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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師叔

  「葉新荷強還是你強?」

  丁寧平靜的看著孟放鷹,問道。

  孟放鷹面色再變,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進來了,我死了,你活著出去,今後會怎樣,你想清楚了沒有?」丁寧的神容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像平時平和的陳述著某個事實,「如果你和葉新荷比劍,死的應該是你而不是葉新荷。那為什麼是你來而不是葉新荷來?」

  「不要告訴我葉新荷在長陵還有別的事情,沒有任何事情有毀滅九死蠶更為重要。」

  丁寧看著嘴唇微動的孟放鷹,根本未曾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道:「你說過我對鄭袖很瞭解,在我看來,要想徹底毀滅九死蠶,她便只會採用一種手段,讓任何接觸過九死蠶的人全部死去。」

  孟放鷹的眼睛瞇了起來,寒聲道:「簡直是荒謬。」

  「鄭庵本來老得快要老死了,烈火上人本來也不算她的人,至於玉勾太子,恐怕最好他去死。」丁寧微諷的說道:「如果你相信這些人都是必死的棋子,但是你卻可以獨活,過得很好,那只要你能說服得了你自己。」

  孟放鷹深吸了一口氣,面色陰霾,還未有更多的反應,在一旁聽得清楚的烈火上人卻已經渾身冷汗淋漓。

  他覺得丁寧說的很對,而且說的很簡單透徹,只是他先前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

  孟放鷹沉默了片刻,然後抬了抬頭,說道:「照你這麼說,我來見你了,就只有死了?」

  丁寧平靜的看著他,依舊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而是說道:「有個問題你們這麼多年真的沒有想過?你們大秦十三侯裡絕大多數人,為什麼要選擇站在鄭袖一邊而不是站在巴山劍場一邊?」

  孟放鷹心中一跳,但是沒有馬上出聲。

  「王侯若是長存,和當年的舊權貴門閥又有何區別?好不容易戰勝了那些舊門閥,結果再生出一些權貴門閥麼?」

  丁寧緩慢卻清晰的說道:「即便是當年強橫無比一統天下的大幽王朝,最初之亂也是七名封王的叛亂,雖然武力平復,但是大幽王朝元氣大傷,又給了更多的叛軍希望。當年的巴山劍場便只想要一個高度集權的中央皇朝,而不想要諸多的封侯存在。所以當初你們很多人才配合元武驟然兵變,對付巴山劍場。但是這些年你們真的沒有想過,鄭袖和元武雖然除了巴山劍場,但所有一切,卻都在按照巴山劍場的路在走。因為只有這樣的一個中央皇朝,才能讓他們的權勢到達頂點,才能建立萬世不變的基業。」

  「這一場大戰,即便九死蠶真的被滅了。但是又能剩下幾個侯府?」

  丁寧淡淡的笑了起來,「在這陰山戰場和陽山郡戰場上,要消失多少侯府?」

  ……

  塵山裡陰暗明滅變化的光線落在孟放鷹的身上。

  他的睫毛不斷的顫動起來,他又沉默了片刻,然後出聲道:「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

  丁寧看著他,「然後呢?」

  「然後你還是要死,我還是要殺你。」孟放鷹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而感慨的說道:「不管鄭袖到底如何想,但是我和你早在很多年前的長陵便分敵友,就像黑夜和白晝,已經不可能共容。」

  丁寧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所以說了這麼多,我還是要殺了你。」

  孟放鷹看著丁寧,說道:「不過說這些也不是全無意義,至少提醒了我一些該警醒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感謝你。」

  丁寧突然笑了起來,道:「除了這些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意義。」

  孟放鷹微微一怔,心中湧起一些不好的感覺。

  「這些我好不容易提及的,能夠拖延你一些時間的話,終於讓我拖到了人來,而且還是一個我很喜歡看到的人。」

  丁寧鬆了一口氣。

  他的背心已經完全濕透。

  前面說那些話的時候,已經是很接近死亡的時刻。

  孟放鷹霍然轉身。

  這一剎那他依舊有殺死丁寧的把握,但是他感知到了真正的危險,他自己不想死,所以他必須確保自己的安全。

  他身後明滅不定的塵影裡,隨著一股氣浪,出現了一道瘦高的身影。

  丁寧有兩柄劍,一柄末花,一柄大刑。

  這道瘦高的身影也有兩柄劍。

  一柄劍的劍柄分外的長,橫在胸前,而另外一柄是普通的白玉小劍,掛在腰側。

  孟放鷹並不認識這人,但是在看清了那柄白玉小劍的時候,他便瞬間想到了這人的身份。

  此時他的身後,丁寧卻已經退遠了,然後對著來人躬身行禮,聲音裡面說不出的高興,「師叔。」

  「李道機。」

  孟放鷹喝出了這來人的名字。

  這人和所在的修行地在之前並不出名,在長陵而言甚至不入流,然而在一年冬裡,這修行地的宗主薛忘虛入七境,擊敗了梁聯梁大將軍。

  這修行地便是白羊洞。

  被鄭袖下令合院的白羊洞。

  白羊洞又出了丁寧這樣的天才,於是便名噪一時。

  張儀、蘇秦、李道機這些白羊洞的重要人物的名字,便被長陵的修行者知曉。

  「就憑你?」

  孟放鷹陡然大聲的冷笑了起來。

  雖然丁寧利用口舌拖延了時間,終於拖到了一個人來,然而這只是一名白羊洞的修行者,在昔日離開長陵時只是六境,現在哪怕真的已經到了七境,又如何是他的對手?

  「這不是憑什麼的事情,我既然握著白羊洞的宗主劍,我便是白羊洞的宗主。」李道機和昔日在長陵相比,顯得更加清瘦了一些,老了一些,也更冷峻了一些,「我既然是他的師叔,就會出劍。而且我不一定要憑我來戰勝你。」

  「我在入陣來之前,我在遠處看到了一道劍光。」

  頓了頓之後,李道機看著孟放鷹,接著說道:「我雖然離開長陵日久,但是依舊認得那道劍光是方侯府的曜天光,是方侯府用來傳令的劍光。」

  孟放鷹的呼吸驟然停頓。

  「方繡幕!」

  澹台觀劍驚喜的叫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