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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精彩絕倫堂斷案(上)

  平陽縣衙。

  嫌疑女子雙手銬著鎖鏈跪在堂下,旁邊躺著中刀的男屍,衙差手持殺威棒站在兩側。堂外,聚集著圍觀的百姓,皆在議論紛紛,沈爻、陳十六也站在其中。

  陳十六為救那女子竟主動又提出賣身十年,沈爻深知以陳十六性情,他已將話說到這份上,若不查清此案,這小子絕不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鬧出亂子,索性幫他查清此案。不過,也事先言明,他只負責查清案件,並非救那女子,若那女子真是兇手,自己所做的只是令她無法狡辯。

  陳十六信誓旦旦地表示相信那女子清白,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沈爻無奈地搖頭,這小子主觀意識太強,實在不適合辦案,或許查清此案並非壞事,說不定能令他認清現實,以後不至於感情用事。

  縣令杜仲挺著大肚子遲緩地走上堂,模樣頗為滑稽,可如此嚴肅的場合,令誰也笑不出聲。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沒殺人,請大人……」嫌疑女子見縣令上堂,連忙淒淒喊冤。

  「啪!」

  「威——武——」

  杜仲一拍驚堂木,衙差敲打著殺威棒,氣勢威嚴,嫌疑女子嚇得噤聲,弱小的身子骨似乎都在顫抖。

  「堂下何人?為何殺人?」杜仲氣勢威嚴地問道。

  「回大人,民女邱怡,乃是邱詹之女。」

  「邱詹?你所說邱詹難道是三年前因判通敵叛國之罪被處斬的邱詹邱知府?」杜仲一驚,連忙問道。

  「正是家父。」

  「原來是邱大人遺孀。那你為何在本縣?又為何殺了朱濤?」

  「回大人,三年前,家父被人誣陷,含冤被殺,民女也被削了戶籍、賣入青樓,民女誓不賣身,青樓無奈,便留做了丫鬟。直到前日,朱老爺在青樓見到民女,便向青樓買下民女,民女本以為只是入府為下人,沒曾想今日一早,朱老爺將民女叫到後院,意圖侵犯民女,民女拚死抵抗,卻被朱老爺打昏,醒來時便見朱老爺倒在血泊之中。」

  邱怡似乎對之前經歷心有餘悸,驚慌地講述完,連忙辯解道:「大人,民女真的沒殺朱老爺,民女醒來的時候朱老爺已經死了。」

  「企圖侵犯你?」

  杜仲仔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邱怡,只見對方身上的衣服被撕爛大片,臉上還有烏青,顯然像經歷了蹂躪,說道:「那當時除了朱濤外,你可見到其他人?」

  「沒有。」邱怡搖了搖頭,回道,「民女被朱老爺打昏前並沒看到其他人,至於昏過去之後便不知道了。」

  「周捕快。」杜仲扭頭喊道。

  「卑職在。」站在堂下的一名衙役應了聲。

  「現場有何發現?」

  「回大人,現場找到了殺人凶器。」

  衙役走到正做記錄的縣丞面前,從桌子上拿起一把血淋淋的刀子,這刀子長約半尺,前窄後寬,便是普通的刀子。杜仲接過刀子,打量了一番,問道:「這凶器來自哪裡可否查到?」

  「正是朱府的刀子。」杜仲將刀子放下,繼續問道,「除此之外,現場可還有其他發現?」

  「回大人,並無其他發現。」

  周衙役回了句,解釋道:「案發地點是朱府後院的草地,草地被踩亂,確實像是掙扎、廝打過,不過並沒留下腳印,至於後院其他地方確實有腳印,但都是朱府家裡的人,並無外人。」

  杜仲不由皺起眉頭,問道:「何人報的案?」

  「回老爺,報案人是朱濤的娘子朱劉氏。」衙役連忙回道。

  「傳。」

  「傳朱劉氏。」

  衙役大喊,只見圍觀人群之中,一位氣質儒雅、相貌姣好、面色悲涼的中年女子走進大堂,中年女子的肚子微微隆起,並不顯眼,一進大堂,便跪在地上,說道:「民婦朱劉氏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

  朱劉氏謝過之後,緩緩站起身,杜仲繼續開口問道:「朱劉氏,可是你報的案?」

  「正是民婦。」

  「你與死者什麼關係?」

  「死者乃民婦的官人。」

  「說一下情況。」

  「是。」朱劉氏應了句,繼續說道,「民婦今日去廟裡燒香回來,並未見到老爺,以為老爺去了鋪子,也沒當回事。民婦到家沒多久,管家就回來了,民婦便問他老爺去了哪裡,管家說老爺今日一直在家中,還讓他去鋪子拿東西,民婦便覺得奇怪,命丫鬟尋找,過了一會兒,民婦與管家聽到丫鬟的尖叫聲從後院傳來,立即趕了過去,發現老爺慘死在後院,便向縣衙報案。」

  「那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你家丫鬟?」

  「正是丫鬟水香。」

  「傳。」

  「傳水香上堂。」

  衙役大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怯怯地走上大堂,跪在地上,連忙向縣老爺磕頭,說道:「見過大老爺。」

  「起來吧!」

  水香怯弱地站起來,似乎還對之前看到的一幕心有餘悸。

  杜仲溫和地說道:「別害怕,將你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即可。」

  「是。」水香顫顫巍巍地回了句,繼續說道,「奴婢陪夫人去廟裡燒香回來,就開始忙活,緊接著,管家就回來了,夫人與管家見了面便讓奴婢尋老爺,奴婢找了一圈,找到後院,剛到後院門口,就看到邱怡姑娘渾身鮮血地跪在老爺身邊,那模樣實在嚇人,奴婢嚇得大叫,邱怡姑娘聽到奴婢尖叫,還看了奴婢一眼,隨後夫人與管家就來了。」

