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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個月後,彩虹方能從韓清的死難中掙脫,重新進入日常生活。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靈魂中的一部分——乃至自己歷史的一部分——已隨韓清而逝。

  韓清的後事從頭到尾由李明珠、彩虹協同韓清的一位伯父共同料理。聽到女兒的噩耗,韓清父母情緒崩潰,雙雙住院,竟無力趕往F城參加葬禮,韓清的骨灰由她的伯父帶回南寧安葬。

  忙了這頭忙那頭。這一個月中,彩虹無數次進入公安局配合警察調查,幫著媽媽聯繫殯儀館,準備追掉會。夏豐的父親也從農村趕過來了 ,他是個矮個子滿臉皺紋的男人,背有點兒駝,頭髮全白了,鄉音濃重得難以聽懂。老人家沒什麼錢,既傷心又羞愧,將兒子的遺體匆匆火化之後一天也不肯多住。彩虹只得送他去火車站,臨走時他顫抖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這是我給他說的媳婦,同一個村,大小一起長大,又聽話又能幹又打心眼裡喜歡他,相貌也不差,雖然沒讀啥書,好歹也是中學畢業。他死活不幹啊,偏要娶個什麼城裡人。城裡的姑娘,他怎麼消受得起?」

  照片上是一個溫柔清秀的女孩,微微地笑著,眉宇間帶著羞澀。

  如果是她嫁給夏豐,會有好結果嗎?故事還會是這樣嗎?

  韓清事件的次日,蘇東霖從德國飛回。彩虹聞訊趕到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室。

  關於秦渭的被刺,警方的解釋是:事發當日他正和韓清一起核對一份財務報告,夏豐持刀入室,秦渭企圖保護韓清,在與夏豐的搏鬥中身中三刀。彩虹當然知道更深刻的原因,卻未吐露一次。死者已矣,秦渭本就是個新聞人物,她不想給他增添更多的花邊新聞。

  她和東霖在u外默默地守候,看得出東霖的心情悲傷沉重,一整天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幾乎是一言不發。

  晚飯時間,他們去樓下餐廳吃飯,東霖只要了一碗青菜湯。不知是因為旅途勞頓,還是心情沉重,他的一張臉看上去像是黑的。

  回到cu,兩人坐回原先的沙發,彩虹喝了一口濃茶,忽然說:「你怨我吧。」

  「怨你什麼?」

  「當初若不是我鼓勵韓清換工作,夏豐就不會有這麼大的壓力。若不是我全韓清離婚,夏豐也不會鋌而走險。我……真後悔當初沒聽你的話。」

  「我也後悔。」蘇東霖歎了一聲,「我不該把韓清塞進秦渭的辦公室,這等於是把一個完全無辜的人扯了進來。」

  「如果你沒有這麼做,韓清就會在你的公司,死的那個人就是你了。」

  東霖看看手術室的玻璃門,目光茫然。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喃喃地說:「我曾經死過一次。」

  不等彩虹回答,他半閉著眼,忽然開始講起了他和秦渭的故事。

  「我是十七歲那年認識阿渭的。當時我高中剛剛畢業,爸媽在香港忙一個工程,哥哥在國外唸書,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從小喜歡探險,夢想做個登山隊員,而我父母覺得這愛好危險,堅決不同意,所以從未將夢想付諸現實。」

  「我一心想趁著這個機會去趟神農架,看看能不能找到傳說中的野人。就在那個暑假,我謊稱會跟團去雲南旅遊,其實偷偷約了人去神龍架。那個人就是秦渭。他和我同在一個少年航模俱樂部俱樂部裡有一群大膽的男孩子,我問大家誰想去,只有秦渭舉起了手。由於我們不在一個組,我和他並不是很熟,也不知道雙方的父母曾有恩怨。」

  「到了神龍架,做了充分的準備進了山,我們倆很快就為路線的問題吵翻了。於是,我們決定各走各的。我獨自走了七八個小時,一直信心滿滿,哪知一個不小心撞到一個馬蜂窩,嚇得扔下背包,拔腿狂奔,跑著跑著就迷了路,越走越遠,一個人在深山中亂轉。那個背包裡裝著我所有的求生物品,我身上除了一瓶礦泉水什麼也沒有。整整七天,又饑又餓,實在餓慌了只好找野果充飢。不料又吃錯了果子,上吐下瀉……當時我真的以為我會死在那裡了。」

  彩虹不禁插嘴道:「沒人知道你失蹤的消息?」

  「沒有。這是我用生命學到的一課,無論做什麼旅行,一定要把旅行的地點以及預計回家的時間通知給親人,不然就不會有人記得來找你。當時我和秦渭吵得很厲害,根本就沒約什麼會合地點。他走了一天,順利地出來了,回到旅館卻發現我還沒有回來。秦渭覺得我多半是迷路了,第二天又進山找我。他自己在林子裡找了一天,沒找到,便報警帶著一個搜索隊四處尋找,找了整整三天,什麼也沒有找到。」

