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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親媽

  214親媽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桂太太這個人有時候也真當得上妙語如珠,和慕容氏有異曲同工之妙。善桐怎麼都沒想到她居然和小孩子一樣,天真地想要「我和你換」,一時不禁啞然失笑。本待婉言謝絕,想到接下來還有近一個月路要一起走,不好現就把桂太太得罪得太厲害,只好沉吟了片刻,露出意動表情,才桂太太期冀眼神下慢吞吞地道,「其實您又何必呢,嬸嬸真想知道,我自然要透露一二。想來,也是為了摸透善喜品性,要找個和她人品相當閨秀做二嫂吧?」

  「你這話就說到我心裡了。」桂太太也露出欣賞神色,她拍了拍善桐手背,推心置腹地道。「其實吧,按說咱們也不是沒有過齟齬,居家過日子就是這樣,難免要置點閒氣爭強好勝。不過大是大非上,咱們就不能再由著性子瞎胡鬧了。你看這大媳婦沒選好給鬧,家宅不寧!我算是下定決心了,這個姑娘長得不好也不要緊,過得去就行了,關鍵是要有能耐,能鎮得住場子!把這兩個妯娌都得料理得服服帖帖!」、

  其實桂太太這個人吧,你說她直接也好,跋扈也罷,她也實是很有本事。別看表面上和善喜粘粘糊糊,心底是一點都不含糊,這邊和善桐和解,很明顯是為了上京後兩個人能戮力辦事。又毫不遮掩地點出了關節所:這個宗婦能壓制住慕容氏不夠,能力還要比善喜強,要能鬥得過她。這顯然是怕善桐偏心自己族妹,幫著她上位了。她之所以這麼好奇想要知道善喜娘家齷蹉,當然不止是單純好是非,一來是為了盤盤善喜人品,二來,估計還是想看看小五房態度。

  「這是肯定事。」善桐也不含糊,表態表得很爽,「嬸嬸就放心吧,我識得大體。」桂太太就不說話了,只是瞅著善桐,顯然等她表現,善桐尋思了片刻,便半含半露地道。「嫁出去女兒潑出去水,不論夫家受了什麼委屈,只要夫主站得住一個理字,娘家是肯定不會貿然出頭。楠哥尤其又是個老夫子,為人板正了,一板一眼,有時候甚至有些迂腐。別說善喜,就是他親妹子善櫻,恐怕也都不會多管吧!再說,他城裡時候也不多,能和善喜說上話時間可不就少了……」

  這話說得有藝術,桂太太便沉思起來,半晌才歎了口氣,自我安慰一樣地說。「也好,她要是太能耐,人品太好了,就老三那個脾氣,還不得被她捏死。到時候心再大一點,家裡又要亂,我們還沒死宗房就要分家,簡直成何體統,老大夫妻出去過活已經是不得已了,再把老三打發出去,族裡口水都要把我們給說化了。」

  這還不懂?這是很懂了!善桐只是微笑,桂太太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又問,「你說老實話,這和嫁妝有關係沒關係?」

  這她就不肯說了,只避重就輕地道。「至於含沁身世嘛,嬸嬸也不必說了,這種事都是陳谷子爛芝麻事了。說那個一點,要是含沁還是庶子身份,我們兩家要結親也難,您就不肯說我了。人都過繼出去了嘛,從前事還提它幹嘛?」

  這回得有點不客氣,桂太太不免有些尷尬,但現和善桐也不是能翻臉時候,只得也就罷了,過了一會,又和善桐商量。「京裡現數得上號人家,也就是那麼幾家了。你們本家閣老之外,還有也就是孫家、許家、牛家、權家、焦家、吳家這些是得意、炙手可熱。除此之外那些個老牌人家,雖然現並不顯山露水,可很多也都是百年大家大族,家教也都是好,人脈也都是廣。我意思,上述這些人家嫡出女兒,要麼年紀不合適,要麼就是太尊貴了,估計也看不上我們西北窮地方,還是往這種第二等人家去找來得好些。」

  孫家、許家、楊家都是有女眷宮中,他們家姑娘肯定特別值錢,權家就不多說了,一等一皇親國戚,這麼多年榮寵不衰,如能說到他家女兒,自然也是滿意,可惜他們家人口少,就一個女兒似乎也說給了別人。焦家、吳家都是閣老家,善桐道。「焦閣老和我族叔鬥得厲害,他畢竟老了,下野之日近眼前,家裡人口又少,恐怕也就是一時榮華。倒是吳閣老看著還年輕……」

  「吳家姑娘似乎也高貴,」桂太太不禁蹙眉尋思了片刻——她肯定是做足功課了。一時又和善桐發愁,「這一次到京城,也不知道該怎麼相看各房女眷,總不成忽喇巴兒擺流水席請客吧?沒個由頭,連西安城太太奶奶都未必賞臉呢,再說我們世世代代沒人京裡,連個親戚關係都攀不上,也真是心煩。」

