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妃上不可 > 第43節 >

第43節

  單。

  不知何時,身上已不著一縷,錦言羞得不敢睜開眼睛。皇上伏在她的耳邊說道:「朕要你成為一個女人,真正的女人。」

  那紅紗帳內搖曳一室春光,滿屋的低吟律動,午後暖意不減,陽光動窗外照進來,照在兩個沸騰的身影上。

  當沸騰慢慢平息,錦言香汗淋漓,側躺在皇上身邊,閉目喘息著,歎道:「都是歡愛如夢一場,初始歡愉,後便……」

  皇上輕輕在她的粉唇上一啄,說道:「朕會好好對你,不要想太多。」

  「皇上,後宮佳麗無數,臣妾也不過是蒲柳之質。想當初,臣妾在這墨韻堂遇見皇上,哪裡想到今日也是後宮妃嬪中的一個呢?」錦言微微一歎,往日思緒浮上心頭。

  皇上將她攬過來,說道:「曾經,你為了掩蓋身份,一次又一次拒絕朕,那又是何必呢?好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從今以後,你待在朕的身邊,朕自會保護你。」

  兩人又說了好些話,房間裡的旖旎不減。

  沒過幾日,皇上來到墨韻堂,神秘地對錦言說道:「可知朕給你帶來了什麼?」

  錦言笑道:「皇上,別神神秘秘的了,這些日子皇上賞的無非就是金銀玉石,綾羅綢緞。」

  皇上面上有一絲欣喜,說道:「這件可不一樣,朕心裡喜歡著呢,前些日子蘇姑姑送過來的時候,朕感慨你的用心良苦,特地命人裱了起來。」

  錦言已經隱約料到,他指的是何物,臉色不由得暗沉下去。隨後,她看到他身後那幅精心裱制的繡品,正是那日在竹林之中,他當著自己的面撕毀的紙片,自己當日卻連夜將字片縫接,手藝之妙,令人只以為那絲線痕跡,乃是雲山霧水,美不勝收。

  只是錦言的心卻越來越沉,默默聽著皇上細細說來:「那日,你進了留痕室,蘇姑姑拿著這繡品而來,朕著實感動你的一片苦心,所以你以往的過錯,朕可以不追究。」

  猶如一盆涼水澆灌下來,錦言的心也跌到了谷底。原來如此,原來他並不是相信自己的無辜,他只是以一個救世主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他以為他的愛是恩賜!

  錦言的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下來,皇上卻是毫無察覺地看著她,笑道:「怎麼?朕對你好竟會令你激動如此?」

  錦言苦笑,輕輕說道:「皇上對臣妾果然好,臣妾忘形了。」拂弦從一邊遞上來帕子,錦言拭去了淚水,深呼吸,低念道:「有些事看清了,心裡倒似清明了許多。」

  皇上沒有聽清錦言的話,自顧自說道:「邊疆戰況緊急,溫時運押糧過程中出了很多狀況,再加上溫妃的死對其打擊甚大,朕已下令讓寄靈做了溫時運義女,並封了她為妃,他們本來就是族親,這也算是聊表安慰吧。」

  「皇上仁德。」

  錦言自然明白,素語發信給溫時運,說了溫妃被太后害死之事,那麼溫時運定會牴觸到底。原本皇上令其緩幾日交付糧草,溫時運指不定會拖上多久。如今邊疆告急,皇上定是顧不得與錦親王的裂隙,凡事以大局為重。

  皇上這次來,也不過是為了知會錦言一聲,他要封寄靈為妃。錦言在心裡冷笑,抬起頭面對皇上時,卻是笑靨如花。

  幾日後,寄靈封妃,賜居驚鴻殿——原是溫妃的居所,令人驚詫。

  聽拂弦說,那日官裡熱鬧非凡,驚鴻殿內張燈結綵,皇上當夜宿在了驚鴻殿。

  次日皇上又大宴群臣,並派八百里疾書給溫時運。三日後,錦言聽說,邊疆戰事已起,溫時運按時交付糧草,沒有影響戰事。

  只是令人吃驚的是,錦親王當即關押了溫時運,令其成為階下囚。同時,驚鴻殿內的靈妃也被禁足,任何人不得進入驚鴻殿,連飲食也由專人侍候。

  宮裡的人都悄悄傳聞,錦親王此舉是皇上授意,當初封寄靈為妃,也不過是要穩住溫時運而已,只是誰也不敢公開淡論此事。

  皇上照例隔日便來墨韻堂。錦言對他不卑不亢,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令他意猶未盡之餘還抓捏不住短處,有時他也會故意拿些狠話冷一冷錦言,可是錦言並不懼怕,不過微微一笑,令他哀歎不已。

