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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針尖麥芒刺對刺(下)

  傍晚時分。

  火紅的晚霞映照在天邊,猶如火燒燎雲,幾乎將地面都映成火紅色。

  荀勖沒有心思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他正急匆匆地趕往縣大牢,十幾名捕快推搡著抓捕的嫌疑人跟在後面。

  縣大牢就在前方,荀勖放眼望去,正見沈爻、萬筠靈雙雙從大牢裡出來,他不由一愣,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荀捕頭,怎麼了?」後面的捕快見荀勖停下來,疑惑地問了一句。荀勖這才回過神,隨口說了句沒事,加快步伐走了上去。此時,萬筠靈已翻身上馬、騎馬遠去,沈爻苦著一張臉直搖頭晃腦。

  萬筠靈堅持與他一起查案,沈爻無論怎麼保證會及時告知她案情進展都不行,好說歹說才讓她先回去。這女子臨走之前還說晚上去找他一起去案發現場調查,沈爻真覺得頭大如斗,果然,古人有云:「唯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不欺我啊!

  「沈先生。」荀勖遠遠喊了一聲,沈爻從思緒中回過神,回頭望見荀勖,迎了上去,不等沈爻開口,荀勖歡喜地問道:「沈先生,萬捕頭將你放了?」

  「嗯,放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中午找大人求情,大人還說六扇門沒下令他也沒辦法,沒想到下午萬捕頭就親自將你放了。」荀勖激動地說著,似乎不解萬筠靈為何改變主意,問道,「沈先生,萬捕頭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因為她已確定劉海有同謀。」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荀勖不解地問道。

  沈爻簡明扼要地將白兵、李夢嬌殺死白山,冒領屍體,以及受蒙面人威脅的事說了一遍,荀勖這才恍然大悟,問道:「也就是說,那具無頭屍體是劉海?」

  「雖然已無法查證,但應該錯不了。」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見十幾名捕快押解著犯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哦,之前沈先生不是提醒在下閻王殿的事嘛!在下就立即帶人查本縣背後有惡鬼文身的人,這不,抓到幾個嫌疑人,正準備帶回大牢審問。」荀勖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沈爻點了點頭說道。

  「沈先生,你斷案如神,不如一起審訊這些犯人?」荀勖懇請道。

  「荀捕頭,在下已在牢中待了數日,未曾沐浴,這身上都有些發臭了。待明日,明日在下與你一同審訊。」

  這捕頭怎麼都一副熊樣,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沈爻苦笑著推脫。

  「也是,沈先生剛出獄,是該去去身上的晦氣了,在下魯莽了。」荀勖尷尬地回道。

  「在下就先告辭了。」沈爻點了點頭,便與荀勖告辭,邁著步子離開了縣大牢門口。荀勖凝視著沈爻遠去的背影,搖頭笑了笑,對身旁的捕快下令道:「將他們帶進大牢。」

  溫水裹身,花瓣浮水。

  沈爻微閉著雙眼,坐躺在浴桶中愜意地享受沐浴,溫水泡著身子,全身的毛孔張開,實在舒服。想想這幾日的無妄之災,那大牢之中潮濕、難聞,實在令人無法忍受。女人還是少惹為妙,然而她是六扇門的人,若……沈爻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大膽,六扇門豈是那麼好惹?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小心謹慎籌劃,雖名聲在外,卻絕不與六扇門打交道,便是擔心被這群敏銳之人嗅到蛛絲馬跡。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世人皆知沈家餘孽少年已死於山賊之手,自己是否太過警惕了?

  「警惕點是好事。」沈爻喃喃自語了一番,隨手抓起水中的手帕放在臉上,浮在水面上的腦袋慢慢潛入水中,讓自己思考思考。

  國庫失竊案已一年多未破,此次好不容易追查到劉海這條線索,可劉海極有可能已被殺,那殺害劉海的兇手是否與國庫失竊案有關?萬筠靈無法確定,她如今要做的便是盡快查出真兇,雖然她向來對自己的破案能力充滿自信,不喜與人聯手查案,然而此次案件沈爻接觸較早,之前的各種推測都趨向真相。更重要的一點,沈爻極有可能知道自己並不知道的線索,就算不與他聯手查案,也要想辦法從他口中套出些話。

  萬筠靈從不浪費時間,用過晚餐,便來沈爻居住的客棧找他。向店小二打聽了一番,來到沈爻居住的天字二號房門前,伸手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又喊了兩聲,還是無人回應。沈爻之前表示不願與自己一同查案,難不成他故意裝作不在?

  萬筠靈左思右想,一把將門推開走了進去,房內空無一人。萬筠靈正在納悶,這時聽見內屋傳來「嘩嘩嘩」的流水聲,她心中詫異,走了過去,只見沈爻正渾身赤裸地從浴桶中出來,萬筠靈目瞪口呆,怔在那裡,那裸露在外的軀體渾身滿是猙獰傷疤,這沈爻到底經歷了什麼?

