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們說話的時候，蘇念風悄悄的往後退去。
她就不該來這裡。
來了也不該等待結束。
「小風，你幹嘛去？」王冉保突然問道。
「呃……我……忘記下午還有事，先走了，再見。」想了半天沒有找到好的理由，蘇念風只好訕笑著說道。
「喂喂，別走啊，小風！」後面傳來其他人的喊聲和笑聲，蘇念風頭也不回的趕快離開這裡。
雖然他們都是好人，只是嘴上喜歡開玩笑。
可是……蘇念風已經不會社交了，和他們在一起總覺得很怪異。
而且，她自己都覺自己這樣不善交際的女生也會讓他們覺得無趣。
這些年，她的青春……真的都獻祭給了自己的弟弟。
除了蘇牧雲，除了讀書，她幾乎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
每次她都告訴自己，不要宅著，不要圍著蘇牧雲轉，要有自己的世界，可是……已經改不掉這個習慣了。
除非有一天……
有一天，她離開蘇牧雲……
蘇念風想到這裡，心中不覺酸了起來。
還是會分離……
就像小胤說的那樣，即使從同一個源頭流出的溪流，也不知道會在那個分岔路口，各自越走越遠。
看著前面背著雙肩包在落寞走著的背影，秦堯追了上去。
他想給她一點溫暖，在這樣的寒冬，如同她給過他的溫暖那樣。
「你忘了一件東西。」
蘇念風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溫和的聲音。
秦堯？
她轉過身去。
看到秦堯站在後面微微的笑著，好像渾身散發著天使光芒。
「我丟下什麼了？」蘇念風一向收拾東西很仔細——都是被蘇牧雲訓練出來的。
她好像什麼都沒丟下吧？
「把我忘了啊。」秦堯對蘇念風微微一笑，說道。
蘇念風的臉騰的紅了，沒想到秦堯會開這種玩笑。
她想了半天才說道：「你又不是東西……」
「啊？」秦堯一怔，接著大笑起來，「不是東西啊？哈哈……」
蘇念風的臉更燙了，慌忙擺著手，結結巴巴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東西，是人……」
接著蘇念風覺得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弱智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問道：「你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嗎？」
「吃過小風做的菜，就沒胃口吃外面的飯菜了。」秦堯風趣的說道。
蘇念風看著他俊朗的臉，心裡的感動裝的滿滿的。
秦堯真好，至少比蘇牧雲體貼多了。
而且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感覺也好，沒有爭吵，沒有挑刺，只有淡淡的溫暖……
***
「對小雲和那個女孩的事，你沒看法嗎？」秦堯削了一個蘋果，打斷蘇念風神遊的思緒，問道。
「啊？什麼看法？」
已經很晚了，蘇念風和秦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等蘇牧雲回來。
「他……他是你弟弟啊，談戀愛這種事情，做姐姐的應該管管吧？」秦堯沉吟了片刻，說道。
「他自己喜歡，就讓他去做吧。而且，我也管不住他。」
蘇念風也不願意去管，這樣最好……彼此有自己喜歡的人，就不會再糾結心疼。
秦堯聽見蘇念風這樣說，微微一笑：「是管不住，還是不願意去管？」
「你不知道，小雲的脾氣最近變得厲害……」
蘇念風想到蘇牧雲那些奇怪的行為，就頭痛的厲害。
「他為什麼會變，小風想過沒有？」秦堯依舊溫和的問道。
他很想指引一下蘇念風。
看她在姐弟關係中這麼苦惱，秦堯都有點替她著急。
「男孩的心思太難捉摸，而且小雲的性格本來就叛逆……」
蘇念風不知道為什麼秦堯會問的這麼犀利，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不是因為這個吧。」秦堯一針見血。
「啊？」蘇念風裝糊塗。
秦堯耐心的說道：「小雲呢，不喜歡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知道嗎？」
「他從小就這樣霸道。」
蘇念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覺的心隱隱作痛。
連柳子慧都說他戀姐……
「可是，他又想看見你快樂。」
「我一直都很好啊。」
蘇念風歎了口氣，說道。
「但樂堤胤……」秦堯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那位小胤，他的身體不好。」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蘇念風不解。
而且秦堯說「你的那位小胤」時，咬的很重，像是要刻意強調什麼一樣。
「如果你喜歡上那個孱弱的男孩，萬一……不說萬一，只說你的爸爸媽媽，他們也會擔心你的。」秦堯耐心的說道。