  「搜索隊的人放棄了,告訴秦渭這山路四通八達,我有可能是自己出了山又去別的地方繼續旅行了。琴為不相信,又獨自進了林子,這一次他找到了我丟失的背包。當時我有病又累又冷又餓,還淋了一場雨,已經不行了,就找到一條小河,決定躺河邊上等死。我意識已經不行了,經常出現幻覺,腦袋一陣陣地閃著著白光……」

  他停頓了一下,「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影向我走來時,我以為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後來呢?」彩虹問道。

  「後來我們就成了好哥們,可我們誰也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彩虹默默然地消化著這個故事,末了,問道:「聽醫生說,秦渭的傷,就算救過來,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需要很多年的療養,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離開蘇氏。」

  「離開蘇氏?」她驚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我這人做生意運氣太好,爸媽對我有點偏心,我哥為了這個,非常生氣,加上莉莉也攪進來,現在幾乎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了。」蘇東霖笑了笑,又哼了一聲,「為了這個犧牲兄弟間的感情挺不值的。他想要的東西其實也不是我特別想要的,索性讓給他,大家都高興。」

  一時間,彩虹迷惑了。她一向認為自己很瞭解東霖,現在覺得並非如此。

  「那你想要什麼?」她問。

  「賣個關子,以後再告訴你。」他向她眨眨眼。

  經過兩次搶救,又在重症監護室裡躺了十天,秦渭的病情稍稍穩定,一個月後他被送往美國進行一點的胸腔手術。蘇東霖打電話回來說,手術難度高,癒合不理想,秦渭恢復得很慢,需要長期遼陽,近幾年內他們都不會回國了。

  沒過多久,彩虹就從莉莉口中聽說東霖辭去了他在蘇氏企業的所有職務。

  「那個秦渭一直在加州的一家醫院療養,聽說病的不輕呢,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現在雖能說話,卻必須戴著心臟起搏器,而且完全離不開人照顧。」其實莉莉也不過是平鋪直敘,話音中還有一種沉痛惋惜的語氣,不知為何,彩虹地覺得她有點幸災樂禍。

  「這麼說……東霖也在加州?」彩虹問。

  「可不是。誰讓他們是死黨呢?」莉莉說:「我公公幾次勒令他回國,她死活不回,在加上業界的一些風言風語,老人家氣得不行。現在只好將一切都交給東宇。」

  「哦。」彩虹想,這不正遂了你的心願嗎?

  「我婆婆近來身體不好,高血壓老犯。兩老打算明年徹底退休。我在想,這董事局怎麼著也得由我一個位置吧,我也是正經學經濟出身的呀!前幾天我跟婆婆攤牌了,退休之後,她以前在蘇式的位置應當留給我,嫌我沒經驗可以派人叫我嘛。我對企管一向有興趣,對財務也熟,現在又報了一個MBA的學位班,我完全可以給東宇當幫手……」

  「嗯,好好幹,做個女企業家!」見她大展宏圖,彩虹覺得莉莉爭來爭去,終於爭到一片可施展拳腳的新天地,也算是熬出頭了,不禁為她祝福。

  「說老實話,彩虹,」莉莉將身子傾了傾,話鋒一轉,「你會希望我過得比你好嗎?」

  「當然,我當然希望你過得比我好。」

  「撒謊。」她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你不喜歡我,一直在敷衍我。就算是我倆好得熱火朝天,你也是動不動就提韓清。我實在不明白,韓清那個榆木腦袋,我哪點不如她?」

  叮的一聲,彩虹將咖啡杯的銀勺子重重地放下來,坐直,正色地說:「莉莉,韓清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已經去世,我不希望你對死者不敬。至於我為什麼不喜歡你也不願意和你親近,你應當明白其中的原因。」

  「嗯,」莉莉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冷笑,「那我可要替韓清委屈了。你看,做你最好的朋友都有些什麼下場?何彩虹,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兒嗎?」

  彩虹差點起的忘記了呼吸。

  「你很會替人做決定,或者說服別人做決定,」莉莉說,「可你自己做不了什麼決定。你以為你很有知識很有理論,其實你只是個可憐人,你什麼都不想失去,到最後你什麼都沒有。這是我的新名片——我只拿你當朋友,也曾想方設法地幫過你,雖然你的態度每每讓我心寒——如果需要任何幫助,給我電話。」

