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念風沒有什麼要拿的東西。
這麼多年，這個家裡沒有真正屬於她的東西。
她只是……只是有些放不下……
放不下許多……許多……共同的回憶……
最後看了一眼這熟悉的景色，蘇念風轉身鑽進轎車裡，抱著小熊說道：「走吧。」
歐陽予沒有讓司機跟來，他親自開著車，修長的手指隨著音樂輕輕點著方向盤。
「謝謝你。」蘇念風低頭扯著小熊的耳朵，說道，「我想離開這裡。」
歐陽予轉過臉，笑瞇瞇的說道：「但是歐陽予從來不做沒賺頭的事情。」
「帶我去另一個城市，隨便哪裡都好，我以後會報答你的。」蘇念風平靜的說道。
「用什麼報答，身體嗎？」歐陽予語氣輕鬆的調戲著身邊心情低落的小美眉。
「不必裝傻了，歐陽晴雪都知道我會繼承一筆遺產，你不會不知道吧？」蘇念風輕聲說道。
歐陽予一定全都知道。
知道她的過去，比歐陽晴雪還要清楚。
這也是……為什麼會接受歐陽予的「幫助」。
父母的死和蘇家脫不了干係，如果再不離開，真的不知道自己改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們。
「我這個人，目光短淺，只看重眼前利益。」歐陽予將音樂調小一些，笑著說道，「況且，你繼承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萬一只是一塊銀元，你讓我怎麼收債？連昨晚的飛機油費都不夠哦。」
「那你要怎樣？」蘇念風咬咬牙，拽著小熊的耳朵，問道。
就知道，只要上了他的車，就等於進了虎穴賊窩。
但她現在就是要上賊船。
只有歐陽予這條船，足夠大，足夠她活動手腳。
「我不缺什麼，而且你本就欠我一份人情，現在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哦。」
「別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表情。」歐陽予看了眼蘇念風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竟然很愉悅，「你肯接受我的幫助，我已經很開心了。」
「要是有別的選擇，我才不想坐在這輛車裡……」蘇念風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風景，低聲咕噥著。
「其實你很聰明，現在能幫助你的，只有我一個。」他揚揚眉，不以為然的說道，「當機立斷的和我一起離開，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們而已。」蘇念風微微歎了口氣，天地這麼大，竟然沒自己去的地方。
「你捨得蘇牧雲，也出乎我的意料……」歐陽予繼續說道，「總之，昨天所有的反應，都超過我的預想。」
「你知道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蘇念風轉過頭，試探的問道。
「我又不是當事人，怎麼知道？」歐陽予聳聳肩，別過臉說道。
果然不會對她說實話！
不過蘇念風並不著急，她知道這種老狐狸，自己現在根本不是對手。
「可是，歐陽晴雪都知道點點滴滴，你這樣的人，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蘇念風低下頭，說道。
他的臉色突然閃過一絲不悅，淡淡的說道：「晴雪那孩子被老傢伙們寵壞了，你不要怪她……」
「以後不見面就沒什麼了。」蘇念風對於她，說不出什麼感覺，解開自己的身世，多多少少要感謝她的推動。
「你要去哪裡？怎麼生活下去？」歐陽予話鋒一轉，問道。
「不知道……你看哪裡方便，就把我丟下去吧，我自己會想辦法照顧好自己。」黯然的笑了笑，說道。
「那怎麼行？」歐陽予笑的十分邪惡陰美，「你還欠我東西呢，萬一被人拐賣到某個山村裡，一輩子都找不到了怎麼辦？」
「我不會跑路的。」蘇念風皺皺眉頭，說道。
「唔，其他的就算了，就當欠我一張機票，你給我打工還吧，從海島到這裡，機票價大概只要二十萬吧……」歐陽予笑道。
「喂喂，我去的時候只要一千五！」蘇念風轉過頭，瞪著他，怎麼可以翻這麼多倍？
「你回來的時候，可是包的專機啊。」歐陽予笑得無比狡猾，黑眸中露出一絲舒心，「給我當女僕的話，大概十年就還清了吧。」
「做人不能那麼黑心啊，我以後會賺錢還你……還你原來機票的十倍好了。」蘇念風急忙說道。
「十倍？利息都不夠。」歐陽予笑的更開心了，「我給你打個折，跟著我，做三年的僕人，包你吃住，給你零花錢和學費，給你最好的教育，你只要乖乖聽話就行了，怎麼樣？」
蘇念風扭頭看著外面的風景，果然像她想的那樣，歐陽予在她身上費了那麼多心思，不會在這種時候把她丟下。
「考慮好了嗎？」歐陽予見她看著外面不說話，又問道。
