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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荒宅

  一盞茶接著一盞茶。

  芙蓉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茶葉已換了三次,茶水依舊泡得淡然無味。她此時無心品茶,飲茶只為平靜心中的焦慮與忐忑。先生進宮面聖已過兩個時辰,也不知情況如何,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芙蓉焦躁得拿起茶壺倒水,卻發現壺中已無水,心情愈發煩躁,正想喚來丫鬟訓斥一番,卻聽見隔壁房間傳來開門聲,連忙激動地起身,走到牆前,啟動機關,觀察隔壁房中情況,見沈爻正進房間,她連忙啟動暗門機關,走了進去,一進房間,便激動地問道:「先生,怎麼樣?」

  「已妥。」沈爻淡淡回了句,並未講述在宮中的經歷,免得令芙蓉擔心,走到椅子前坐下,問道,「讓你調查劉鳳刀,可有消息?」

  「嗯。」芙蓉應了一句,在沈爻對面坐下,繼續說道,「今日一早傳來的消息,正想告知先生。」

  「說吧!」

  「劉鳳刀曾有房妻室,不過,四年前去世了,之後他便一直未娶,京城之中有處宅院,可他常年在外征戰,宅子都荒廢了,現在無人居住。」

  「宅子在什麼地方?」

  「楊柳街。」芙蓉望了先生一眼,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那把將冷鋒釘在門上的劍也查了,但劍身無標記,造型普通,沒能查到,除正規的鑄劍坊之外,也有可能是私人打造,恐怕查下去也沒什麼收穫。先生,還要不要繼續查?」

  「竟查不出來?」

  沈爻並未搭話,若有所思地喃語了一句,愈發覺得此事怪異,兇手冒著風險將冷鋒的屍體運到冷玉門大門前,將屍體釘在大門上,便說明此舉另有深意,而兇手殺了冷鋒,冷鋒的劍便屬於他,他直接用冷鋒的劍將其釘在門上豈不將線索銷毀得更徹底?為何用一把新劍?兇手如此這般故佈疑陣是為了什麼?原本沈爻以為這是兇手故意為之擾亂辦案人的視線,會在此劍上大做文章,沒想到這條線索竟直接斷掉,難不成兇手只是為了浪費辦案人時間?這兇手攻心計的手段確實了得。

  沈爻正揣摩著兇手的心理,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隨後,萬筠靈的聲音響起。

  「沈先生。」

  沈爻望了一眼芙蓉,芙蓉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從暗門離開。

  沈爻見暗門已關,前去開門,將門打開,身子立在門口,眼神直直打量著門口的萬筠靈,沉默無言。

  「沈先生。」

  萬筠靈被沈爻如此盯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臉上儘是尷尬之色,她來之前便已有了心理準備,任由沈爻責罵,畢竟自己之前確實欺騙了沈爻。

  「沈先生,我知道之前是我……」

  萬筠靈一臉羞愧、態度端正地為之前所為道歉,可話尚未說完,沈爻便直接打斷道:「萬捕頭,你我並無私交,關係並不親密,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實屬正常,無須為此道歉,案件為重,若是談論案件,請進來說。」

  萬筠靈感受到沈爻的話語比以往更加冷漠,還散發一絲排斥之意,心中內疚的同時不知為何竟有一絲失落感,可她並不後悔,身為六扇門的人便萬事以六扇門為先。

  萬筠靈見沈爻已轉身在椅子上坐下,才心情複雜地走進屋子,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沈爻望了萬筠靈一眼,率先開口道:「萬捕頭為何遲遲不語?郭總捕頭派你前來不就是讓你告知在下已知的此案細節,哦,當然,還讓你協助在下查案,及時匯報查案情況。」

  萬筠靈並不否認沈爻話語後半段之意,也知沈爻話語嘲諷,但並不惱怒,誠懇回道:「是。」

  沈爻一愣,沒想到對方竟不惱怒自己冷嘲熱諷,也不好繼續嘲弄,說道:「那請說。」

  「先前在武邑縣,我被人跟蹤,借助荀勖調查那些人,反遭到他們圍殺,那晚若不是先生……」

  萬筠靈說到此處,不由想到那夜沈爻為自己脫衣療傷,俏臉一紅,壓低腦袋小聲說道:「我記得其中一人使用的是魍魎刀法,便去追查,得知那人叫張展,可此人三年前因殺了為非作歹的惡人而被處斬,我懷疑其中大有問題,去縣衙查證,可查到仵作時,仵作被人殺了。」

  「兇手正是冷鋒。」

  「對。」

  「冷鋒身上那三處快癒合的傷口出自你之手?」

  「對。」

  「難怪你當時會有那般反應,原來是不希望我花時間查那三處傷口。」

  沈爻淡淡說了句,對此種情況,心裡之前就有猜測,並不好奇,真正令他好奇的是死而復生的張展。

  既然他因犯殺人罪而被處斬,可為何還活著?若只是調查冷鋒的案子,沈爻沒必要理會,但如今肩負國庫失竊案,這張展又曾在武邑縣對荀勖滅口,此人定參與其中,如他這種死而復生的情況是獨一份還是其中之一?若是其中之一,恐怕這事問題就大了,沈爻連忙問道:「除張展之外,死而復生的人可還有?」

  「六扇門正在查,可不知都有何人,只能大海撈針地從這些年來被斬首之人中入手,恐怕一時間難有結果。」萬筠靈無奈地回道。

  沈爻深有同感,張展三年前已被處斬,卻一直活在世上,若非與萬筠靈面對面,也不會暴露,不知都有何人如他這般情況,又如何調查?

