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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入夜的時候又下了雨,雨點由小轉大,砸在窗玻璃上辟里啪啦地攪得人心煩憂。顧初從醫院回了老洋房,進門時捲了一身的雨腥味。顧思在家,見她回來了迎到了玄關,接過她手裡的傘,問了句,「喬伯伯怎麼樣了」

  顧初換了鞋子,說,「情況穩定了些,但總這麼耗著不是回事。」

  顧思將傘支開放到旁邊晾乾,道,「怎麼不馬上手術啊」

  「喬伯伯的年齡在那,身體各項機能又不是很好,現在動手術等於要了他的命。」顧初說著進了屋。

  不料,羅池也在。

  他坐在沙發腳下的地毯上,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像是沒意識到顧初回來了似的。茶几上放了兩份文件,茶點盤擺得精緻,可他沒有吃的意思,就在那像個木頭人似的坐著。

  顧初不知道他怎麼了,扭頭看向顧思用眼神詢問,顧思聳聳肩膀,「他呀,跟未來姐夫談崩了。」

  「啊」顧初一怔,「他回來過」

  顧思點頭,「未來姐夫應該是回來換衣服的,跟羅池聊完他就走了。」今天羅池跑了一天的案子,晚上她和他一同吃的晚餐,等回了老洋房就看見了陸北辰,他應該是馬上出門,穿戴整齊。

  羅池見到他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眉開眼笑,拉著他談案子,顧思雖說一直在幫羅池忙來忙去的,但觸及案子畢竟是專業人士要做的事,她也不便參與討論,就想著去廚房弄點水果點心之類的給他們,豈料兩人談的不算理想。

  「未來姐夫走了之後他就一直這樣,不知道想什麼呢。」顧思補上了句。

  顧初走上前,在茶几對面坐了下來,伸手在羅池眼前晃了晃,「哎」

  羅池卻很是平靜地抬眼瞅了她。

  「你怎麼了要入定啊」顧初問。

  羅池依舊坐著一動不動,幽幽地說,「了無生趣,入定了也好。」

  嚇了顧初一跳,剛要詢問,卻見羅池一下子蹦高起來了,緊跟著開始咆哮,「他陸北辰有什麼了不起的啊虧得我這麼信任他,他倒好,壓根就沒打算帶我玩」

  顧初被他的大嗓門和突然爆發的情緒再次嚇了一跳,她看了看顧思,顧思示無奈狀,她又看向羅池,「你先坐下,有話慢慢說啊,他對你做什麼了」

  羅池爆發了這次後又像是個被霜打得茄子似的,蔫在了沙發上,吶吶道,「這次的案子陸北辰壓根就沒打算跟我合作,這是他剛剛的原話,說什麼,我知道個大概情況就行,至於選擇誰來跟他合作是他的事。」

  顧初一聽這話,大概齊也猜得出發生什麼了。

  據羅池說,陸北辰初步推斷死者的情況,那麼即將要做的工作就是趕赴江西,又或者通過特殊渠道將屍體秘密運送回上海,不管怎麼樣,只要陸北辰參與了,羅池必然會介入到這個案子裡來。但看羅池現在的樣子,很顯然他自作多情了一次,陸北辰拒絕了跟他合作。

  也難怪他會這麼頹廢了。

  「可能這件案子沒咱們想得那麼簡單吧,所以未來姐夫有所顧忌也說不准啊。」顧思甩了句話後進了廚房。

  羅池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這個陸北辰到底在想什麼真是煩死了」

  顧初沒說話,若有所思。

  「他有他的想法,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顧思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兩杯飲品,其中一杯遞給了顧初。

  顧初接過,「什麼」

  「柳橙汁啊。」顧思衝著廚房指了指,「我回來看見一堆柳橙放在那呢,這個季節柳橙不好吃,還不如搾汁喝。」

  「哦。」顧初喝了一口,口感一般,畢竟不是應季水果,心想著這凌雙還真不會送東西。

  不過轉念又一想,她愛吃柳橙這件事凌雙和筱笑笑都知道的,凌雙來家裡拎了一兜子柳橙也算是衝著她的喜好來的,雖說不應季,但這心思還是令人暖心的。

  顧思也直接坐在了茶几上的地毯上,喝了口柳橙汁,咂咂嘴巴,「這個季節的柳橙味道還真一般,都搾成汁了口感還差得很,姐,你在哪淘來的那麼一兜子柳橙」

  「有的吃還那麼挑三揀四的口感不好你還喝那麼多」顧初瞪了她一眼。

  顧思挑眉,「我這才第一口而已,早知道這麼難喝我才不喝呢。」扭頭看了羅池一眼,敲了敲他剩半杯的柳橙汁,「不准剩啊,喝了。」

  羅池光沉浸在煩躁的世界裡,哪還聽得見顧思的話

  顧思果然不滿意柳橙汁,起身端了杯子打算倒掉,又順手拿走了對面的空杯子。顧初抬眼隨意地掃了一眼那只空杯子,等顧思都快走到廚房的時候,她猛地想起了什麼,冷不丁衝著顧思喊,「等等。」

  顧思嚇了一跳,回頭瞅著顧初,「姐,你嚇死我了,幹什麼」

  「那個空杯子裡的柳橙汁不是你喝的嗎」杯子裡剩了一點柳橙汁,她剛剛看得清楚。

  顧思示意了一下空杯子,「這麼難喝的玩意我才喝不了這麼多,不是我的杯子,是未來姐夫的。」

  顧初驀地窒息,頭「嗡」地一聲響,緊跟著炸開

  今年的夏天多雨水,幾天的陽光明媚後總會淅瀝瀝個一兩天。晚八點,雨勢更大,近乎瓢潑。路上行人甚少,偶爾有撐傘的人影,但也是匆匆疾步。餐廳的霓虹在雨影中恍惚,那條原本就安靜的小街今晚更是悄寂了,大雨打落了不少樹葉,黏在地上,近乎被豆大的雨點打爛。

