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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火燒冰河

  土路,蜿蜒曲折、凹凸不平,一輛馬車不緊不慢地前行。車伕懷裡抱著馬鞭,蜷縮著身子坐在前車打盹,馬兒沒了馬鞭的催促,顯得悠然。並非馬伕困頓,實在是這條土路太過坑窪,行得太快,顛簸厲害,如此速度正合適。

  車內,樸素、單調,僅有兩排長板,沈爻、陳十六對面而坐。沈爻手持一張帶有折痕的宣紙,端詳著上面惟妙惟肖的狐仙畫像,這幅畫乃是劉夜所作,初見此畫時,沈爻感覺哪裡有些奇怪,便隨手揣入懷中;與許慎一見,談話之中,愈發覺得劉夜有問題,這才又拿出來端詳。

  陳十六瞇了一覺醒來,朝車窗外看了看,又看了看先生,見先生還拿著那張破畫端詳,揉著矇矓的雙眼問道:「先生,這張破畫有什麼可看的?您都看了多久了。」

  沈爻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上面有兇手。」

  「什麼?有兇手?」

  陳十六好奇心上來,湊到沈爻面前,瞥了一眼紙上的畫,一臉幽怨道:「先生,您又耍我,咱們不是已經確定兇手是人而非狐仙嘛!」

  「我說的兇手並非在畫的表面,而是隱藏在畫中。」

  「隱藏在畫中?」

  陳十六不解地拿過沈爻手裡的狐仙畫像,仔細端詳,可看了許久,也沒看出門道,邊望著手裡的畫像邊皺眉說道:「這不就是張狐仙畫像嘛!哪裡能看出隱藏著兇手?不就是畫技精湛,畫中的狐狸惟妙惟肖,如活物一般,線條的勾勒順勢而成,不得不說,劉大人作畫水平實在高,我一個外行都感覺這畫跟真的……」

  「等等!」沈爻突然開口打斷陳十六的話,神情嚴肅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說劉大人作畫水平高啊!先生,怎麼了?」陳十六錯愕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

  沈爻沒搭理陳十六,像是沒聽到似的,淡淡地喃語了句。陳十六一臉困惑地望著沈爻,不知先生怎麼了,什麼這樣那樣,先生到底在說什麼?

  馬車緩緩前行,又行了約半個時辰,便到了王府門前。沈爻、陳十六見馬車停下,便從車上下來,向馬伕付了銀子,便轉身朝王府走去,走到看門的侍衛面前,沈爻抱拳道:「勞煩通報一聲,在下沈爻,求見王爺。」

  「卑職認識沈先生,這就去通報。」

  那守衛態度和善,應了聲,便進王府通報。沈爻、陳十六留在門外等候,過了不一會兒,那守衛便回來,說道:「沈先生,王爺這幾日公務繁忙,恐怕沒時間見先生。不過,王爺說了,先生破狐仙案有功,解決了王爺心愁之事,除之前財物之外還另有賞賜,王爺已命人將賞賜送于先生入住的客棧。」

  「破狐仙案有功?」

  沈爻一愣,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等那守衛回話,立即問道:「溫大人現在何處?」

  「在大人府中吧!」

  沈爻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陳十六正在納悶兒,見先生離開,連忙跟了上去,小跑到街角才追上沈爻,不解地問道:「先生,這是怎麼回事?那守衛怎麼說狐仙案破了?」

  「若我猜測不錯,估計是那晚看到狐仙的官兵,他們將此事告知了王爺。」

  「那王爺就信了?」

  「幾十雙眼睛所見,你說王爺信不信?」沈爻反問道。

  「也是。」陳十六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他之所以不信是因與先生進山遇見了八方移陣,認為有人搞鬼。可王爺一直在府中,幾十人向他表示親眼見到狐仙,他怎會不信?陳十六想通這點,連忙問道:「先生,那現在怎麼辦?」

  「找溫斌。」

  沈爻、陳十六一同來到溫斌府邸,下人得知來人是沈爻,立即表示老爺已等候沈先生多時,帶兩人進了府,安排在大堂等候。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溫斌就出現在大堂,一見沈爻,邊走進去邊抱拳。

  「沈先生。」

  「溫大人。」

  沈爻連忙起身還禮,兩人寒暄了一番,各自落座。沈爻也不多說,開門見山地問道:「溫大人,王爺已經定案了?」

  「是啊!」溫斌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狐仙降臨那夜,在下也覺得先生分析在理,分開之後便命令下屬不得多言,可那夜之事還是傳到王爺耳中。王爺問話,在下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當夜情況,又有幾十人為證,任誰都相信真是狐仙降臨。」

  「大人沒向王爺說明疑點?」

  「說了,可那些破廟現場的疑點無法直接證明狐仙並不存在。當然,王爺也沒當即將此案定案,直到次日清晨,王爺才下令結案,或許王爺想了一夜,認為狐仙作案更有說服力。」溫斌緩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突然想起沈爻進山一事,好奇地問道,「沈先生,你進山可有何發現?」