  沈爻舒舒服服地洗完熱水澡,正從浴桶中起身,突然看到萬筠靈出現在門口,嚇得他直接跌進浴桶,弄得水花四濺。沈爻翻騰了兩下,坐起身,摸了把滿是水的臉,雙手扒著浴桶邊緣,緊張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萬筠靈的臉色也略顯尷尬,可瞬間她便恢復過來,一臉若無其事地說道:「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

  「我……」沈爻一時間無言以對,他從未見過如此女子,見男人赤裸出浴竟毫無羞恥之態,轉念一想,他瞬間平復緊張的心情,邊緩緩站起來邊說道:「說的對,你都不緊張,我緊張什麼,既然你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樣子,那便給你看。」

  萬筠靈見沈爻正慢慢從浴桶中站起來,俏臉不由一紅,無意撞見這幕,她並不覺得有什麼,身為捕頭,驗屍見過赤裸男性很正常,她僅將沈爻當成一副軀體。然而沈爻挑逗、玩味地站起身,那情況便不同了,她怎麼說也是個女子,哪還能繼續看,連忙轉身退了出去,不忘罵道:「無恥。」

  沈爻見狀,不由笑了笑,從浴桶中起來,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只見萬筠靈冰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見自己出來,一雙美目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沈爻無視對方殺意的眼神,走到桌前,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率先開口道:「萬捕頭很喜歡晚上不敲門進男子的房間嘛!」

  「本官不至於如此飢不擇食,就算要看,也不看你。」萬筠靈的俏臉憤怒得快噴火了,憤憤說道,「而且本官敲門了,只是沒人應。」

  沈爻悠悠地飲了口茶,不願繼續談論這個問題,淡淡問道:「萬捕頭這麼晚了找在下所為何事?」

  「你這是明知故問吧!不說好一起查案嘛!」

  「在下確實表示竭盡所能查明案情,可從沒答應和萬捕頭一起查案吧!」萬筠靈氣得肺都快炸了,她極力壓制心中的憤怒,質問道:「為什麼不能與我一起查案?難道怕本官搶了你的功勞?」

  「在下查案只因答應了陳十六,要還徐麟棟一個公道。」

  「那到底是為什麼?」

  「只因在下不喜。」

  「你……」

  萬筠靈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美目冒火地盯著沈爻,憤憤說道:「好,好,本官可以不與你一同查案,但你必須將你知道的關於這幾起案子所有的線索告訴我。」

  「在下所知的,萬捕頭也都知道。」

  「不可能。」

  萬筠靈如何都不信,又坐回椅子上,威脅道:「你若不說,我便一直賴著你,你走到哪裡我跟到哪裡。」

  這女人還真是如狗皮膏藥,粘上就賴住了。

  沈爻確實知道一些無人所知的線索,可他不能確定,更沒證據,生怕被萬筠靈知道,這女人急於破案打亂了計劃。沈爻決定先隱瞞,至少等到陳十六調查出結果。他悠悠地飲了口茶,瞥了萬筠靈一眼,笑著說道:「在下要上床睡覺,萬捕頭上床也跟著嗎?」

  「本官看你活膩歪了。」

  萬筠靈徹底怒了,她從未遇見沈爻這種給臉不要臉的人,猛然抬手,一巴掌朝著沈爻的臉扇去,沈爻沒想到這女人說動手便動手,來不及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身子往後一移,躲過了這一巴掌。

  萬筠靈一巴掌沒扇到,不由一驚,想也沒想,雙手摁著桌子,抬起一隻腳朝著沈爻的腦袋踢去。沈爻連忙抬起左臂,擋住萬筠靈這凌厲的一腳。萬筠靈見沈爻擋下了自己用了七成功力的一腳,異常驚訝,將腿收回來,冷冷說道:「沒想到還是個練家子。」

  萬筠靈說著,腰間的佩刀已抽出來,朝著沈爻橫劈過去。沈爻不敢大意,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快速往後退去。萬筠靈並沒收手,手持佩刀繼續朝沈爻劈去。

  「萬捕頭,沒必要如此吧!在下若有線索,早就告知了。」沈爻邊躲邊相勸道。

  「今日你不說,我便讓你身上再增幾條傷痕。」

  萬筠靈發了瘋般劈砍,沈爻不斷閃避,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陳十六站在門口,見沈爻正被人刺殺,而萬筠靈背對著門口,陳十六沒有看到她的臉,認為有人對沈爻不利,立即抽出長劍刺了過去。

  開門聲響起,萬筠靈便聽到了,她並非真要殺沈爻,只是要嚇唬對方,聽見有人推門進屋,便下意識地收刀,轉過身想看是誰,可陳十六的劍已到她胸前。陳十六看清對方是萬筠靈,也是驚訝不已,想收劍可已來不及,只能眼看著這一劍刺中萬筠靈。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茶杯爆射而來,打在陳十六的劍上,劍的方向偏移,沒刺在萬筠靈的身上。陳十六陣陣後怕,連忙問道:「萬捕頭,你為何要殺先生?」

  「沒什麼。」萬筠靈收回刀,冷冷回道。

  「先生?」陳十六疑惑地望著沈爻,在詢問兩人到底怎麼了,為何在房間內打打殺殺?

  沈爻淡淡回道:「切磋,萬捕頭在與我切磋武藝。」

  「真的嗎?」陳十六不信地反問了一句,這兩人有病吧!大晚上的在房間裡切磋武藝。

  「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沈爻懶得過多解釋,轉移話題問道。

  「哦,查了。」陳十六的思緒回到沈爻的話題上,應了一句,繼續說道,「程申最近沒接觸過什麼陌生人,除了當差便是在家,至於錢財方面,雖然家境一般,但還過得去,並沒有來歷不明的錢財。」

  「程申是誰?你們為什麼要調查他?」萬筠靈聽得一頭霧水,插話問道。

  沈爻滿臉沉思,沒理萬筠靈的問題,他總覺得劉海殺獄卒越獄有問題,正常情況下,獄卒不會沒有防備地接近牢門,他才懷疑獄卒很可能有問題,便讓陳十六暗中調查被劉海所殺的獄卒程申。

  陳十六瞥了一眼沈爻,見先生正在思考,小聲對萬筠靈回道:「就是那個被劉海殺的獄卒。」