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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發展

  那天她照例是在時光餐廳打工,從下午三點到晚上十點,原本經理不想給她安排晚上的班,但最近因為這個殺人犯的關係,不少女孩子都不願意上晚班,推脫來推脫去,不就輪到她這個新人頭上了麼。

  好在晚上來的客人多,出手也大方,楊綿綿並不介意。

  夏天多暴雨,她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外頭又下起雨來,看這雷鳴閃電的,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有個服務生看見她,和她半是玩笑半是試探地問:「今天又收到不少名片吧?」

  在時光吃飯的不乏有錢人,有時候看上這裡的女服務生了,就把名片塞給她,如果有意思的話,那大家都懂的,如果沒意思,也不傷面子。

  這幾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潛規則了,王露就是和她「男朋友」那麼好上的,還和眾人炫耀過,不過自從楊綿綿來了以後她就退了一(射she)之地。

  其他人嫉妒之餘也難免好奇,楊綿綿會選誰呢,是那個公司的老總,還是那個富二代?

  她當做沒聽見,進了廚房問有沒有宵夜吃。

  「鹹菜(肉rou)絲面,吃不吃?」問話的廚師已經舀了一碗麵給她。

  她還沒伸手去端碗呢,另一個就喊:「來綿綿,我這裡有甜粥,女孩子還是喜歡吃甜甜的。」

  楊綿綿:「……」

  都是這張臉惹得禍,這廚房裡的都是男人,從二十出頭的小學徒到四五十歲的大廚都有,她那麼(嬌jiāo)滴滴的一個小姑娘,難免有時候被開開玩笑,順便成為他們暗自較勁的借口。

  廚房裡的派系也很複雜,她只準備賺點學費,沒打算搭進去,懶得費那個勁兒,乾脆說:「我吃乾飯就好了,頂餓。」

  她盛了半碗米飯,討了一碗醬汁就一口氣吃了下去,吃完也不久留,洗了碗就走。

  剛走出廚房大門,就聽見有人不屑地說:「人家那長相眼看就是要攀高枝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這些話雖然說不至於氣到楊綿綿,聽在心裡也不大舒坦,所以她下班的時候就拉長了一張臉,連荊楚的車和她打招呼都沒聽見。

  「綿綿」那輛奧迪車(熱re)(情qing)極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楊綿綿瞅了它一眼,眼看著這小雨又有變大的趨勢,她乾脆就在車停的那家飯店門口躲雨。

  奧迪車更開心了:「綿綿,好巧啊,我們荊楚在這裡吃飯呢。」

  這句話讓楊綿綿頓時起了心思,她從隨(身shēn)背的帆布包裡掏出水晶髮夾,捋了捋頭髮別了上去,水晶髮夾本來還在睡覺,被她吵醒了不大開心:「我不想被你戴!我只要涵涵!」

  楊綿綿聞言,翻了好大一個白眼,說得好像她想戴似的,亮得人眼睛都要花了,才不是她的審美呢。

  不過她也在奇怪,這都快半夜了,怎麼荊楚這會兒不在辦案居然在吃飯?

  她沒有想到的是,今天(情qing)況特殊,因為刑警大隊裡來了一位新成員,乃是犯罪心理學的專家,是荊楚曾經的同學,名叫常雁。

  常雁也是個利索人,一到局裡就開始忙案子,結果這一忙就忘了吃飯,這都□□點了才想起來,荊楚一想,乾脆拉著一幫人來吃個晚飯,就當做給常雁接風洗塵了。

  大家飯桌上討論的自然是本起案子,常雁仔細分析過後,很慎重地下了結論:「恐怕只是一位連環殺手,他不為財不為仇不為色,手法乾淨利落,不由我不多想。」

  沒有人說話。

  飯桌上的菜基本上被吃了個乾淨,但要說味道恐怕是誰也沒有嘗出來,所有人心裡都壓著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看氣氛太凝重了,荊楚就說:「今天也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他作為隊長,壓力更在所有人之上,只是這種時候應該鼓舞士氣,而不是給他們更大的壓力。

  常雁說:「我住的有點遠,你送我一程吧。」

  「行。」

  荊楚去開車,沒想到恰好遇到了楊綿綿,她只穿著短褲和無袖衫,被夜雨澆了個濕透,一邊打噴嚏一邊躲雨。

  「你怎麼在這裡?」荊楚走過去,一問就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不等楊綿綿翻個白眼,他就看見了她頭上的髮夾。

  荊楚對李涵失落的那個髮夾自然記憶猶新,她所有的東西都在,唯獨遺落了這個,可他從沒有想過會在楊綿綿那裡看到。

  這個水晶髮夾很貴,打完折也要三千多塊錢,楊綿綿當然是買不起的。

  他二話沒說,就把她的髮夾摘了下來,翻過來一看,裡側果然有很拙劣的刻字:涵。

  這是李涵的髮夾,他一意識到這一點,就飛快捉住了她的手腕:「這個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楊綿綿皺眉:「路上撿的。」

