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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立誓

  隨著氣海被凝聚出來的真氣充斥,隨著真氣開始浸潤身體,一股鮮活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這便就像一朵幽蘭,在此刻終於緩緩開放。

  李道機此刻正站立在草廬外的韭菜田前,雖然無法知道丁寧身體裡的變化,但他是最清楚丁寧之前修行的人,他知道丁寧的修行進境在此之前極其的平穩。

  這種平穩,便讓他有所期待。

  此刻他看著天上的雲,突然之間感受到草廬中散發的這股鮮活的氣息,他瞬時明白了丁寧做到了什麼,他的臉上露出了極罕見的激動笑容。

  他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直接朝著前方躍了下去。

  他的身影穿過白雲,落在白羊洞的山道上。

  平日裡他也經常這樣的飛掠,只是這一次跳得有些狠,落下的高度有些驚人。

  於是砰的一聲,他的落地聲在山谷裡不斷的迴響。

  很多人注意到了李道機的異樣。

  張儀本來正在下山,準備至白羊洞的谷底修行,但只是抬眼看到李道機臉上異樣的神色,他便想到了某種可能,整個身體莫名的僵硬起來。

  「李道機師叔…」他揖手為禮。

  不等他說出更多的話,在他上方不遠處山道上的李道機朝著他點了點頭,說道:「他破境了。」

  「這可…」張儀僵硬的身體猛的一抖,雖然心裡有些準備,但真的聽到這句話,他還是驚喜得差點直接從山道上跌了下去。

  「這可真是太驚人了。」直到數息之後,聲音還有些發顫的他才徹底的回過神來,才能說出這樣一句完整的話語。

  「丁寧真的破境了?」

  「丁寧真的從第一境突破到了第二境?」

  「丁寧竟然真的一月煉氣?!」

  幾乎所有的白羊洞學生此刻都已經走到了外面的山道上。

  所有的人都張開了嘴,就像看著一場驟然降臨的暴雨一樣,抬頭看著上方的天空。

  「真的?」

  此刻就連在最高的小道觀裡打坐的薛忘虛都感覺到了這種異聲。

  他睜開了眼睛,也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唉喲…」一聲輕聲痛呼。

  他不小心扯斷了自己的數根鬍鬚。

  ……

  日已偏西,晚霞漸濃。

  青籐劍院裡已經在準備迎接觀禮諸生的晚宴。

  二十餘個修行之地前來觀禮的學生都已到齊,聚在青籐劍院一處石殿前的空地上,再加青籐劍院本院的學生也已加入,場面便更加熱鬧。

  南宮采菽此時也坐在徐鶴山和謝長勝的身旁,讓謝長勝畏懼的親姐謝柔就緊挨著謝長勝坐著。

  謝長勝苦著臉,時不時要接受幾句訓話。

  「到現在白羊洞都沒一點動靜,一月都要過去了,現在人和你賭,你還賭不賭?」

  「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就算你沒見過人賺些銀兩的辛苦,你也應該多為家裡想想,你跳出來去和顧惜春抬槓做什麼?不說顧惜春有可能進入岷山劍宗學習,即便他在岷山劍會上失利,以他現在的修為進境,將來也必定有不錯成就,家裡做生意講究的便是和氣生財,就你最會惹事生非,若不收斂,將來肯定給家裡到處樹敵。」

  「家裡給你錢財,是讓你用在修行或者遊歷交友上,是讓你用來賭這個酒鋪少年的麼?」

  謝長勝是早已經習慣謝柔的脾氣和這樣的管教,再加上平日花銷的命脈都掌握在她的手裡,所以只能心中默念我聽不見我聽不見,然而一旁的南宮采菽聽到謝柔一口一個酒鋪少年,卻是眉頭漸漸挑起。

  「聽聞你在我青籐劍院門口說若是丁寧一月破境,你便讓他做謝長勝的姐夫。」她忍不住看著俏臉上儘是嚴厲神色的謝柔,插嘴道:「謝長勝還有其他姐姐麼?」

  「他只得我一個姐姐。」

  謝柔聽出了南宮采菽的話外音,她豪爽的一笑,道:「采菽妹妹,別說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姐姐,即便是還有,這種大事,我難道還能替別人做主不成?」

  南宮采菽想著丁寧的身體狀況,又想到自己父親遲遲未給回音的丹藥,心中的燥意更濃,於是她板著臉冷道:「那你是認真的?若真是等下丁寧真的一月煉氣,你便真的非他不嫁?」

  徐鶴山在一旁愕然,心想難道是真的秋高物燥,連人都容易毛躁,今日裡怎麼連南宮采菽說話也分外冷硬,夾槍帶棒的?