  說罷,她放下名片揚長而去。

  人生充滿了變數。

  你以為一切美好都會為你停留,殊不知轉眼間熟悉的朋友、傾心的愛人都離你而去。

  還是那座城市,還是那座立交橋,還是每天跨越無數泥坑和裸露的管道去擠公交車,這城市對於彩虹來說,已漸漸失去生氣。

  夜裡,她常常從噩夢中驚醒,然後陷入深深的自責。

  他不得不承認莉莉的話是對的。不是嗎?一切都是她惹的禍。如果不是她鼓動韓清出來工作,如果不是他懇求東霖安置韓清,那麼這些人都還好好地活著。他們也許過的不如意,或者動不動就吵起來,但只要活著就有未來就有希望,就有無限的可能和無盡的期待。

  活著比什麼都好。

  兩個月以後,學校號召青年教師到偏遠的山區支教,彩虹所在的系裡分到兩個名額,她第一時間報了名,報了環境最艱苦的瓏安縣。

  系主任把她叫進辦公室,上上下下打量她,「何老師,瓏安縣可是地道的革命老區呦,下了火車轉汽車,下了汽車還要徒步爬幾座大山,山區生活很困難,你能堅持下來嗎?系裡其實打算派一位男老師去哪裡,你可以選別的縣嘛,離鐵路近點兒,回家探親也方便。」

  她默默地說:「瓏安縣挺好。」

  為這事,李明珠氣得到學校找了系主任好幾趟,回到家又和彩虹舌戰。明珠還是改不了老習慣,只要女兒思想不對勁,就要去找老師理論,覺得孩子的所做所為一定是受了壞同學的影響或者老師的壓力。

  可人家系主任是什麼人,做了幾十年的學生工作,對付一個李明珠還不是小菜一碟?碰了釘子的李明珠對彩虹大發牢騷,「搞什麼鬼呀,你連個對象都沒有,這時候當什麼標兵?山區衛生條件那麼差,萬一病了怎麼辦?小姐,別頭腦發熱了,去哪裡會死人的!什麼破主任,為了自己往上爬,拿年輕教師的性命當兒戲!別以為他三言兩語就能打發我,我找校長說去!校長不答應,我找教育廳!」

  彩虹趕緊拉住她,「媽,主任和書記雖然都是領導,同時也是我的同事。我和他們是成年人之間的平等關係。您誰也別找了,這不是他們強行分配的,是我自己決定的。」

  彩虹在瓏安縣住了整整一年,期間只在假期回過一次家。山區生活的確困難,不過偏離鬧市,節奏緩慢,很適合讀書人靜下心來做學問。除了教學,彩虹就在山中的小屋冥思苦想,寫論文、編教材,收穫不小。

  支教結束,揮淚告別鄉親,她拎了一大包學生們送的土特產坐火車回家。

  那是一趟慢車,途徑十幾個小站,其中有中碧,也就是季篁的家鄉。而中碧在這條線上,也算是大站了。

  上了車,安置好行李,彩虹發現對面坐著的一位阿姨的茶杯上赫然印著「中碧煤礦職工醫院」的字樣,便和她攀談起來。她問阿姨認不認的季篁,她居然用力地點了點頭:「季篁?我認得啊!季家在中碧可有名了,不認得他的人只怕不多。」

  「哦!」彩虹訝然。

  「他可是中碧一中的高考狀元,那個高中都是些礦工子弟,十幾年來高考都是剃光頭,結果那年突然考中了一個季篁,而且是全國頂尖名牌,這消息都上市裡的報紙了。而且自從他考上以後,中碧一中就跟開了光一樣,每年都能考中幾個,在這一帶也算是重點高中了。季篁還有兩個弟弟,也很厲害,成績特好,人們都說這兄弟倆早晚也能上大學。」阿姨說的繪聲繪色。

  彩虹歎了一聲,「只可惜他媽媽去世了,不然知道孩子們都上了大學該有多美啊。」

  「說起這個就慘了。季篁的媽媽從重病到去世,一直就住在我們醫院裡。我在內科,跟住院部的護士們挺熟。」那位阿姨也跟著歎氣,「季家的孩子都是孝子。季篁在城裡教書顧不了家,兩個弟弟在高中住讀,學習再緊張,每天都會抽時間去醫院陪媽媽,連作業都是在病房裡做的。季篁就更不用說了,見媽媽的腎不行了,資源將自己的腎換給她,還說要帶她去城裡手術,醫生都約好了,醫院聯繫好了,日子也定好了,可惜啊……」

  「我也聽說了,他媽媽的病惡化的很快,來不及手術就去世了。」彩虹輕輕地補充。

  「哦?」那阿姨看著她,鼻子叱一聲,「你聽誰說的?」

  「我是他以前的同事,在一個大學教書,系裡的老師這麼說的。」彩虹詫異,「有什麼不對嗎?」

  「才不是這麼一回事呢!」

  「那是怎麼一回事?」她問。

  「季篁的媽是自殺的,從醫院的五樓跳下來,當場斃命。」那阿姨說,「那天是季篁的一個弟弟照顧她。她說想吃點藕湯,將兒子支走了。結果她去買了藕湯回來,在樓下正好看見母親的屍體,臉也摔爛了,腦漿四濺——這孩子受了刺激,發狂的跑出去,失蹤了好幾天,他個趕回來四處找他,快急瘋了。」

  彩虹正在吃蘋果,聽到這裡,一口咬的太急,連手指都咬破了。

  原來是這樣!

