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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娶妻當娶顧家女,嫁人當嫁陸北辰

  這應該是個炸了心神的消息,奈何顧初在殘餘酒精的作祟下思維已經無法澄明。幽暗中陸北辰的聲音如此低柔,似夢似真,她欲要睜大雙眼問明白,卻也像是這麼做到了,但又覺得嘴巴不靈光。

  想來如夢魘似的,睡著又似醒著,醒著又覺得週遭魑魅難分,動也動不得。

  「當然,日後你想出國深造也可以,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

  恍惚間,她似乎又聽見他這般下著決定。

  上課……

  半夢半醒間顧初彷彿又回到2000年,那日的天氣甚好,翠綠的白蘭葉在清爽秋風中輕輕撥搖。那個手拿籃球的大男孩兒皺眉的樣子都那麼好看,對她說,真是邪門了。

  2001年入秋之前,她和他走過了一段混沌不清期,可後來她才知道,混沌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原來他始終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2002年4月,大片迎春花兒開,所有人都說她出生的月份極好,一年之始欣欣向榮。她相信,因為就在那一年他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對她說,我把我自己送給你做生日禮物,可好?

  她的生日,他向來記得清楚。而他送的禮物向來不及那些叔叔伯伯家的富子們奢貴,她卻喜歡。心中暗暗發誓,每一年他的生日她也要好好陪伴。

  11月25日,他的生日……她笑著對他說,我情願你是bt雙子座或潔癖成癮的室女座啊,也好過陰險腹黑的天蠍座。他笑著將她摟懷裡,說,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做一個跟你一樣一天只會傻樂的大白羊。

  其實,男人壞點挺迷人,她說。亦是她心中所想,父親總會笑稱她一天到晚活得沒心沒肺,日後嫁人必要找個能為自己操碎了心的男人。他長她幾歲,吃的鹽多了,就總會在她面前「老態龍鍾」。

  她將心中的這番話說給他聽,他就含笑靜靜聆聽,可那時她看得清楚,他雖笑著,眼睛卻向了遠方,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只能看見一片被風揚起的落葉,再去瞧他,他又像是透過落葉看學校對面從那一扇扇窗子裡捂出來的溫婉燈火。

  他的眼像是藏了很多事,她不知道的事。

  上課……學校,是相遇,也是離別。

  顧初一手攥著被角,嘴巴喃喃。

  那你呢?她在夢裡問身邊的男人。

  「我會……」耳畔的嗓音似有停滯,但很快地,輕落,「初初,我會陪著你。」

  是嗎?

  她夢見自己在夢中笑了,又指責他的不負責,她跟他說,陸北辰,你是想把我扔在學校裡嗎?想就這麼輕易把我打發了嗎?

  「不。」像是他在摸她的頭,寬厚的手掌像是父親似溫暖,「我會娶你。」耳畔的嗓音似乎更是低沉有力,「初初,聽見了嗎?我會娶你。」

  誰說夢魘是恐怖熬人?看吧,她這半夢半醒間也著實不錯。

  娶妻當娶顧家女,嫁人當嫁陸北辰……這是她在夢中給他的回復。

  迷迷糊糊間,她似聽他在低笑,臉頰上癢癢的,像是他在吻她。而後,聽他低柔說,「睡吧。」

  她太睏了,這一聲形同催眠,接著便沉沉地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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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拉開一道緊鎖的門,總會發現不為人知的秘密。人們往往不敢去開潘多拉盒子,並非是盒子本身難開,難的是開了盒子後如何面對。

  也許,陸北辰這一生將不會忘記這個夜晚,與顧初有關,與直面過往有關。

  有時他在想,顧家終究是會培養女兒的,不但聰慧機敏,連不曾深研的愛好落在紙上也會這般輕車熟路。

  一張張畫像在陸北辰的手心攤開,那些或淺笑、或張揚、或沉思、或嚴肅的眉眼從不是他陌生的。

  凌晨時分,他進了這間屋子,打開了顧初的潘多拉盒子,卻足以震驚了他。

  那屋子裡全都是我姐的寶貝呢……顧思是這樣告訴他的,像是故意,又像是無心。

  但無論目的如何,他終究還是來了。

  畫卷被她一張張收放整齊,再攤開時有的畫紙的一角可見泛舊,是一遍遍打開又一遍遍收好導致。

  陸北辰坐在畫椅上,面前的畫布空白一片,像是被歲月斂藏的記憶,如果輕輕抹開,過往就會一幕幕襲來。她是不想見了那些記憶,所以才將這些畫像收好。

  顧家的失勢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將她身上引以為傲的鱗片一片一片削光。她是滿身傷痕的人魚,獨坐在這間房,那些絢爛的顏料已不是她的最愛,畫像中的顏色大多清冷。