  皇上所賜的繡品,依舊掛在房間內,錦言閒下來便會整日盯著看,有時流淚了也不自覺。拂弦悄悄遞來帕子,說道:「主子,拂弦知道您心裡苦,可是這日子總要強過那些不得寵的妃嬪吧?拂弦前幾日路過驚鴻殿,發現裡面送進去的用品都是些半舊不新的,可咱們這墨韻堂呢,什麼新鮮玩意兒不送過來?拂弦看這也不比皇后娘娘的澄瑞宮差了多少呢。」

  錦言擦淨了淚,強顏歡笑:「既然如此,我又怎會心裡苦?」

  拂弦若有所思地道:「主子,拂弦雖然愚鈍,也明白伴君如伴虎,今日恩明日恨……」

  錦言頓時沉默下來。知道從柳從外面回來,她才強打起精神,不讓從柳看出端倪來。拂弦沒有忽略這一細節,忙說道:「拂弦真是該死!一時感慨說起身世,惹主子跟著落淚。」

  從柳笑道:「咱們主子就是心軟,任人家欺侮到咱們頭上來……」

  錦言眉黛微蹙,輕輕「哦」了一聲。拂弦看錦言仍舊失魂落魄的樣子,忙跟著說道:「從柳姐姐這是何話?如今墨韻堂是皇上最喜歡待的地方,那些奴才還能不看得明白?」

  從柳撇撇嘴,說道:「奴才們自然是不敢的,可是那些妃嬪們,誰不嫉妒主子?就說今兒個,永寧宮來了人,說太后賞了娘娘一些人參。從柳去永寧宮領賞時,恰巧撞見了瑤妃娘娘和修賢公主,那瑤妃娘娘硬說從柳撞到了修賢公主,可憐見的,從柳離修賢公主三丈遠呢。要不是蘇姑姑過來求情,從柳還不會被瑤妃娘娘杖斃?」從柳說完,仍舊心有餘悸,拍拍胸口直呼後怕。

  錦言心裡明白,瑤妃不知從柳是太后的人,以為她只是自己的心腹,所以才想來招「敲山震虎」,拿修賢公主做文章,當下淡淡地道:「以後見了她們,躲遠點兒。她們位分高,我只不過是個美人,即便是我衝撞了她們,也少不得遭殃的。」

  從柳聽見這話,急急說道:「難道主子沒有想到,讓皇上再晉您的位分嗎?」

  錦言倏地抬眼瞪著她,目光冷冽而犀利,從柳不安地絞著帕子,卻強作鎮定,說道:「從柳也是為主子好……」

  「你先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從柳咬住嘴唇,想說什麼,終於忍了,退了下去。

  拂弦站在錦言身邊,低聲道:「主子,您這樣對她,就不怕太后知道嗎?她終究是太后的人,不給她臉面,也就是不給太后臉面。將來見了太后,她老人家問起來,可怎麼回答呀。」

  錦言冷冷一笑:「我就是想讓她知道,我不會任人擺佈。至於從柳,她沒有大錯,我也不會難為她,不過就是給個警告罷了。等一會兒,你去勸勸就是了。」

  拂弦低聲應了。已是熱天,拂弦怕錦言受熱,放下門簾,拿著團扇給錦言慢慢扇著風。

  午後,小秦子送來了冰,說道:「瑾美人,皇上怕您受熱,特命奴才送冰來給您降降溫。皇上還說,過幾日要啟程去龍吟山莊,讓您先收拾著行李,到時候伴駕隨行。」

  錦言讓拂弦拿出銀兩來賞了他,又說道:「隨行的還有何人?」

  小秦子沉吟了一番,說道:「本來這些話不該奴才說的,瑾美人聽過就忘了吧。太后和皇后娘娘自然都要去的,瑤妃娘娘,修賢公主,曼音閣裡的白嬪,絳紫閣的惠婕妤,此外,此外,還有……」

