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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這件事由不得你

  打從顧家出事後,岑芸的睡眠習慣就趨於老年人。幾人以賞月為由離開岑芸家的時候,她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語氣清淡地叮囑他們不要玩得太晚。只是,最後的賞月終究止於兩人吐得稀里嘩啦。

  一個是羅池,他喝的酒不多,嘔吐時顧思百無聊賴地站在他旁邊,一手捏著紙巾一手攥著礦泉水,陰陽怪氣地道,「還威武雄壯的警官哩,就這點酒量啊?」

  羅池倒也沒駁嘴,又或許他已經沒精力解釋。這麼一群人中,只有陸北辰知道真相,他吐得小腹生疼,想著陸北辰的話,胃裡總會翻江倒海。

  而另一個就是顧初,連續經過兩次酒後失態後她對酒精收斂了不少,但不能吹風,農曆八月的海風入了夜是綿涼的,拂面時倍是舒服,但時間一長就能薄涼了人手人腳。

  她幾乎是半掛在陸北辰身上,臉色如天邊圓月般蒼白。

  最後,盛天偉回酒店許桐回岑芸那,顧思送吐得半死的羅池回酒店,陸北辰則送吐得半暈的顧初回家。

  一路上折騰的是陸北辰。

  顧初半橫在他的腿上,手裡始終攥著個袋子,胃總會隨著車子的顛簸而顛簸,但已經吐不出什麼來了。陸北辰結實的手臂環著她,騰出一手一路上都在輕緩地拍撫她的後背,低頭看她時,眼神柔和。

  「難受得要死。」最後她整個人趴在他腿上,無力地喃了句。只覺身下他的雙腿結實有力,輕撫她後背的大掌寬厚溫柔,眼皮漸沉,昏昏欲睡。

  陸北辰能感覺到她力量的全部靠放,大手落在她的頭上,一下一下撫摸,說,「快到家了,沒事了。」

  落在耳朵裡的嗓音低柔,斂去了笑意卻多了窩心的暖意,顧初也著實累了,小腦袋就任由落在他的寬掌之中,一手卻還緊攥他的襯衫,低語,「別以為我會上當啊……」

  陸北辰懂她的意思,她生性倔強,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願意向他低頭。他伸手握住了她緊攥襯衫的手,微涼,便又將她的手指一根根釋放,完全握住了她的手。

  再涼的手,他也會去捂熱,哪怕自己的手最後變得不再溫熱,他也願意將唯一的餘溫留給她。「好,你不會上當。」陸北辰順著她的話,言語低低,更像是個長輩,在哄勸和縱容個孩子。

  計程車司機已經不止一次從後視鏡中看後座的這一對,眼神疑惑,瞄著陸北辰像是撞見了誘拐少女罪犯的眼神。

  陸北辰輕拍著顧初,抬眼,「司機師傅,麻煩你快點開車。」

  司機從後視鏡裡探到了一雙沉涼內斂的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麼個沉冷的人跟剛剛低喃細語恰似兩個人。

  到了小區,陸北辰又一路背著顧初上了樓。剛一進門,她便從他後背上滑下來,鞋一甩又衝進了洗手間。陸北辰來不及換鞋直接也跟了進去,等顧初爬起來又軟綿綿地攤在他身上,他騰了手拿過用清水浸濕的毛巾為她擦臉,她仰頭,衝著他笑,「幸虧你的胸膛夠寬夠硬,要不然我才不理你。」

  他相信她的這句話中有幾成真,每次她走,也不曾心軟過。像是她離開上海去了廈門,又像是這次一聲不吭回了瓊州,她有她的驕傲,有她不得不去堅守的尊嚴。始終他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就算是她的喜怒哀樂。可最後,他還是一樣要被她牽著走,去廈門,回瓊州。

  她走,他追。

  尊嚴許是在認識她的那刻起就如落敗的朝花,空有看似堅決的架子,實際上,他對她始終無法割捨。她不想理他,他卻捨不得不理她。

  房間裡沒開燈,洗手間裡唯一的光亮是來自客廳的月光。極弱又清涼,落在顧初的眉眼鼻骨甚是清晰,她眼底的笑如清水盈盈,長髮披散於他的臂彎,看似美如夢幻。

  她就在他的懷,如此地貼近。陸北辰收緊了手臂,將她的頭壓在了胸口,有一刻竟會覺得似夢境般的不真實。

  ————

  顧初躺回床上時已是安穩多了,不再嘔吐,臉色看上去也好很多。陸北辰也簡單洗漱了一下回到臥室,顧初手腳無力地趴在床上,藉著透過窗簾微弱的光亮看著站在床頭的男人。

  「你要幹什麼?」她的聲音極小。

  陸北辰停瞭解衣扣的動作,頎長的身子探下來,低頭看她,「睡覺。」

  「不行……」顧初喃喃反駁。

  但也只是嘴上功夫了,最終她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褪去了襯衫長褲,尚了床靠著她躺下,她卻無力阻止。一番折騰後,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昏沉。標準的雙人床因為多了他就變得些許擁擠,她縮了縮身子,但不管怎麼動總是要碰觸他的身體。