  陸北辰輕撫每一張畫像,畫紙有斑駁的地方他的手指總是要停上一停。

  是她在哭。

  顏料未干時,她的眼淚就砸落在了畫紙上,一滴一滴,畫紙苦澀,畫像中的人卻清晰依舊。

  他抬手拾了筆,在每一張畫像旁都細細標注。

  月下,畫紙上的字跡蒼勁清冷。

  數百張的畫像,傾盡了她所有的思念,卻也揉疼了他太多的相思。所有的事她都記得,都不曾忘記。

  每一張細心收好,正如她所珍惜的一樣,他便也會珍惜。

  初初,也許你從沒體會到回憶殺人的力量,會令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會令人墜入深淵萬劫不復。曾幾何時,我想為你做的就是攜手未來,而從這一刻起,我願去承擔你回憶中的痛,汝之傷吾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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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顧初睜眼,牆上的鐘錶滴答指示已上午九點。扭頭看了窗簾,緊閉。

  原來,他一直都留在這的。

  床榻一邊尚有餘溫,他許是剛起沒多久。顧初猛地從床上坐起,室內昏暗的光,她瀉落的長髮遮了瑩白肩膀。

  昨晚似是做了很多的夢。

  夢見了a大,夢見了她坐在白蘭樹下談著吉他,見那個陽春白雪的大男孩兒經過後學著痞氣的學姐吹口哨。他折了回來,肅了神情,說,再敢學這些壞習慣,我會給你做個分舌術……

  還夢見了什麼?

  他像是在跟她說,要送她去上學?

  腦子一片混沌,昨晚聽得那些清晰的話竟真是如夢境似的,睜眼便已是消散不見了,拚命去抓,捏在手中的只剩下細若游絲的影子,卻經不起緊攥,一用力,唯一一點的印象都沒了。

  敞了窗簾,陽光大片地好。

  赤足出臥室,客廳的地板被陽光映得光亮,似鋪了一層金子,這般愜意總會勾得她想要直接躺上去慵懶地曬太陽。洗手間有水聲,是他在裡面?

  這人還真是反客為主了,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用她的洗手間。

  客廳被陽光映得暖,空氣中漂浮乾淨的來蘇氣,他身上的氣息,來自那件隨意搭放在沙發上的男士外套。她上前,地板發出輕微吱嘎聲。

  茶几上,他的腕表、手機。

  自然得好像是回了家。

  還有一張字條,字跡清秀,是思思留的:姐,我昨晚悄悄地回今天一早就悄悄地走了啊,別誤會,我發誓絕對沒有敲你的房門,雖說一開門就看見了玄關的男人皮鞋,茶几和沙發也都是男人的東西,但我絕對相信你們是清清白白的,你不過是很好心幫他取暖而已。我去陪羅池那個傻子吃飯了,你的口糧我絕不擔心,有天下無敵的陸教授,你便擁有了全世界,麼噠。

  顧思「字字真切」,顧初看得卻倒吸涼氣。

  原來她也變得這麼「毫不知恥」,竟是在妹妹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和那個男人「鬼混」?

  洗手間花灑聲依舊。

  他必然也是看了這張字條了,顧初想著,收了字條在手,緊攥。

  顧初一個抬手,手中的紙團準確無誤地落入了垃圾桶。她一手挑起了沙發上的外套,看了其半晌,心想著如果從窗子扔出去會不會解了心中的這口惡氣?

  但轉念又覺得浪費,他大多私人定制,這麼一件衣服價值千金,飛出去便宜了他人?

  心思一活,就把他的外套穿上。他人高馬大,她身材偏小,這麼一件外套於她身上就似戲服,輕輕一甩袖,她快成青衣。

  正想著在地板上打幾個滾,手機就響了。

  是陸北辰的手機,鈴聲跟他的性格一樣枯燥無味。顧初坐在茶几旁,拿了他的手機,屏幕上晃動著的名字,她不陌生。

  要不要接?

  托腮坐了許久,手機鈴聲就響了許久,末了,她衝著洗手間的方向大喊了一嗓子,「陸北辰,你的電話!」

  奈何花灑聲太大,裡面的人沒聽到。

  顧初摸了手機在手,來回來地搗騰了半天,後來心一橫,接了手機。

  「你還要考慮到什麼時候?再不來斯密斯醫生就要回國了!」

  顧初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