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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戲的開端

  細小如針的劍氣穿河破浪而入,將至陳離愁的眉心。

  白色長河節節崩塌,千堆浪花卻層層疊疊,也拍向徐憐花的胸前。

  這是絕對的兩敗俱傷之勢,在任何正常人看來,陳離愁絕對會避,畢竟陳憐花已至極限,這一劍過後,恐怕再也無法施展出同等威力的劍招。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陳離愁卻不避。

  他沉默的看著這道刺向他眉心的劍氣,真元平穩的湧入手中的劍身,體內積蓄著的所有天地元氣,卻是沿著經絡盡數湧向眉心之前。

  從他的頸間到眉心,瞬間湧出無數股白色氣流。

  這些白色氣流交錯著,就像讓他戴上了一個白色的面具。

  而他的眉心,卻是有一方青色在顯現出來。

  一道凝聚的青色元氣,就像一小面青色的方碑,迎向刺向他眉心的劍氣。

  徐憐花的衣衫被強勁的風流吹得往後揚起,如旗幟般獵獵作響,一些破碎的衣角甚至直接蝴蝶般從他的身上飛起。

  在下一瞬間,白色浪花就要拍在他的身上,他的劍氣就要撞上那方小小的青色方碑。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目光卻落向陳離愁頭頂上方的天空。

  他的劍意往上空掠去。

  他的人也像蝴蝶一樣飛了起來,飛向上空。

  千堆浪從他腳下湧過。

  滋的一聲尖鳴。

  劍氣往上刺出,在小小的青色方碑上留下一條劍痕,然後繼續往上,狂風裡出現一道清楚至極的空洞,劍氣放佛要將上方的天空都刺穿。

  時間猶如停頓。

  陳離愁的平靜眼眸裡剛剛泛出難以理解的震驚情緒,他眉心之前的這一面小小青色方碑便驟然崩裂,變成無數條白色的小浪。

  而這些白色的浪花卻是帶著和他體內沁出時截然不同的氣息,轟然反砸在他的臉面上!

  啪的一聲爆響。

  一片不可置信的驚呼聲響起。

  陳離愁的整個身體如同一截被拋出的木樁往後飛出,他的後頸之間接著傳出清晰的骨裂聲。

  緊接著轟的一聲沉悶大響,陳離愁的身體重重墜地,震出一蓬四濺的塵浪。

  旁觀的陣營裡一片死寂。

  從被擊中到飛墜落地,這在修行者的世界裡已經是很長的一段時間,然而直到此時,絕大多數觀戰的選生還都沒有反應過來怎麼會這樣。

  被飛揚的塵土淹沒的陳離愁沒有死去,他的眼睛裡蕩漾著茫然和震撼的情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無法動作,接著感知出自己的頸部骨骼在方纔那一擊之下已經斷裂多處。

  那道幾乎斜擦著自己眉心往上的劍意似乎還迴盪在他的身前,他隱約開始明白…那一劍竟然是利用了他的元氣,竟是在他凝聚的元氣上,帶出了一道符意!

  「借山痕!」

  「這就是你們徐侯府的借山痕劍式!」

  一股鮮血從他的唇齒間湧出,然後他更加不理解的叫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聲音在山谷中迴盪,甚至遮蓋住了旁邊所有戰鬥的聲音。

  這聲音也在很多觀戰的選生心中開始迴響。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剛剛落地的徐憐花身上。

  因為陳離愁喊出了這一劍式的名字,所以他們知道陳離愁此刻的不解並不是因為這劍式本身、

  數滴血珠從徐憐花的嘴角滴落。

  看著跌落在塵埃中的昔日好友,徐憐花沉默了片刻,道:「因為其實你一直都怕我。」

  陳離愁一呆,更加不可思議的出聲:「怕你?」

  「雖然你在才俊冊上的排名比我高,但是你卻一直害怕被我超過。」

  徐憐花看著他,緩緩的點了點頭,「你對我瞭解得越多,就越是害怕我…所以我知道方纔你絕對不會讓,因為你想要速戰速決,你不想再有什麼意外發生,而且我知道你修成了青衫碑。」

  「怎麼可能!」陳離愁再次叫了起來:「你怎麼可能知道。」

  「因為來劍會之時,你的眼睛裡帶著平日沒有的滿足和欣喜,我便知道你一定是修成了青衫碑。」

  徐憐花輕輕的咳嗽著,看著他失神的雙目,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其實我很瞭解你,因為我很在意朋友的感受,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用那樣的方式來面對我那一劍。只可惜你不夠在意朋友的感受,不夠瞭解我。所以你才會敗。」