只是不知道……他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真的是因為喜歡她，那會不會很快對她這麼無趣的人感到厭倦？
不……不會只是單純的喜歡。
蘇念風想到包裡放著的那個摩天輪……
「乖乖聽話，具體是指什麼？」蘇念風終於開口，問道。
如今的歐陽予，不管是善是惡，對她而言，也是一副籌碼……弄清真相的籌碼。
歐陽予笑了起來，表情曖昧又溫柔。
「我有要求。」蘇念風被他笑得渾身發麻，先跳過前面的話題，說道。
「我要轉校。」蘇念風雖然知道他一定會安排好這一切，但還是要提出來。
「嗯。」他淡淡的嗯了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可以幫我打點好蘇家嗎？我可不想一出門，看見的都是尋人啟示……」蘇念風繼續說道說道。
「哈……」歐陽予忍不住笑了起來，「尋人啟示？哈哈，你放心，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管。」
「謝謝你，那個……我還有要求……」不確定的看著他精緻的側臉，覺得自己實在太得寸進尺了。
「一起說出來。」他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說道。
「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不能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除了做家務，不能要求我提供其他的服務……」
「哦？其他服務？」歐陽予眉頭微微一挑，饒有興趣的看了我一眼。
「比如肢體接觸。」被他看的心裡發毛，慌忙說道。
「肢體接觸？」歐陽予笑的更興味了，一隻手突然往蘇念風頭上摸來，「你指的是這種？」
「請專心開車！」蘇念風慌忙躲過他的手，指著前面說道，「萬一撞到人怎麼辦，你看著前面！我指的是按摩洗浴不屬於我的範圍，還有晚上蓋被子之類的，不要找我。」
「你在家就是這樣照顧蘇牧雲的？」歐陽予眼角的笑意淡去許多，淡淡的問道。
沒想到蘇牧雲那小子這麼會享受，吃夠了豆腐才把她還給自己。
「還有要相互尊重，雖然我是你的僕人，但也是有尊嚴的，不能傷及自尊……」蘇念風眼裡閃過一絲傷痛，蘇牧雲那個名字，已經決意埋葬，不想再碰觸心口的傷。
「我會安排好你的學校，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你放學後必須立刻回家做家務，每週會把部分工資打到你的卡上，其他的扣下作為還我的機票費。」
歐陽予才不會讓她真的去做家務，他的重點是讓她「立刻回家」。
否則，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太容易被一群青春期散發著雄性荷爾蒙的小子們盯上。
他這段時間會很忙，處理公司和蘇家那邊，無暇每天盯著她，萬一好不容易弄過來的丫頭被其他臭小子趁虛而入，那真是他這一生的恥辱。
「還有……」蘇念風也覺得自己有點太過分，怎麼能總是對頂頭上司提要求呢？
「說。」歐陽予毫不在意她提要求。
反正，所有的要求都可以滿足。
「我想……我想換身份證和姓名……」蘇念風覺得這個很麻煩，也許要戶口之類的。
「沒問題。」歐陽予淡淡的看了蘇念風一眼，「你還做的真徹底。」
平時看她沒什麼主見，柔柔弱弱被人欺負的樣子，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竟然有一點氣魄。
所有的細節都想得很周全。
「謝謝你。」蘇念風滿心感謝的說道。
「不用謝，這些條件需要你再打兩年工償還。」歐陽予不急不緩的說道。
「啊？太黑心了吧？」果然別想從他這裡佔便宜。
「如果不願意，你可以立刻掏錢，在這裡下車。」歐陽予唇邊浮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蘇念風沉默下來，半晌，笑著說道：「沒問題，我會很快還清你的錢。」
「哦？加上利息，五年要很多的錢才能還清。」歐陽予笑著說道，「說不准你繼承了遺產，也無法還清。」
「我不會拖欠你的。」蘇念風轉過頭，淡淡的說道。
「我帶你去露華鎮吧，」歐陽予微微一笑，指著一邊不遠處的山說道，「這山腰的富人區我倒是有兩處別墅，可是太過招搖，帶你去低調的小鎮，應該不會太顯眼。」
其實哪裡對蘇念風來說都是無所謂，因為……都不是自己的家。
她終於離開了。
曾經相許的諾言，只能深埋在心中，曾經與他時刻相處的日子，已經結束。
窗外的風景漸漸荒蕪了起來，車已經離開了城市，往另一個未知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