  海風吹得久了,他的身體自帶微微的涼意,竄進了被子裡,又會讓人覺著有點疏離的味道,顧初有幾次想摟過他的肩膀溫暖他的身體,又很快地認定自己徹底醉了。

  陸北辰知道她一時半霎睡不著,橫過手臂將她圈過來,女人綿軟的身體馥郁芳香,他的小腹有了熟悉的衝動。

  漸漸,與她手臂相貼的胸膛溫熱了,被子裡暖暖的。房裡安靜,除了牆上的滴答聲,她甚至聽得到他清淺的呼吸聲。窄小的床就燥熱起來了,顧初推搡了他一下,嘟囔,「我沒收留你來我家住啊。」

  「我無處可去。」

  「你回酒店呀。」

  「酒店的床太冷。」

  他的手臂收得緊,她也只能安靜地貼靠著他。離得太近,他身上除了是清淡的來蘇味還有她浴液的氣息,清冷又柔和。顧初呼吸著,心臟就窩著疼。

  「你快走吧,一會兒思思就回來了。」她不想向他妥協,而他,似乎習慣了這種強勢的介入。

  「她很清楚你我的關係,就算看見也不會覺得奇怪。」陸北辰說著轉過身來,如此一來就貼得她更近。

  男人的氣息落在頭頂,她有些眩暈。也對,許是酒精作祟了,心臟又開始不安分地跳。不抬頭看他,卻也能感覺到他在注視著她,黑暗中他的眼眸充滿了力量,深沉厚重。

  陸北辰拉過她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她的掌心下是他結實的肌理。想動,奈何他的手臂結實有力,只能彼此呼吸絞纏。

  「想我嗎?」許久後他抬手,拇指輕觸她的臉頰。她的臉少了在海灘時的蒼白,多了幾許慵懶。想來除了她溫順聽話的時候,醉酒後的她也會令他窩心,幾日的思念如汪洋在胸腔炸開。

  就正如今天上午看見她的那一刻,他雖表面風平,暗地裡卻壓住想要立刻擁她入懷的衝動。到了他這個年齡,青澀男女的衝動和盲目已經不適合他,他太清楚這次來瓊州的目的。疼愛一個人諸多方式,他卻選了一條最為艱難的方式,從不求轟轟烈烈,只願長久哪怕平淡,所以,他勢必要為她搭橋鋪路。

  他手指的溫度熨燙了她的臉,她喃喃,「不想。」不想是假的,嘴巴上的話也是假的,那顆跟著他而跳動的心臟才是真的。

  「我想你了。」陸北辰托高了她的臉。

  她的眼對上他的,闃黑深邃,心臟在胸腔裡不安分地竄跳了,唇齒無力,「你騙人。」深夜總會令人失去防範,然後,心甘情願成為俘虜。

  女人神情婉約,陸北辰越是湊近就越是眷戀。「初初,我真的很想你……」他低喃親了她的額頭,小小的肩頭疼化了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掰開了她的身子,他支起上半身,又低頭索取她的唇。

  他的唇角有清涼的薄荷味,與她的唇齒癡纏時染了一絲酒香。可顧初很快將臉扭到了一邊,陸北辰的唇滑在她的臉頰,他微滯一下,很快地,又游離於她的耳骨、頸部。

  「我困了。」顧初縮著脖子,一手撐著他下壓的胸膛。

  陸北辰停了動作,低語,「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消氣?」

  她不語,怎麼才能消氣?愛上一個人哪還有力氣生氣?這麼想著,心中輕歎,顧初啊顧初,其實你也清高不到哪去……見她沉默,陸北辰攥了她的手送至唇邊,低歎,「你要相信我,除了你,不曾有過女人住進休息室。」

  手指癢癢的,她的思維也有點混沌,也許酒精,也許他的嗓音。

  「總之,我不想輕易原諒你……」她的聲音懶懶,頭沉,眼皮打架。

  陸北辰看得出她是真的困了,放開了她的手,替她拉高了被子,「原不原諒我都沒有關係,因為你總要回上海的,回了上海,你必然是要留在我身邊的。」

  「我才不要回去……」她的眼睛半睜半閉,幽暗中,她感覺到他的臉頰貼近。

  「這件事由不得你。」陸北辰輕歎,輕撫她的頭。

  如此動作,她更是昏昏欲睡,卻還在努力掙扎,眉間是倦怠,微微蹙起,如開了一朵嬌俏的小花。陸北辰吻開了她眉間的輕蹙,氣息拂於她的臉頰,「你需要乖乖去上課,所以,你要一直留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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