  「哪裡撿的?」

  她說了地方。

  荊楚把髮夾收走:「這個我拿走了。」走了兩步意識到自己這樣做太過分,回頭解釋了一句,「這和一個案子有關係。」

  打開車門,他看見楊綿綿瘦瘦小小地站在那裡,頓了一秒鐘,對常雁道:「你自己回去吧,我還有點要緊的事。」

  常雁看到了,問:「怎麼回事?」

  「有了條新線索。」荊楚匆忙之下來不及解釋,只是對楊綿綿招招手,「過來帶我過去。」

  有免費的車蹭何樂而不為呢?楊綿綿相當愉快地就上了車。

  荊楚一邊開車一邊問話:「這個髮夾是你撿的?」

  「是啊。」

  「你撿這個幹什麼?」荊楚沒有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他從小就生活在優渥的家庭,撿別人東西來用什麼的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

  楊綿綿倒是一臉理所當然:「別人扔掉了的,我看它還(挺tǐng)好看的就撿來自己用了,不可以嗎?」

  荊楚一時語塞。

  「你為什麼要拿了我的髮夾?」楊綿綿乘勝追擊。

  荊楚倒也不瞞她:「這是一個死者的東西。」

  「是那天在老公園裡死掉的那個女孩子嗎?」

  「你知道?」

  「大家都去看(熱re)鬧,我遠遠看了一眼。」楊綿綿低聲說,「但是這個髮夾有什麼用呢?」

  水晶髮夾一直忍著沒說話,這個時候才按捺不住:「我看到了兇手!」

  楊綿綿看它的眼神一下子就凶狠了起來:這事兒你丫不早說?

  荊楚聽不見,只是自顧自回答:「是線索就不能放過。」

  「我看上面有個涵字,是她的名字嗎?」楊綿綿盡量把話題往上頭引。

  荊楚點點頭:「是啊,是她男朋友送的。」

  「那她肯定很珍惜吧。」

  「嗯。」大概是覺得和楊綿綿說太多案子的細節不大好,荊楚也就不再開口了。

  楊綿綿想了想:「既然是她生前的(愛ai)物,你能把它送回給她嗎?」

  「什麼?」

  「給她的父母男朋友留個念想。」楊綿綿原本是那麼說的,但是誰知水晶髮夾大聲說:「涵涵死了,我要和她一起走,我要給她陪葬!」

  饒是楊綿綿,聽見這句話也難免眼眶一紅,她想著,卻聽見水晶髮夾突然壯了聲勢,大聲喊:「聽見沒有,你讓我和她一起走!」

  大概是那一瞬間感動了楊綿綿,她抬起頭來看著荊楚:「或者,她既然那麼喜歡,就讓她走的時候也戴著吧,可不可以?」

  如果是那樣,也算是成全了水晶髮夾和李涵的一場緣分。

  荊楚哪裡知道這些,他只是覺得小女孩的心思果然多愁善感,頗有幾分啼笑皆非的意思,按他的意思,當然是找到兇手才是對死者最好的告慰。

  但楊綿綿那麼認真地看著他,他只覺得心中一軟:「我知道了。」

  「你答應了,就要做到。」

  「我從不食言。」

  楊綿綿點點頭:「那謝謝你,我欠你一個人(情qing)。」

  這下荊楚雖是滿腦子的事兒也被她逗笑了,伸手一揉她的腦袋:「小孩子家家,說話倒是老氣橫秋的。」

  楊綿綿討厭極了,皺眉拍開他的手,荊楚被她一拍倒是想起來了,這個小姑娘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強,自己這麼做是有點不大妥當,他馬上收了手:「抱歉。」

  「哼。」

  荊楚到了地方,沒急著辦事兒,先把楊綿綿送到家裡,水晶髮夾也知道這是要告別了,牟足了力氣吼了聲:「那個男人很普通,三十幾歲的樣子!」

  楊綿綿:「……」什麼叫做很普通!普通算是特徵嗎親?

  之後的半個月,風平浪靜。

  楊綿綿攢夠了學費,開始朝生活費奮鬥,不過她也不著急了,以前她也會做給小學生補補課之類的活兒,主要是每年的學費太難湊了。

  馬上就要高二了,等到高三還有各種補課費,楊綿綿覺得自己簡直要哭暈在廁所。

  「這(日ri)子沒法過了!」她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狹小的衛生間裡一邊洗衣服一邊磕嘮,「我聽我們主廚說,他兒子今年高三,光是買輔導書就買了好幾百,這(日ri)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於是眾人驚呼:「好幾百?」

  「可不是!」楊綿綿搖搖頭,「還有補課費什麼的,也真是一個大窟窿啊!」

  電視機一聽苗頭不對,馬上嚴肅開口:「你還是要的,不幹什麼?才能有出息!電視裡都是那麼放的。」

  「唸唸念。」楊綿綿也覺得自己除了好像也沒什麼可做的,既然大家都那就吧,「反正也很簡單。」

  「對啊,綿綿你那麼聰明。」鉛筆盒插了句嘴,「肯定沒有問題的。」

  楊綿綿搓著自己的衣服歎氣:「我不擔心,我擔心錢!」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她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賺錢法子,只是其他辦法雖然來錢容易,到底後患無窮,不划算,能太太平平還是太太平平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