  餐廳迎來了包場的客人,他進了餐廳,服務生慇勤地將他手中的黑傘收好,又拿來白色純棉的帕子拭了拭他肩頭上的雨珠,對於這位客人餐廳並不陌生,上一次浪漫的花海包場令整個餐廳的單身女侍應都為之感動。

  「陸先生這邊請。」

  他點了點頭,跟著侍應生進了餐廳。

  巨幅落地窗被雨水洗刷得模糊,街燈的影子掙扎著黏在玻璃上,斑駁昏暗。餐廳裡卻是優雅安靜,小提琴的悠揚舒緩了雨夜的不安。

  服務生推來了一瓶紅酒,問,「陸先生,需要現在打開嗎」

  他點了點頭。

  餐廳的光線柔和,襯得他的側臉輪廓也是柔和。

  紅酒打開,酒杯裡倒了一點點,他接過杯子後輕抿了一口,然後點頭說,「可以,去醒酒吧。」

  「是,陸先生。」

  又沉於安靜了。

  厚重的窗玻璃甚至遮住了雨點拍打的聲響。

  他抬腕看了看,分針,過了一分

  風夾雜著雨,街道兩旁的樹枝搖曳動盪。兩束車燈衝破了模糊的昏暗,漸漸的車身上前,最後在餐廳門口停了下來。

  雨點砸在車,沒什麼比你活著還重要的事。」他身子前傾,兩手交叉相握,「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些年你又在哪裡」

  陸北深盯著他半晌,然後一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再放下杯時眼圈有點微紅,但很快他別過臉抬手抹了一把,笑了笑,「我以為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不會再關心我的死活。」

  「我一直在派人找你。」陸北辰口吻嚴肅。

  陸北深深吸了一口氣,「哥,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失蹤。」

  「對,所以我才沒有報警。」陸北辰說,「這些年我一直暗地裡查找你的下落,是因為知道這件事肯定跟父親有關。」

  陸北深又悶頭喝了一口酒,重重點頭,「是,就是跟他有關。」

  陸北辰脊樑一僵。

  「當年,就是父親把我關起來的。」陸北深低低地說。

  「什麼地方」

  陸北深喝了一口酒,「北歐的一個小鎮裡,是個在地圖上都需要用放大鏡才能找到的地方。」

  陸北辰若有所思,良久後道,「如果是父親強制性關押,我想你現在也不會回來,科洛這麼多年一直找不到你,為什麼你要躲」一個被強制關押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對外透露信息,如此一來方便人來搭救,但科洛窮盡精力來找尋他的下落始終無果,那只能說明北深是不希望被找到。

  再完美的囚困都有漏洞,只要搭上時間和精力必然會找到線索。

  之所以懷疑北深失蹤的事跟父親有關,是因為當時得知北深不見了後他就直接找到了陸家,希望報警處理,但父親明令禁止他報警,父親的這種行為令陸北辰有了質疑,他開始覺得,北深的失蹤跟陸門脫不了干係,所以這麼多年來他都讓科洛悄悄進行搜人的行為。

  聞言這話後,陸北深的神情看上去很寂寥,他攥著酒杯沒說話,陸北辰看得清楚,他的手指在輕輕顫抖。抬手覆上他的手,給予力量,「告訴我,怎麼回事」

  陸北深抬眼看了他一下,思量半晌後才道,「其實,父親只關了我兩年,他希望我能好好反省。」

  陸北辰不解地看著他,但始終耐性,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你一直暗中找我,但,是我心有內疚,始終走不出陰影,所以選擇不朝面。」陸北深低垂著頭,眼角眉梢儘是難過。

  「你」陸北辰見狀也察覺出什麼,問,「你對陸家做了什麼」

  「你總是這麼聰明,一下子就能猜到事情的關鍵。」陸北深苦笑道,「還記得當年陸家老宅的那場大火嗎」

  陸北辰先是一怔,而後震驚地問,「難道」

  「是,那場大火就是我放的。」陸北深使勁摩挲著杯子,手指和杯子之間蹭地咯吱咯吱地響。

  「你瘋了」陸北辰眉梢嚴厲。

  陸門,在外界眼中向來神秘,陸家老宅也是建在遠離人煙之地,所以,當年的那場大火並不被外人得知,更沒人會得到一手消息加以大肆宣傳。那一年他還在國內,聽大哥陸東深說了一嘴陸家大火的事,但具體詢問,大哥便沒詳談,只是跟他說,沒事,天干物燥的時候很容易起火。

  可就那一場大火燒死了老宅的管家和一名花丁,後來他又聽說父親為此住了院,等日後再詢問時父親卻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

  他萬萬沒想到那場大火竟是他的親生弟弟放的。

  「當時我只想出了心底的惡氣,沒想到會傷及河伯和那名花丁,父親一氣之下住院了,我以為我會很開心,但當我知道父親在搶救室裡差點沒命的時候、看著河伯和那名花丁屍體的時候,我很難過,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做錯了,大錯特錯。」陸北深將手指插進了頭髮裡,深深的懊惱。

  許久後,他才繼續說道,「後來父親就把我關起來了,這件事瞞過了所有人,也包括你。他希望我在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

  陸北辰捏著紅酒杯,半晌都不曾喝一口,最後將杯子放下,低低地說,「我想,父親更多的是在幫你平事,北深,那畢竟是兩條人命」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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