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搖曳，夜色清宵。
國安局偵察處的辦公室裡卻燈火通明。
公安法醫的鑒定結論已經出來了，孫德志絕非正常死亡，是死於被注射誘髮型病毒導致病毒性心肌炎死亡。
“時間！時間！大家行動起來。”李正陽正在急忙部署調看更多天網監控視頻。以孫德志死亡現場為圓心，方圓10公里半徑範圍內的視頻，都要看。孫德志在走到既定接頭地點之前，就已經被人半路打劫，在這個範圍內，所有和孫德志接觸過的人，都必須調查清楚。
這個範圍太大了，特別是孫德志好像在故意躲避一樣，他沒有使用自己的車。根本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來到這個接頭地點的。
行跡逐漸還原，從小區出發，孫德志打了一輛計程車，這在小區外的監控裡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孫德志走到中途，大約東二環琉璃廠的位置，就下了車，然後他在寒風之中，走過過街天橋，在街對面，站了一會兒，走入了右手的巷子裡。可是，就在這裡，他躲入了一個天網監控的死角。那個深深的巷子裡，就沒有他出來的圖像。
“行程斷了。”陸晨道。
霍敏道：“別急，這說明他走到琉璃廠之前，是沒有和人接觸過的。”
陸晨問：“琉璃廠離案發地點還遠，他怎麼過去的？”
霍敏看著畫面：“你注意到他的手沒有？”
“怎麼了？”
“他手上沒有報紙。”
陸晨恍然大悟：“是啊，他手上沒有報紙。”
“在這一段行程裡，他是沒有拿報紙的。可是在他死亡的現場，他手中拿著報紙。”
李正陽道：“嗯，小子很細緻。這說明他在後半段的行程裡獲得了這張報紙。”
霍敏打了個響指：“放大他倒地的視頻畫面！”
畫面放大了，孫德志倒在地上，他倒地之前，拿著這張報紙，擋住臉，作為掩護，好像生怕不拿報紙，就不能迴避旁人的目光。“這是典型的做賊心虛啊。”
霍敏喊道：“是地鐵！那張報紙是地鐵入口處免費領取的‘當日快訊’！”
“馬上調取琉璃廠所有地鐵線路的監控。”李正陽指揮手下幹警。
“如果是在地鐵內……”陸晨面露難色。
霍敏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是在地鐵內，那麼擁擠的人群，能接觸孫德志的，就太多了，要查出誰偷走了孫德志身上的密鑰，難度依然很大。”
李正陽道：“兩個小崽子，這就是偵察工作，這就是上案子。沒有鍥而不捨，就沒有金石為開！”
陸晨喃喃道：“可是，似乎沒有那麼多時間，距離‘深海’密鑰自動銷毀，已經不到12小時了。”
地鐵的監控已經拿到，技術組十二名幹警，正在緊張分析。從孫德志進入地鐵開始，所有和他有過身體接觸，哪怕是在車廂內有過一個推攘動作的，都必須納入視線。
一個穿棕色皮衣、藝術家氣質的長髮男子，和孫德志在車輛啟動的時候，碰撞了一下。“呀！”霍敏大喊，“你們看見了嗎？”
“什麼？”所有技術組幹警大惑不解。
霍敏流著汗：“見了鬼了，難道只有我一人看見了？”
李正陽喊：“停，回放。”
視頻又回放了這一段。“怎麼了，敏哥？”技術組的小程問道。
霍敏一字一字道：“好快的手……‘深海’密鑰被盜了。”
李正陽道：“放慢！”
視頻慢慢回放，只見那穿棕色皮衣、藝術家氣質的長髮男子與孫德志輕輕一碰，將一隻乾燥、修長的手伸了過去，他的手指上夾著一塊優盤大小的藍色橡皮，他伸進了孫德志的夾克衫，然後車身一晃，他手伸出來，手指仍然夾著一個藍色的優盤狀物品。那個物品之上，打著330所的印記。
密鑰已經掉包了。
那男子和孫德志碰觸之後，微微歉意，優雅地躬身，然後將密鑰收入了口袋。說了一句日語，意思是對不起、不好意思之類。
陸晨道：“這可是放慢8倍速才看清楚的動作！”
霍敏道：“好快的手，好快的手！”
李正陽看著霍敏：“好快的眼力！”
案件終於有了突破，霍敏從孫德志手裡的一份報紙，推知了他的交通方式，最終縮小了視頻偵查範圍。現在一名身手詭異的日本男子浮出水面。
