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為什麼……」
蘇念風所有的疑問統統梗在喉嚨中，似乎只要一用力，便能吐出。
「你是天下最好的姐姐，而我……不配……不配……」蘇牧雲牙關緊咬，沒有說完便走下床，大步往門外走去。
不配做她的弟弟。
他不值得擁有這麼好的女孩。
門被狠狠帶上，蘇牧雲似乎將空氣所有不安定的分子都帶走了。
只留下蘇念風在沉悶的房間裡痛苦輾轉。
不配？
難道她的感情對他而言，是負擔？
蘇念風的心更亂了。
她的腦中一片混沌。
不想理解他說的那些話，也不想去想他做的那些事情。
蘇念風的心臟深處，全是他的淚。
是的，不管是不是開玩笑，蘇念風的最在意的，是他的淚水。
為什麼會哭？
她那驕傲的弟弟，為什麼會在她面前落淚？
蘇念風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服，抱著被子側臥著，大腦好像全浸滿了他的淚水，什麼都不能思考。
睡意全無。
不知過了多久，臥室的門輕輕打開，一個輕微的腳步聲走到床邊。
蘇牧雲站在床邊，定定的看著蘇念風。
而蘇念風面對著牆壁，閉著眼睛，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蘇牧雲來了。
他的氣息，遠遠的就能辨別出來。
甚至在千萬人之中，閉著眼睛，蘇念風就能準確的走到他的面前。
蘇念風突然覺得床上微微一沉，接著聽到蘇牧雲低沉的聲音：「你沒睡著？」
蘇念風不說話，繼續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
蘇牧雲輕聲歎了口氣，屈膝跪在床上，一隻手從後面撫上蘇念風的額頭，低聲說道：「對不起。」
蘇念風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起來。
蘇牧雲突然掀起她的被子，靠了過來，溫柔的摟著蘇念風，輕聲說道：「你很冷嗎？」
她的臉上有淡淡的淚痕，泛著涼意，而身體在輕微的顫抖著。
蘇念風用力的咬著牙，努力裝作已經睡著了。
「我的任性傷害到你了嗎？」蘇牧雲在她耳邊呢喃，「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風，對不起。」
他把頭埋在蘇念風的頭髮間，聞著那清香的味道，呼吸慢慢平穩。
「我想看見你幸福，卻不能忍著不去插手。你討厭這樣的我吧？我也是……討厭自己。」
「風，等我好嗎？我厭惡這樣的自己，反反覆覆的傷害，舉棋不定的猶豫……」
蘇牧雲繼續呢喃著：「我只是想看著你，想這樣抱著你，真實的擁有……」
「不要怕我好嗎？如果我忍不住做了傷害你的事，也不要離開我好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她的味道好乾淨，乾淨清冽的讓他不想放開……
不要離開，他想永遠擁有。
蘇念風閉著眼睛，不知為何又開始流出淚來。
好像眼睛受傷了，無聲的流著淚，止不住的流著。
「我真的不敢喊你姐姐，我害怕……」
他顫抖的手想要撫上她的臉，可在半空中停住。
隔著空氣，蘇念風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
「我不配……不配得到你這樣純淨的感情……」
蘇牧雲頹然的收回手，他的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我是惡魔……」
在她心中，他就是惡魔。
而她是天使，與他隔著一個塵世，遙遙相望。
想要相愛，卻無法抵達。
蘇牧雲的聲音越來越低，蘇念風的心臟越來越疼。
蘇牧雲為什麼還要說這些奇怪的話？
而她又為什麼會因為這些話而流淚？
他是自己的弟弟啊。
她最心疼的，最想保護的弟弟。
她怎麼會離開他？
即使他是世界上最壞的人，蘇念風也是他的姐姐；
即使他的身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那個人也會是蘇念風。
他的懷裡很溫暖，蘇念風胡亂想著，不知不覺中，竟也跌入浸滿淚水的夢鄉。
夢裡，回到了小時候，失去記憶的童年……依稀那麼美好……
***
第二日一早，蘇念風睜開眼睛，發現蘇牧雲不在床上。
彷彿昨晚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也許，真的只是個夢。
蘇念風揉揉酸疼的眼睛，撐起身，套著厚厚的家居服下了床。
剛一開門，蘇念風就看見秦堯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
而是蘇牧雲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你們真早。」蘇念風紅腫著眼睛，有些尷尬的衝著秦堯說道，順便偷偷瞄了一眼蘇牧雲。
秦堯臉色有點差，不過唇邊還掛著溫和的笑容，蘇牧雲背對著蘇念風，恍若未聞，繼續接電話。
