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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做局

  滴答,滴答……

  房間的歐式復古落地大鐘發出時間流逝的聲音。袁天任心情不好,他坐在舒服又寬大的椅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他閉上了眼睛,整理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袁天任心煩的時候,喜歡獨自一人在書房裡悶著。他極其難得地點了一支煙,抽屜裡的煙都有些受潮。他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照片架,那是他和女兒多年前的合影,女兒袁曉燕那個時候才5歲,臉上有些嬰兒肥,從小就喜歡粉色的衣服,和現在一樣。

  他開始有些後悔剛才沖女兒發火,他該好好和女兒談一下,女兒出去了這麼久,畢竟不知道他的經濟情況,像他這樣的幹部,哪裡能有這麼多錢。

  “叔叔。”黑暗裡有人輕輕喊了一聲。

  “哦,家明啊,怎麼不敲門啊。”袁天任淡淡道。

  潘家明走了進來,他已經換去了做飯時的家居裝,現在一身黑西服更顯得身材筆挺。他的臉龐,溫婉、帥氣、俊美,真是找不出半點瑕疵,用古話來形容,就是“公子如玉”。

  “叔叔,我想和您談談。”

  袁天任放下了手中的書,抬了抬眼鏡:“家明,談什麼?”

  “叔叔,您不覺得曉燕今天有些情緒反常嗎?”潘家明拉了一張椅子,對著袁天任坐了下來。

  袁天任驚訝道:“反常?”他忽然覺得潘家明提醒了他,女兒今天確實有些情緒反常,怎麼回事?

  “曉燕在美國,出事了。”潘家明的聲音很低沉。

  “什麼?”袁天任大驚。

  潘家明將聲音壓得更低,袁天任不得不將耳朵湊了過來,燈光映照下,潘家明的臉龐籠上一層寒霜,一字一字道:“曉燕在美國惹官司了。”

  袁天任道:“胡說!曉燕從小就乖乖的,怎麼會惹到官司!”

  潘家明抬起頭:“叔叔,我也不信啊,可是……”

  袁天任看他神情真摯,聯想女兒今晚的反常情緒,心中已經信了幾分,他問道:“惹、惹什麼官司了?”

  “叔叔,那天我和曉燕一同從加州海岸線遊玩返回,行至中途,在一個街區裡突然有一個老太太撲倒在地……”

  “是交通事故?那老太太沒傷著吧?會不會是碰瓷?”袁天任心頭一鬆。

  潘家明黯然道:“那老太太倒沒什麼傷,可是,突然從四面八方衝出來許多聯邦警探,不由分說就把我們的車扣下了。”

  “聯邦警探?FBI?”

  “對。”

  “那又怎麼樣?一個交通事故,犯得著嗎?”袁天任對潘家明的說辭產生了疑問。

  潘家明的眼神流露出陣陣傷感,他看著袁天任,一字字道:“他們說她——”

  他有意頓了頓:“販——毒——”

  袁天任坐不住了,站了起來:“胡說八道!”

  潘家明搖頭道:“曉燕的車上,現場搜獲大量毒品,事實俱在,證據確鑿!”

  “不可能、不可能!曉燕怎麼會販毒?連我平時吸個煙,她都躲得遠遠的!”袁天任急了,“這他媽一定是栽贓!”

  潘家明惋惜道:“叔叔,我也不信,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唉——”潘家明長歎一口氣,他拿出一張司法文書。他什麼都不必再說,空氣已經變得很凝重。

  “這一定是栽贓!”袁天任看了一眼,剛要撕掉,忽然轉念一想,“不對,那你們怎麼可能順利回國?”

  潘家明道:“叔叔,這都多虧了我的老闆幫忙。我們公司為了曉燕的案子,聘請了全美最貴的律師,付重金將她保了出來,並且擺平了這起案子,暫不起訴。”

  袁天任道:“暫不起訴?”他的心情,此刻就像是在坐過山車。

  潘家明微微笑道:“是呀,不過我們公司,畢竟也是商業組織,這筆錢,也只能作為給曉燕的墊付款。”

  袁天任腦門一跳,發現這事兒還沒完,他問道:“這錢……難道就是曉燕說的那500萬?”

  潘家明點頭道:“是的,叔叔,這是曉燕的借據。”

  袁天任道:“家明,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潘家明忽然站了起來,他面上浮現起一絲狡黠的笑,那種看著獵物鑽進陷阱的笑。他緩緩踱著步子,繞到了袁天任的身後:“叔叔,您拿——得——出。”

  袁天任察覺他語氣有異,暗自鎮定,並不接話。只聽潘家明緩緩道:“叔叔,您手握中國重大科研項目,只要您肯和我們合作,不僅這張借據一筆勾銷,曉燕的案子,我們也可以想辦法徹底解決!”

  袁天任站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潘家明冷冷笑道:“叔叔,我是家明啊,曉燕的男朋友!”

  “你!”袁天任狠狠地看著潘家明,氣氛劍拔弩張。

  潘家明身高比袁天任高得多,他一伸手,就按住了袁天任的肩膀,將他按到了座椅上,他拍拍袁天任的肩,說道:“叔叔,你不管我是什麼人,可我們都知道你是什麼人!你不想和孫德志一樣下場吧?”