這名日本男子的照片迅速匯入信息庫裡進行比對。
李正陽緊急召集偵察處全體幹警參會。在他的面前，站著二三十名年輕幹警。330所遭遇的，可能是一個有組織的犯罪團伙。李正陽已經在保密電話裡，把這名日本男子的情況通報給了省廳和部委，在最短的時間裡，根據部裡的判斷，盯上西川省330所的這夥人，極可能是一個潛伏已久的國際諜報組織，代號“修羅”。“修羅”是日本神話中的魔神。而這名日本人，名叫車田浩二，是“修羅”組織中的重要人物，具體司職不明，單看視頻裡的身手，應當是個技術高超的行動特工。
敵人段位高了，戰術也必須調整。李正陽請示上級後，作出決定，針對車田浩二的抓捕，必須採用小組作戰制。
“我現在正式宣佈，霍敏擔任特別調查小組組長。”
“這算是臨危受命嗎？”霍敏問。
李正陽道：“實際上，對你的考驗從今天早上就開始了。”他指的是，讓霍敏和陸晨去機場拍攝指定目標。霍敏返回之後，李正陽向霍敏發問，要求霍敏描述指定目標前後的人員，這實際上是考察霍敏的觀察力。而那趟飛機的航班信息和乘客信息，早就在李正陽手中。
“憑什麼是他啊？”忽然一個聲音從人群中發出。說話的叫胡飛將，比霍敏先入警三年，人很精瘦，一件黑色短夾克皺皺巴巴，好像很久沒洗過一樣。
李正陽道：“你看個8倍速的視頻然後把嫌疑人鎖定試試？”
胡飛將不服氣：“難道光靠眼神，就能把敵人殺死？”
李正陽正色道：“胡飛將！”
“是！”胡飛將腿一靠。
“這是命令，你現在也隸屬特別調查小組！”
“啊？”胡飛將正要再說，看到了李正陽冷峻的眼神，把話吞了回去。他誰都不服，就服李正陽。
“還有，陸晨，有沒有問題？”
“保證完成任務！”平時嘻嘻哈哈的陸晨也收起了調皮，向李正陽敬禮。
李正陽繼續點將，他眼睛看向大辦公室的一個角落，那個辦公桌前，一個短頭髮的女生正在分析監控視頻。
“羅珊珊！”李正陽點名。
“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回應。
羅珊珊抬起頭來，她眉清目秀，英氣勃發，穿著淡藍色小西裝，裡面一件白色襯衫，幹練得很。她不喜化妝，剛毅中帶著柔美，當之無愧為偵察處的警花。偵察處同事間經常開玩笑，演藝圈裡有個袁姍姍，他們處裡有個羅珊珊，長得還挺像的。陸晨暗戀羅珊珊多時，不過，有同事傳言，羅珊珊挺關注霍敏的。
“哇塞！”得知能編入一組，陸晨真是心花怒放。他驚訝，羅珊珊居然也被點入特別調查小組。“這麼危險的任務，羅珊珊能幹什麼？”陸晨腦子藏不住話，就問了出來。
“逗比，羅珊珊是頂級黑客啊。”胡飛將嘲笑陸晨。他不服霍敏，自然也不會喜歡和霍敏走得很近的陸晨。他看著這個技術控、非主流的陸晨，感覺自己和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正陽瞪他一眼，轉頭看著羅珊珊。
“羅珊珊，有沒有問題？”李正陽問道。
羅珊珊道：“沒有！”
絕對的服從，絕對的沒有問題，這就是國安局的作戰風格。
“你們要做的，是全力追捕車田浩二！在任何時候，可以獲得任何程度的警力支持！”李正陽頓了一頓，他相信自己已經挑選出了最合適的人選，他和“修羅”組織的人交過多次手，這幫人技藝高超，訓練有素，是個勁敵。
這些年，李正陽特別重視人才招錄，每每發現有技能人才的苗子，他都親自挑選，很大程度上，就是為和“修羅”組織開戰做準備。
“還有什麼要求？”
“我需要一台車。”陸晨道。
“我需要一支槍。”胡飛將道。
李正陽看著羅珊珊，羅珊珊道：“不用了，我帶上自己的電腦，別人的，我用不慣。”
李正陽看著霍敏。這個新晉的特別調查小組組長，正在發呆。“霍敏，有什麼要求嗎？”
霍敏頭一抬，說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要求：“我要今天上午那趟航班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