸澀,臉上卻不表現出來,拔了蠟燭,「現在可以吃了。」

  她首先挑了一隻純棉的白色綿羊((舔tiǎn)tiǎn)了((舔tiǎn)tiǎn):「是甜的。」

  「這是糖,可以吃的。」

  荊楚拿了刀給她切了蛋糕裝到小碟子裡,楊綿綿拿著小叉子嘗了口,(奶nǎi)油一點兒也不膩,吃進去幹乾淨淨的,草莓都是新鮮的,酸酸甜甜特別好吃。

  她大快朵頤,就差把臉埋在碟子裡了。

  荊楚就一直看著她吃蛋糕,間或用紙巾替她擦一擦臉,可楊綿綿吃著吃著,突然眼圈就紅了,她掩飾般低下頭:「謝謝。」

  「不用謝,生(日ri)快樂。」他低聲道,「祝你生(日ri)快樂。」

  楊綿綿覺得鼻子發酸,她趕緊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認真說:「蛋糕很好吃,謝謝你。」

  「綿綿。」他放輕了聲音,「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她歪頭看著他,((舔tiǎn)tiǎn)著叉子上的(奶nǎi)油,一點都不肯放過。

  「我們繼續交往吧。」他說,「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那一種,真正的交往。」

  楊綿綿不可置信,微微張著嘴,半天都閉不上:「啊?」

  「我希望照顧你,」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雖然我不一定能做好,但我一定會盡力讓你過得開心,而且,我們努力不分手,好不好?」

  楊綿綿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又「啊」了一聲,看了看那個蛋糕,抿了抿嘴:「我家裡很窮的,我也從小沒有人教,脾氣也不大好,你和我在一起,沒什麼意思。」

  「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你,和你的家庭(身shēn)世沒有任何關係。」荊楚搞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把這些聯繫在了一起。

  「我還欠著好多助學貸款沒有還。」她咬著嘴唇,「我不會化妝不會打扮,也不會做飯做家務。」

  荊楚:「……你不打扮就很漂亮了,而且我會做飯做家務。」

  「你是上司,我是下屬,這樣不好。」

  「我們都是內部自己解決結婚問題,沒有辦公室不得談戀(愛ai)的規定。」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柳局長最喜歡給人做媒了,到處介紹,還喜歡在家裡辦聯誼,為局裡廣大單(身shēn)狗提供福利。

  楊綿綿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想不出理由了,最後就怯生生問他:「那你會給我做飯吃嗎?」

  「……包吃包住包睡覺。」荊楚本來很緊張的,但到了現在,只剩下了一頭黑線,對她徹底無語。

  楊綿綿噢了一聲,半垂著頭,又飛快抬起來看他一眼,咬著嘴唇,像是有點害羞:「那好吧。」

  謝天謝地。荊楚心裡一顆巨石砰一下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