  袁天任寒毛倒豎,霍敏的話在耳朵裡迴旋:“留神點,間諜就在你的身邊。”

  袁天任撲向了桌上的手提電話。潘家明一個箭步上前,身手極其敏捷,搶先抓住了電話:“你想報警?”

  袁天任盯著他,他知道自己氣勢上絕對不能示弱,他是幹部,必須要有面對危機的能力。

  潘家明將電話遞給了袁天任,說道:“報警之前,先打你女兒電話試下。”

  袁天任頭皮發麻,他一把抓過電話,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嘟——嘟——嘟——”一聲聲電話鈴響,他的心也沉到了深淵。袁天任掛了電話,跑出書房,高喊了兩聲,他推開女兒房間,裡面空無一人。晚飯時袁曉燕負氣離家,就沒有回來!

  袁天任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他撲了過去,要和潘家明拚命。

  “找死!”袁天任只覺腦門一陣冰涼,一個金屬質感、黑黝黝的物體抵住了他的額頭,那是一支手槍。潘家明伸手一勾,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就將袁天任按了下去。他繼續用槍指著袁天任的頭,冷冷地說道:“你還要不要袁曉燕活?”

  這話命中袁天任的要害,他幾乎放棄了所有抵抗。

  潘家明臉上又浮現出那種人畜無害的神情,他深情地說道:“叔叔,我也愛曉燕,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袁天任道:“家明,曉燕是我的命啊,你放過她好嗎?”

  潘家明道:“叔叔,放不放過她,不在我,而在你。”

  袁天任低下了頭。

  潘家明知道,眼前這個獵物,已經完全被他掌握。這不過是境外間諜組織策反、威逼境內高級幹部的慣常手法,潘家明早已輕車熟路。

  “說吧,我該怎麼做。”

  潘家明將槍收回,悠悠道:“難道你該怎麼做,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你是想……”

  潘家明道:“對,馬上終止銷毀程序。”

  “‘深海’密鑰果然是在你們手上。要停止銷毀程序,必須使用330所的保密計算機,必須使用應急優盤。”

  “叔叔,您最好動作要快,從這兒到330所,還需要一段路程,天一亮,老子要將密鑰送出去,如果到那時,‘深海’密鑰還沒有接到終止銷毀的指令,哼哼……”

  袁天任紅著眼:“你們……我答應你,可以終止銷毀。”

  潘家明道:“光停止銷毀程序還不夠,那枚啟動銷毀程序的應急優盤,也給我們。要是你回頭又啟動銷毀程序怎麼辦?交接的時間和地點,等我通知。”

  潘家明站起身,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理了理西服,他走出門時,回頭說道:“別報警,中國有句古話,是叫‘白髮人’那個什麼‘黑髮人’的,你懂的!”

  他離開時,扔下一個白色的信封。袁天任打開一看,幾乎要氣炸了,他感覺自己牙都咬出了血,在他生命中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他嘶啞地罵了一句:“畜生!”

  信封裡放著一疊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女兒袁曉燕在美國租住的公寓,袁曉燕是昏睡狀態,赤身裸體地呈現在照片上。潘家明的意圖很明顯,這是一種威脅的手段。

  袁天任用了很久才稍稍平復了情緒,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屋外的黑暗。年輕人霍敏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啟動了銷毀程序,敵人也一樣會主動找上門來,“間諜”這種古老而隱秘的犯罪行為,看似悄無聲息,實則一直就在你身邊。

  他終於恍然大悟,對方早就盯上了他,從他送女兒袁曉燕出國留學那一刻,就踏入了對方的慢性陷阱。這外表俊美的男子潘家明,其身手和伎倆,根本不是普通人,他表現出來的演技之高超,手段之狠辣,只有職業間諜才能做到。他應當不是獨自一人,從他女兒被設計開始,這就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圈套。他接近女兒,追求她,成為她的男朋友,這麼優質的男青年,連袁天任最初都頗為讚許,誰能想得到他是別有用心呢。然後他女兒順利掉入陷阱,被他所把控,接著是毒品栽贓,讓她無法自拔。潘家明又扮演救世主出場,為其排解官司,舉以巨額債務。最後,通過袁曉燕回國向父親借錢,正面接觸袁天任,用涉毒官司、巨額債務、不雅照片,甚至還有綁架作為威脅,逼迫袁天任就範。

  袁天任握著手機,到底該怎麼辦?啟動銷毀程序,本意是讓敵人得物無所用,與敵人兩敗俱傷,可是現在情況驟變,如果聽從於潘家明,終止“深海”銷毀程序,並交出可以啟動銷毀程序的應急優盤,那麼敵人將完完整整地將“深海”密鑰送出去,他將成為歷史罪人!

  他像是被吊在懸崖孤樹之上,一隻手不停地流血,力量在不停流逝,眼見即要墜落。他真想和潘家明拚個玉石俱焚,可是,可是,那無辜的女兒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