  這困難倒是實實,並且也顯示出了桂家短板:這麼一百多年人家,現可以依靠居然很可能是善桐和楊閣老親戚關係,說不定還要勉強借助孫家力量。對於桂家底蘊來說,這方面缺憾是有點不像話了。

  善桐倒並沒有桂太太這麼著急,反過來勸了桂太太幾句,「還要等到了再說,咱們多少年沒進京了,有些事不用自己眼睛看過,聽外人傳說,總有可能以訛傳訛……」

  和桂太太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回去以後善桐還想和四紅姑姑說閒話呢,奈何晚上打尖地方雖然已經被收拾過了,甚至連床鋪都是自帶便床,可謂是乾淨整潔,但板壁還是薄了點,說話並不方便。大妞妞換了環境,又是吐奶又是不肯睡,善桐擔心得很,親自抱了來回走動著柔聲哄她,自己反倒鬧了大半夜沒好好休息——又不敢隨便給大妞妞吃藥,只能靠哄。到了後半夜,大妞妞實是還不睡,便只好命底下人去尋隨員大夫,大夫也不敢開藥,只是讓她給大妞妞抹些凝神藥膏,還是榆哥知道了,特地過來看了看,又給大妞妞按了按腿,大妞妞居然漸漸睡過去了。善桐倒鬧得一晚上沒合眼。

  或許是因為旅途不服,大妞妞經過這一鬧,人倒是精神起來,一路上該吃奶吃奶,該睡就睡,一點都不含糊,倒是善桐被這麼一耽擱,連著幾天昏昏沉沉,走到臨汾時,終於支持不住,上吐下瀉起來,人也發起了低燒。大夫連著下了兩貼藥都不管用,反而有病情加重趨勢。

  出發之前大家主要擔心還是大妞妞,連奶娘都配了兩個,就怕有個變故大妞妞沒奶吃了。善桐根本沒想到自己居然是沒挺住那個,一時間又急又怕——怕是感染痢疾,這個治不好是可以死人。偏偏才過運城時候她吃了藥,當天確轉好,就沒停留。現是連下地力氣都沒有了,也不敢叫大妞妞靠近,只好躺馬車裡昏昏沉沉,又不敢讓四紅姑姑過來——這萬一是痢疾,自己過給了誰都不能過給四紅姑姑,出點什麼事,大妞妞還得靠她照料呢。

  榆哥自然是著急上火,但他也不好進來陪著妹妹,畢竟善桐一時要用恭桶,便自告奮勇打馬到臨汾去找大夫,桂太太也顯示出非凡勇氣,居然親自進馬車來握住善桐手鼓勵她,「你別嫌晃蕩,再挺一挺,到了臨汾咱們就歇。」

  善桐真是頭暈眼花,馬車一動就一陣陣想吐,對死亡恐懼又再一次籠罩了這少婦心裡,她沒有說話,只是虛弱地嗯了一聲,就要閉眼休息。桂太太卻握緊了手道,「不許睡,你看你這幾天一睡下來就被晃得要吐,忍著點,想點別事分散分散。」

  又激她,「想想你閨女你也得挺住,再想想含沁呢?」

  善桐一心一意就想閉眼休息一會,雖然知道桂太太說得有禮,卻也不禁搖頭道,「挺不住,就想睡……」

  「睡也等到了臨汾再睡!」桂太太不由分說地道。「就是死,也等你到了京城再死!不然我看你死也不安心,拿出點氣性,挺著!」

  要以往,說不定善桐還要笑,現卻覺得桂太太話雖然粗魯直率,但這靠譜強硬態度反而給她添了些底氣——不知為何,竟令善桐想到了母親和大姐,還有遠村子裡老祖母。忽然間她極是後悔,自己走得匆忙,只是年節裡回去探望了祖母一次,沒能多去幾次。沒有和姐姐再見一見,沒有……沒有和母親多說說話……

  人病途,怕思親,善桐抽了抽鼻子,忽然間想哭了,她昏昏沉沉地和桂太太撒嬌,「我……我想我娘……」

  才說著,眼淚就不禁一滴滴滾了下來,桂太太倒不禁怔住了,她默然片刻,才大包大攬地道。「我是含沁嫡母,你就當我是你娘吧!」

  善桐嗚咽了一聲,想要說:你才不是。但到底還有基本理智,便不曾開口,反而竭力振作精神,不去想負面事,而是和桂太太指點些風景,又說著病好了去京城休養事,來提振自己心情。

  因為她身體不好,大部隊走得慢,到了三時分才近臨汾——不過,榆哥一路遣人來問消息,說是已經和縣令說過,令其別關死城門。善桐一路昏昏沉沉地,馬車一停就忍不住睡過去了,迷迷糊糊之間,只覺得一股淡淡香氣襲來,藉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再醒來時候,精神就要比從前好得多了,左右一打量,不禁一驚:她所躺這間屋子,絕非一般客棧。只是枕上望去,這桌上陳設,甚至華美處就已經超過了善桐自己臥室。