「是怕小胤哪一天會離開嗎？」蘇念風黯然的反問。
「小雲寧願你喜歡上其他人，也不想你和那孩子在一起。他是為你好，知道嗎？」
蘇念風輕輕地點頭，小聲說道：「知道。可是，我和小胤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很心疼他……」
「只是朋友？」秦堯有些訝異的揚揚眉，接著笑道，「朋友有很多種，你們之間是哪種朋友呢？」
從蘇牧雲的語氣中，秦堯可是聽出蘇念風和樂堤胤不止是朋友那種單純的關係。
蘇念風很明顯快愛上了那個身體不好的男孩。
所以，蘇牧雲才會請自己幫忙，要讓蘇念風及時回頭。
可現在看來，美男計似乎不怎麼有用。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蘇念風對他也是禮貌客氣，根本沒有更進一步發展的意向。
雖說他一直都不贊同蘇牧雲的想法，不想用虛情假意來傷害蘇念風，但也拗不過蘇牧雲的懇求，只得答應他，如果蘇念風真的對他表白，那就默認接受。
至少先把她從樂堤胤那裡拉回來，免得她墮入懸崖。
可是，這麼多的獨處機會，甚至讓她假扮自己的女友，蘇念風也沒有對他示愛，這讓秦堯覺得，她真的喜歡樂堤胤。
所以，蘇牧雲越來越沉不住氣，對她態度也越來越差……
這讓秦堯看不下去了，決定主動一點，給眼前這個害羞的少女一點勇氣。
「朋友……就是朋友啊。」蘇念風哪裡知道秦堯在想這麼，她低著頭想了很久，才說道，「就是他開心，我也開心，他不高興，我也會心情不好。在彼此的世界，對方都是重要的人。」
「如果要在他和小雲之間，只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呢？」秦堯淡淡一笑，毫不放鬆的問道。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蘇念風半晌才尷尬的笑笑，「弟弟是親人，小胤是朋友……這個問題好奇怪。」
她討厭選擇題。
尤其是生活中的選擇題。
「能明確的告訴我，哪個更重要呢？」秦堯咄咄逼人的問道，完全沒有平日的溫和。
「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好嗎？」
為什麼要在這種事情上糾纏？
秦堯今天的問話讓蘇念風有些不舒服。
秦堯端視著蘇念風，眼神閃了閃：「那就換一個話題——你很喜歡我？」
好吧，她這麼溫吞，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向男人表白，只能他主動問了。
蘇念風張口結舌的看著他，沒想到還有讓她更招架不住的問題。
「很難回答嗎？」秦堯見她滿面飛紅，清秀的面孔生出一絲羞赧的可愛，都不忍再逼問下去。
蘇念風半晌才機械的點頭：「嗯。」
也不知道她在回答前一個問題，還是回答後一個問題。
啊啊，這是什麼狀況？
為什麼秦堯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完全沒有準備好啊！
「小雲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也不要和小胤在一起。」秦堯歎了口氣，長長的睫毛低垂，「謝謝你的喜歡，可是，我不能接受……我的生命裡，只有那一個女孩，即使她已經離開。」
雖然早知道是這種結果，可是沒想到被他說了出來。
蘇念風只呆呆的看著他，努力想笑卻笑不出。
雖說沒當初那種失戀被雷劈了般的感覺，但直接這樣被點破，有點掛不住……
「小風，你是很好很好的女孩，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把對我的好，都收回去吧，有人比我更需要你的感情。」秦堯眼裡有著不忍。
他眼裡的不忍和悲憫的語氣，如一把利刃，悄無聲息的劃破蘇念風的心臟。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沒有什麼可收回的……
曾經的暗戀，都成為記憶。
只是被人用同情和可憐的眼光對待，讓蘇念風非常難受。
她雖然性子柔弱，但並不是真的弱者。
只不過……並不想表現的像蘇牧雲那樣強勢。
「對不起……」
蘇念風只擠出這三個字來。
對不起，如果當初感情可以控制，她一定不會讓秦堯覺得困擾。
就像對蘇牧雲一樣，如果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輩子姐弟，蘇念風會用生命去愛護他。
不知道為什麼，蘇念風想到的是蘇牧雲。
想到他說的那些話。
不想讓自己痛苦困擾的話。
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感情了。
但是明白的同時，卻更加痛苦。
原來小雲……也有這樣的心情。
「小雲，你回來了。」
不知又沉默多久，秦堯看到蘇牧雲無聲無息的站在門口。
「嗯，還沒睡？」蘇牧雲踢踏踢踏的走了過來，漫不經心的看了坐在沙發上的蘇念風一眼。
他的眼神正要移走，又敏銳的掃了過來：「蘇念風，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