  「其實生殖移植手術的成功率很高的,」彩虹的心突突的亂跳,「可能是因為她對自己的病沒有信心吧。」

  「不是。」阿姨喝了一口茶,「他媽媽跳樓的那一天接到了一個電話。不是季篁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電話打到護士那裡,護士再轉到她的分級。我們猜想那女人向他透露了季篁打算腎移植的消息。她上午接到電話,立即找主治醫生盤問。主治醫生不肯實說,她就找了一個理由出門,估計是打了一通電話核實。到了傍晚,她就跳樓了。」

  彩虹一下子就呆住了。

  「醫院怕擔責任,派人去電信局查了那個電話號碼,說是來自你們市的一個公用電話亭。又問季篁會不會有認識的人故意向他母親透露這個消息。季篁說沒有。」

  彩虹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問道:「然後呢?」

  「然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當然,他媽媽病了好些年,又有憂鬱症,在這種情況下想不開也是有可能的。」

  「……」

  這一路上,彩虹再也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躺在臥鋪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那天自己和季篁在醫院裡的爭執,思緒翻滾,心亂如麻。

  到了終點,彩虹拖著沉重的行李打了輛出租車直奔自己家。

  宿舍區的大板房沒什麼變化,除了更老舊,道路更髒,小路兩旁的小商小販更多。樓下的婆婆媳婦們還是聚在一起擇菜。牆壁上任然貼滿了各種搬家公司的廣告。上了樓,進了門,放下行李,明珠笑嘻嘻的從廚房裡迎上來「哎呀!終於到家了!媽給你熬了紅豆湯,還加了幾篇燕窩,我的心肝,瞧你瘦成什麼了!」

  彩虹我著一路的火,到了母親面前,立即爆發了,「嗎,我問您,您是不是給季篁的媽媽打過電話?」

  「別裝糊塗了!」見明珠不承認,彩虹更火大了,「您是不是曾經給季篁的媽媽打過電話?」

  「奇哉怪也,我根季篁的媽打個什麼電話?我又不認識她!我只求人家別來沾染我,我還上桿子去聯繫她?門都沒有!」彩虹如此出言不遜也是頭一回,明珠起始個怕事的?嗓音立即飆高一度。

  「騙人!別告訴我您沒去查季篁的底細!別告訴我您不知道他家的情況!您明知道季篁的媽病的不輕,還打電話告訴她換腎的事!」

  「天!何大路你快瞧瞧你這女兒,只是胳膊肘往外拐!彩虹,我打沒打電話瞞得了誰?你直接給季篁的媽打個電話問問比就成了?」

  「還好意思問我這個?您明知道死無對證!季篁媽接到您電話的當天就跳樓自殺了!您開心了是不是?現在季篁恨死我了,您也終於成功了,對不對?」

  話音未落,臉上一記響亮的耳光,「胡說八道!我李明珠是討厭季篁,可我才不會幹這種缺德事!」

  「就是你幹的!除了你還有誰?這是你的一貫風格!」見媽媽不但沒有悔改而且矢口狡辯,彩虹氣得眼冒金星,「是你自己的小姐夢沒做完,指望我替你做下去,為了順從你,我認了,和季篁也分手了,這還不夠嗎?你還不滿足嗎?還要斬草除根害死一條人命?嗎!你這是在疼我嗎?你……你真是卑鄙齷齪!」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李明珠氣得一跳三尺高,「糊塗的業障!我還誰了?人家病人想不開跳樓自殺關我什麼事?不是你的親媽還懶得管你了,你愛嫁誰嫁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幸福!」

  彩虹衝到自己的臥室,將基本專業書和筆記本往一個大包裡一掃,又衝回客廳隨著明珠吼:「我的幸福你關心嗎?你在乎嗎?說到底你只想佔有我,替我主張,替我決定,你覺得你有權這麼做對不對?因為我根本不是你親生的,我的命是你撿來的,你對我有恩,所以你有權處置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愛情我的幸福我的未來對不對?」

  「滾!何彩虹,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永遠別回這個家!」

  「我這就滾,滾得遠遠地!」彩虹扛著行李大步走出門,將手機往地上一摔,摔得粉碎,「我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