「小風，沒睡好嗎？怎麼眼睛有點腫？」秦堯笑著問道。
蘇牧雲終於側頭看了蘇念風一眼，又轉過臉去。
「我……做噩夢了……」蘇念風不自然的笑著，往盥洗室走去。
鏡中的女孩臉色蒼白，眼睛有些紅腫，修長的脖子下面，隱隱約約的露出一塊殷紅。
觸目驚心的昭示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蘇念風拉開領子，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佈滿殷紅的痕跡，那是吻痕。
紅草莓和白皙的皮膚鮮明對比著。
像夢魘，深深的刻在她的心裡。
我不夠好嗎？姐姐？
這句話又在腦中盤旋。
心裡的疼痛一圈圈的蕩漾開，眼淚不由自主的想落下。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不會遺忘？
以前不論蘇牧雲做了什麼，第二天蘇念風都會自我催眠的忘記。
可是這次，密密匝匝的疼痛包圍著她，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砰」。
門被一腳踢開，蘇牧雲雙手插在兜裡，面無表情的走到大鏡子前。
蘇念風慌忙拉好領子，拽過毛巾往臉上捂去。
熱毛巾捂著眼睛，雖然看不見蘇牧雲，但是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暴戾的氣場。
沉默的空間讓人呼吸不暢。
蘇念風胡亂了擦了把臉，將不該有的表情都擦去。
低著頭將毛巾浸入熱水裡，不敢抬頭看他。
蘇牧雲突然伸出手，有些遲疑的往她的臉上伸來。
蘇念風警覺的僵立著，身體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起來。
他想做什麼？
眼看著那只修長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臉頰時，蘇念風終於忍不住倒退一步，手中的毛巾劃了一道漂亮的弧度，濺了他一身的水。
「你幹嘛？」蘇牧雲一把抓過毛巾，聲音隱隱有著怒氣。
「你……你幹嘛？」蘇念風顫聲反問。
「你有根頭髮分叉了，營養不良嗎？」蘇牧雲皺著眉頭，拿起乾毛巾擦擦身上的水漬，沒好氣的說道，「白癡，快點做早飯，我要餓死了。」
只是有點擔心她……看見她清晨憔悴的臉蛋，有些不忍心……
蘇念風驚懼的看著他離開，這才鬆了口氣，他沒事管頭髮幹嘛？
而且……又不是白頭髮，值得他抬起貴手？
蘇念風對著鏡子，仔細的看著臉側垂下的髮梢。
雖然她看上去很瘦，可是這頭烏黑細軟的頭髮，一直很漂亮，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一根分叉的。
洩氣的垂下眼睛，如果不是神經大條，她一定早被蘇牧雲折磨死了吧？
也許她是白癡，可是白癡會用白癡的方法保護自己。
除去早上的小插曲，蘇牧雲沒有任何的異狀，該欺負她的時候，絲毫沒有手軟……
這讓蘇念風有些懷疑，他們昨晚到底有沒有發生過不該發生的事情。
「今天紅燒魚太鹹了，重新做！」
剛拿起筷子，蘇牧雲就開始皺著眉頭找茬。
「我覺得挺好的啊。」秦堯夾了塊放到口中，笑著說道。
「你再好好嘗嘗，明明鹹了！」蘇牧雲夾了一大塊魚遞到秦堯的碗裡，氣鼓鼓的說道。
「小雲，」秦堯忍不住笑了，放下筷子說道，「難怪小風這麼瘦，都是被你折騰的。」
蘇念風滿心贊同的點頭，看見蘇牧雲冷冷殺來的目光，立刻打了個激靈，低下頭，真誠的說道：「我天生體質偏瘦，和小雲沒關係……真的！」
「你也是，我讓你別一個人出去喝酒，偏不聽，害我昨天晚上等你那麼久！」蘇牧雲對蘇念風的示好絲毫不接受，頭一轉，衝著秦堯沒好氣的說道，「手機也關機，你不知道家裡有人等你嗎？」
他們兩人的關係還真好。
蘇念風心裡暗暗嫉妒著，如果蘇牧雲能像對秦堯那樣對自己，她也不至於那麼苦惱。
一邊想著，一邊飛快夾著紅燒魚往嘴裡塞，妄圖在蘇牧雲回頭之前把一盤魚都消滅掉，這樣就不用重新做了。
不過秦堯昨晚是一個人去喝酒了嗎？
看來還是很傷心啊……
「手機下午就沒電了，本來說回來充電，誰知和小風一起出去逛街，就忘記這件事了。」秦堯一副好脾氣的解釋著。
「你和她出去逛街？」蘇牧雲的眉毛微微揚起，忍住想問內衣的事，裝作不知道的反問，「不是只晚上一起吃飯嗎？」
「你不是吧？」秦堯哈哈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連我的……呃，還會生我的氣？」
居然吃他的飛醋。
拜託，他只是送小風幾件衣服而已，之前還和蘇牧雲說過要報答她呢。
「誰生氣了？」蘇牧雲轉過臉，悶聲說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喂！蘇念風，你把魚都吃完了，我們吃什麼？給我再做一份！」
啊？！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