  「你可曾看到邱怡持刀殺人的經過?」杜仲問道。

  「沒有。」水香搖了搖頭,肯定地說道,「不過,奴婢看到邱怡姑娘滿身鮮血地跪在老爺身邊。」

  「邱怡,現在你還有何話說?」杜仲厲聲問道。

  「回大人,民女冤枉,民女醒來時發現身上沾滿鮮血,手裡還有刀子,嚇壞了,連忙把刀子扔了,就看到朱老爺倒在不遠處的血泊中,就上去查看朱老爺的情況,這才發現朱老爺死了,心裡驚慌,聽到有人尖叫,就望了一眼。請大人明鑒,民女沒有殺人。」邱怡哭喊道。

  杜仲若有所思,這起案子幾乎已經能肯定兇手就是邱怡,有作案動機——被企圖侵犯而殺人,有目擊證人——水香,凶器在朱府,她能輕易拿到,現場並無其他人,至於邱怡被打暈可能只是她的說辭,不過,此案之中還有個管家未問話,或許有不一樣的發現。

  杜仲扭頭對衙役說道:「傳管家。」

  「傳管家上堂。」

  衙役大喊,人群之中,一個四十多歲中年模樣的男子朝堂上走來,剛走到門口,一不小心絆了一跤,門口的衙役立即上前一步,中年男子連忙伸出左手扶了一把,這才站穩,不停感激道:「多謝,多謝。」

  衙役沒當回事兒,退回位置,中年男人連忙走到堂下,跪在地上,喊道:「草民陳明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

  「是。」

  杜仲見陳明起身,開口問道:「陳明,你最後一次見朱濤是什麼時候?」

  「回老爺,應該是……辰時剛過,對,剛過了辰時。」陳明想了想,肯定地回道。

  「朱濤讓你去拿什麼東西?」

  「陶瓷,老爺說今晚要見恆遠商舖的李老闆,送李老闆的禮。」

  「可有證人?」

  「這個……哦,有。」陳明想了想,連忙說道,「草民走在半道遇上了遛鳥的胡老闆,還打了聲招呼。」

  杜仲朝衙役行了個眼色,其中一名衙役立即離開。眾人並未注意到這位衙役的離開,開審繼續,杜仲問道:「你離開前,可有見邱怡,她在做什麼?」

  「回大人,邱怡姑娘在給府裡的花草澆水。」陳明老實回道。

  「你離府,家中除了朱濤與邱怡外,可還有他人?」

  「沒有。」陳明肯定地回了句,繼續說道,「夫人每個月都去廟裡燒香拜佛,今日一早便帶著丫鬟離開,若是往常,老爺就去鋪子裡,可今日沒去。」

  陳明說到此處便不再作聲,任誰都能想到他話中之意,朱濤前日剛將邱怡買回家,一直苦無機會,今日趁著夫人不在,將管家支開,定是要行不軌之事,卻沒想到丟了性命。

  杜仲只覺得此案愈發明朗,證據、證詞都紛紛指向邱怡,若陳明所言不虛,半道遇上了遛鳥的胡老闆,有不在場證明,便可宣判此案。不過,為了證實,又扭頭對朱劉氏問道:「朱劉氏,你何時離家?又何時回來?」

  「回大人,具體時辰民婦也不記得了。」朱劉氏無法肯定地說道,「今日天尚未亮,民婦便帶著丫鬟去廟裡,大約在卯時剛過,路上來回大約用了一個時辰,在廟裡待了一個多時辰,回到家中,應該剛過巳時。」

  「你與管家相差多久到家?」杜仲問道。

  「也就前後腳的工夫。」

  「那也就是說朱濤死是在辰時與巳時之間。」

  杜仲若有所思,扭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邱怡,問道:「邱怡,朱濤企圖侵犯你是何時?」

  「民女不知,民女見管家離開後不久,朱老爺便讓我去後院,說後院假山的野草太多,讓民女除去,民女去了後院,朱老爺也跟了上來,就企圖侵犯民女,這前後也就半炷香的時間。」邱怡連忙回道。

  此案種種證據都指向邱怡,杜仲心中已有判決,現在只等衙役帶來消息。這時,那名派去的衙役回來了,在杜仲耳邊說了些什麼,杜仲點了點頭,抓起驚堂木一拍,宣判道:「邱怡,朱濤被殺之時,府中只有你們二人,又有爭執,爭執之中,你將朱濤殺死,還不速速認罪。」

  「大人。」邱怡一聽,面色驚慌,連忙磕頭喊道,「大人,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民女沒殺人。」

  「冤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有何冤枉?若再不認罪,大刑伺候。」杜仲厲聲說道。

  「請大人明鑒,民女冤枉,民女沒有殺朱老爺。」邱怡大聲哭喊道。

  「來人,大刑伺候。」

  杜仲一聲令下,衙役準備上前押邱怡用刑。

  陳十六一直望著堂上情況,見縣令要對邱怡用刑,滿臉擔憂,連忙扭頭望向沈爻,懇求道:「先生,你快救救那個姑娘,她要被用刑了。」

  「加十年?」

  「嗯。」陳十六點了點頭。

  沈爻也不理陳十六,穿過人群,邊朝著大堂走去邊說道:「大人,她並非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