  說完這一句話,徐憐花便不再看陳離愁,轉身朝著丁寧等人走去。

  直到這時,很多選生才徹底反應過來…徐憐花戰勝了陳離愁,而且徐憐花也並未因此倒下,甚至還有可能面對下面一名對手。

  先是謝柔,接著是何朝夕,再下來是陳離愁。

  這三個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最容易被淘汰掉的選生,然而他們卻都偏偏獲得了勝利。

  「怎麼會這樣?」

  一名藍袍少年也忍不住發出了和陳離愁一樣的聲音。

  他覺得這簡直是有什麼莫名的魔咒在影響著這樣的劍式。

  「周忘年。」

  就在這時,那名很隨意的抽取名字對陣的岷山劍宗修行者喊到了他的名字。

  這名藍袍少年,便是出聲嘲諷過丁寧,又和謝長勝有過言語衝突的周忘年。

  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忘年的身體猛然一震,然而接下來的一瞬間,他的身體震動得更加劇烈。

  「對丁寧。」

  岷山劍宗的那名修行者很隨意的喊出了丁寧的名字。

  場間一片死寂。

  甚至就連許多對陣的雙方都暫時停下了手。

  這是真正大戲的開端。

  ……

  「師…」張儀轉頭看著丁寧,雖然明知道丁寧出場是早晚的事情,然而此時不知因為何種心情,他卻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沒有懸念的戰鬥,又有什麼好擔心。」

  丁寧看了他一眼,輕聲的說了這一句,然後又對著緩慢走回的徐憐花頷首為謝,便開始動步,平靜走向那片空出的場地。

  看著丁寧如古井無波的樣子,很多修行地的師長眼睛裡都再次湧出欣賞之意,然而再看到丁寧髮根處的點點白霜,這些修行地的師長卻都是暗中歎了口氣。

  淨琉璃的眉頭微微的蹙起,眼睛裡光芒開始不停的閃動。

  她發現自己的心中滿懷期待。

  看著丁寧動步,周忘年吞嚥了一口口水,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也開始動步,嘴角卻是開始泛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在剛剛越過地上的劍痕,算是正式踏入戰鬥場地的瞬間,周忘年便揚起了頭,看著丁寧,開始說話。

  「你身邊的這些人給了很多人意外。」

  周忘年冷笑著看著丁寧,道:「但是不管你這邊人贏得再多,只要你輸掉,也沒什麼意義。」

  「你說的不錯。」

  丁寧看著他,淡淡的回答道。

  周忘年以為丁寧會反駁,卻沒有想到丁寧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一時一愣,不知道如何應聲。

  「所以我不會輸。」

  丁寧看著他驚愕的眼睛,平靜的說道:「而且對你也不用說這些話,因為我知道你說這些話只是為自己在打氣,只是想給自己增強點信心,但是這可能會帶來相反的效果。」

  周忘年臉色微白,寒聲道:「我給自己打氣?」

  「從表面上看,你比在岷山劍會剛剛開始的時候還要有信心。」

  丁寧看了他手中握著的劍柄一眼,道:「你僅有的信心來源應該是你手中的這柄劍。」

  周忘年的身體頓時微僵,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所有旁觀的選生,包括一些停頓下來想先看這一戰的選生,卻是都不明白丁寧這句話的意思。

  「你從劍谷裡選的這柄劍,應該是昔日大魏的名劍百眼劍。」

  「以你的修為,能夠從荊棘海中出來,且渾身不帶任何傷勢,便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修了你們澶山劍場的天魔吟劍經。」

  「天魔吟劍經和百眼劍自然是極佳的組合,光是一些靡靡之音便能夠令人神志恍惚,令那些普通的蟲豸無所適從,根本無法戰鬥。」

  「但是這種靡靡之音對於心志堅定,且早有準備的修行者無用。」

  丁寧盯著他的眼睛,平靜說道:「所以你不可能戰勝得了我。」

  「你…」周忘年想要保持冷靜,想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然而他的臉色卻無法掩飾,變得越來越蒼白,他的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

  「相差太遠。」

  澹台觀劍遠遠的看著這兩名少年,忍不住對著身前的淨琉璃輕聲歎了一句。

  「他不是只針對周忘年一人。」淨琉璃聲音微冷道:「他是在攻所有這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