  「公公,你是想說,還有驚鴻殿的靈妃?她也隨行?」錦言問道。

  小秦子趕緊擺手:「奴才可什麼也沒說……」說完行過禮就溜了。

  拂弦問道:「這可怪了,皇上已經下令讓靈妃娘娘在驚鴻殿禁足,怎麼這會子去龍吟山莊就有她呢?」

  錦言深歎了口氣,說道:「皇上是怕有人趁機滅口罷了。這龍吟山莊一行,瞧著吧,一定會有好戲看的。」

  拂弦感慨:「好戲自然是要看的,只是怕這戲裡少不了主子您呀,現在誰不盼著您是這戲裡的主角呢?」

  錦言不說話,只是默默掃了她一眼。但見拂弦沉浸在感傷之中,並無異狀,錦言心裡暗暗發慌:這個拂弦太過聰慧了。

  出行前的這幾日,皇上要處理軍國大事,還要妥善安置留值大臣,沒有時間來墨韻堂,只是每日吩咐小秦子過來瞧瞧、帶個話。

  從柳和拂弦也忙得不亦樂乎,光行李就收拾了好幾箱,錦言想少拿一些東西,也拗不過兩人,執意說沒準兒帶上的東西派上用場呢。

  臨出行的那一晚,皇上仍舊沒有來墨韻堂,從柳從外面同來說,皇上宿在了驚鴻殿,拂弦侍候錦言早些歇著,錦言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次日清晨,妃嬪都給太后請了安,才一一上了馬車。

  錦言已經多日不見靈妃,遠遠看去,靈妃比往日清瘦了許多,神采卻是好的,沒有一絲被禁足的拘謹。皇上朝錦言意味深長地輕笑,沒有走近她,卻挽著靈妃的手上了龍輦。

  瑤妃在旁邊低喝道:「她是個什麼東兩。不過就是個宮女出身罷了!」

  惠婕妤在一旁輕輕咳了一聲,瑤妃皺眉瞪了她一眼,忽然又明白過來似的,朝錦言譏笑道:「本妃倒似忘了,瑾美人從前也是做過宮女的……」

  錦言微微一笑,回道:「瑤妃娘娘記性可真好。」說完,並無慍色便上了馬車,只覺得身子一軟,靠在車廂上。拂弦和從柳跟著在旁邊近身伺候著,一時都沒有開口.

  錦言想起皇上那意味深長的笑,有些猜不透,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那溫時運已無利用價值,靈妃何以又獲皇上寵幸?

  錦言突然憶起一事,頓時臉色大變:溫妃臨死前曾交代過她,在枕下留下一封書信,自己當時被綠屏陷害,入了留痕室,那封書信現下不知落到了何人手裡……難道在寄靈的手中?錦言越想越沉不住氣,有些驚懼起來,從柳和拂弦看在眼裡都是疑惑。

  其間宿在了驛站,李朝海和小秦子忙前忙後,安頓眾人。又怕眾人勞累,晚膳就端進各房裡用了。

  錦言坐立不安,趁從柳出去端晚膳的工夫,對拂弦低語了幾句,拂弦依言而去。不多一會兒,拂弦回來,朝錦言點點頭。錦言用膳時心緒不寧,並沒有吃幾口,賞給從柳和拂弦吃了,趁著從柳收拾餐具出去的時候,錦言帶著拂弦出了房間,繞過一道迴廊,便敲開一間房門。

  開門的人是蘭舟,見了錦言她有些吃驚,說道:「皇后娘娘用過晚膳,便稱乏了,已經歇下了。」

  錦言沒有理會她,逕直穿過前廳進了寢室,見素語果然是歇下了,但並未入睡。錦言坐在她的床榻邊,憂心忡忡地道:「你可知寄靈為何被皇上寵幸?」

  素語輕輕咳了幾聲,似是身子有些不適,不過話語仍舊尖酸刻薄:「難道你失了寵,也見不得別人得寵?別忘了,這是後宮,和這麼多女人爭一個男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錦言將寄靈可能得了溫妃書信的事一說,素語當即坐起來,卻止不住大聲咳了起來:「為什麼不早說?只怕皇上這會兒早已知道了!」

  錦言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急道:「你還好意思來質問我?如果不是你當日命綠屏陷害我,我會耽擱了此事?」

  素語玲笑幾聲,撫著胸口說不出話來,只是指著錦言的手也不停哆嗦。

  錦言咬著牙道:「即便皇上知道了又如何?先前我懼怕,只是因為怕洩露此事,聞家遭滅門之災,如今我看,即便皇上不下令,你也會促成此事。」

  素語喝道:「你出去,你給我出去!」說完,又咳了起來。

  錦言當即出門,臨走時,吩咐蘭舟:「好生看著她,記得去稟報皇上請太醫來。」

  錦言帶著拂弦回房間的時候,看見從柳正一臉焦急地站在房門口,看見錦言回來,鬆了口氣,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從柳,你怎麼不問我剛才去了哪裡?」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哪裡有過問的道理?」

  錦言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輕輕「哦」了一聲,說道:「你若不問我去了哪裡,將來怎麼好跟太后交差呢?」

  從柳大驚失色,當即跪倒在地:「從柳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