  她動彈了一下,便有人過來查看她情況,六丑揉著眼顯然還有點睏,和兩個面目陌生卻又容色和順侍女上前來,一道將善桐半扶起來,她歡喜地道。「姑娘果然是好了,我們可擔心得不成!大夫說您今兒必好,果然不假!」

  善桐左右一望,心中是大起疑竇:這擺設,這格局,這潔淨環境,規格簡直是要超過巡撫府、元帥府做派了,她詢問地望了六丑一眼,又要水喝,那兩個侍女極為知趣,端茶送水之後便退出了屋子。六丑還囑咐,「煩您們請大夫過來給我們姑娘扶扶脈!」

  這邊才三言兩語給善桐解釋了:榆哥當時找縣令說話,自然要亮出身份名刺。雖說是已經出了西北,但桂家名頭也還好用,又是舉手之勞,這件事辦得水到渠成。沒想到居然驚動了當地一個大戶,主動要幫助接待桂家人,榆哥本來還有些疑慮,又擔心人家用意,又擔心善桐病情,倒是桂太太知道了,說是『病人第一,說不得要受一次奉承了』,便做主這戶人家裡歇了下來。

  這也已經是第三天一大早了,這戶人家能耐很大,善桐進城後什麼都備好了,從大夫也好,到這精緻繡房也罷——卻是這姑娘家把自己閨房讓出來了。甚至連焚香都有講究,是當地一種特產,治下痢不止竟有奇效。果然搭配了兩方湯藥,善桐肚子居然再沒動靜,安安眈眈睡了一天多,這下起來就有痊癒意思了。

  能痊癒自然是好事,可忽然間得到這樣慇勤巴結招待,又不能不使人受寵若驚疑慮重重,善桐還要再問時,桂太太親自進來看她,一時大夫又來了,扶過脈再開了方子,眾人鬧著吃藥,四紅姑姑也抱大妞妞進來看看善桐,道,「大妞妞這幾天鬧著要您,白天一醒來就哭。」

  到底是親女兒,一天見不到媽就難受,善桐心頭自然而然湧起一陣柔情酸楚,歎道,「我又何嘗不是……」

  她還是不敢抱大妞妞,怕過了病氣,只好伸出手逗了逗大妞妞紅潤雙頰,大妞妞便咯咯地笑了起來,含糊地嚷道,「啊啊、啊啊。」

  「看著是要說話了!」桂太太也笑了,她看著善桐眼神裡居然有了一點點真正關心和感情,「我說什麼來著?就是想想你女兒,你也要挺過來不是?可不就遇難成祥,遇見貴人了。」

  不過,提起這貴人,她態度也有少許疑惑:顯然這忽然出來示好,又是如此富貴大戶人家,也使得桂太太感到一陣迷糊。

  昨晚還想要不要看跳水,結果直接失眠到三點。

  呵呵,很多讀者疑惑說,我文裡人似乎都有不要臉一面,有時候實是令人匪夷所思,比如說二太太啦,二姨娘啦什麼,我想昨晚戴利表現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人類臉皮是沒有下限,為了一塊銅牌,有人簡直是把臉皮硬生生血糊糊地往下扯啊。這還好他是沒奪金,不然就是活生生『不要臉人是贏家』這個典範了。

  沙發自佔~~~

  把我自己貼裡話複製一下:

  我猜有同學要罵楠哥,但是我首先聯想到一個人——大太太大哥,秦大舅。一模一樣古板,下面上原文和分析~~~

  楠哥:「楠哥尤其又是個老夫子,為人板正了,一板一眼,有時候甚至有些迂腐。別說善喜,就是他親妹子善櫻,恐怕也都不會多管吧!再說,他城裡時候也不多,能和善喜說上話時間可不就少了……」」——

  秦大舅:「秦大舅又是個古板人,雖然時常遣了管家過來問好幫忙,但除卻公務外,全家人是再不出門一步,大太太也深知他性子,越發不敢隨意外出拜見

  唉,要不是你大舅實是個死板人,我真是恨不得上門問問你五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平國公府裡受了什麼委屈!

  五娘子這對雙胞胎才滿月就被送進了秦大舅府中,秦大舅是古板人,雖然自己被奪情留任,但平時一下朝就深居府內守孝,家中人口是一個都不放出來走動,這對雙胞胎進了秦家,就好像是進了監牢,一年多以來,就被抱到楊家和大太太相見過兩次而已。」——

  親外甥女明顯被人害死了,大舅都不允許大太太去許府問罪;外甥女孩子活著,兩家離得很近都以守孝為由不讓孩子親外婆多見見……

  我也不知道大舅算是什麼心態,只是,可能大舅比楠哥古板,這個古板深入人心程度,善桐程度不及大太太~~

  好了,大家比較比較再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