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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不老泉

  沒有任何的疑問,昔日天涼的最後祖山裡,必定有一條很驚人的靈脈。

  看著河面上散發出來的絲絲乳白色的靈氣,兩個人再度沉默無語。

  靈脈對於天下任何修行者,乃至於一個帝國而言都是驚人的財富,在長陵,因為薛忘虛和丁寧的抗爭,即便是一些修行地的學生,也知道白羊洞一開始之所以獲罪,便是因為白羊洞忤逆了皇后鄭袖的旨意,不甘白羊洞靈脈為鄭袖所用。

  即便從未親眼見過長陵皇宮深處鄭袖書房的那一道靈脈,但通過長陵很多故事裡的描述,兩人都可以肯定,那道靈脈都不可能和眼前祖山的這道靈脈相比。

  「你應該聽我的話,應該讓我在中途某處把你放下的。」

  厲西星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胡京京,道:「畢竟你是寶光觀唯一的真傳,若是你死了,寶光觀便不復存在。」

  胡京京很清楚他此時這句話的意思。

  就如當年在這裡很多染上可怕瘟疫的人想要衝出去,而很多熱愛生命的人卻不得不親手屠戮自己的親人一樣,無數人有無數種選擇,只是因為對當年天涼的尊敬,不足以讓這荒原上所有後來的王國都抵擋這樣一條靈脈的誘·惑。

  那麼多年來,無論是月氏還是烏氏還是東胡,都沒有軍隊甚至修行者進入這祖地,這只能說明並非信仰的問題,而是這片祖地裡有著令這些王國所有強者都畏懼的危險存在。

  只是聽著厲西星此時的這句話,不知為何,她反而身體不再顫抖,莫名的笑了起來,「你之前果然是想著幫我找些醫治的藥物,然後在路途裡將我丟在某處,好讓我活下去。」

  厲西星看著不覺得緊張,反而笑了起來的她,皺了皺眉頭,「你瘋了麼?」

  「有什麼意義?」胡京京沒有生氣,微嘟著嘴不以為然的笑道,「你不也是我大秦王朝守城劍的唯一傳人?若論重要,你的生死比我重要得多。」

  厲西星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這時胡京京卻是已經看著他接著說道:「更何況很多人就算活了一生,也未必能夠找得到一個可以同生共死的朋友。」

  「這樣就能很甘心的去死了麼?」厲西星冷冷的說道:「如果是這樣,那你這一生也太容易滿足了些。」

  胡京京依舊沒有生氣,只是道:「如果一定會死,至少在死之前開心總比不開心要好。」

  厲西星微諷道:「這麼年輕就要死,死就一定是很不開心的事情,哪裡會開心。」

  「有人陪著死至少不寂寞。」胡京京收斂了笑容,先前厲西星給她用的藥顯然有了一些作用,她至少不會因為虛弱而昏迷,她認真的問厲西星,「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裡面那種可怕的瘟疫並沒有散,他們自己不敢進來,但想讓我們將這裡面的東西帶出去。」

  「然後殺了我們,從我們的身上獲得他們想要的東西麼,如果是那樣,他們自己挑選些死犯進來幫他們取東西不就可以?」厲西星臉上嘲諷的意味更濃,「這件事存在著無數種可能,如果出去也是死,進去也是死,至少我要進去看個明白。」

  兩人看似鬥嘴,但他的腳步卻沒有停頓。

  沿著散發著乳白色靈氣的河流,他來到了祖山腳下。

  靈氣越是濃郁的地方,百物滋生,但是越是接近這座黑色的石山,植物卻越是稀少,眼前漸漸開闊。

  然後兩個人看到了一副很奇特的畫面。

  河流的盡頭,是山腳下的數口活泉。

  活泉周圍的地面上,寸草不生,而且外面隨地灑落的白骨也幾乎不見,卻到處都是森冷的金屬反光。

  其中一口活泉的水是溫的,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溫泉池子。

  所有的乳白色靈氣,就從那個方圓只不過十餘丈的溫泉池子裡伴隨著熱氣流淌出來。

  這個溫泉池子周圍的地面佈滿了各種金屬的碎片,而這些金屬碎片已經像融化了一樣,絞合在一起,像水流一樣流淌在地面的形狀。

  就在厲西星和胡京京順著河流看到這數口活泉的時候,一個受傷的羚羊正在艱難的走向那個溫泉池。

  那個溫泉池裡此時已經有了一隻白色的虎,一條身上的皮毛好像土黃的泥土一樣的土豺,同時還有數只很肥碩的白色候鳥。

  這只羚羊受的傷很重,頸部被某種猛獸撕出了一個口子,不斷的流血。

  然而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這些平時弱肉強食,絕不可能安心共存的野獸卻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頭羚羊的到來。

  重傷垂死的羚羊步入了流淌著熱氣和靈氣的池子,就在距離那條平時是它們天地的土豺旁不遠處跪伏了下來。

  乳白色的泉水浸泡著它頸部的傷口,然後厲西星和胡京京十分震驚的看到,它的傷口很快止血,甚至血肉在漸漸的生長。

  所有這些野獸也並未在意厲西星和胡京京的到來,甚至連一絲的吼叫聲都沒有發出,這裡依舊靜謐得可怕。

  看著這樣奇特,甚至是按照常理絕不可能發生的場景,胡京京喃喃的說道:「就算是長陵最好的靈藥,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療傷效果。」

  厲西星也喃喃的說道,「傳說裡,天涼的祖山有一口不老泉,活白骨而血肉生。」

  「鄭袖要是知道這是真的,知道這裡有這樣一口比她的靈泉不知道驚人多少倍的靈泉,她會不會瘋掉。」胡京京由衷的說道:「能夠見到這樣不可思議的東西,死了也無憾。」

  厲西星聽出了她語氣裡對皇后鄭袖的深深憎惡,他也明白胡京京這名寶光觀的真傳弟子的憎惡來自何處。

  他皺了皺眉頭,道:「不要老是死不死的掛在嘴邊。」

  胡京京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她沒有說話,只是把厲西星抱得緊了些。

  厲西星眉頭跳了跳,他也沒有說話,逕直走到了那個令人震驚的溫泉池子旁邊,然後走了下去。

  水波蕩漾開來。

  所有安伏在泉水裡的野獸依舊沒有管這兩個不速之客。

  厲西星試了試水溫,只是微微的有燙感,他坐了下來,將胡京京也放了下來。

  當微燙的泉水沒過胸口,不只是戰鬥中留下的一些傷口開始以他可以感知到的速度飛快恢復,就連體內那種極度的酸痛感和疲憊感,都在被溫暖的氣流驅逐出去。

  胡京京開始深深的吸氣。

  她感到生命和活力開始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她感到欣喜,只是這次看著厲西星的背部,她抿住了嘴,沒有再提死的字眼。

  厲西星慢慢的抬頭。

  正上方的天空裡有黑點在盤旋。

  黑鷹已經飛翔在祖山的上空。

  ……

  祖地的邊緣,盆地的上方,一片黃草慢慢的分開,露出烏瀲紫和被他稱為大巫的男子的身影。

  「大巫,他們已經到了祖山,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烏瀲紫也看著那天空裡盤旋的黑鷹,忍不住問身旁的男子。

  他身旁的男子微微一笑,輕聲道:「什麼都不要做,等那酒鋪少年到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