  看著南宮采菽冷硬的面容,謝柔微怔,但旋即不在意的笑道:「誰不知道我們謝家做生意都是一諾千金,我雖非男兒,但也不至於出爾反爾。」

  剛剛南宮采菽那幾句話聲音不低,所以徐鶴山便覺得今日南宮采菽有些異樣,而此刻謝柔回答的這句話也是鏗鏘有力,周圍的人都聽見了。

  不遠處的顧惜春本來在瀟灑的自酌自飲,見到這樣的場景,他不由得嘲笑搖頭,心想從進山門到現在都這麼久過去了,竟然還在談論那人的問題,真是有夠無聊。

  然而也就在此時,數聲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有人快步衝來,而且控制不住自己腳下的真氣,捲起大片的塵土。

  南宮采菽皺眉,順著腳步聲望去,卻發現是師兄向邈。

  這向邈比她早一年入門,性情忠厚,平日裡行事比她都要沉穩得多,但現在卻是一副震驚慌張的姿態。

  她便不由得開口,「向師兄,發生了什麼事了,這麼慌張?」

  「一…一…一…」滿臉通紅,呼吸急促的向邈情緒波動太過激烈,一時間連說三個「一」字,卻是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南宮采菽的眼睛驟然發亮,她的呼吸一頓,下意識的便叫出聲來:「難道丁寧真的已經突破第二境,一月煉氣了?」

  場間諸生聽到南宮采菽的這句話,第一時間自然反應依舊是覺得根本不可能,然而向邈的反應,卻是讓場間驟然陷入絕對的死寂,每個人都好像被寒冷的北風瞬間冰凍。

  向邈劇烈的呼吸著,點頭。

  顧惜春的嘲笑神情凝固在臉上,他的手指也僵住。

  心中一股莫大的震驚和荒謬的清晰,讓他的腦海裡都哄哄作響。

  「這是真的?」

  一聲響亮的驚呼聲從謝長勝的口中發出,打破了死寂。他臉上的情緒十分的複雜,好像一張畫捲上被人塗滿了各種各樣的色彩。

  向邈再次點頭。

  此刻他終於能夠完整的說出話來,他艱難的說道:「剛剛白羊洞傳出來的消息…丁寧已經破境成功,已經到了煉氣境。」

  顧惜春的臉色開始有些發白,僵硬的手指微微的震顫。

  他不需要再去求證什麼,因為這個消息太過震驚,在進來宣佈之前,向邈肯定已經仔細的求證過。

  只是此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臉色。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部聚集在了謝長勝身旁的謝柔的身上。

  所有人都想知道她此刻要說什麼。

  謝柔面色雪白,睫毛不停的顫動。

  先前霸道嚴厲的姐姐,現在卻似乎變成了一個需要依靠的嬌柔可憐的少女。

  南宮采菽感到更加高興。

  她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然而讓她和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只是這一息的時間,謝柔的柔弱又變成了剛硬,她的嘴唇還在微顫,臉上的線條卻是變得冷硬起來。

  「我關中謝家人說出的話,便是一諾千金,絕對不會改變。」

  「既然丁寧真的在今日破境,一日煉氣,我自然當信守諾言,非他不嫁。」

  場間所有人都想看她的笑話,就連她身旁的親弟弟謝長勝也是如此,然而隨著這兩句話出口,場間所有人都反而被她震住。

  謝長勝徹底愣住了。

  這是玩真的了?

  而讓在場所有人再次震驚無語的是,錚的一聲清越的響聲響起。

  她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她的劍也是寬厚、沉重而筆直、完全不像是女子常用的佩劍。

  劍身和劍鋒都是灰黑色,好像燒過一半的炭的顏色,筆直的劍脊卻是明亮的白色。

  這柄黑白分明的長劍,無論是劍柄、劍身的樣式、尺寸,甚至劍鞘,都是最合乎關中地帶制劍的禮制和規格。

  「唰」的一聲輕響。

  長劍在她的手中輕輕的劃過冰涼的空氣,劃過了她的一縷秀髮。

  一縷黑色的秀髮飄落下來,落在她的手中。

  「關中謝家長女謝柔,在此立誓。」

  她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懾人心扉。

  所有人再度震驚無言。

  誰也沒有想到,這名關中女子的性情竟然如此剛烈,竟然會當眾立下重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