  沈爻暫放好奇之心,繼續問道:「你與冷鋒過招之後呢?」

  「他逃了,我一直追蹤,卻失了蹤跡,在耘淶縣追了兩天沒找到,返回京城向總捕頭匯報,卻得知他被殺了。」

  「如此便能說通他回京之後為何不回冷玉門了。」沈爻點了點頭,心中又泛起疑惑,分析道,「冷鋒已成兇犯,無法回冷玉門但為何要回京?只能說明他認為京城有人能救他,卻沒想到反遭其殺。」

  萬筠靈覺得大有道理,連忙問道:「那人是誰?」

  「你問我?」沈爻見萬筠靈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沒好氣地反問道,「我問誰?」

  萬筠靈幽怨地瞪了沈爻一眼,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六扇門暗中查過劉鳳刀,發現此人在冷鋒被殺的那段時間並不在新城軍隊中。」

  「萬捕頭打算怎麼做?」沈爻淡淡問道。

  「查他啊!」

  「如何查?」沈爻懶散地問了句,繼續說道,「劉鳳刀是軍中校尉,縱然他擅自離營,但不能說明他殺了人,頂多算犯了軍紀,萬捕頭怎麼查他?」

  「那依先生之意,如何查此案?」

  「先查劉鳳刀在京城的宅院。」

  萬筠靈哭笑不得,正想大罵沈爻戲耍自己,卻被突然闖進來的陳十六、邱怡硬生生打斷,只好將即將說出口的髒話嚥了回去。

  陳十六進門,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先生,您回來了?」

  「換身衣服,準備出門。」

  「去哪兒?」

  「查案。」

  「明白。」

  陳十六應了聲,連忙去自己房間換衣服,路過門口,深情地望了邱怡一眼才離去。邱怡目送陳十六離開,轉頭,問道:「先生,我能去嗎?」

  沈爻微微點頭以示同意。

  宅院,雜草叢生,蛛網遍佈,確實荒廢已久。此時,已入夜,愈發令人感覺宅子裡陰森、恐怖。沈爻、陳十六、萬筠靈皆是刀口上舔血之人,並沒感覺,只有邱怡充滿恐懼,嚇得連忙拽住沈爻衣袖,怯怯地躲在沈爻身後。

  陳十六見狀,走過去,安慰道:「邱怡,別害怕,有我在,我保護你。」

  沈爻望了一眼陳十六,將對方靦腆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了然這小子情竇初開。

  陳十六見先生正盯著自己,尷尬了兩息,神情恢復如常,問道:「先生,咱們為何來此?」

  「查案。」陳十六不解地問道,「這破宅子不知荒廢多久了,能查出什麼?」

  「廢話那麼多,讓你查便查。」沈爻沒好氣地罵了句,吩咐道,「分頭搜查,檢查是否有人來過、打鬥的痕跡。」

  「先生,邱怡怎麼辦?她害怕。」

  「跟著你。」沈爻淡淡地說了句,望了邱怡一眼,邱怡乖乖地鬆開了抓著沈爻衣袖的手,沈爻率先朝著東廂房走去,萬筠靈去西廂房搜查。

  陳十六見只剩自己與邱怡,諂媚地說道:「邱怡,別害怕,跟著我就行。」

  「嗯。」邱怡應了一聲,跟著陳十六去後院搜查。

  沈爻獨自走進偏房,點亮火折子,頓時,屋裡光線明亮起來,一眼望去便能看清房內全貌,塵土遍地,牆角蛛網密佈,並無腳印,不像有人來過。

  沈爻見沒有收穫,出了東廂房,去前堂搜查了個遍,依舊沒絲毫發現,正要離開去後院,萬筠靈也搜查完西廂房過來,二人彼此搖頭都表示無收穫,準備一起去後院,突然,後院傳來尖叫聲。

  「啊!」

  二人相視一眼,神情驚慌地朝著後院跑去,到了後院門口,遠遠便看到陳十六拿著火折子蹲在地上慌張大喊。

  「邱怡,你別害怕,我馬上來救你。」

  沈爻跑過來,問道:「怎麼了?」

  陳十六正準備下井,見沈爻來了,連忙回頭望了沈爻一眼,擔憂地回道:「先生,邱怡掉進井裡了,我下去救她。」

  「嗯。」

  陳十六得到沈爻首肯,縱身一躍跳了進去,跳入井中,陳十六雙手撐著井壁一點點地往下落,見邱怡坐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摁著腳踝,關切地問道:「受傷了?」

  邱怡忍著劇痛回道:「腳扭到了。」

  「別害怕,我馬上救你出去。」

  陳十六安撫了一句,上前一步,正要去抱邱怡,卻感覺腳下踩到東西,聲音聽上去有些像鐵器。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不由愣住了,腳下竟是一把劍,一把沾著鮮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