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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不變

  澹台觀劍很少如此喜形於色,但是他現在真的很高興。

  他當然也不想死。

  對於他而言,方繡幕就是那種只要能夠趕到之後就可以保證他們不死的人。

  能夠代表方侯府發出傳令劍光的人,只可能是方繡幕。

  孟放鷹又沉默了片刻。

  他很清楚方繡幕的份量,然而他的頭還是抬高了些,他看著千座塵山外落下的天光,嘴角彎起倔強的弧度:「昔日我在邊軍放鷹,便沒有想太多。我是邊軍軍士出身,所想著的只是這個帝國最終能夠和昔日大幽王朝一樣一統天下,建立無雙霸業,若是我能夠成為將領,自然也可以名垂青史。當年對於長陵權貴到底誰爭贏了誰我並不關心,到了今日,我心不改,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關心的是復仇,但我所想的只是滅了你們,滅了這楚王朝,我大秦便無抗手。神仙的恩怨和凡人所想的事情不同,而凡人終究多過神仙。所以當年既然你們已經輸了,那現在你就更不可能贏。」

  頓了頓之後,他低下頭來,看向丁寧和李道機,緩緩說道:「就算方繡幕又能改變什麼?既然你能看到他的劍光,我座下三鷹自然也能看到他的劍光,還有…關鍵在於,你能阻攔我多少時間?」

  說這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目光停頓在丁寧的身上。

  這是一種警惕。

  他已經見過了丁寧是如何借用烈火上人的真元,在他看來,既然李道機是丁寧在白羊洞修行時的師叔,丁寧自然對李道機所修的功法和真元十分瞭解,也有借用李道機真元的可能。

  但他既然已經見過了丁寧的這種手段,便絕對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澹台觀劍明白孟放鷹的意思,所以他馬上又緊張了起來。

  李道機終究只是白羊洞的修行者,這樣的修行地出身的修行者,又怎麼可能阻攔孟放鷹分毫?

  就算是當年的薛忘虛勝了梁聯,梁聯的修為也無法和此時的孟放鷹相提並論。

  然而就在此時,丁寧的神情卻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他直視著孟放鷹的眼睛,語氣也有些古怪道:「薛老頭覺得自己都教不了他,把他送走,那當然是要給他找一個強很多的老師。薛老頭太老了,和人爭鬥打架雖然不一定贏得了,但是論見識和涉獵的劍經,有多少人比他強很多?」

  孟放鷹的眉頭不自覺的蹙起,心中頓生不祥的預感。

  就在下一刻,他的身前已經響起了劍吟。

  他依舊不覺得李道機能夠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威脅,但是丁寧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他的信心。

  所以他已經不想再多說。

  隨著劍吟的響起,天空有海量如山的天地元氣轟鳴,但是沒有注入他手中陡然出現的劍影,而是盡數湧入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陡然變得高大起來,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

  他一劍橫斬李道機!

  沒有任何的花巧。

  這一劍只是像一塊巨石,蠻橫而霸烈的,帶著他所有的精氣神以及海量的真元,一往無前的朝著李道機砸了過去。

  越是簡單的劍勢,往往就越是能夠逼迫用同樣簡單的方式來應對。

  這便轉變成純粹力量的對撞。

  孟放鷹早已在二十年前便是七境,二十年間雖未勘破七境和八境之間的那扇門,但是真元早已凝練得無比純淨,如玄鐵反覆千錘百煉,真元力量又豈是剛剛踏入七境的修行者所能比擬?

  澹台觀劍深深的吸氣。

  他很緊張。

  這一劍對於孟放鷹而言只是很簡單的試探,但很有可能變成直接必殺的一擊。

  就在這時,李道機緩緩的吸氣,他靜心凝神,微退半步,然後握住了腰間的白玉色小劍。

  轟的一聲巨響在李道機和孟放鷹之間響起。

  千座塵山深處也同時有迴響不斷響起,就像是這些塵山裡也有無數巨劍在碰撞。

  在這些聲音響起之後,所有人才看清一道微彎的劍光依舊穩固的持續在李道機的身前,而孟放鷹散發著睥睨天下般氣勢的身軀,卻是被往後震飛了出去!

  場間除了轟然的碰撞聲之外,一片安靜。

  澹台觀劍瞪大了眼睛,他感到吃驚卻沒有震驚。

  因為他瞬間明白了這一劍。

  白羊挑角,貴在相持。

  李道機手中的是白羊洞的宗主劍,而他此時施展出的,便是白羊洞以弱勝強的秘劍,白羊挑角。

  孟放鷹很震驚。

  他雖未受傷,但是身體裡的真元劇烈的震盪著,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難受。

  他的這一劍,反而讓他就像是在疾奔之中撞到了一面城牆!

  他手中的本命劍現出了真實的面目。

  這是一柄銀白色的劍,彷彿是用月亮的光華凝聚而成,給人一種安靜卻神秘莫測的感覺。

  他在倒退之中,但是手中這柄劍已經揮了出去。

  他體內震盪不堪的真元隨著放肆的噴湧瞬間平順。

  他手中的本命劍光華大放,雖然熱烈但不耀眼。

  銀白色的光華變成了一輪彎月,將他的身影都遮掩其中。

  劍意充斥這片空間,但散發著一種很玄奧的感覺,使人難以確定這一劍到底何時何地落下。

  這一劍名為「月華」,是孟家七絕劍經中的一劍。

  七絕劍經是孟家的至高劍典,記載著七招元氣性質截然不同,但同樣變幻莫測而威力強大的劍招。

  李道機的目光凜然。

  但是他的身體姿勢都沒有多少變化,只是他的左手握住了橫在胸口的那柄長劍,震出些劍風。

  這些劍風毫無威力可言,意態只讓人聯想到二月的春風吹拂著柳枝。

  然而接下來一剎那,他右手的白玉色宗主劍便又挑了出去。

  他前方的天地裡和千座塵山深處再次響起轟然巨響,如千柄巨劍碰撞。

  微彎如羊角的劍光持續在他身前閃耀。

  而劍光之前,孟放鷹的身影再退,震退得更遠。

  這下連澹台觀劍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呼。

  又是一劍白羊挑角。

  然而只是這同樣的一劍,卻破了孟放鷹變幻莫測的七絕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