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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所有人想像不到的方式

  在大楚王朝的地圖上,夜泊鎮只是極不起眼的一個小點,和這鎮的鎮名一樣,大楚王朝的這個小鎮源自於數條野河交匯處的淺灘。

  這裡很適合過往的一些商船停靠休憩,而且周圍十餘里都是平坦的河坡,沒有什麼險峻的河谷、山林,不會有什麼盜賊山匪藉著地勢的掩映而來。

  經歷了數十年的平靜,這個小鎮雖然客棧酒肆一應俱全,但是依舊稱不上繁華和熱鬧,只能和一些驛站旁的村莊一樣,滿足來往客人的日常所需。

  然而當趙香妃所率的大楚殘軍略微表現出想要從南泉諸郡這裡過的態勢時開始,這個小鎮便陡然重要起來。

  南泉諸鎮全部沿山伴湖,易守難攻,而這夜泊鎮在大楚王朝的地圖上,就像是和伸入南泉諸鎮的一條長舌,是通往南泉諸鎮的門戶。

  無論是大秦王朝還是大齊王朝軍方,以及順勢搶佔了大楚王朝諸多城池的大燕王朝,以及大楚王朝一些未捲入戰事的邊緣門閥,都想要第一時間探查軍情和想要知道南泉諸鎮門閥的反應,所以和往日相比,這個鎮上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其中甚至有些人沒有太過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這是隨時等待著南泉諸鎮門閥的主動接觸。

  這是個很多人都需要站隊的時候,然而南泉諸鎮門閥可以擁有不同的選擇。

  南泉諸鎮門閥在早前的議事和接到天下劍首令對於外界而言依舊是秘密,對於南泉諸鎮門閥本身而言,也需要時刻擔心來自各方的風雨,所以南泉諸鎮門閥自然也會秘密安插許多人在這夜泊鎮密切注意這些人的動向。

  此時最靠近鎮口官道的茶樓上,臨窗位置上坐著的一名年輕男子便是來自公羊家的修行者。

  因為更不需要刻意的隱瞞自己的底細,所以他的神色和舉動遠比這茶樓上絕大多數茶客要來得自然。

  他看著每一名進入這小鎮的人,聽著茶樓內外很多人的交談,目光卻很快的被遠處官道上的數輛馬車吸引了過去。

  馬車極為普通,制式不一,就像是隨便從沿途買到,然而數輛不同制式的馬車組成的車隊,在此時的夜泊鎮卻是顯得分外特別。

  第一輛馬車上的車伕是一名英俊男子,身姿挺拔,不知為何,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看著看著,面色卻是越來越震驚,只覺得這名男子就連身上的每一片衣角邊緣的線條都分外像劍痕,都好像有鋒利的劍要飛灑楚來。

  第二輛馬車上的車伕是一名少年,當他的目光脫離第一輛馬車上的英俊男子,投到這名少年身上時,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便已經坐不住,站了起來。

  因為太過詭異。

  他可以清晰的看清那名英俊男子面容的每一處細節,然而那名少年只是和英俊男子隔了一輛馬車的距離,他卻怎麼看都看不清這名少年的面容。

  那名少年的五官似乎非常清晰,然而卻就是在他的腦海之中留不下任何的印象,就像是一張純平的白紙。

  只是這樣的兩名車伕,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就已經確定,這列車隊中修行者的實力已經強到令人髮指,份量已經重到難以想像。

  沒有絲毫的猶豫,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走出了茶樓,逕直迎向了那數輛馬車。

  因為擔心引起這列車隊中人的不快和敵意,在距離這數輛馬車還有數十丈的距離時,他便已經側立在道旁,接著便躬身行禮,恭謹道:「公羊家公羊瑾心,請問貴客?」

  他的用語也謹慎到了極點,就連問詢都是只用「請問貴客」四字,連來此何意這些略微強硬的話語都根本不敢出口。

  因為越是接近這列車隊,他的心臟和瞳孔就越是收縮,在他的判斷裡,就連率領著楚軍殘部的趙香妃和向焰,都不可能派得出這樣力量的車隊。

  「岷山劍宗澹台觀劍」,第一輛馬車上的車伕頷首回禮,溫和而有禮的回答,回答也是簡單到了極點。「巴山劍場,天下劍首令主人已到,請通報家主。」

  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霍然抬首,他聽著這名英俊男子自報身份的話語,以及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感到巨大的眩暈,渾身都充滿難以置信和不真實之感。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體內的真元有些失控的碰撞起來,讓他的身體劇烈的晃動著,甚至發出許多轟然的聲響。

  然而在抬頭看到這名英俊男子溫和卻帶著一種孤高不可及的自然氣質的目光時,整個身體都充滿不真實之感的他卻無比確定這是真的。

  這名男子就是傳說中的澹台觀劍,那天下第一劍快之人。

  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南泉諸鎮門閥所有修行者,都想像過無數種巴山劍場的人到來的方式,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用這樣一種方式到來。

  他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暴露在陽光下。

  堂堂正正的,氣質安詳,很自然的帶著一種大宗門的不可一世和傲然,直接來見。

  這是最普通而最不平凡的大人物到來的方式。

  這樣的到來方式,應該是以前的巴山劍場修行者到來的方式。

  然而現在重現了。

  這名公羊家的修行者遲遲沒有回答,他反覆的陷入巨大的震撼之中。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一個巨大轉變的開始。

  當九死蠶重現,真正的出現在陽光下,公然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行蹤…自己現在,不只是站在這樣的一列車隊之前,而是站在了史冊裡,站在了一個時代的開始。

  他的眼前一片金星,以至於整列車隊在他的視界裡都變得金黃,威嚴而不可直視。

  在十數個呼吸之後,他終於能夠再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再次深深躬身行禮,道:「請容我帶路。」

  在轉身開始帶路的時候,他更加清醒了些。

  他開始有些理解。

  當千座塵山法陣沒有困死這些人,當許多人死去,而這些人卻活了下來…僅憑馬車裡的這些人,世上又有誰能夠再抽來足夠的修行者,和這些人匹敵?

  這名天下劍首令的主人,似乎的確已經不需要再躲藏,不需要再畏懼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