  「在下正想與大人說明此事,在下入山,發現幾件怪異之事。」

  溫斌好奇地問道:「何事?」

  「陷阱,十六差點兒喪命在陷阱中,這陷阱看似普通獵戶捕獵所做,可手法並非捕殺獵物的陷阱。」

  「只是個陷阱,縱然手法絕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溫斌苦笑道。

  「其二,屍骨,在那山裡我們發現了幾十具屍骨,有些屍骨只剩白骨,有些尚在腐爛,死亡時間應在一年之內。」

  「屍骨?」溫斌這下好奇起來,連忙問道,「這山中為何會有這麼多屍骨?這些屍骨又是何人?」

  「我也不確定。」沈爻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其三嘛,是山中被人布下八方移陣的陣法,此陣法離奇、詭異,據在下所知只有傳聞中的天機十二宮之一機剎閣能布下此陣法。」

  「機剎閣?這個組織在下也略有耳聞,可這小小的靈狐村怎麼會與機剎閣有關?這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溫斌面色凝重,不解地問道。

  「不清楚。」

  「這些情況確實怪異。」

  溫斌點了點頭,臉上的凝重並未散去,他心中不由擔心這些事是否針對王爺而來,連忙問道:「沈先生,可有懷疑之人或者懷疑的方向?」

  「有。」

  「誰?」

  「劉夜。」

  「什麼?」溫斌一聽,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沈爻,神情嚴肅地說道,「沈先生,或許會有宵小之人在王爺封地暗謀籌劃,但那人絕不可能是劉大人。」

  「為何?」

  「那是因為劉大人與王爺有師生之情、刎頸之交、同袍之義。」溫斌擲地有聲地回了句,繼續說道,「或許沈先生對劉大人與王爺之間的情義不太瞭解,只知劉大人曾做過王爺的老師,辭官陪王爺回封地。除此之外,王爺與劉大人還曾共赴生死,若不是劉大人,王爺當年就戰死沙場了。這事要從七年前說起,七年前,北部大遼進犯,王爺領兵討伐,劉大人隨軍,被困坡地,彈盡糧絕,手下兵將僅剩百人,若非劉大人施法火燒冰河阻退遼軍,堅持到援兵趕到,王爺已死於遼人刀下,也正因如此,援兵趕到屠盡遼人,至今遼人不敢進犯。此戰劉大人功不可沒,先皇任命其為禮部侍郎。先皇駕崩,王爺歸於封地,劉大人便辭去侍郎之職追隨王爺至此。沈先生,您說劉大人與王爺如此情義,他會背叛王爺嗎?」

  沈爻沒想到北定王與劉夜之間竟還有如此奇事,然他懷疑劉夜卻並非認為劉夜背叛王爺,主要是因劉夜古怪。他二人之間的情義對沈爻來說並不好奇,最好奇之處乃是溫斌所說的劉夜施法火燒冰河。

  沈爻不由問道:「溫大人,你所說劉大人施法火燒冰河阻退遼軍,這是怎麼回事?」

  「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聽聞劉大人帶著王爺渡過結冰的河川,施法令冰河燃起熊熊大火,使得遼軍無法追趕。」

  溫斌面色坦然地回應著沈爻,然而,心裡暗自琢磨整起案件,若這一切詭異之事都是劉夜暗中策劃,那他目的是什麼?胡奎父子又是怎麼回事?劉大人為了金礦與胡奎父子聯手?這根本就說不通。縱然山中有金礦,就胡奎父子三人,一年才挖出十幾兩金子,劉大人能放棄三品官職,會在乎這些金子?沈爻說的山中的陷阱、屍骨、八方移陣又跟劉大人有什麼關係?

  溫斌越琢磨越無法將這些事與劉夜勾連在一起,突然,他想到至關重要的一點,連忙問道:「沈先生,你說懷疑劉大人,那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你懷疑劉大人?」

  「大山的另一邊有幾個村子,一年前這些村子連續二十餘人失蹤,至今杳無音信,我懷疑山裡的那些屍骨可能就是他們,之後我去了當地縣衙,問過縣令許慎,聽許慎說當初他曾進山尋人,可他沒發現我與十六遇見的陷阱、陣法。」

  「這……這跟劉大人有何關係?」溫斌不解地問道。

  「帶他進山的人就是劉夜。」

  「這……這又能說明什麼?」溫斌不解地望著沈爻,苦笑著問道,「沈先生,你就是因為這懷疑劉大人?這疑點也太牽強附會了,當初可是王爺讓劉大人處理此事。」

  「所以才要證實。」

  「怎麼證實?」

  「證明劉大人是不是真瘋?」

  「荒唐。」溫斌的聲調猛然提高,臉色儘是怒火,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沈爻默不作聲地與溫斌對視。過了好一會兒,溫斌怒火才漸漸散去,態度依舊冷淡,道:「沈先生,劉大人對王爺忠心耿耿,如今成了這副模樣,王爺心中之痛無人可比,若你真掌握證據,我溫斌可冒著得罪王爺的風險陪你查清此案,可若僅是你懷疑,拿不出絲毫證據,那麼此案就此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